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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乱世 第十六章 快乐的少年

    君奉城飘起了小雪,雪花与素缟将皇宫装扮的雪白。一袭素衣的赵羡收回了火炉边的双手,捂了捂有些发冷的双耳,然后拿起一卷奏章开始批注,时局大变,且今年的冬天比起以往来的更早了的原因,这桌案上的奏章累的如小山一般。深宫夜晚寒冷,工部本来说是要在这永安宫内铺设地热,但民间的诗歌传到了皇宫,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当他听到民间所传的这首诗歌之后,地热的这个提议便被当年的赵洵给否决了,说出了知身寒乃知民间苦寒。赵洵在这永安宫办公数十载,度过的数十个寒冷的冬天,所用的也只是身旁的这一个小小火炉。

    先皇赵洵的葬礼浩大而隆重,白天守孝的赵羡夜里还要接着批阅奏章。除开北面日渐紧张的两国局势,还有中原乱战的局势,这些都令这个皇帝感到十分疲惫。

    虽然先皇一手釜底抽薪打乱了七道的计划,也帮他赵羡解除了宫中的掣肘,少了众多限制之后的赵羡开始在宫内布局,但是时间短暂,很多手段都还施展不开,朝中士族门阀依旧势大,这些都让这个终于名正言顺的皇帝十分头疼。好在目前河南道与淮南道的刺史与节度使已退兵而去,并发来不日即将进京的奏章,但还有五道之地依旧拒不进京,并传闻有可能准备商议结成五道联盟,自立成国,并在合适的时候随大势,逐鹿中原。

    赵羡放下手中的奏折哼了一声,“胃口真大,还想着浑水摸鱼,也不怕摸着一条鲛鱼。”

    看了好一会,终于看完了桌案上的一摞奏章,有些精疲力尽的赵羡双手按压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他突然想起了父皇临走前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我以一国之地换三粒儿平安,这买卖你不亏吧,不过你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就自己收拾了吧。”

    皇后杨皓真端着一晚汤从外面走了过来,将碗放在在桌案上,走到赵羡身后,半跪下来,搓了搓手,轻轻的帮他按着太阳穴。

    “臣妾亲手熬得鸡汤,皇上趁热喝了吧,暖暖身子。”

    赵羡端起碗,拿开碗盖,一阵鸡汤的香味趁着热气散了出来。

    “好香啊。”

    赵羡将鸡汤喝完,顿时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还是皓真你最懂我。”说罢,握住正帮他揉着太阳穴的双手,向后一倒,倒在了杨皓真的怀里,赵羡有些憔悴的看着杨皓真,轻声问道:“我从来没问过你,现在我想问问了,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杨皓真低头看着瘫在自己怀里的皇帝,把落在赵羡脸上的秀发捋到耳根后面,温柔地说道:“我只是个妇道人家,男人的事情,我不太懂,不过你决定了的事情,我都陪着你。”

    月光下的君奉城一片安静,寝宫内的窃窃私语终于停了下来,太监刘力士退了出来,缓缓关上了寝宫大门,踱步离去。

    太阳还未有升起时,下过一整夜小雪的君奉城迎来了更大的降雪,猛烈的寒风伴随着鹅毛般的大学,哗

    哗的落在城市上头,皇城内外的孩子们则是这场大学里最为开心的人,软绵的积雪是他们绝佳的娱乐场所。

    一人一马在这风雪天气冲进了君奉城,骑手手中握有一个黄金令牌,上面写有一个朔字。大门口的守卫赶紧让开,骑手没有减速直直的从朱雀大街奔向了皇宫。

    “云州急报!”

    一封从云州城碟子手里传出的八百里加急的奏折,越过一层层阶梯直达了赵羡的寝宫,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漫天的消息也在这个清晨传入了京城群臣的书房里,一座座书房的油灯被点燃了起来,右仆射杨兴这个平日里遇事都极为冷静的中年人,此刻拿着书信的手也开始不停的颤抖起来,“这也太快了吧。”

    天还没有亮,此刻在皇宫的门口,各路京官却都已早早的来到此处等待上朝。平日里拉帮结派勾心斗角的这些权臣们此刻也都没有往日里的针锋相对,一片死气沉沉,并时不时发出长吁短叹,鹅毛大雪落在他们身上也没有心情将白雪抖落。

    已经在家闲赋多年的怀化将军王峥此刻也出现朝堂门前,引起了一阵喧哗,门下侍郎陈庭这一个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此刻在殿外来回踱步,看到走近的王峥也弯腰行礼道:“王将军,你怎么来了?”

    王峥看着眼前这个一朝平步青云的中年男子说道:“战乱开始了,我们这些当兵怎么还能在家缩着,治国我不行,但是说到打仗,我们这些吃军粮的还是有点用的吧。”

    太监刘力士推开大门走了出来,高声说道:“上朝!”

    众臣这时候都纷纷拍掉身上的落雪,进入大殿,这个比平日里早了不少的早会注定是一番不寻常。

    白帝城这个暂时还些许安宁的地方,就在自从认真学习了云奕秋的忘忧清乐集之后,李林棋艺进步神速,短短几天,极其擅长前期搏杀的菖蒲已经被他杀的片甲不留。

    在经过一番手谈之后,盘中菖蒲弃子投降。

    看着棋艺一日千里的三粒儿,菖蒲也十分欣慰。

    “以后菖蒲姐姐就不陪你下棋啦。”

    正在收拾棋盘的三粒儿抬头看着菖蒲不解的问道:“怎么啦菖蒲姐姐?”

    菖蒲揉了揉三粒儿的头傲娇地说道:“下不过你了,当然就不和你下啦!”

    赵三立收拾完其棋盘后,走出房门,看到院里还在练习握刀的柴悼,做了一个鬼脸,被柴悼一个白眼瞪了回去。

    云奕秋看到身后站着的小三立,和一旁摊手的菖蒲,便问道:“菖蒲姐姐下不过你了?”

    三粒儿自豪的说道:“菖蒲姐姐前五十来手的路子都被我给记住了,然后我在你给我的忘忧清乐集上学了一些路数,那菖蒲姐姐自然是下不过我了。”

    云奕秋也露出笑容:“哟,我们小三立记性好像还不错。”

    “云大叔,你能不能交我点什么武功啊?”

    云奕秋声音变的有些低沉的说道:“怎么了?棋艺进步了点就尾巴翘

    天上啦,是不是想我来和下两把?”

    三粒儿想起了云奕秋与老和尚下棋的惊世骇俗,低着头有些委屈的说道:“云大叔不是说要在棋局里悟出自己的道吗?”

    云奕秋一下面容有些扭曲的把小三立盯着,心想:难道这个孩子是个棋道天才?要知道云奕秋三岁下棋,到他悟出棋局中的三七步的时候他已经快十六岁了,现在小三立才刚刚学棋不久,居然就能悟出点道理了?

    云奕秋点点头,示意三粒儿讲讲他悟出道。

    赵三立十分严肃的说道:“一下棋容易一下就坐太久,坐太久就对身体不好。”

    云奕秋脸色在那一瞬间僵住了。

    隔了好一会,云奕秋嘴角扯了扯,假装向四周瞅瞅,一旁的柴悼憋着笑憋的一脸通红,手里的刀开始摇摇晃晃。

    而站在三粒儿身后的菖蒲姑娘则愣了一下便放声大笑了出来。

    “好像三粒儿说的也有道理。”

    云奕秋也用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看着三粒儿说道:“你说的好像也算道理。”

    “云大叔你说了,等我赢了菖蒲姐姐之后你要送我一个东西,是什么啊?”

    云奕秋一拍脑袋:“我差点把这事忘了,你随我进屋吧。”

    三粒儿随着云大叔进屋后,云奕秋打开了从叶城带来的巨大的黑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把剑,此剑通体乌黑,剑柄绣有金龙。微微抽出一寸,金石之声大作,一股龙啸之声在房间凭空出现。

    “这把剑你父亲留给你的,名叫墨宵剑,我今日便交予你手,你父亲为守天下而死,希望你能从这把剑里了解到你父亲这个人,也替他看好这个天下,和这个天下的百姓。”

    赵三立把长剑揽在怀里,抚摸着黑色剑鞘,就像小时候抱着他父亲的大腿撒娇。

    “云大叔,我想学剑。”

    云奕秋看着一脸坚毅的三粒儿,揉了揉脑袋说道:“剑乃百兵之王,剑者君子之气,有君王之风。相较于刀,剑的破甲与灵活更为优秀,但同时对于用剑者自身要求都远远超过于刀。你云大叔其实也不会用剑,待过完年以后,我带你去找一位师父,她应该比我更适合教你剑法。”

    还没等三粒儿反应过来,云奕秋又接着说道:“无论是使用什么兵器,首先你得先学会怎么握住自己的兵器。明天一早看完棋谱之后,你也来这儿和柴刀先学怎么拿稳自己的兵刃吧。多运动对身体好。”

    三粒儿点了点头,抱着墨宵剑飞似的跑了出去,他终于有了自己的武器了,之前看着柴悼的炉心与凝霜没少时候两眼放光,柴悼也时常给三粒儿炫耀,导致三粒儿醋意大发,这时候自己终于有剑了,可以去给柴刀去炫耀一番了。

    云奕秋看着三粒儿跑出去的背影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心底默念道:“小孩子就是会过的很快乐,也不知道这样快乐的日子还有多少,希望这两个孩子都能一生快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