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老瞎子
再往上就是村里露天剧院的院墙，没有去路了，看情况这老头应该就是李福寿没跑了。
这也正常，乡下诸多忌讳，棺材店虽然也是一种营生，旧时的人多数穷的叮当响，尽管挨着棺材店，也只能将就住着，如今的年代，有能力搬出这阴森巷子的村民，应该不会留下。
胖子瞅了瞅，就在门口礼貌地问了一句，说是麻烦大爷问问路，李福寿家是在那个屋。
老头停下忙活，抬头看了看我俩一眼，那眼神很涣散，对不上焦的那种，果不其然，随后他开口说他就是，问我俩说是不是来订棺材的。
胖子挤出职业性的笑容，朝我点点头，一挥手，他率先走了进去。
“大爷，你就是李福寿呐，跟你打听个事，麻烦您老了。”胖子客气地递过香烟。
老瞎子倒也不客气，接过香烟说道：“来者是客。”
随后老瞎子搬来凳子，行动上显得有些热情，但脸上看不出啥表情，有些僵硬，他示意我俩先坐着，这才忙着倒水啥的。
装水的不是杯子，而是那种印着大公鸡的碗，再一看屋子里的摆设，老实说，挺寒酸的，老旧的茶几，掉漆的墙面，散乱放着盆碗锅瓢的炉灶，还有几幅掉色严重的画报，余下的就是那些打造棺材的木板了。
“很久没客人来了，你们是要订棺材？”老瞎子问道，眼神儿不大好，也不知是看着我，还是胖子。
也不知为何，他的眼神飘到我这边时，我只觉得身后吹来一股阴冷的气流，似乎能感觉到有人站在我身后，心头一发毛，回头一看，却是空荡荡的。
“大爷，您误会了，我们是来打听云苗的事，听人说，当年云苗的丧事，是你来找人操办的？”胖子连忙解释，单刀直入问道。
“哦……”老瞎子点了点头，看不出什么表情，说道，“原来是为这事来的…既然你们能找这里来，也是种缘分……”
这话说的有点文绉绉的，我心里头觉得莫名的有些怪异，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进入巷子的时候，印象里头，整条巷子，似乎就只有孤零零的这么一盏灯亮着，那些路灯也是昏黄的不像话。
胖子可能是神经大条些，嘻嘻一笑，说道：“大爷，是啊，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找到这里来……您看您老也忙着，我俩也是还有事情要办，时间都挺紧的，要不您就给我们说说云苗的事？”
“好好好，说的也是，我就是觉得难得有人来一趟，想多聊会，既然你们这么着急，那我就跟你们说说。”老瞎子笑了笑，回道。
我心里头其实很不得劲的，这老瞎子怎么说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我俩这么突然的来访，他也不询问询问，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反倒是让我觉得很奇怪。
要是有点防备的意思，我倒是觉得正常，这般爽快，反倒让我有点吃不准了。
我琢磨的这间隙，老瞎子却是打开了话匣子，悠悠道来，像是在聊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似的，语气平和，表情平静的不像样。
老瞎子说云苗的事情，当时在门前坡，算是一件丑事，而且这事本可以避免，只可惜应了那句老话，寡妇门前是非多。
云苗是个外地嫁来的媳妇，也许是命不好，也就是俗话说的克夫，嫁来没几年，丈夫就死了，人长得俊俏，年纪轻轻的，成了寡妇，这一来二去的，难免让村里头的老光棍生了遐想，甚至她那老丈人，也是表面一套，暗地里一套，就差明目张胆地扒灰了……
早些年，也有热心肠的邻村老红娘登门过，想说给云苗介绍门亲事，可不知为何，云苗那老丈人硬说云苗得守三年的寡，之后就由云苗的性子去。
老丈人这么一搞，那些个红娘渐渐的，也就不登门了，反倒是村里的那些老光棍，有事没事的，老往云苗家蹿，老丈人起初还念叨几句，后面不知咋回事，就不吱声了。
这事嘛，顶多也就是惹人闲话，谁也没个确凿把柄，都不好说破，当然，村里人是各有各的说法，有的说云苗忍受这些，都是为了守三年活寡，好再找个好归宿，也有人说云苗就是水性杨花，就是想享受这么些老光棍的殷勤。
第三年的时候，也不知为何，云苗就不爱出门了，也有人说云苗这是怀有身孕了，甚至说的有板有眼的，而且那时候云苗的身材确实有些走样，这一来，更是惹人白眼，说什么假正经，要改嫁早改嫁也好，现在这是当婊子还立贞坊什么的，各种难听甚至恶毒的话都说了出来。
这些话传到那些老光棍耳里，本来这些人就是图个遐思，根本没跟云苗发生些什么，这传闻一来，有的人心里头生了恨，觉得云苗这是占了他的殷勤，结果还不是大腿随随便便一张……
之后就出事了，云苗怀有身孕的传闻传出来没多久，有天夜里，云苗家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持续了很久，村子里不少男人想要去看看情况，却多是被自家女人劝住，说云苗这是自找的，要真是守妇道，能怀有身孕？
不过，好心人还是有的，老瞎子跟几个村里好心肠的村民去了一趟，但已经晚了，云苗当时衣衫不整，满脸泪痕，也就是说，是被人玷污了。
当时老瞎子等人劝说云苗报警，也有让云苗说出都是谁干的这事，可云苗当时一声不吭，就只是流着泪，到后头就让这些人回去，锁上了门。
此后的几天，云苗闭门不出，老丈人却是到处说道，说什么这个儿媳给他丢尽了脸，不守妇道，还怀了野种，总之很难听，村里不少人也是听信了，甚至还觉得云苗根本不值得同情，这都是自找的。
到后头，好几天不见人出门，老瞎子等人觉得不对劲了，就强行破门而入，看到的已经是云苗的尸体……
老瞎子讲到这，就打住了，神色依旧平静的不可思议。
“我是开棺材铺的，尸体也是我收的，就是上吊自杀，但七窍全部流血……”
我听到这，脑海里想象着那种画面，身子猛的一哆嗦，而胖子也是瞪着个眼珠子，一脸的发怯。
“这么说云苗的确是自杀的，可上吊自杀，七窍怎么会流血？大爷，你确定没记错？”胖子大概是有些发慌，导致有些渴了，连连灌了几口水。
“哈哈，当然没有记错。”老瞎子笑的有些突兀，很快便起身，指了指那几口还未成形的棺材说道，“我话也说完了，既然都来了，就订两口棺材吧。”
我闻言有些愣了，哪有这样做生意的，胖子的脸也是挂不住了，掏出兜里的烟，估摸着是想用这个打发老瞎子。
我看了一眼老瞎子，也不知为何，也许是灯光的缘故，这张脸的表情很僵硬，就像是戴着面具似的，让人盯久了，会产生错觉。
“选吧！”老瞎子看都不看胖子掏出的烟，有点强人所难的意思。
这让人有些哭笑不得，想发火嘛，也不对，可谁好端端的会花钱买死人棺材，这不是找晦气吗。
“大爷，您这玩笑开得有些大了，要不这样，您跟我们再说说，当时是找的什么人作法安葬，这开口费嘛，你尽管说，咱也不是抠门的人。”
胖子倒是蛮机灵的，顺势的就问到了更关键的问题。
“你们真想知道？”老瞎子笑了笑，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很是诡异。
说完这话，他就起身拿起那个铁刨子，忙活了起来，我跟胖子见此，以为对方是不想再谈，看着就是送客的意思，也就没再耽搁，道了声谢，就出去了。
出门往巷子出口走的时候，也不知为何，四下安静的可怕，阴森森的，空气也是潮湿阴凉的，就连昏黄的路灯，都显得恍恍惚惚，一切都显得很怪异。
到了出口，我往回一看，那孤零零的灯火，竟是灭了，这一来，整条巷子，除了路灯，看上去就是一条死巷子……
“周哥，你信这老头的话吗，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上吊自杀的人，会七窍出血？”我问道。
胖子打了个嗝，估计是水喝多了，摇摇头反问我一句，“这有啥奇怪的，血棺我们不是也见过，放以前，你能信？”
我一琢磨，也是个理儿，正寻思着，身后传来老瞎子的干咳声，无声无息的，也不知啥时候跟来的。
“你俩不是想知道谁给云苗作法下葬的吗，我带你们去看看。”
回头一看，老瞎子这么会功夫，已经换了套衣服，一袭素衣的，幽暗的巷子衬托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眼神儿依旧涣散无神，表情依旧是那么僵硬。
我还没吱声，胖子已经面带喜色，说道：“那就谢谢大爷了，还以为您不愿帮我们这忙，看来您老是热心肠啊。”
老瞎子微微点头，随后说是抄近道，转身没入巷子里，让我们跟上。
说实话，我觉得这老头有些古怪，可转念一想，也许是自己先入为主了，正想着，见胖子已经跟老瞎子并肩而行，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我压下心思，也是抬腿迈上石梯，跟了上去……
这也正常，乡下诸多忌讳，棺材店虽然也是一种营生，旧时的人多数穷的叮当响，尽管挨着棺材店，也只能将就住着，如今的年代，有能力搬出这阴森巷子的村民，应该不会留下。
胖子瞅了瞅，就在门口礼貌地问了一句，说是麻烦大爷问问路，李福寿家是在那个屋。
老头停下忙活，抬头看了看我俩一眼，那眼神很涣散，对不上焦的那种，果不其然，随后他开口说他就是，问我俩说是不是来订棺材的。
胖子挤出职业性的笑容，朝我点点头，一挥手，他率先走了进去。
“大爷，你就是李福寿呐，跟你打听个事，麻烦您老了。”胖子客气地递过香烟。
老瞎子倒也不客气，接过香烟说道：“来者是客。”
随后老瞎子搬来凳子，行动上显得有些热情，但脸上看不出啥表情，有些僵硬，他示意我俩先坐着，这才忙着倒水啥的。
装水的不是杯子，而是那种印着大公鸡的碗，再一看屋子里的摆设，老实说，挺寒酸的，老旧的茶几，掉漆的墙面，散乱放着盆碗锅瓢的炉灶，还有几幅掉色严重的画报，余下的就是那些打造棺材的木板了。
“很久没客人来了，你们是要订棺材？”老瞎子问道，眼神儿不大好，也不知是看着我，还是胖子。
也不知为何，他的眼神飘到我这边时，我只觉得身后吹来一股阴冷的气流，似乎能感觉到有人站在我身后，心头一发毛，回头一看，却是空荡荡的。
“大爷，您误会了，我们是来打听云苗的事，听人说，当年云苗的丧事，是你来找人操办的？”胖子连忙解释，单刀直入问道。
“哦……”老瞎子点了点头，看不出什么表情，说道，“原来是为这事来的…既然你们能找这里来，也是种缘分……”
这话说的有点文绉绉的，我心里头觉得莫名的有些怪异，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进入巷子的时候，印象里头，整条巷子，似乎就只有孤零零的这么一盏灯亮着，那些路灯也是昏黄的不像话。
胖子可能是神经大条些，嘻嘻一笑，说道：“大爷，是啊，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找到这里来……您看您老也忙着，我俩也是还有事情要办，时间都挺紧的，要不您就给我们说说云苗的事？”
“好好好，说的也是，我就是觉得难得有人来一趟，想多聊会，既然你们这么着急，那我就跟你们说说。”老瞎子笑了笑，回道。
我心里头其实很不得劲的，这老瞎子怎么说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我俩这么突然的来访，他也不询问询问，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反倒是让我觉得很奇怪。
要是有点防备的意思，我倒是觉得正常，这般爽快，反倒让我有点吃不准了。
我琢磨的这间隙，老瞎子却是打开了话匣子，悠悠道来，像是在聊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似的，语气平和，表情平静的不像样。
老瞎子说云苗的事情，当时在门前坡，算是一件丑事，而且这事本可以避免，只可惜应了那句老话，寡妇门前是非多。
云苗是个外地嫁来的媳妇，也许是命不好，也就是俗话说的克夫，嫁来没几年，丈夫就死了，人长得俊俏，年纪轻轻的，成了寡妇，这一来二去的，难免让村里头的老光棍生了遐想，甚至她那老丈人，也是表面一套，暗地里一套，就差明目张胆地扒灰了……
早些年，也有热心肠的邻村老红娘登门过，想说给云苗介绍门亲事，可不知为何，云苗那老丈人硬说云苗得守三年的寡，之后就由云苗的性子去。
老丈人这么一搞，那些个红娘渐渐的，也就不登门了，反倒是村里的那些老光棍，有事没事的，老往云苗家蹿，老丈人起初还念叨几句，后面不知咋回事，就不吱声了。
这事嘛，顶多也就是惹人闲话，谁也没个确凿把柄，都不好说破，当然，村里人是各有各的说法，有的说云苗忍受这些，都是为了守三年活寡，好再找个好归宿，也有人说云苗就是水性杨花，就是想享受这么些老光棍的殷勤。
第三年的时候，也不知为何，云苗就不爱出门了，也有人说云苗这是怀有身孕了，甚至说的有板有眼的，而且那时候云苗的身材确实有些走样，这一来，更是惹人白眼，说什么假正经，要改嫁早改嫁也好，现在这是当婊子还立贞坊什么的，各种难听甚至恶毒的话都说了出来。
这些话传到那些老光棍耳里，本来这些人就是图个遐思，根本没跟云苗发生些什么，这传闻一来，有的人心里头生了恨，觉得云苗这是占了他的殷勤，结果还不是大腿随随便便一张……
之后就出事了，云苗怀有身孕的传闻传出来没多久，有天夜里，云苗家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持续了很久，村子里不少男人想要去看看情况，却多是被自家女人劝住，说云苗这是自找的，要真是守妇道，能怀有身孕？
不过，好心人还是有的，老瞎子跟几个村里好心肠的村民去了一趟，但已经晚了，云苗当时衣衫不整，满脸泪痕，也就是说，是被人玷污了。
当时老瞎子等人劝说云苗报警，也有让云苗说出都是谁干的这事，可云苗当时一声不吭，就只是流着泪，到后头就让这些人回去，锁上了门。
此后的几天，云苗闭门不出，老丈人却是到处说道，说什么这个儿媳给他丢尽了脸，不守妇道，还怀了野种，总之很难听，村里不少人也是听信了，甚至还觉得云苗根本不值得同情，这都是自找的。
到后头，好几天不见人出门，老瞎子等人觉得不对劲了，就强行破门而入，看到的已经是云苗的尸体……
老瞎子讲到这，就打住了，神色依旧平静的不可思议。
“我是开棺材铺的，尸体也是我收的，就是上吊自杀，但七窍全部流血……”
我听到这，脑海里想象着那种画面，身子猛的一哆嗦，而胖子也是瞪着个眼珠子，一脸的发怯。
“这么说云苗的确是自杀的，可上吊自杀，七窍怎么会流血？大爷，你确定没记错？”胖子大概是有些发慌，导致有些渴了，连连灌了几口水。
“哈哈，当然没有记错。”老瞎子笑的有些突兀，很快便起身，指了指那几口还未成形的棺材说道，“我话也说完了，既然都来了，就订两口棺材吧。”
我闻言有些愣了，哪有这样做生意的，胖子的脸也是挂不住了，掏出兜里的烟，估摸着是想用这个打发老瞎子。
我看了一眼老瞎子，也不知为何，也许是灯光的缘故，这张脸的表情很僵硬，就像是戴着面具似的，让人盯久了，会产生错觉。
“选吧！”老瞎子看都不看胖子掏出的烟，有点强人所难的意思。
这让人有些哭笑不得，想发火嘛，也不对，可谁好端端的会花钱买死人棺材，这不是找晦气吗。
“大爷，您这玩笑开得有些大了，要不这样，您跟我们再说说，当时是找的什么人作法安葬，这开口费嘛，你尽管说，咱也不是抠门的人。”
胖子倒是蛮机灵的，顺势的就问到了更关键的问题。
“你们真想知道？”老瞎子笑了笑，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很是诡异。
说完这话，他就起身拿起那个铁刨子，忙活了起来，我跟胖子见此，以为对方是不想再谈，看着就是送客的意思，也就没再耽搁，道了声谢，就出去了。
出门往巷子出口走的时候，也不知为何，四下安静的可怕，阴森森的，空气也是潮湿阴凉的，就连昏黄的路灯，都显得恍恍惚惚，一切都显得很怪异。
到了出口，我往回一看，那孤零零的灯火，竟是灭了，这一来，整条巷子，除了路灯，看上去就是一条死巷子……
“周哥，你信这老头的话吗，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上吊自杀的人，会七窍出血？”我问道。
胖子打了个嗝，估计是水喝多了，摇摇头反问我一句，“这有啥奇怪的，血棺我们不是也见过，放以前，你能信？”
我一琢磨，也是个理儿，正寻思着，身后传来老瞎子的干咳声，无声无息的，也不知啥时候跟来的。
“你俩不是想知道谁给云苗作法下葬的吗，我带你们去看看。”
回头一看，老瞎子这么会功夫，已经换了套衣服，一袭素衣的，幽暗的巷子衬托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眼神儿依旧涣散无神，表情依旧是那么僵硬。
我还没吱声，胖子已经面带喜色，说道：“那就谢谢大爷了，还以为您不愿帮我们这忙，看来您老是热心肠啊。”
老瞎子微微点头，随后说是抄近道，转身没入巷子里，让我们跟上。
说实话，我觉得这老头有些古怪，可转念一想，也许是自己先入为主了，正想着，见胖子已经跟老瞎子并肩而行，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我压下心思，也是抬腿迈上石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