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道仙去降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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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走狗烹

    北山狸借着倒落之势整个身体压在了“绳索”上,同时两只前爪牢牢扑住了“绳头”,便是爪上那寸长的指甲也深深的刺入了“绳索”里。“绳索”吃了疼,一阵狂扭乱甩,奈何这北山狸的力气也不小,任它如何施为,还是摆脱不了,反使得指甲刺穿的伤口剌开了不少,一时间鲜血汩汩,淋漓一片。

    “绳索”停了挣扎,反倒是屋里的红雾金水急剧翻涌滚动,迅速的堆砌凝聚,不一会化成一个巨大的红彩 金饰的龙头,北山狸抓着的那条“绳索”,原来是一条龙舌头。

    北山狸此时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落在了龙嘴里,头顶脚下,身前身后全是一颗颗镶着金粉,闪着寒光的龙牙,便是手中的舌头也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倒刺。此时想退怕是不可能了,反正早有了死的觉悟,胆气一壮,嘶吼连连,胸腹间的那团白光快速上升到头顶,接着,那颗有着黑白花纹的兽头就像被充气般极速膨胀,转眼间就变大了十数倍。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反倒像极了一把带着锯口的剪刀。

    北山狸张开剪刀状的大嘴,冲着手中的龙舌头狠狠绞去;龙头同时合拢大嘴要把这妖怪彻底咬个稀碎。

    “嘠砰!”一声涩响,像是牙齿咬在了玻璃球上,也不知是球破了还是牙碎了。空气中似乎有一股能量猛然炸开,气势汹汹的把龙头撑得变了形状,眼看就要崩了,炸个四分五裂,不知哪来的一股子怪力,硬是把它憋了回去。只是这憋的力道似乎无穷大,便是龙头也被越挤越小,越挤越小,最后竟然在空中把龙头挤成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

    “嗡……”一阵蜂鸣声响起,原先放在屋子四角的红黑柱子有三个碎了,这碎也不像那些乱瓷碎瓦落上一地,倒像冰块化开,变成一滩黑水,而且碰着地上的土石便渗了进去,转眼就没,只留下一些浅浅的黑迹。

    龙头压缩成的珠子飞进了仅存的那根柱子,柱子泛起一层淡淡的银光,若是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差别。场面上一时间安静异常,只剩中间地面上东倒西歪躺着二三十个早没了生气的僵硬人偶,透着无尽的诡异。

    过了好久,天已经擦黑了,屋外的三个活人才有了动静。

    “挛鞮!老鱼!”假豹子压着声气唤道,他那心里总有点毛毛的感觉。

    “我他妈的看见龙了!”鱼菲兹一阵大喘气,声音里完全透着不真实感。平时咋呼呼的挛鞮却一点反应没有。

    “挛鞮!挛鞮?”冯志毅爬着过去看看那货,却见着挛鞮一脸惊愕,双目圆瞪,嘴角上还挂着些白涎,下身裤裆那湿漉漉的,活脱脱一副吓傻了的模样。用力推他两下,没有反应,摸摸鼻子,还有呼吸,假豹子甩手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挛鞮晃着脑袋终于有了反应。嘴里短促喘着粗气,人还是浑浑噩噩的,不断念叨着:“妖怪,妖怪……”

    “奶奶的!这么怂包,就她妈吓傻了?”假豹子不忿的道。其实他自己也不见得好多少,这时候两条腿还是软的,一直都站不起来。

    靠着挛鞮又歇了一会,假豹子理了理思绪,吩咐道:“老鱼,把东西收拾了,咱们还得放把火,清理清理手尾。”

    鱼菲兹听了吩咐爬起身来,望着傻乎乎的挛鞮道:“豹哥,挛鞮怎么了?”

    “怕是一时间吓傻了,咱们收拾完回去了找个郎中给看看,养上一些日子应该就会好的。”冯志毅说着话解下腰带来把挛鞮的手脚绑起来,“咱们现在没时间看着他,只能先把他绑在这,一会收拾完再来接他。”

    鱼菲兹静静看着冯志毅在那倒腾,眼中的神色有一种说不出的奇特。怀疑、难过、不忿……互相掺杂纠葛,但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他现在也没啥主意,走一步看一步吧。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天全黑了,假豹子和鱼菲兹总算清理完了手尾,几乎整个马家河子的房屋都尽可能洒了灯油。二人举着火把,又回到了那间大屋前,打算从这开始点火。

    鱼菲兹举着火把走上前去,先把门口泼油的几处地方依次点燃,最后朝那黑洞洞的屋里瞥了一眼,一顺手把火把甩了进去。火把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或明或暗的光亮隐隐约约照亮了屋里的一堆人偶,让人见了更觉得鬼气森然。

    草木结构的屋子着火极快,熊熊烈焰转息间便燃了起来,照得屋前一大片地界亮堂堂的,分毫毕现。

    冯志毅走两步靠近了正瞧着火势发愣的鱼菲兹,抬起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老鱼,从今儿起,咱们就是过命的交情了,废话我也不多说,回去我就给你弄个差事混混。以后你就跟着我,上面还有张主簿照看着,以后这删丹城里虽不敢说横着走,但要论脸面,能盖住的怕也没几个!”

    鱼菲兹听着话转身回来,脸上挤出点笑容,应道:“那以后就劳烦哥哥照顾了。”

    “莫要说这些见外话,咱兄弟谁跟谁啊!”假豹子笑着回话,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伸手入怀,掏出个小小的褐布包包。随手打开,现出三颗指头大小的黑色药丸。这药丸散发着一种怪怪的甜香,像是要勾着人去吃它。“这药丸是主簿大人给的,说咱们搬运的这些东西有火毒,办完事吃一颗,免得在身上留下病根。”冯志毅边说边把手朝鱼菲兹挪了挪,老鱼没动,反倒是眯着眼盯着假豹子,脸上挂着三分狐疑。

    假豹子愣了愣,明白过来,这货防着他呢!一时间多出几分愠怒,瞪着两眼喝骂道:“王八蛋,自家弟兄,你怕我害你不成?”说着话,自己拿起一颗药丸,抬手就塞进了嘴里,咕噜吞了下去。

    老鱼脸上有些挂不住,想着日后还要依靠此人,立刻堆满一脸讪笑,连声分辨道:“哥哥莫恼,哥哥莫恼!兄弟我以后便跟在哥哥左右,这好东西自然要先由着哥哥来。”话说完,抓了一颗药丸,立刻咽了。

    这药丸入口,一股热辣劲立时便涌了上来,鱼菲兹连连咳嗽,一张脸憋得通红。正巧旁边的假豹子递过一个小小葫芦,打开来,便闻着一股子熟悉的甜香酒气,是城南老店出的好酒——娇娘。

    鱼菲兹仰头一送,大半葫芦的醇酒进了肚子。说来也怪,这酒才入口那热辣之气立刻便退了,反倒变得冰冷寒冽。这寒气一直顺着肚腹向下沉,甚至越过腰胯窜到了腿股之上。鱼菲兹只觉得浑身寒冷,不停的哆嗦发抖,眼巴前的大火也不能让他温暖一分。磕着牙去瞧冯志毅,假

    豹子却不知何时退到了几步之外,瞪着一双三角眼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

    “好……好……冷!”鱼菲兹勉强挤出几个字,刺骨的冰寒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口舌。“这……是……是……怎么回……事?”

    假豹子见鱼菲兹话都已经说不利落,放下心来,道:“你别问我,我也不晓得!我就知道吃了这药不能喝酒,至于喝酒后会怎样,我也是第一次见。”

    “为……为……”

    见他要问为什么,假豹子直接答道:“我也是奉命行事。主簿大人说了,这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我是真把你老鱼当兄弟,奈何上命难违。”假豹子说这话时脸上确实显出几分悲戚,“不过你放心,以后初一十五我都会给你烧纸,四时佳节也不会短了供奉,今天么,我就只好对不起你了。”

    “他……妈……”鱼菲兹艰难朝冯志毅挪动两步,嘴里在艰难的咒骂。

    “我王八蛋!我不是人!”假豹子边退边骂。“你省省力气,我帮你骂。是我对不住你!我绝户头!我生儿子没屁 眼……”

    鱼菲兹死盯着眼前无耻小人,脸上写满了悲愤与不甘,若是眼光能够杀人,眼前的假豹子怕早已死了千百次了。这怪药药力太强,全身已经没了知觉,勉强再借意念跨出一步,“砰!”一声直挺挺摔在了地上。

    冯志毅眼瞧着鱼菲兹倒地,仍是小心翼翼的等上许久,无耻人的最大准则是小心,因为所以的人都痛恨无耻,甚至大多数吃了亏的都愿意拼个同归于尽,所以想要活得久点,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找了把钉耙狠狠挖了两下老鱼,鱼菲兹的身体硬梆梆的,寒气四溢,钉耙只在他身上留下十数个浅坑,伤口连血都没有。冯志毅放下心来,想了想,最后把鱼菲兹的尸体堆上柴草,一把火点着,这才算收了工。现在只剩下个吓傻了的挛鞮,而且还捆了手脚,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冯志毅皱着眉看了看眼前的熊熊大火,席卷而来的热浪 逼退了冬日的寒气,只觉得自己的前程似乎也因为这大火烧了起来。拎着钉耙朝绑挛鞮的地方走,他打算给这兄弟一个痛快,好歹相交一场,还帮过自己,下不去狠手。转过院墙角,抬眼一望,原先倚着院墙放人的位置空空如也。身上一下就出了层毛汗,举着钉耙小心谨慎的四下搜索一番,没人。难道自己记错地方?不会!原先自己三人就借着这堵矮墙偷瞟屋里的动静,尤其那地上还有滩尿渍,那这就……就……

    假豹子不敢多想,这人要是真藏起来,这村子里沟沟坎坎的犄角旮旯自己哪找得过来?再思忖思忖,怕他个屁,一个傻不愣登的油皮混混,还能反了天去?何况今天的事自己便是经历了都不太信,也不怕他胡说。咬咬牙,收拾了心情,提着胆子又去放火。

    又过了半个时辰,假豹子终于清完了手尾,一个人牵带着几匹马回到了村口。整个村子除了村口的卫戌亭子,全都在燃烧。稍微理了理思绪,事都办了,没落下什么,不再犹豫,一抬手,把个火把扔在了卫戌亭子的门廊口,火慢慢顺着廊柱烧着了,回转身来,翻身上马,催动两下,头也不回的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