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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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醉里挑灯看剑(4)

    一觉醒来,白色的雾气又弥漫了天江城,红日出升,晨曦彩霞喷薄,酒肆、茶馆、客栈开始营业,城市依旧是平时那般喧嚣的样子,桥梁下崇山峻岭间隙江水急流,游湖的画舫多了些、往来的商贸多了些。

    穆逸伸了一个懒腰,在天江城待久了,生出了感情,望着青石街行人车马、青衣小桥、贩夫走卒,有着陌生的熟悉感加之一份归属感。

    松下棋会过后,许许多多的人开始为了生存忙碌着,或许是习惯了忙碌,大汗淋漓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茶馆中驻足了许多忙碌的人,棋会结束,但余温未散。偶尔有人提起棋会的人或事,三两好友笑笑闹闹,不妨是闲暇最舒心的时光。而被提及频率最高的,大抵就是穆进战败棋圣陈安知,以及松下棋会,那位带着面具的神秘人。

    至于这位神秘人的身份,目前还在猜测之中,众人不解,那人纵有此等才情,为何不直接夺取棋圣头衔、躲在幕后指指点点算什么?想到这,部分人有此质疑。或许那人仅仅是有心人捧出来的噱头而已。

    毕竟松下棋赛举办了千年,其知名度不仅在洛江家喻户晓,其影响力覆盖了大半个鼎堂,在这个时代,谁人不想一举成名,夺得至高头衔受人拥戴?

    不过这些日子大部分人还是坚信幻音坊分析的观点,那人一定存在,且棋力强大,他之所以会帮穆进,或许是因为方策的缘故、或许他来自穆府……?

    有此联想,人们不禁刨根问底,若是那人与方策有渊源,众人倒是可以理解也就无从联想。但若是与穆府有渊源……众人便不再那么茫然,很快穆云南、穆云馨、穆云竹等人被他们一一排除。

    穆云竹是最早惨遭淘汰的,穆云馨其次,穆云南棋道虽是一把好手,但还足以指点棋魂穆进,如此想来,穆府中只有向来低调不显山不显水的白袍公了。

    “穆逸?”众人迷茫,显然对于这个名字极为陌生。

    “穆逸。”由此联想,一些人想起那日穆云南、药流儿棋赛迟到的一些事,白袍男子、面具、穆府……茶客一拍大腿,激动道:“就是他没错了,穆府、穆逸!”

    客栈内虽不如茶馆那般热闹,但零零碎碎的还是能够听到些,此时是午时,穆逸挑眉,心叹那些议论自己的人是有些无聊了。

    待得不久,忙碌的人开始忙碌,客栈清净许多。偶尔静下心来,能够听到这座古城的心脉跳动之趣,有交谈、吆喝、木铃、丝竹……渺渺而来。

    穆逸悠闲地躺在客栈屋顶,一旁是馨儿,小丫头双手作枕,小脚敲二腿躺在一旁,棋会结束,此时应是他们返程之日,但看两人悠闲自在样,一时半会也没有回府的打算。

    “咦?嫣儿姐姐怎么来了?”

    幻音坊距离客栈非常近,馨儿望着站在自己头顶的美人儿,有点诧异,女子看起来其实不过二十来岁,穿着打扮颇为讲究,可能是今日见了什么重要的人,装扮格外精致。她高雅大气,站在那里给人以红尘多留念,佳人入梦乡的感觉。

    “寻我何事?”穆逸问道。苏嫣儿无事不登三宝殿,见其模样应该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徐候他……要杀你。”苏嫣儿认真说道。

    听后,穆逸猛然站了起来,蹙眉道:“徐候来了?”

    苏嫣儿点头:“几天前的事了。”

    “这么快,你你能来,这么说是谈崩了咯。”穆逸很快调整情绪,放松道。

    “对不起,是嫣儿无用。说好的要帮穆公子的……徐候统帅三军,如今能够牵制他的北平候去了北疆,偌大的鼎堂除了那些王,已无人能够管得了他。如今他的二位亲卫死在洛江,他必然要给手下一个交代。”

    “……嫣儿原本想,穆公子即与楚王有渊源,徐候应会饶你一命。毕竟当年楚王有恩于南阳候,认真算来,你们应该算得上半个师兄弟关系。但未料到,这些分量如此之轻。”

    苏嫣儿说的诚恳,穆逸能够听出来,她尽力了。

    “穆逸哥哥你要赶紧走吗?”馨儿没有了方才悠闲,心全乱了。

    “走?又能走得了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鼎堂统御天下近千载,徐候经营洛江流域又千年,若是他想杀我,我又能逃得哪里去。”

    鼎堂993年,6月末。南疆兽潮发动暴动,十二魔宫率众抵抗,三位宫主战死,五位宫主受伤。同年同月同日,北疆,北平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息外患,婺江、漆水危机得解。

    “大厦将倾,江山社稷沦为荒芜,若不知反抗……可若反抗,又得埋葬多少忠魂野骨……”

    这一日,乱魔得知消息,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他的眼皮、嘴角、喉咙、身躯、手和脚颤抖着,继北疆惨烈之后,南疆灾难还是爆发了动荡。

    “哥哥!”病魔得知消息,差点没晕死过去。

    “逃不掉的,都是命运。三位哥哥战死,到底出动了多少兽群?十二魔宫顶得住吗?”

    “乱老魔,你看看这个。”病魔发泄一通,又将一片玉碟?进了乱魔的手中。

    “南疆在流血,北疆何来太平?那北平侯,不愧是个聪明人,兽潮谈判,他便谈了,花钱买平安,百亿级岁灵石,好阔气的家伙。”

    乱老魔叹了一口气:“北平侯用岁灵石买回婺、漆两江流域,可笑的家伙!”

    “两个多情善感的老头!”

    就在两位老魔悲愤之时,虚空中陡然出现一个突兀的声音,无声无息的、毛骨悚然。

    “谁!?”

    乱、病震惊,谁人降临?

    “北平候而已,跳梁小丑……两位……好久不见。”

    屋舍内,凭空出现一道蓝袍身影,男子负手而立,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难言的自信与傲气。

    “徐候?!”二魔吃惊。远离朝堂多年,许多礼节忘记,今日乍见王侯,愣了半晌,才缓过神道。

    “十二魔宫——乱。”

    “十二魔宫——病。”

    “参见南阳候!”

    “不必多礼。两位刚刚所说之事,本侯大老远便听见。不过。南疆出了乱子,这倒是个意外。”徐候随意摆了手,转身打量着眼前二位。

    “不过,兽潮入侵,战争爆发,打仗死些人算不得什么……”

    房舍内,乱魔眼神微眯:“话虽如此,可徐候可知,当一个民族最精壮、最忠勇的那一批人死绝,鼎堂留下来的还剩下什么?!我那十位哥哥各个都是忠勇之辈,死了未免也太让人寒心。”

    “呵呵呵……想不到你乱小子也能说出此等言论,五百年前兽潮入雪域,可曾想过这些?想想追随你的十万兄弟,再想想如今,何其相似。”徐候风轻云淡道。

    “不一样的。”病魔有点落寞地低下了头:“当年雪域一战,我鼎堂尚有无数忠骨义士为之家国命运而抛头颅洒热血。我等下出那等军令,十万忠魂冲锋、他们没有白死,百万生灵殉葬、也没有白死,因为最终战争赢了!”

    “……五百年后的今日,徐候你再看看,还有多少像那样的人。即便是有,也是在送死的道路上……这场战争我们还能打赢吗?”

    “……拿我十二魔宫来说,原本千万军马,经过这些年消耗,不过百万之数。只因为当年反叛之言,至今没有一人愿意提供兵源。多么可笑!你们看清他们在做些什么吗?死一个少一个,徐候难道就感觉不到痛惜吗?”

    屋舍安静,徐候突然沉默。

    “动摇鼎堂根基的永远不是外敌,而是那些自认绝顶聪明的人。呵——谁人看不出边疆凶险,命我十二魔宫世代镇守。”

    “……一场场摩擦,死了许多不要命的愚蠢人,于是聪明人笑了,他们站在那里旁观、坐享、讥讽,谁也不愿做愚蠢的事,伸出援手。”乱魔冷声一笑,面色苍白。

    “……事实上,死的真是愚蠢的人吗?他们不知后方的江域水更清、灵气更浓?稻花香里说丰年,溪头卧剥莲蓬的日子不好过?不!他们知道,他们比谁都要聪明,但是他们选择了愚蠢,因为他们知道,背后是什么、肩上扛的是什么!若是连他们也退缩了,这天下还能有谁能够扛起?”

    “……谁人不知死活,那个敢言轻生。便是走投无路、别无选择,活着……不好吗?”

    “五大帝王时代一去不复返,无主时代过后,我怀念当年辉煌一战的日子,大家为了一个梦想驰骋疆场的日子……”

    乱魔摇了摇头,失望透顶。如今他只希望,待得天下需要冲锋之时,可以给他一把刀……

    天江城,天气渐渐地从春天转向盛夏。印象中也到了多雨的季节,洛江中画舫绵绵,有人忙碌着,像边疆动荡、战争已至,似乎离他们很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