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屋檐
字体: 16 + -

007 找不到父亲

    张大伟把眼光从周素珍的背影中抽离出来。

    他觉得母亲太过分了,当年他当着亲戚的面嘛明确说了自己其实并不想读技校,读高中考大学那才是自己的真正理想。

    母亲当时就一笑:“家里这么困难,读技校有什么不好,早读早工作。现在这个技校如果你考得起是回话,就这么定了。如果考不起呢,跟你爸去工地当学徒!”

    当年张大伟毕竟还小,再怎么反抗,再怎么诉说母亲不公,这个家母亲做主。他就是孙猴子也跳不出如来佛手掌心的感觉。

    身上被束缚着,他也只是简单表达一下自己更想读高中考大学的愿望,那只是愿望,一个梦想般的愿望而已。愿望摆在那里,嘴上只是表达一下而已,他也要实际要去考技校的。

    可就是这样嘴上表达一下而已,母亲都立即坚决反对!他心里一直求证过千遍万遍的问题,父亲明确说过周素珍是自己亲生母亲的事实让他再次怀疑。

    他觉得自己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巨大骗局之中,他一直想把这个骗局的谜底真真实实的解开。

    现在他已经长大,早已成人,可是父亲依然坚持说周素珍是他生母。

    在父亲还没有老年痴呆之前,成人后已经极少极少回家的他质问过父亲。

    “如果周素珍是我生母,我当年当着亲戚面前说,如果我连技校也考不上不如去死时,周素珍居然是轻蔑一笑,说我用死威胁她,天上地下想死的道路千万条,谁能阻拦?想用死威胁老娘,没门……

    爸,她当时亲口这样说,她那轻蔑的眼神,深深的伤害着我,我一辈子都记得,这世界上会有一个亲生母亲无视自己亲生子女的死?”

    “哎呦,张大伟,你和你妈的矛盾不关我的事情,她就是你亲妈呀,你再逼我也是事实呀!不要逼我了,你长大了,我退休了,在家里你妈永远压着我,你再逼我,还要不要我活了……”

    张大伟在父亲这里永远得到让他失望的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他对着天仰空问到。

    要不是这次父亲走丢了,他是不愿意再踏入这个老家房子的。

    当年在厨房给他隔出的一个床的隔板已经拆除,但印痕还在,那是他一回来就能立即看见永恒的痛。

    “唉!”要不是父亲没有走丢,要是他和文玲没有离婚,他也就默认了,也就不想追究这些问题了。

    和文玲离婚,是原始家庭带给他特别固执的性格缺点,对文玲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这原生家庭留给他的烙印,母亲周素珍功不可没。

    如果不是这次父亲走丢,不是在精明能干的周素珍带着出去买菜走丢的,那他也无话可说。

    父亲一辈子被周素珍压着,变成了老年痴呆,虽然人们都说老夫老妻就是最亲的亲人。但是周素珍从年轻就骂惯了,动手打惯了父亲,老年也不例外。

    老年痴呆的父亲那里令她不满意,一样会习以为常的打骂。

    父亲清醒时还好,被她打骂惯了,也习惯耷拉着脑袋跟着她。

    可老年痴呆的人完全忘记这些习惯,只着潜意识里回归纯粹的自己,感知被打骂了,就远离打骂着。

    周素珍提着菜走在前面还骂骂咧咧,张建设什么时候远离走开她都不知道。以为张建设还乖乖的在她身后呢!

    回到家开门进去扭头一看,才发现张建设不见了。

    不见了也不是第一时间通知在重庆的他张大伟和张霞,还心大地做菜做饭,想着张建设会自己回家来……或者被街坊邻居送回来……

    结果,等到晚上天黑张建设还没回来,周素珍慌慌张张打电话叫张大伟和张霞两口子来找时,就出事,出大事了。

    一连找了三天三夜,就特别奇怪方圆差不多十里的大街小巷都找遍了不见。

    派出所没有、福利院也没有,当地电视台的寻人启事也没有线索……

    张丽也从成都赶回来找了,现在一家分成三队又继续开始再找。

    张大伟手下的兄弟没很给面子,一呼百应,下班了都帮着张大伟在家的东大街方向寻找。

    “兄弟们,我爸是建设工人,看见建筑工地可能会觉得亲切,这次我们到建筑工地去找!

    还有我爸胆小,垃圾站,垃圾桶周围也仔仔细细地找!”

    张大伟把父亲的大头照给兄弟们看了,叮嘱着。

    “张经理,你说这也怪了,你爸走丢了,反正不可能被人拐卖到外地,就在附近我们找了几天怎么还找不着呢?

    是不是有人家里少个爹,接到家里当老太爷?”

    手下的兄弟议论纷纷。

    张大伟心里猛地一痛,他最怕最怕的事情就是父亲被什么人带走了,这世界上除了好心人、还有各种各样的居心叵测的人、甚至还有这个城市乞讨群体里把老人孩子弄成畸形残废的黑手……

    想到这些,他的心里一阵一阵发抖,今天晚上再找不到,父亲就是失踪了四天四夜。

    对于一个老年痴呆的老人,莫名其妙失踪四天四夜。会遇到多少恐怖、黑暗和正常人在阳光下想不到的绝望……

    “我怎么……”张大伟一边和兄弟们奔波着认认真真寻找,头脑里总是出现这些不好的念头。

    “不……不……不会的,父亲不会有事的,他这一辈子老老实实的,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

    不,父亲好像在老年痴呆前,自己和文玲刚离婚时,说过这一辈子对不起他。

    当时自己心情糟糕,没有追问父亲哪里对不起他……

    这是多么大的一个遗憾呀!

    ……

    这一晚的寻找,又是无功而返。

    四天四夜了,不仅仅是张大伟觉得事情严重,就是周素珍本人也觉得了什么。

    他回到老屋,还是要和家人会合一下,下一步怎么办?毕竟是大家共同的父亲。

    回到家里,大家都忧心忡忡,可是也没有谁知道怎么办!

    张大伟一想到平时周素珍对父亲的打骂,如果不是那样,父亲就不会走丢。

    越是找不到父亲,他的心里越是有气。

    周素珍作为一家之主发言了,“孩子们,今天都大半夜了,还是找不到,你爸……唉,你们都回去吧,明天继续找,我……我……”周素珍老泪纵横。

    “妈……”两个女儿扑向她。

    “张霞,你们两口子回去……张大伟,你回去……你们明天继续好好找……张丽,你们一定要把你爸找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