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逆之郡主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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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思君付此心

    长昌宫至龙阅殿一路走去,秦夙的怒气丝毫不见平息,想到宁老将军这大半夜来赶到宫里来更不是什么好事,莫甲今夜只能自求多福。

    龙阅殿前,年过五旬却笔挺伫立,面容刚毅、气质凌厉的人这便是常年驻守北疆的靖国大将军宁旭。望着天子书桌上的奏本累累,他不禁蹙眉。

    “宁将军,你回来了!”

    “陛下!”宁旭正打算行礼,秦夙已经将其扶住,“骆国内乱,大批流民都拼死闯过北疆南下。”

    “想来今年骆国又是缺衣少食罢。让宁恪看好北疆,防止流民涌进。已闯入的流民将他们往南阳附近的安置,正好南阳明年的修筑还需要人手。”

    “臣明日就传信给恪儿。”宁旭对于秦夙的想法已是赞同,“此次回来听闻陛下亲征攻下了南阳……”老将军话语迟疑。

    “武成王一众叛党余孽固守南阳,这样一颗钉子钉在我大云最繁华之地,难到不该拔掉?”

    “老臣只是叹服陛下英勇神武!”宁旭立刻行礼请罪,“可南阳终究不是个禁得住战火之地。”

    “事到如今,何须多言!当初攻下南阳却没捉到秦峻,等翻春了将宁恪调到南阳。骆国火烧后院,但少了宁恪,还是需要老将军多出力镇守。”

    “臣等职责!”

    秦夙打量着宁旭,像南阳这样的肥肉,放在宁家口袋里还是如此的不卑不亢。宁家屹立不倒真值得人深究。

    “陛下,今日徽儿母亲病重,所以任性回府,望陛下海涵!”

    “人之常情,皇后有如此孝心,孤该感欣慰,怎么可能怪罪?”

    “陛下仁德!”宁旭恳切道,“徽儿父亲年纪轻轻战死北疆,恪儿始终随我于沙场讨敌。自幼家中就她孤儿寡母,偏偏李氏受故人之约并非名门之女,所以徽儿粗野任性,望陛下海涵!”

    “老将军不用担心,宁家一门忠烈云国上下都会感念,而孤的皇后孤自当珍惜。”

    夜半三更,万物沉寂在茫茫大雪之中。

    兰馥儿坐在书桌前,心神纷乱。秦夙迷离的眼神,轻扬的红唇在她的脑海难以抹去。

    她害怕,更向往。

    更向往,向往他轻轻迎来,抚摸着自己的脸,闭上眼等待他温柔的亲吻。甩着头,她突然发现,想留在皇城这样的可怕想法。

    这样如何对得起爹爹,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亲人。未曾想过报仇,可大义廉耻,她还懂得。师父若知她的不耻想法,定罚的她哀嚎三日、不分人畜。

    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她的手迹,“何所而终”。

    皇城里暗潮汹涌,无依无靠还与秦夙结仇的自己何所而立何所而终。今日流过泪,所以此刻眼泪一不留神也就溅在宣纸上,慢慢晕开。

    今年的冬日格外冰凉,红玉也不在身边,兰馥儿真想骂那无信小儿。已经过月,她虽不干抱有希望,可此刻却希望有人来推她离开此地。

    门外忽有敲门声,兰馥儿立马想到秦夙一身锦绣墨袍颀长立于风雪前扣着门扉。深深呼吸,她走到门前轻轻开门。一个宦人立马进门反扣住门。

    兰馥儿本是一惊,可是来人转过脸,她惊喜唤道:“希儿!”

    “兰姐姐!”十五的俊俏少年此刻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住了兰馥儿。

    果然今日就该把近日囤着的眼泪都洒出来。哭到解闷了,兰馥儿才想到席希怎么来的皇城。

    “希儿,我听说你和武成王在南阳城被攻陷了。看到你好好的,真好!”兰馥儿红着眼圈,席希也泪流满面。

    “我们被追捕躲进了山林里。席家和兰家都没了,可是我始终没听到你的消息,直到一个月前,你被接到长昌宫,我们才知道你被囚禁在皇城。姐姐,你受苦了!我是专门来带你离开的。”

    席希心疼的看着兰馥儿,眼下的瘦弱憔悴样子,哪是当年风风光光万人之上的倾城郡主。

    “离开?”兰馥儿一愣,“如何离开?”

    “我这次随行有两个顶尖刺客,他们现在应该赶到了龙阅殿去刺杀,不论成败都会造成混乱。眼下你随我打扮一番混出去。”

    “可是,没有通行令牌怎么……”兰馥儿把刺杀的问题咽了回去。

    “我已经找到人帮忙了。”

    此刻兰馥儿惴惴不安,可是机会难得,离开皇城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吗?

    换上席希带来的宦人衣物。二人悄悄出门。此刻长昌宫内除了门外的守卫还打着盹,已无人活动。

    兰馥儿站在矮墙下,席希四处张望,夜深人静,守卫相当松散,席希见时机不错,立马把兰馥儿推到墙上,自己片刻翻墙而过,立马接住跳墙而下的兰馥儿。

    出了长昌宫,二人低着头急急的向宫门赶去。大雪厚积,脚步声咯吱作响,宦人的衣物单薄,兰馥儿在风雪中走的直哆嗦。

    “还好吗?”席希见她抖的厉害忍不住又是心疼。

    “撑得住!”兰馥儿多想片刻不停立马飞出皇城。

    龙阅殿近在眼前,兰馥儿突然放缓了脚步,“希儿,那些刺客厉害吗?”

    “峻哥倾家荡产请的,不是江湖第一也是第二。”想到秦峻痛彻心扉的表情,席希忍不住傻乐。

    “希儿,我……”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龙阅殿的老主管全贵尖声尖气的向他们走来,兰馥儿拉着席希,一时慌乱。

    此刻,龙阅殿忽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来人!刺客!”龙阅殿宫人死垂死前的呼喊,吓得全贵连忙跑掉。兰馥儿不顾席希的拉扯,心急如焚的奔入她忧心之人的地方。

    血腥味冲鼻,就在门口两个守夜的宫人血染长衫死状平淡。

    大殿之内孤火残灯,房梁之上两大黑影交织,打斗之时只有泛着银色光芒的兵刃不时晃入兰馥儿的眼,房梁上应是那随身守护秦夙的莫甲。秦夙持长剑,警惕轻移脚步,暗中伺机而动的刺客不知还有几名。

    “夙哥哥!”兰馥儿朝他奔去,一声轻唤,秦夙望她一眼一时松懈,只见两道黑影瞬时从两侧飞来,昏暗中一个手持尖刀,另一个举着暗暗发绿的五指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秦夙一人反映再快,又哪能在失了先机的情况下力克偷袭的二人。那尖刀之人触动快些,秦夙只能一剑挡住其攻势。本该随后承受的一掌,却是已经赶到秦夙身边的兰馥儿生生用身体挡了那一掌。

    与此同时,赶到的席希,看着掌落,却连“休伤吾姐”四字都没喊完。

    秦夙瞪大赤红的双眼,一脚踢了空,可手上连忙发力,让弯刀刺客被生生搏退十余尺。

    整齐有序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龙阅殿。

    弯刀刺客见情况不妙,大呵一声:“撤!”

    房梁上身手矫健的刺客从袖中甩出粉末,莫甲一时眼辣鼻呛,定神之时只见三个刺客前后翻身飞窗而出。

    秦夙抱住兰馥儿瘫软的身子,面目狰狞,莫甲躲得远远的。

    “要你何用,还不快传太医!”

    “是!”莫甲真是被秦夙的真龙之气给灼伤了才会断了思绪。

    大批护军赶到,将席希团团包围。

    “秦夙,你放开兰姐姐!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秦夙一个狠厉的眼神,吓得席希一个哆嗦。

    莫甲刚吩咐了跟在护军身后的全贵去请太医,回头见眼下情形还是把不要现在就处理了席希,秦夙的不理智要是放任,待到他理智起来,自己连皮都没有了。

    龙阅殿很快收拾好了,护卫纷纷撤走,莫甲也不敢现在去碍眼,立马把席希给押入囚狱。

    整个殿内只剩二人。秦夙常在龙阅殿过夜,所以虽是书房也布置了隔间放置软榻。

    秦夙将兰馥儿轻轻抱到软榻上,可还是舍不得离怀。

    “我知道你想还我。”秦夙喉头一紧,“可这样撇清我,你怎舍得?”

    下颚还有她清幽的发香味,望着兰馥儿惨白的脸色乌黑发紫的嘴唇,秦夙觉得心痛难抑,若是低头眼泪都能落下。

    长夜漫漫何所思。

    在灯火依旧的皇城遥遥相望的北巫山林中,寒月凌空,精妙的山庄隐隐显于月色下。正位的屋内烛火尤盛,药香飘飘,床上躺着一宽厚的男子肤冷气凉倒是急的边上的本该玉冠俊容却神色倦怠胡茬点点的人忍不住跺脚。

    “连赞木的千年灵芝都不行,如何是好!”这干着急还喃喃自语的人便是与兰馥儿有约的楚歌。

    此时他已离了皇城足月回到碧幽山庄十日。躺着的人唤古弦既是楚歌的救命恩人也是挚友。两个月前,楚歌来碧幽山庄拜访古弦,正遇他身中剧毒。在楚歌去皇城寻药时,这古弦已写出可能能解毒的多种方法。如今病体愈下,楚歌真是无头苍蝇。

    摸到古弦的手如寒石般冰凉,楚歌犹豫着从怀里摸出那温暖的红玉,轻轻抚摸着,似乎倾城郡主那清瘦的容颜就在自己手上。可古弦的心脉已经不能等了,楚歌把手伸进古弦的里衣,将红玉轻轻放在了他的心口。

    暖暖的热流从心底涌入身体,古弦的面色渐渐的化去了清寒的颜色。

    松了口气,“天之娇女的东西果然不同一般!本公子默默认了你的厉害。”想到口中的天之娇女还在等他,他又开始跺脚,“大哥,你要是再不醒,我丢你给燕舞楼的当小相公了!”气呼呼的楚歌若是看到古弦此刻弹动的手指该是立马闭嘴了。

    见月思人,楚歌离开皇城的那夜也是这般皓月当空,月影似她,纤纤细指、淡脂唇丹、娇容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