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打擂
临星镇东侧尽头，一座座楼阁围绕出一片颇大的区域，东西南北楼阁布局严谨，苑景修剪得体，楼阁与景观相映成趣，楼阁和围墙多用黄瓦红墙，描金绘彩，可这如园林般的景色却仅仅是一家酒楼——天香楼。
在最东侧堂皇耀目的主楼前，用大理石搭建起了一座四四方方的巨大擂台，擂台中间的地面上不知用什么方式写就一个“道”字，质朴方严，区别了和凡间比武打擂的不同。
台下站满了人，装扮各异，人头攒动，台上一名劲装青年抱刀站在擂台中央，闭目等待挑战，在他背后的擂台边缘处坐了四个人，由左往右依次是和尚、道士、道姑、书生，他们座位之间摆放的小桌子上放置了精致的点心，还有一张不知用处的刻字木牌，最右边还空出一张座椅，似乎就是场中青年的位置。
一名披金戴银，满身俗气的胖子爬上了擂台，笑眯眯地扫了一圈台下汇聚的修士，大声主持道：“还有挑战者吗？！无极府的陈少侠已是十八连胜！”
“挑战天宗的机会不多！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你们就不想看看和天宗年轻一辈的差距吗？胜者更可以入住天香楼——免除一切费用！”
场下一阵沸腾，普通修士别说和天宗弟子切磋交流，平日里就是拜访和游览天宗都困难，拜帖、验身、监管缺一不可，修界历史上不设防任由修士来去的宗门无一例外皆灭亡于经典失窃、弟子夭折，魔教也不会静静看着正派白道安心培养弟子对付自己，再者，人心难测，奸细、别有用心之人亦需提防。
飞星阁祭天大典开放了十二座峰峦的登山之路，是百载难得的时机，平常的游人修士只能在外围游览，这次能真正登上誉被为“手可摘星辰”的飞星山，近距离观察天宗气象、门派规章和其中的弟子生活，谁会不珍惜这种机会攀山涉水千里而来，若这次机会错过，下一次可要百年后了。
人群的声浪吵醒了在台上毫无形象留着口水打瞌睡的道姑，她伸了个懒腰，揉揉眼角，对站在身后的师妹有气无力问道：“还没结束吗？”
气质天差地别的师妹冷冰冰答道：“陈师兄已经连胜十八场了，若没有下一位挑战者，应该就到此为止......音师姐，请你端正形象，我们代表了御虚宫的脸面。”
道姑停下了正欲往鼻孔而去的小拇指，尴尬地笑了两声，接着就自顾自无聊的掰着手指，忽然无缘无故扭过头去哈了一声，吓得正在一旁喝茶的清秀道士呛到，咳嗽不止，而这姑娘居然只是表示了一番赞叹之情：“白兄真是好耐性！”
“同时修道之人......”太乙殿的白恒念还没有说完话，这道姑就将脑袋深深往后仰去，两只修长白嫩的双手伸出握住身后师妹的腰，挠着道：“师妹给我倒杯茶喝呗，别人有我怎么没有？”
被人无视的白恒念显然修养极好，只缓缓吐出接下来的半句，“......这是自然。”
道姑的师妹无动于衷，这小小的伎俩怎么会对修士有用？专门派出来看管她的师妹依旧面无表情：“茶壶和茶杯就在桌上，要喝音师姐你自己倒。”
“哎~师妹你这样子我回去可要上报你目无尊长哦。”
“对于经常闯祸的师姐而言，刑罚长老是不会信的。”
说话间，一名壮汉提着巨剑跃上擂台，声如洪钟，“既然如此，就让俺孟天华领教无极府高招！”
胖子两眼精光一闪，激动地宣布道：“第十九名挑战者出现了！！依然是要挑战无极府刀道高徒，接下来的打斗是陈少侠一边倒的胜利，还是这壮汉凭借运气的逆转？请各位拭目以待！”
台下爆发出一阵哗然，无极府的青年刀客见聒噪的胖子终于退下，将抱在怀中的长刀用左手握住，轻垂腰间，锐利的眼眸认真注视对手，作出修界切磋前的礼节，淡淡道：“无极府知玄下境，陈经武。”
“知玄下境散修，孟天华。”
话音刚落下，随着壮汉有若雷鸣的暴喝，他身上泛起一道微光，稍瞬即逝。
接着，壮汉肌肉盘虬的右臂青筋迸发，巨剑猛地往回一横，下一瞬竟是不顾章法奋力甩出。
呼！
低啸的破风声，巨剑狠狠往刀客身上砸去！
壮汉抢先发难，刀客表情却不见有异，依靠蛮力不走剑招的一剑令得场下观众头皮发麻，而在他眼中似乎习以为常。
巨剑在半空中横扫而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经进入刀客拔刀能及的范围。
于是，寒光掠过，无可阻挡。
拔刀，快若流光。
凛冽的刀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惊心动魄。
刀锋准确狠辣地点刺在剑身之上，巨剑的冲势被阻挡下来，运使巨剑的力量恐怖，猛然遏止荡出的劲风吹到场下，不少观众眯起发涩的双眼。
刀客皱起眉头，巨剑没有如他所料倒飞出去或者被刀尖刺穿，而是玄妙地停留在半空，不知何时现身在巨剑上方的壮汉自空中握住剑柄，旋身抡起巨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圆形，巨剑化为黑影挥砸而下！
密切关注局势的白恒念惊讶道：“这是剑遁之法？！身与剑在？”
道姑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道：“又不会输，无极府的刀道都是一些有进无退，宁折不屈的刚猛路子，以武入道，有这么一两手的散修指不定才能让这些刀痴提起点兴趣。”
白恒念点点头，“的确如此，可要对付会剑遁修士......还是颇为麻烦。”
轰！
一声巨响，场中大理石的地面碎裂，道道裂痕四溢，沿着纹路回溯而去，一双黑色长靴坚定地站立在裂痕中心，往上看去，刀客只双膝微屈，腰身挺拔如松，长刀横在头顶，便挡下了这力贯千钧的一剑！
金铁交击的声音巨大，道姑好歹终于正眼瞧了一下擂台上打斗的两人，还是有些无聊，木木的眼神透露出无穷的困乏，她无奈喃喃道：“两步。”
刀客往壮汉怀中连踏两步。
“转刀，蓄意。”
刀客将横挡在头顶长刀旋转，刀身对己，手腕放松，项上巨剑似坠未坠，一股惊人的刀意开始凝聚。
“弃剑，远遁。”
壮汉眼见情况有异，左手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剑掷向刀客身后，身形随之闪现于后。
“反逆。”
刀客眼中余光透过垂落的巨剑剑身看见身后提剑刺来的壮汉，他将长刀对准自身，用力刺下！
长刀透过左腋，刀尖与身后剑尖相触，刀意顺势侵袭而去，如大江奔流，一去不返，短剑粉碎，壮汉右手瞬间迸裂出无数细微裂口，鲜血如注。
“返遁，终末。”
壮汉眼中神情复杂，仍是不假思索，在身上微光闪现后回到巨剑前，面对着半蹲怀抱姿势的刀客，一剑劈下！
刀客低垂着头颅看不到表情，台下观众的心脏都提到了咽喉处，天宗的弟子终于要败了吗？败在无名散修手上？他们觉得自己有幸见到这千载难逢的场景，飞星山一行实在是来对了地方。
可擂台上的另外几名的天宗弟子一点慌张惊讶的神情都没有，就像是在看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壮汉眼角扫到了他们的从容，突然，一股莫名的心悸从脊髓深处传遍全身。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他看到青年刀客的身体坚若磐石，那把长刀与他的身体已然浑然一体，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甚至连声息都感觉不到，仿佛这个动作、这个瞬间他练习过无数次，已镌刻入灵魂。
“江泽无定。”
刀客抬起头，那是他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眼神，专注、平静、理所当然。
江河倒汇，散在刀客身后，漫盈半场的刀意竟倒卷归来！
刀客拔刀，刀锋自下而上贴着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刀痕，以天河逆卷之势倒劈而上！
无定八式，江泽无定，故江河可逆。
冲天的刀意连绵不绝，这一刀劈断了拙重的巨剑，在壮汉胸口劈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飞溅。
刀尽势不尽，壮汉被一刀劈至擂台外，压倒了一片观战的修士。
陈经武收刀回鞘，擂台下的胖子当即挥手招来下人，吩咐几句，便有一群仆役走上擂台将巨剑搬下归还并清扫场地，坐在擂台下的壮汉收到天香楼送来的伤药，抱拳致谢后便盘膝默默调息。
“十！九！胜！！究竟有谁？！可以阻止天宗弟子战无不胜的神话！！？”在陈经武再次闭目等待时，胖子又爬上了擂台开始调动起场面的气氛。然而势如破竹的连胜十九局，有意动者也是寥寥无几，躁动的人群不复擂台初启时的趋之若鹜。
骚动渐渐平息，见无人挑战，道姑显得十分欣慰，“终于能看清自己了吗，难能可贵。”
白恒念奇怪道：“音师妹似乎乐见其成？”
“毕竟没人挑战，这擂台也就办不下去了，不是吗？”道姑慵懒地瞥了他一眼，顺理成章道：“如此一来我也能睡个回笼觉了。”
白恒念微微笑道：“知玄修士就算一夜不睡，也不会觉得困乏，师妹是真的厌烦这种事吗？”
“昨夜白兄召集我们几名天宗弟子讨论了一宿，你可是罪魁祸首......”道姑面无表情道：“......虽说代表师门前来观礼，却并不能替师门做任何决定，白兄拉拢我们只是浪费时间，况且就算修士入朝入世，修界人间相合无间，你为我们天宗提出未来的建议方针以及人间大乱要如何应对......也不是你我小小弟子能做决定。太乙殿......不，应该是白兄，你此行究竟打算做什么？”
白恒念眯了眯眼睛，沉默片刻后才缓缓说道：“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谁知道十年二十年后你们上位用到我的提议没？万一用到了，欠我的人情可是无价珍宝......”
未雨绸缪？拉拢示好是为了十年二十年后？道姑可不相信，他为天香楼掌柜说服了另外几名天宗弟子守擂，不得已之下自己也坐在了这里，几名天宗弟子的行动完全被限制住了。
这道士笑容下隐藏了什么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信，飞星阁祭天大典可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白恒念接着道：“......师妹对刚才的战局预料半点不差，虽说剑出御虚，但我连陈兄要如何应对都看不出来，同为知玄，实在令我惭愧不已。而且，师妹不受道教清规戒律束缚，像是散漫惯了？这可不行......”
这位太乙殿高徒话里有话，道姑沉默不语。
喧闹的人声似远似近，擂台上，和尚冥思，道士从容，道姑神思，书生阅卷。
一名少年挤出人群，踉踉跄跄地走上了擂台，手里握着一把跟师妹借来的长剑，忽然间鸦雀无声，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眼神往台上扫去。
少年略略有些羞红了脸，微微低下了脑袋，眼睛不敢直视前方，但他手里握着的长剑平静地举起，不惊、不惧。
仍有些稚嫩的声音透露出坚定的信念，悠悠响彻于天香楼前，
“白鹭观通窍巅峰，应有命！挑战无极府陈经武！”
(本章完)
在最东侧堂皇耀目的主楼前，用大理石搭建起了一座四四方方的巨大擂台，擂台中间的地面上不知用什么方式写就一个“道”字，质朴方严，区别了和凡间比武打擂的不同。
台下站满了人，装扮各异，人头攒动，台上一名劲装青年抱刀站在擂台中央，闭目等待挑战，在他背后的擂台边缘处坐了四个人，由左往右依次是和尚、道士、道姑、书生，他们座位之间摆放的小桌子上放置了精致的点心，还有一张不知用处的刻字木牌，最右边还空出一张座椅，似乎就是场中青年的位置。
一名披金戴银，满身俗气的胖子爬上了擂台，笑眯眯地扫了一圈台下汇聚的修士，大声主持道：“还有挑战者吗？！无极府的陈少侠已是十八连胜！”
“挑战天宗的机会不多！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你们就不想看看和天宗年轻一辈的差距吗？胜者更可以入住天香楼——免除一切费用！”
场下一阵沸腾，普通修士别说和天宗弟子切磋交流，平日里就是拜访和游览天宗都困难，拜帖、验身、监管缺一不可，修界历史上不设防任由修士来去的宗门无一例外皆灭亡于经典失窃、弟子夭折，魔教也不会静静看着正派白道安心培养弟子对付自己，再者，人心难测，奸细、别有用心之人亦需提防。
飞星阁祭天大典开放了十二座峰峦的登山之路，是百载难得的时机，平常的游人修士只能在外围游览，这次能真正登上誉被为“手可摘星辰”的飞星山，近距离观察天宗气象、门派规章和其中的弟子生活，谁会不珍惜这种机会攀山涉水千里而来，若这次机会错过，下一次可要百年后了。
人群的声浪吵醒了在台上毫无形象留着口水打瞌睡的道姑，她伸了个懒腰，揉揉眼角，对站在身后的师妹有气无力问道：“还没结束吗？”
气质天差地别的师妹冷冰冰答道：“陈师兄已经连胜十八场了，若没有下一位挑战者，应该就到此为止......音师姐，请你端正形象，我们代表了御虚宫的脸面。”
道姑停下了正欲往鼻孔而去的小拇指，尴尬地笑了两声，接着就自顾自无聊的掰着手指，忽然无缘无故扭过头去哈了一声，吓得正在一旁喝茶的清秀道士呛到，咳嗽不止，而这姑娘居然只是表示了一番赞叹之情：“白兄真是好耐性！”
“同时修道之人......”太乙殿的白恒念还没有说完话，这道姑就将脑袋深深往后仰去，两只修长白嫩的双手伸出握住身后师妹的腰，挠着道：“师妹给我倒杯茶喝呗，别人有我怎么没有？”
被人无视的白恒念显然修养极好，只缓缓吐出接下来的半句，“......这是自然。”
道姑的师妹无动于衷，这小小的伎俩怎么会对修士有用？专门派出来看管她的师妹依旧面无表情：“茶壶和茶杯就在桌上，要喝音师姐你自己倒。”
“哎~师妹你这样子我回去可要上报你目无尊长哦。”
“对于经常闯祸的师姐而言，刑罚长老是不会信的。”
说话间，一名壮汉提着巨剑跃上擂台，声如洪钟，“既然如此，就让俺孟天华领教无极府高招！”
胖子两眼精光一闪，激动地宣布道：“第十九名挑战者出现了！！依然是要挑战无极府刀道高徒，接下来的打斗是陈少侠一边倒的胜利，还是这壮汉凭借运气的逆转？请各位拭目以待！”
台下爆发出一阵哗然，无极府的青年刀客见聒噪的胖子终于退下，将抱在怀中的长刀用左手握住，轻垂腰间，锐利的眼眸认真注视对手，作出修界切磋前的礼节，淡淡道：“无极府知玄下境，陈经武。”
“知玄下境散修，孟天华。”
话音刚落下，随着壮汉有若雷鸣的暴喝，他身上泛起一道微光，稍瞬即逝。
接着，壮汉肌肉盘虬的右臂青筋迸发，巨剑猛地往回一横，下一瞬竟是不顾章法奋力甩出。
呼！
低啸的破风声，巨剑狠狠往刀客身上砸去！
壮汉抢先发难，刀客表情却不见有异，依靠蛮力不走剑招的一剑令得场下观众头皮发麻，而在他眼中似乎习以为常。
巨剑在半空中横扫而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经进入刀客拔刀能及的范围。
于是，寒光掠过，无可阻挡。
拔刀，快若流光。
凛冽的刀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惊心动魄。
刀锋准确狠辣地点刺在剑身之上，巨剑的冲势被阻挡下来，运使巨剑的力量恐怖，猛然遏止荡出的劲风吹到场下，不少观众眯起发涩的双眼。
刀客皱起眉头，巨剑没有如他所料倒飞出去或者被刀尖刺穿，而是玄妙地停留在半空，不知何时现身在巨剑上方的壮汉自空中握住剑柄，旋身抡起巨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圆形，巨剑化为黑影挥砸而下！
密切关注局势的白恒念惊讶道：“这是剑遁之法？！身与剑在？”
道姑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道：“又不会输，无极府的刀道都是一些有进无退，宁折不屈的刚猛路子，以武入道，有这么一两手的散修指不定才能让这些刀痴提起点兴趣。”
白恒念点点头，“的确如此，可要对付会剑遁修士......还是颇为麻烦。”
轰！
一声巨响，场中大理石的地面碎裂，道道裂痕四溢，沿着纹路回溯而去，一双黑色长靴坚定地站立在裂痕中心，往上看去，刀客只双膝微屈，腰身挺拔如松，长刀横在头顶，便挡下了这力贯千钧的一剑！
金铁交击的声音巨大，道姑好歹终于正眼瞧了一下擂台上打斗的两人，还是有些无聊，木木的眼神透露出无穷的困乏，她无奈喃喃道：“两步。”
刀客往壮汉怀中连踏两步。
“转刀，蓄意。”
刀客将横挡在头顶长刀旋转，刀身对己，手腕放松，项上巨剑似坠未坠，一股惊人的刀意开始凝聚。
“弃剑，远遁。”
壮汉眼见情况有异，左手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剑掷向刀客身后，身形随之闪现于后。
“反逆。”
刀客眼中余光透过垂落的巨剑剑身看见身后提剑刺来的壮汉，他将长刀对准自身，用力刺下！
长刀透过左腋，刀尖与身后剑尖相触，刀意顺势侵袭而去，如大江奔流，一去不返，短剑粉碎，壮汉右手瞬间迸裂出无数细微裂口，鲜血如注。
“返遁，终末。”
壮汉眼中神情复杂，仍是不假思索，在身上微光闪现后回到巨剑前，面对着半蹲怀抱姿势的刀客，一剑劈下！
刀客低垂着头颅看不到表情，台下观众的心脏都提到了咽喉处，天宗的弟子终于要败了吗？败在无名散修手上？他们觉得自己有幸见到这千载难逢的场景，飞星山一行实在是来对了地方。
可擂台上的另外几名的天宗弟子一点慌张惊讶的神情都没有，就像是在看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壮汉眼角扫到了他们的从容，突然，一股莫名的心悸从脊髓深处传遍全身。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他看到青年刀客的身体坚若磐石，那把长刀与他的身体已然浑然一体，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甚至连声息都感觉不到，仿佛这个动作、这个瞬间他练习过无数次，已镌刻入灵魂。
“江泽无定。”
刀客抬起头，那是他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眼神，专注、平静、理所当然。
江河倒汇，散在刀客身后，漫盈半场的刀意竟倒卷归来！
刀客拔刀，刀锋自下而上贴着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刀痕，以天河逆卷之势倒劈而上！
无定八式，江泽无定，故江河可逆。
冲天的刀意连绵不绝，这一刀劈断了拙重的巨剑，在壮汉胸口劈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飞溅。
刀尽势不尽，壮汉被一刀劈至擂台外，压倒了一片观战的修士。
陈经武收刀回鞘，擂台下的胖子当即挥手招来下人，吩咐几句，便有一群仆役走上擂台将巨剑搬下归还并清扫场地，坐在擂台下的壮汉收到天香楼送来的伤药，抱拳致谢后便盘膝默默调息。
“十！九！胜！！究竟有谁？！可以阻止天宗弟子战无不胜的神话！！？”在陈经武再次闭目等待时，胖子又爬上了擂台开始调动起场面的气氛。然而势如破竹的连胜十九局，有意动者也是寥寥无几，躁动的人群不复擂台初启时的趋之若鹜。
骚动渐渐平息，见无人挑战，道姑显得十分欣慰，“终于能看清自己了吗，难能可贵。”
白恒念奇怪道：“音师妹似乎乐见其成？”
“毕竟没人挑战，这擂台也就办不下去了，不是吗？”道姑慵懒地瞥了他一眼，顺理成章道：“如此一来我也能睡个回笼觉了。”
白恒念微微笑道：“知玄修士就算一夜不睡，也不会觉得困乏，师妹是真的厌烦这种事吗？”
“昨夜白兄召集我们几名天宗弟子讨论了一宿，你可是罪魁祸首......”道姑面无表情道：“......虽说代表师门前来观礼，却并不能替师门做任何决定，白兄拉拢我们只是浪费时间，况且就算修士入朝入世，修界人间相合无间，你为我们天宗提出未来的建议方针以及人间大乱要如何应对......也不是你我小小弟子能做决定。太乙殿......不，应该是白兄，你此行究竟打算做什么？”
白恒念眯了眯眼睛，沉默片刻后才缓缓说道：“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谁知道十年二十年后你们上位用到我的提议没？万一用到了，欠我的人情可是无价珍宝......”
未雨绸缪？拉拢示好是为了十年二十年后？道姑可不相信，他为天香楼掌柜说服了另外几名天宗弟子守擂，不得已之下自己也坐在了这里，几名天宗弟子的行动完全被限制住了。
这道士笑容下隐藏了什么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信，飞星阁祭天大典可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白恒念接着道：“......师妹对刚才的战局预料半点不差，虽说剑出御虚，但我连陈兄要如何应对都看不出来，同为知玄，实在令我惭愧不已。而且，师妹不受道教清规戒律束缚，像是散漫惯了？这可不行......”
这位太乙殿高徒话里有话，道姑沉默不语。
喧闹的人声似远似近，擂台上，和尚冥思，道士从容，道姑神思，书生阅卷。
一名少年挤出人群，踉踉跄跄地走上了擂台，手里握着一把跟师妹借来的长剑，忽然间鸦雀无声，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眼神往台上扫去。
少年略略有些羞红了脸，微微低下了脑袋，眼睛不敢直视前方，但他手里握着的长剑平静地举起，不惊、不惧。
仍有些稚嫩的声音透露出坚定的信念，悠悠响彻于天香楼前，
“白鹭观通窍巅峰，应有命！挑战无极府陈经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