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道仙去降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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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佛图澄的来历

    没了星月装点的夜总显得特别的黑,所以这种夜晚的火光就会更加的扎眼,远远便能让人看见。

    在焉支山的一条隐蔽山沟里正烧着一大堆火。火堆生在一处巨大岩石与山壁夹角的缝隙间,既隐匿又避风,对于野营的人来说,十分的合适。只是这四周却不见人影,倒是内里靠西的位置似乎供着一座小小的佛龛,可惜光影晦暗了些,难以得见真容,不知道供的哪尊菩萨。

    “呃……”一声长长的嗟叹声突然响起,寻声望去,发现那山壁上方接近顶部的位置刻着百十个奇特的文字,像是一篇经文。这些个文字似乎有某种魔力,能够吸附光源,所以尽管向着火堆,四周却是昏暗一片,反倒是每个文字都像吸饱了血的蚂蟥,光亮灼灼,每笔每画都清晰无匹。可是文字怎么会发出声音呢?

    又过了许久,当火堆渐渐熄灭,天色临近拂晓时,那些文字开始出现了变化。

    “唔……”先发出的这声呻吟带着种深受折磨后的解脱,随着声音的响起,那些闪亮清晰的文字开始逐渐变得暗淡模糊,就像一滴浓墨落入了清水池里,越开越散,越开越淡。散到边际渐渐构成了一个人形。不对,不是人。随着轮廓的清晰,那尖嘴利爪的模样早没了人的样子。终于,好一阵折腾后,从山壁上剥落下一大块东西,啪的一下摔在地上。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地面上的那块东西才开始有了动静。慢慢撑直前爪,仰起身来,露出一双短耳,一对小而黑亮的圆眼精光四射,加上那前置突出的嘴吻和那两颗奇大的门牙,让人一眼便能认出这是一只旱獭,一只身长几近六尺的巨大旱獭。只是这旱獭长虽长,却瘦得离谱,一身黑黄杂间的毛皮也是灰暗疏离,毫无光泽。甚至有几处皮毛都秃噜了,跟生了癞子一般。

    旱獭缓慢的爬行,每一个动作似乎都花费了他全部的力气,显得无比的艰难。还好,他的目的地并不远,是那座佛龛。

    花了半柱香的功夫,旱獭终于爬到了佛龛前,略略喘息两下,伸出一只爪子摸向佛龛。爪子才碰触到佛龛,异象便生。只见一个光点从接触点顺着旱獭的爪子迅速朝他身上传播。旱獭做出仰颈嘶吼状,奇怪的是却没有发出声音。光点像是火焰,不断侵略性的扩散,所过之处烧尽了毛皮癞痢,留下的竟然是人的躯体。

    “啊……”一声嘶吼终于在光点蔓延过旱獭全身,在脚跟处结束后响起。眼前出现了一个枯瘦如柴,赤身裸体的男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和尚,那个驱使小鬼搬运钱财的番僧:佛图澄。

    这佛图澄原本是一个极具慧根的天竺僧人。因为深谙佛理,修行得法,加上一段机缘,三十岁上便佛法有成,甚至佛祖讲经之时,他也能列席旁听。若是如此一直下去,等得时日到了,

    炼化肉身,那必然也是西天佛界的一位佛陀。

    意外之事似乎是天道必然。佛图澄那时每年都会闭关一次,每次都会持续十数天。其实他是借着闭关之时,灵魂出窍去往西天极乐之地听经修佛去了。要知道凡人肉身是去不得西天界的,所以他的师傅摩柯伽叶便传了他一手抛却皮囊的法门,即便如此每次仍需摩柯伽叶亲自接引,才能进得佛国。

    三十九岁那年,正逢天道冲煞。佛图澄因为佛法为俗世惊艳,被请为那难陀寺的住持。到任之后,他安排完诸般寺务,依旧按着惯例闭关一月,期间不许任何人接近打搅。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难陀寺的僧人确实依着嘱咐不去相扰,可哪知寺里会来个小灾星。

    这小灾星乃是天竺国国相的孙女,游玩至此,听说有一个高僧在此,便非要见上一见。国相孙女在佛图澄这些修行人看来并不算什么,可在普通俗世僧人眼里却是真正的贵人。那难陀寺的僧人们虽不愿违背住持的法旨,但贵人的蛮横纠缠更让人难以招架,最后便只能遂了贵人的心思。

    那一日,佛图澄的禅房门被打开,只见一僧人面壁而坐,无知无觉,便连呼吸脉搏也停了,众人大骇。于是四处延请名医诊治,但得到的结果终是回天无力四字。僧人们只能虔诚的为佛图澄诵经超度,“尸体”足足停放了七日,才遵循旧例,一把火烧个干净。也是佛图澄当有此劫。按照以往,他应该提前三天回来的,只是这次幸逢佛祖讲到六字真决,自己又有所明悟,所以耽搁了些时间,待到魂归故里,看到的却是一场极其盛大欢愉的葬礼。因为他的尸体烧出了舍利子。

    木已成舟,诸事皆不可违。佛图澄只能赶紧为自己的魂魄找个安身之所。离了西天界的佛光照拂,以他的道行,魂魄连三天都支持不住。

    四周找了个遍,能和自己魂魄相依的新鲜肉身却一个没有,眼看着自己魂魄的力量越来越弱,老天爷倒是给了他个机会。一只修炼百年的土拨鼠走火入魔碰到了身前,难能可贵的是和他的灵魂依存度极强。选无可选,只得从了。于是一个有着佛陀灵魂的旱獭妖怪便新鲜出炉。

    成了妖怪,佛还是要修的。好在轻车熟路,再次熬过了十数载的岁月,他又成了气候。而且还和师傅摩柯伽叶取得了联系。但妖怪修佛却比人要难多了,单说去除妖身魔性便是第一关。

    师傅取回了他的舍利灵骨,铸成一尊小小的罗汉金身,借着金身他又变回了人的样子。这时正逢佛祖为东行传教寻觅先行之人,为了能让他尽快脱离妖身,摩柯伽叶便求了一道法帖,为他揽下了这个任务。若是他能功德圆满,佛祖便会亲自为他塑造一具法身。要知道法身可不同于肉身,那是由天地间纯净无根之物练就,只要有了它,佛图澄便算得修成正果了。

    佛图澄终于爬起了身子,穿上压在佛龛下的僧袍,略做休息,咬了咬牙,自言自语道:“这没了星月的晚上真是难熬!”原来,佛图澄如今时刻都要吸收日月星光才能维持佛性不失。一旦处于黑暗之中,便会爆发出妖怪的魔性。所以每逢遇到这种什么都没有的漆黑夜晚,他便会找个地方藏起来,生一大堆火,借助火焰的阳热之力度过魔劫。可惜人间的火焰终究只是凡俗之物,助力实在有限,所以每次他都过得很辛苦。好在这种夜晚并不多见,否则,耗都能把他耗死。

    佛图澄歇息一会,整理好行装,仔细查看了自己那尊小小的金身罗汉。这个东西现在是他的立身之本,不由得他不重视。这时,天边已经泛白,黑夜猖狂了一宿,正偃旗息鼓的准备悄悄撤退。佛图澄只觉得身上心下都松快了不少,精力逐渐恢复,于是打算出发东行,继续寻找弘扬佛法的机缘。

    “啊……”隐约传来一声叫喊,把佛图澄惊了一下。做妖怪有做妖怪的好处。六识通慧,五觉灵敏便是其中之一。所以那声喊叫虽然短促并且遥远,还是被他清楚的听见了。顺着声音的方向想了想,应该是在山梁的那边。昨日经过那处谷地,确实有一户人家,自己上前想要讨些食物,还被那家的男主人给呵斥了两句。不过这也难怪,看那家的境况,也是一家两顿不济的贫苦人家。自己都吃不饱,如何去周济别人。真要有,那不是圣人便是妖魔。

    佛图澄皱皱眉,还是决定去看看。听到的那声叫喊带着凄厉的声色。这荒郊野岭说不定是遭了什么野兽的袭击。拿定主意,也不耽搁,抬腿便朝着发声处赶去。

    一路奔行,临近地头的时候,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不安。这是一种野兽特有的本能。就像兔子进入老虎领地后会不自觉慌乱一般。佛图澄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下那种不安。他更好奇了,自己现在是妖怪,什么东西能产生如此大的威压,魔神么?如果真是的话,那户人家怕是凶多吉少,自己更应该去看看。佛图澄放慢了脚步,开始借助山林的掩护,小心翼翼的靠近。

    又走了百十步,爬上一个小土丘,借着一块大些的石头遮蔽身体,探出头悄悄朝前望。五十步外便是那家民户,三间靠山搭就的木头房子显得破败了些,最东边还有个茅草棚子,棚子里堆满了捆扎停当的柴草,看来这是个靠砍柴度日的樵户。

    佛图澄仔细观察了半天,只觉得周围一片死寂,甚至于山林里早上该有的鸟雀欢唱都没有了。这让他心中的压力更大。他记得这户人家是一对少年夫妇带着一个老婆子,身边还有个呀呀学语的孩童。现在这种情状,怕是什么都没有了。

    “哪来的小妖,想看就大大方方进来看,鬼鬼祟祟没的坏了妖怪的名声!”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喝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