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道仙去降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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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都是瓜子惹的祸

    大殿里的气氛忽然停滞了一下,司马炎一脸愠怒的问道:“哦!那皇儿为何不喜?难道同是鱼脍,你这一盘与朕这一盘却有差别?”

    “父……父皇容禀。”司马衷见皇帝似乎怒了,急匆匆站起身来躬身行礼,他可不知这是司马炎在演戏。“鱼脍好……好吃。就是太远。以后若是常送,百姓会很辛苦,有损国力。”

    太子的话生硬直接,不过条理却很清晰,卫瓘听完,一脸的蒙逼像。这几句乃是谋国之言,难道自己错认了太子?

    “唔……皇儿说得不错,这鱼脍还是少吃为好!卫卿以为如何?”司马炎沉吟许久,似乎也被太子惊到了,末了面带喜色问道。他这句话可是一语双关,其实是想让卫瓘表个态度。

    “老臣为陛下贺。太子这是谋国之言!”卫瓘嘴上套话应付,那心里却在忖度谋划,他不是一个轻信之人,直觉让他怀疑现在的一切。

    “呵呵……我儿,今日高兴,若是能赋诗一首,那更是锦上添花。”司马炎一脸笑容,望着太子说道。

    司马衷听完话却没什么反应,仍旧低头愣在那里,也许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忽听得侧后的贾南风那轻轻咳嗽了两声,场面忽然就活了。

    “武陵有鱼味至美,千里君王……”司马衷得了吩咐很快便开始吟诵。这诗是方才张泓写好了教他的,语言简练,文采一般,非常适合他的人设。只可惜才到第二句就被卫瓘打断了。

    “太子。老臣以为这诗不妥。”卫瓘眼中闪着狡黠,“武陵郡虽在南边,却离洛阳不足二百里,快马半日便可折返。这千里之说可是夸大?”

    “额……”司马炎似乎想要插言,卫瓘急忙行礼阻止道:“老臣以为事关天下苍生,还望陛下能让臣求个明白!”

    “呃……呃……”司马衷有点手足无措,“武陵只有百里么?那千里确实不合适……那就……那就……”

    “哎……!”卫瓘发出的这声叹息声音极大,拖得也长,在整个大殿上了了回回经久不息。末了,冲着司马炎匍匐叩首,五体投地道:“陛下征战天下,创万世基业,古往今来无人能与比肩,唯独……只可惜了那个位子。”

    ……  ……

    傍晚的马家河子凄冷一片。山间的草木为风一吹,只让人觉得鬼影幢幢,心胆俱毛。潘延恩在村口找到半间能勉强遮风避雨的房子,生了堆火。原本这房子也应该被烧了,不过火头正好先烧断了支撑房架的立柱,房顶又有很多没融化的雨雪,半间房塌下来时砸灭了火头,所以才剩下了半间。

    马七儿如今就是一具活尸。潘延恩把他搬到这破房子里六七个时辰了,动都没动过。直挺挺的躺在那,瞪圆了一双死人眼,空洞洞的望着虚空,脑袋里怕是什么都不剩了。

    一下午的时间,潘延恩清点完了全村,只在一间最大房子的灰烬中找到了三十七具尸骸。这和马七跟他说的上百号人有出入,不过更诡异的是身上的几件法宝在那堆灰

    烬中都出现了共鸣,像是在呼应什么。潘延恩寻摸了半天也没查出原因,只得作罢。想着人死之后入土为安,一堆枯骨也难以分辨是谁是谁,于是便挖了个大坑,把所有人葬到了一起。忙完一切早已经饥肠辘辘,好在来时的车上吃食却是不少,寻了个陶罐,煮了一锅肉粥,很容易混了个饱。瞧着旁边无声无息窝着的马七儿,潘延恩只觉得一股死亡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我把能找到的所有人都清理出来了。有三十七个。不过都烧得只剩下些骨头,分不出彼此,所以我就全埋在了一起。坟头就在村尾你家旁边,你是不是该起来去看看,立个碑!以后也有个记挂的地方!”潘延恩想把马七儿唤起来,不过一通话下去如泥牛入海,不见半点波澜。

    “人死不能复生,你便是再折磨自己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你还得活着,你活着这马家河子就还有机会兴旺起来,再说指不定还有其他人活着,不然怎么少了那么多人头数?”

    还是一片寂静,只有偶尔柴草燃烧时发出的“哔啵”声振动一下空气,潘延恩想了许久,皱皱眉,又道:“我收集那些骨头的时候其实没觉得有什么好悲伤的。人烧没了,剩下一堆乱糟糟的东西,除了头骨有点差异,其他看起来跟死猫死狗没什么区别……”

    马七儿好像有了点动静。

    “不过就是几个贱民嘛!尽管是你的族人,可贱民就是贱民,就是让他们活到九十九,那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虚度些时日,浪费些粮食……”

    马七儿确实有了动静,眼睛里冒着火光。

    “要我说,这些人死了才好!早死早超生,不对,早死不超生。做群孤魂野鬼,以后也免得有人惦记,反正你看来也就要死了……”

    马七儿愤怒的咬紧了牙齿。

    “尤其是你那个什么妹妹,死了比活着好受。有个不成器等死的哥哥,活着不还得伺候他,那不还得多个爹啊……”

    “啊……”马七儿嘶吼着,猛扑上去,对着潘延恩用头顶,用牙咬,用拳砸,不顾一切,不惜一切,只求能杀死眼前的恶魔……

    许久许久,也许是累了,也许是恢复了神志,发泄完愤怒的马七儿身体一松劲,仰面躺倒,泪水一时如泉涌一般,不一会便和着尘土,糊满了整个脸颊……

    黑夜在煎熬中终于过去了,马七儿的精神有了好转,虽然仍旧寡言少语,但吃喝拉撒,样样都能行得。两人一早便去到坟头祭奠。人到了地方,马七儿边磕头边流泪,嗓子眼里却一点声都没有。

    “七哥儿,哭出声来对身体有好处!”潘延恩劝道,不过马七儿根本就不听他的,只得作罢。祷告奉祭,一阵折腾下来,又去了一个时辰,拖着马七儿艰难的往回走,边走边问:“七哥儿,接下来怎么办,想好了么?”

    马七儿一脸茫然的望向潘延恩,他毕竟才十多岁,虽然聪明,但如今的状况,也早已失了方寸。

    “灭族惨剧,如此大祸,定然要报到官府,派人来查证。这马

    家河子如今这模样怕是不能住了,你干脆去删丹城谋个差事,也好糊口度日。”潘延恩想了想,“这么做有至少有两个好处,一来你能早些知道这案子的关联勾当,二来删丹城里人多,对你如今这忧思忘我的状况有好处!”潘延恩的话并未尽言,他一直对清理尸骨时法宝共鸣的状况心存疑问,甚至怀疑这不是一桩俗世间的案子。

    “你呢?”马七儿停了好久才蹦出两个字。

    “我么……先得看你安顿好,然后就想个办法去洛阳。你说得对,洛阳是国都,那定然有去襄阳的门路。”潘延恩应道。实话说他心里也是急得不行,不过摊上这事儿,也只好咬牙停上两天。

    两人回到落脚处,马七儿望着一片残垣断壁又失了神,潘延恩只好去收拾东西,收拾完事,已经是午时前后,套上车架,把马七儿拽了便走,可没走多远,这时马七儿却有了主意。

    “道长受请我一拜!”马七喝停了车马,跳下身来,冲着潘延恩直挺挺跪下,一个头磕到地上,发出“砰!”一声响,直起身来,哑着声道:“马七儿谢您埋葬亲人之义!您给我出的主意虽然好,可是马七儿却走不得,我一走这满村的冤魂都在拉扯哭泣,我要不能替他们找到凶手,我马七儿根本就活不下去。我要在这守着、看着。若是老天有眼,便让我亲仇得报,若是老天瞎了眼,那就让我跟他们一块去了,也好过在这人世里孤单单一个……”

    潘延恩瞧着马七儿的样,一阵糟心。想了想,问道:“那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求您去官衙报个信,找几个查案的好手来看看。”马七话说完,又冲潘延恩磕了个头。潘延恩连忙上去扶了他起来,细细想想,这事看来只能这么办了,道:“那便依了你。不过你要知道,马家河子如今只剩你一人,若是你好好活着,这马家河子就还在,若是你没了,那就……”

    “马七儿定会好好活着,我还要留着命为族人申冤!”马七儿的话回答得斩钉截铁,倒是让人信服了许多。

    “就此别过。”潘延恩也不拖泥带水,拱拱手,转身便走,行了几步,想起个事来,又回转身来,对马七儿道:“你昨日落了几个金饼,我给你藏在那半间屋墙角的烂罐子里。你既然打算守在这,这些金饼应该能用得上。”

    马七儿一听,愣了愣神,忽然想到那日潘延恩连进城税都交不上,身上肯定是分文没有。这去洛阳襄阳数千里地,哪能少了盘缠。赶紧拦住打算走的潘延恩,道:“道长你等等我。”然后一转身,心急火燎的跑向那半间屋子。

    时间慢慢过去,潘延恩等了好久都不见马七儿回来。不对,事情有些古怪,想到那奇怪的共鸣,潘延恩心头掠过一丝阴影,略微整理了一下装束,握住短剑,悄悄摸上了屋子。

    找到一个窗口,探头一望,屋内一切如旧,马七儿跪在一个边角上一动不动。

    “七哥儿?七哥儿!”喊了两声没有反应,走过去看看,马七对着一个矮几发呆,那几上有一条排列得好的瓜子皮,很有美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