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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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乱世 第一章 背柱子城

    西北边陲叶城,位于漠北走廊中部,东北是天山,西南是昆仑山脉,虽名为叶城,但却是黄沙漫天,只剩一些枯枝烂木,毫无绿意。

    断壁残垣的小村庄,城东口的小土坡有位小家伙拿着一截小枯枝在沙地上写写画画,歪歪扭扭的好像写得是,“赵三立”三个字。

    小家伙似乎感觉不太满意,用手胡乱摸去,皱着眉毛,腮帮憋的通红,及其认真的重新写着,虽然是握着一颗小枯枝,但握笔的手法却有一种中原大家风范。

    峡谷的风沙吹的小家伙睁不开眼睛,地上刚写好的字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被吹散了,抹去脸上的沙子,准备重新开始握笔的时候,一个稚嫩的男声从不远处坡下喊道:“三粒儿,南边来了两位大侠,要去碑子那里一决高下啊,快走,慢了可就没有好戏看啦。”

    在这座江湖人称背柱子的小城外不远处,有一块巨大墓碑,上面刻着由大朔王朝三圣之一的书圣张白羽写的九个大字“数十年江湖,死战于此”。自十年前那场惊世骇俗的漠北走廊之战后,张白羽死战三个月身中七刀十一箭,最后力竭而亡,死前以袖为毫,以血为墨,在地上挥出这被中原士子一直推崇为史上第一狂草的九个大字。

    后来由西秦金石家戴安道耗时三天三夜雕刻在了昆仑山的一处悬崖上。大朔三仙之一的酒仙到此祭奠老友,一顿痛饮之后,醉意大发,以臂开山,取出这一方崖石,负石狂奔数十里,竖于叶城城外,然后以掌为刀,刻成墓碑状,最后立于碑顶,一脚踏下,石碑陷入地表数米,四周地表猛然翘起,像一把把刀剑环绕着巨大石碑。

    酒仙临走之时留下的一句“碑下虽无白骨,碑上却有脊梁”便成了背柱子城名号的由来。

    至此,叶城成为了中原江湖在外的脊梁,被边塞游侠儿笑称背柱子城。江湖上,有名的没名的都会慕名而来,大多来此祭奠先辈,也有来此决斗,只为搏一名声。江湖外也有人来此上一炷香,只为感谢十年前在此地战死的数万江湖儿女。

    赵三立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沙子,冲那少年喊道:“柴刀,等等我罢。”一边说一边冲下山坡与那少年向那高耸的墓碑飞奔而去。

    两人爬上距石碑最近的客栈的房顶,掌柜的和店小二都早已立于房顶,食客们也端着饭碗,走出客栈或站或蹲,边吃边望向巨碑那边,老掌柜的喊着:“三粒儿,柴刀,你们两个慢点,来这边坐着。”

    三立认真回礼到:“谢谢张大叔。”柴悼急忙的坐到张掌柜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巨碑那边。张掌柜笑着说:“希望这次不是搏名声的江湖宵小。”

    碑下,两位侠客打扮的中年男人相隔十多丈对立着,其中一人,一袭白衣,在黄沙漫天中分外扎眼,左手提剑,右袖气机外溢。另一人,头戴斗笠,背负包裹,左手反握二尺短刀,细看会发现那是一

    把断刀,身旁一把三尺长刀立于地上。

    一时狂风卷起,白衣剑侠左手一递,长剑离鞘一尺,剑刃散发寒芒,右手握住剑柄,斗笠刀客横刀于胸前。剑侠右脚蹬地,疾步向前冲去,突然身形一斜,长剑抛于空中,左脚踢向剑柄,右脚接着一踏,右手握住剑柄,长剑出鞘,身体跟着剑鞘依旧向着刀客飞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眨眼间完成。刀客在剑侠动的同时,向前冲去,见剑鞘袭来,身形一顿,左脚向左一踏,身体左移躲过了这一离鞘,斜身反手刀,跃起劈向剑侠,剑侠眉头微皱,身体后仰,右手横剑,挡住了这一刀,然后提脚向刀客腹部踢去,刀客左手挡住这一脚,两人都向后退出几步。

    刀客微微一笑:“润白,这几年功夫进步很快啊。”白衣剑侠面不改色,挥了一下手里的长剑,向刀客急步迈来,一剑斜提滑向刀客,刀客反手刀挡住,剑侠的剑一滑错过反手刀,挑向刀客右肩,刀客向后微微一侧躲过这一剑。随着剑侠的滑剑攻势愈发猛烈,刀客渐渐不支,挡下一剑后向后一跃,站定后身上以被剑尖点中数个小伤口。刀客咧嘴一笑:“不错不错,看来师傅的滑剑已经被你完全掌握了,师兄我就不让你了。”说罢,走近那把立于地上的三尺长刀,右手反握。

    掌柜望着这一幕的喃喃道:“滑剑王笙与反手双刀余雪走,永淳最后的余晖了吗?”

    刀客深吸一口气,双手反握一长一短两把刀,一口气提起,狂奔向剑侠:“润白,来接住我这一招。”

    刀客奔向还有三丈左右时,身体一斜,腾空而起,左手短刀一刀劈向剑侠,剑侠不甘示弱,斜挡住这来势汹汹的一刀。刀客,空中提了一口气,身形一转,右手长刀劈下,不给剑侠一丝喘息,借着长剑反挡之力,左手短刀紧接着挥下,如此反复,像在空中横着刮起了一道龙卷风,剑侠疲于应付,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突然刀客空中换了一口气,身形一滞,右手长刀反向挑起,剑侠长剑被挑飞,插于身后数丈的地上。

    刀客站稳身体,抖了抖身上的黄沙,摘下斗笠,挂在墓碑旁一块如剑的岩石上,叹了一口气:“润白,还是先给师妹上一炷香吧。”,说罢,把双刀立于地上,拾起剑鞘抛到剑侠身后,挨着长剑直插土里。王润白抹去鬓角的黄沙,余雪走取下包裹,拿出准备好的香,两人行于碑下,余雪走掏出火折子把香点燃,递给王润白,两人跪下,余雪走轻声道:“宁儿,余大哥带着润白来看你了,整整十年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刚刚看傻了的柴悼还没回过神来,旁边的赵三立扯了扯他的袖子:“都打完了啦,还傻盯着干嘛。”楼下的食客也纷纷回到客栈,聊着刚刚的那一场精彩打斗,喝着西北茅柴酒,唾沫星子直飞,看来今天这一仗又要被叶城老百姓津津乐道数旬了。

    柴悼拉着赵三立的衣袖说:“三粒儿,那位刀客实在太帅了。以后长大了行走江湖我也要

    配双刀。”

    碑下,余雪走从包裹里拿出产自扬州的蓬莱春,朝客栈房顶喊道:“小子,拿个炭炉来温温酒。”

    柴悼大喊道:“马上就来。”说罢如飞的要拉着三立的手,“快快快,可以去看看高手的模样了!”

    三立抽回手悻悻地说:“云大叔不准我去和中原江湖人走太近。”柴悼唉的一声:”那我就先去拉。”说完就顺着房梁滑了下去。

    余雪走转身对王笙说道:“很久没喝过家乡的酒了吧,一会给你解解馋,这一壶还是师妹当年准备好等着我回去我们三一块喝的,已经有十年啦。”

    余雪走眼神迷离的望向天山方向低沉的说道:“当初漠北走廊之战,中原江湖奔赴西秦五万之众最后活下二百四十七人,且人人带伤,当时我西赴叶城的时候,不知道师妹会跟来,不然我拼死也会护住她的周全,那场大想相必你后来也听说了,我见到师妹的时候,她已经战死了。”

    余雪走盯着那壶蓬莱春,王笙望着那块巨大墓碑,一片安静。

    柴悼提着炭炉飞奔而来,跑到刀客旁边说:“大叔,火炉拿来了。”余雪走回过头,把酒放在快要熄灭的炭炉上。柴悼摸摸胸口,掏出了两个酒杯,“给,大叔,酒杯。”大叔咧嘴一笑:“不错,谢谢。”

    余雪走当年从扬州西赴死战之地,心仪他的小师妹宁霜一天夜里也趁师傅师兄不注意偷偷溜出去,到达白帝城时,大战正是紧张时刻,也未来得及去寻得余雪走,便提刀与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儿女一起抵抗轻骑的猛烈进攻,她不懂什么国家生死,她想着帮余大哥尽快打完这场打仗,就和余大哥回家,叫余大哥提亲娶她。

    当余雪走在战场上看到宁霜的时候,她已经身中数箭躺在峡谷边,临走前嘴里一直喊着余大哥,余雪走双眼通红背起宁霜反手提起那把细长的凝霜刀,与自己早已砍断的寒衣刀在敌军中来回冲杀,直至两眼发黑,被李少游单手救起抛出战区。

    醒了后双手反提刀继续搏杀,死在他手里的千夫长就有四位,百夫长十来位,士兵不计其数,后被人冠以反手双刀客的称呼,大战结束后将宁霜安葬于天山山腰的一颗雪松下,因为师妹说她喜欢有霜有雪的地方,然后在天山山脚四处游历。

    二师兄王润白知晓师妹战死的消息提剑狂奔向北夷,在青州居庸关加入青州大将军秦破的黑衣游弋,专门在夜晚去猎杀昆夷的小规模斥候。

    初到边境,深夜便一骑奔向雪野湖,黎明时刻一骑回城,马尾绑着二十三名环首枭骑的头颅,因此在青州边军中名声大震,因为时常在边关城墙上吹笙,所以被大将军称为王笙,这一名字很快就在青州流传开来。据传自从师妹宁霜逝世后,他便没在说过一个字,所以在江湖中又有一个闻风丧胆的名字。

    “亡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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