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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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醉里挑灯看剑(1)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变得更深了。星光透过窗口,洒在孩童脸上,屋外有蟋蟀声、蛙声、打鸣声。陈安知小心翼翼将怀中的孩童抱起,抬起头深深地望着窗外,那历尽沧桑的面庞上,有着坚毅、无畏、痛苦、解脱……复杂的神色。

    “这些年陈府子子孙孙……传到了我的手里。祖爷爷,您的心愿我已经替你完成了。从今日起我将不在是陈府的家主。您一生未服过输,执着至此,但孙儿……服了。那个人是不可战胜的对手,我不想陈府的后辈走我的老路,包袱太重,这段恩怨就此罢休吧……”

    说完一声叹息,陈安知望着怀中天真无邪孩子,低头轻轻地亲吻着。此后,这个伟大的棋手再也没有回到棋坛,陈家棋道就此衰落,或许很多年后某一天,陈府有天才走出再次崛起,但已不是老陈主、安知、方策、穆进、杨道、娄雨、鬼见那一批人了……

    鼎堂993年6月30日,称霸棋坛十余年的棋圣陈安知去世,其子嗣不教围棋。

    纵观棋史,陈安知这一生在洛江评价并不好,为了夺得棋圣之位,他勾结权势、不择手段,如同一个阴谋家模样,成为了真正的小人。

    他玩弄权术,走火入魔,若非晚年碰到劲敌穆进,重新燃起了武士不畏死的血性,恐怕在这片棋史上留下的名声会更臭、更臭……

    陈安知死后不久,乱魔与病魔率领座下弟子回到了十二魔宫。

    一年后,也就是鼎堂994年,有着一千年多年历史的松下棋会正式废止。

    鼎堂996年,洛江被兽潮冲毁,六欲宫外逃,鼎堂统治洛江的时代就此结束。洛江棋会也随着战乱、随着六欲宫的垮台,而成为了历史。

    鼎堂998年,兽潮褪去,鼎堂卷土重来,六欲宫再次主宰着这片天地,苟延残喘的棋道四大家杨、穆、娄、鬼被宫主梦召见。

    那日,鼎堂试图征用四大棋家的府邸用以赏赐辅佐新政的功臣。棋道四大家反抗,四处打点,逃过一劫。

    此时,洛江仅剩四大棋家已再无财力、精力继续学棋,只得每日凝练岁灵石艰苦度日。

    不久,四大棋家被一场大火点燃,历经百年的棋家成为了历史。

    鼎堂1000年,六欲宫收回四大棋家府邸,进行重建,苟延残喘的四大棋家无家可归,生活难以为继。

    鼎堂1001年,杨道躺在病床上,看着头顶草棚搭成的屋顶,潸然泪下。

    十几年前,松下棋会十番棋大战历历在目,十年前穆进与陈安知的身影依旧清晰。七年前王质、陈安知病逝,自己还曾唏嘘不已,为两代棋道巨人的辞世而感到遗憾。五年前,在陈安知墓前,自己还曾发誓苦练棋艺,早日迈入新旧布局领域,成为一代不逊色任何时代的伟大棋手。

    “如今,我因战乱颠沛流离,躺在草棚下,奄奄一息。今后再也没有松下棋会,今后再也没有了露幽台,今后再也没有人冒死争棋,今后……棋道是什么样子?我杨道看不见了。”

    鼎堂1001年夏,杨道病逝。

    历史就是如此,轮回再现。一段故事的落幕,意味着另一段故事的兴起,或许棋道落寞了,但棋道精神远没有落寞,有人将这股精神用于生存,有人将这股精神用于药王庙,还有人将其用于战场,就在杨道死后的第二天,太阳如往日一样升起。只不过,这将是另一个故事……

    时间回到陈安知败于穆进的那个晚上,也就是鼎堂993年6月25日。

    万里之外的北疆,沦陷区域还在扩大,只是兽潮进攻欲望已经没有起初那般猛烈,即便是这样,婺江流域、乃至漆水流域大范围沦陷,甚至波及到了渭水流域。鼎堂损失惨重,大批军甲士民被掳,其中包括三位宫主,一位平民候。

    收到这些消息的乱魔久久不能平静,圣战道场,老魔辗转难眠。他起了身,坐在屋内。这时,病魔提着灯笼推开了门。

    “我就知道你这个老东西睡不着。”病魔苦笑着摇摇头,点燃了房间内唯一的蜡烛,昏暗的房间内,人影闪烁。

    “怎么?你不也没休息。”

    乱魔声音沙哑。

    “喝点酒吧……”病魔从虚空袋中取出一壶酒,给乱魔满上一杯,之后自顾自小酌起来。

    此时,乱老魔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虽然他是一名强大的灵相级别的强者。过得片刻,乱老魔一声叹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什么酒?不够烈!”乱魔啧啧嘴,索然无味的感觉。

    “桃果酿的。”

    “换了!”

    “好,换。”病魔说完,大袖一挥,桌上的酒壶已换了样。

    乱老魔迫不及待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喝完大失所望:“不够烈,再换!”

    病魔无奈,又换了一壶。

    “不够烈,再换!”

    接二连三,病魔也恼了:“今日你老魔心中有怨气,可以理解,但可不要往我发,老魔我现在还不痛快呢。”

    “呵,拿不出好酒,怪不得老夫吆喝?。”乱老魔一声轻哼:“看好,瞧我拿出够烈的酒。”

    病魔一手掐腰,一手按在桌面,怒意不爽的模样。听得乱魔这么说,瞥过头,看了过去:你能拿出什么好酒?这些年我还不知道你,好茶你倒是有,这酒……你喝过几次?拿什么拿?”

    乱魔没有理会病魔,在虚空袋中找了半天,终于他从中取出一物,此物一出,整个房间被血猩染红,毛骨悚然的感觉,冥冥中有一股不详的预兆。

    “你拿出了什么?”病魔震惊!

    “血灵珠。”乱魔平静道。

    说着,他又从虚空袋中取出一把青铜古剑,这把青铜古剑当年随他上过战场,如今已然锈迹斑斑,失去了当年的锋芒。

    血灵珠被乱魔抛入空中,如同红背蜘蛛的眼睛,血灵珠的乌光充满了妖异,在黑夜中窥视着一切,滔天血气下,一时间所有人都成为了他的猎物。

    此时,乱魔突然举剑,他眼眸精光一闪,单手猛地甩出,“啾”地一声刺响,烛光摇曳,铜剑转瞬脱手,旋即精准无误地、将血灵珠死死地钉在不远处的木柱上。

    空间中,“哗啦啦……哗啦啦……”地响,血灵珠被刺破了伤口,猩红液体如同泉涌般往外流,浓郁的血腥味飘来,乱魔深深吸了一口气,邪笑道:“多么熟悉的味道。”

    如此气氛,病魔眼眸暴露一丝疯狂,他舔了舔嘴唇,大声怪叫:“这是世间最烈的酒!”

    迫不及待地、迫不及待地……病魔拿起空杯接了满满一杯,猩红的液体充斥在喉咙、鼻腔处,病魔未舍得吞咽,享受着这种疯狂的感觉,时间仿佛回到了五百年前的战场,他拿着宝刀,一路杀了过去、一路杀了过去……多么畅快、多么自在!

    “什么狗屁军令,这群畜生屠了我们一个域,拒绝投降、拒绝投降!儿郎们,碾碎他们!”乱魔张开双臂,大声呼喊着。

    “哈哈哈!果然是最的烈酒!乱老魔你也尝尝!”病魔狂笑,取了一杯血腥味抛了过去。

    乱魔未取,而是主动走到木柱前,躬身、弯腰、仰头、张嘴,大口大口地痛饮着,没有比中古生物的心头血更烈的味道了。

    “战争似乎离我很远,战争头一次离我很近。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