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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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对杀(3)

    “原来天江城每一个夜晚都是朦胧的……”苏嫣儿站在幻音坊的最高处,这里可以俯视小半个江城,五千年古城淹没其中,古檀建筑群、陈旧的牌匾、醇香的陈酿,还有那刚刚踏入客栈的白袍背影……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这位素有渊源的男子闯入了她的世界,她感觉有点陌生,连带着这个这座古城,可能是因为想念无际哥哥的缘故。若是以前,她是怎么也不会替一位外人插手徐候这种层次的事。

    千年时光飞逝,虽然她现在还只是姑娘般的模样,但谁又知道她经历过多少磨难。

    徐候的亲卫意外死亡,她暂且得到了自由。苏嫣儿故作轻松地松了一口气。细细数来,自苏家破败,之后千年不及之前二十年来得幸福。

    幻音坊本是污浊的是非之地,她留了下来,穿着待嫁的红装,每天打扮地异常动人,说是欲擒故纵也好、说是别有目的也罢,这位红装女子无时无刻不在保持着自己的吸引力。

    看似风光的背后,其实没有人看得起像她们这样的女子,甚至连她自己都是如此。

    但这些看似肮脏交易背后,又有谁知道她们每年赚来的海量岁灵石全部秘密输送到了战场。在抵抗外族侵略上,她们比那北疆的百万盔甲要干净的多。

    当一个民族的命运需要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扭转,那么这族群也就到了最危险的时候,离灭亡——不远了。

    穆逸与馨儿踏入客栈,已经是深夜,隔壁房间内的烛光还未熄灭,穆逸与馨儿停下了脚步,屋内琐琐碎碎的话语传来:

    “陈安知如今你已经是棋圣,已经完成了一生的夙愿,为何你还有斗志?”穆进低吼着。

    陈安知没有在最高处迷失自己,身上的锈斑脱落,剑风锐气凛冽,变得愈发强大,穆进感受到了无尽压力。

    “夺棋圣,击垮方府,击垮前来挑战的每一位棋手!”虚空中,陈安知狰狞面孔,邪魅吼道。

    “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穆进有气无力吼道,此时没有人告诉他今后的路怎么走,唯一知道的就是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尽管这种执拗非常艰难。

    鼎堂993年,6月14日。决战第五场,和棋。

    当夜,穆进在客栈内来来回回研究着前二局失利的棋谱,试图寻找自己的弱点在哪里,可短短时间内,穆进又如何能够做得到。

    “我穆进放弃了尊严、放弃家仇宿怨、甚至放弃了性命换来的一局对弈,难道就是这样吗?陈安知究竟有何妙法?为什么他能赢我一目?差一点点,只差那么一点点!”

    鼎堂993年,6月15日。决战第六场,陈安知执白一目胜!

    截止目前,穆进六战三败、三和、零胜,争棋七局四

    胜,陈安知只需再赢一局,穆进就败了。

    “穆进,你还比不上你的爷爷!你的爷爷没有破绽,而你有!我找到了你的破绽!我可以花费数十年时间挑战方策,也会花费大量时间学会击败你!你的天赋不如你的爷爷,此战你又能如何?”

    “败了。”穆进颓然走出棋场,心中害怕了。

    这天夜里,穆进又一次摆完了这三局他再熟悉不过的棋,仍旧看不出破绽,“我抛弃一切换回了这种结果,认命了吗?天要亡我,我又能如何?”

    还是这天夜里,穆进捶死挣扎。就在这时,只听房门“喀嚓”一声,房间的门被人推开,昏暗的舍内,光线闪烁,穆逸踏了进来。望着这道身影,穆进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两局棋你下得有误。”穆逸平静地说着。

    穆进心中一惊:“哪里有误?”

    “你太过于重视小处得失,不顾大局。最致命的是,你没有创新!”

    穆进不解:“新布局的精髓就是掌控全局,携大势杀敌,我是爷爷新布局最得力的接班人,我的棋怎会太过计较得失?还有我抛弃如此之多,不顾一切至此,又何来没有创造之说?”

    穆逸踱步走进,指着棋盘上棋局,一步一步的讲解起来。

    “棋局初开,你们各守其地,第十五手,陈安知率先发起进攻,这时你便出了错!可能是你心急太想与陈安知交手,你看,这第十六步棋,新布局还未真正意义成型,你发起了进攻!还有这第十七手棋下得太早了,你当时迫不及待的想干什么?”

    穆进怔在原地。入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几步你下得过早了,本来也没什么,但你的对手是一代棋圣,他应对自如,从容布阵,在对弈争锋的过程中,不可能留给你任何把柄。待到战事结束,你看起来是稳住了一片军营,然而在我看来,黑阵虽然得以保全,但已无力应对接下来的官子,陈安知并非等闲,已在此布下重兵,形成了强力的杀阵,待官子结束,胜负一目了然!”

    “时代在变,穆进,你看出什么来了没?”

    穆进摇了摇头。

    只听穆逸高声说道:“那我告诉你,时代在变,从今日起,洛江松下棋会再无新旧布局之争,你方府与陈府那点恩怨不复存在。这第三十六手、八十八手、一百三十二手……你看出了什么?”

    穆进陡然一转,瞳孔骤缩。

    “这五、六手棋,皆是陈安知转攻为守的信号,他在用你方家的棋与你对弈!他融合了你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新布局思想,如同一把烈弓,化新布局为弦、旧布局为箭,拉满、松手射出去,你何以接住?!”

    穆进惊吓。

    “纵观观此局,白棋将对杀演绎得淋漓尽致。我都有点佩服他陈安知。看看,这棋

    盘白龙不再是一个只知冲杀的莽夫,而是成长成了一个善于调转锋芒将帅,烈弓在恰当的时间点对准你的弱点,“啾”地一声,发出剧烈的破空响,听得见吗?”

    穆进听完慌了:“他陈安知杀棋著名,怎能偷学我方族的棋?”

    “因为他想赢!大时代来临,新旧融合成为了必然,你守着家族荣誉,不知进退,败了不足为奇。这第四十手棋,你求胜心切,将一粒黑子打入白阵,不也是偷学杀棋的一种手法?不过你考虑不周,看似雷霆万钧的下法,却是你最大的破绽,当雷霆一击变成策应、变成黑阵突围的最后希望,你输掉的不仅仅是一局棋赛,而是一股气势。”

    “若是你以此孤子作阵,将第四十五手下在犄角处,之后以此为诱饵,引导白棋来攻,看一看,是否会更好些。之后第九十八手,待到黑棋走厚,再一击打入,反将白棋变成孤军,足矣奠定胜势!”

    听罢,穆进大惊失色,这一策论,就算是陈安知恐怕都未料到这一招,眼前的这位同族人,竟然一语道破,他的棋力已经远远超越了自己,甚至在陈安知之上。

    此时穆逸还未说完,平静道:“穆进,在我看来,陈安知的棋,也并非毫无破绽……”

    晴天霹雳!

    鼎堂993年6月16日,决战第七场。

    这一天陈安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棋赛一开,他便知道穆进变了,自从与穆进对战,他从未感到如此压力,毫无胜算。

    此局穆进执黑中盘胜!短短一夜,穆进的棋力突飞猛进,陈安知突然站了起来,指着穆进吼道:“短短时间之内,你不可能有如此精进,定是我陈安知一时失误所至,明日再战!”

    深夜,馨儿撬开了穆逸的房门,先是探出个脑袋,后是小心翼翼踮起脚尖,鬼鬼祟祟的,也不知想干些什么。

    “丫头?还没睡。”

    “啊……啊……我……嘻嘻嘻……穆逸哥哥~”

    “嗯?”

    “馨儿觉得,穆逸哥哥你太厉害了,你看啊,穆进哥打败了松下大批棋手,然而呢又输给了鬼见、那日鬼见又输给陈安知、让陈安知夺得了棋圣……”

    馨儿说着,古灵精怪地跳到穆逸的床上,有模有样的盘坐好,嘟嘟说道:“昨夜穆逸哥哥指点穆进哥之后,今日呢,那陈安知竟然败了,这么说来,松下棋会第一人当属穆逸哥哥莫属啦……”

    “我不在意这个。”穆逸平静说道,推了推装作冥想的馨儿。

    “哎呀,穆逸哥哥你干嘛?馨儿冥想呢,不要打扰我……”

    子时未过,房门突然又被人推开,穆逸敏锐睁眼,只见一位身着红装女子走了进来。

    苏嫣儿心急火燎,有急事。陡然见到木床上二人,瞬间傻了眼:“你……们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