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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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温柔摸头杀

    “独孤倾亦!”独孤玄赢眼中愠怒闪烁,手臂一抬,我和宫鸢尾皆被他舍弃,走上前,唇边冷笑溢出:“朕的确没有看过你口中所说的卷宗,既然你这里有一卷,拿来给朕瞧一瞧!”

    独孤倾亦视线不经意的扫过我和宫鸢尾,神色淡然,气势却凌厉:“先皇每发一道圣旨,皆有卷宗记载,记载每年每日每时宣旨。陛下要看,回京城慢慢看,现在,您不愿意回去休息,本王耐心已耗尽。”

    “杀了朕?”

    “取决于您,不是本王!”

    两人互望对方,宫鸢尾用肘幅度极小的拱了我一下,与我眼神交汇,她似在说,独孤倾亦绝对会败下阵来的。

    我不赞同她这样的判断,会输的是独孤玄赢,独孤倾亦至少到现在他冷淡的不像一个人,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的眼色发生变化。

    独孤玄赢不一样,河山万里,他还没有享受,他不会轻易让自己这个跨越自己王叔坐上皇位之后落败下来。

    空气凝聚,波涛暗涌,久得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

    假山旁的树枝,被风吹过的声音,也在此交汇着。

    “哈哈哈!”独孤玄赢率先笑了起来,眼依然带着怒,可他笑得很爽朗,恍若从前一样,人前坚忍,见到我却笑意连连……

    手拍在独孤倾亦肩膀上:“倾亦啊,朕只不过跟你开一句玩笑,正值中午,你府中的相思醉,走,陪朕喝一杯去!”

    独孤倾亦一双寒眸,细微的眯了起来,斜看着肩膀上的手:“陛下还未喝酒就如此醉意,若是喝酒了,这别院行宫,陛下能把它给掀了!陛下还是少喝酒,毕竟正宗的相思醉,一年也就产那么几坛,珍贵的很!”

    我对宫鸢尾略微扬了一下眉,独孤倾亦太不给面子了,独孤玄赢把台阶给了他下,他直接又把台阶给踹了。

    “那好!”独孤玄赢眼中闪过阴郁,“反正没有几日了,朕提前回宫,倾亦可以着手安排了!”

    独孤倾亦后退一步,错离独孤玄赢的手,垂着眼帘,执手起:“陛下要走,随时可以走,无需着手安排什么!”

    气场一触即发,不光是我一个人紧张,宫鸢尾反转了搂住我的手臂。

    她虽然风淡云轻面带欢好过后余红,她的眼神似乎在迅速的盘算着什么,她搂住我的手臂的目的,像是自己害怕,又不像自己害怕。

    独孤玄赢手指捻搓了一下,慢慢的负于背后,话语声音跟着微扬:“原来倾亦的目的在于这里,看来朕今日得离开了,不然的话,朕将会是寻马死的第一人!”

    独孤倾亦拿着账簿的手,往出口方向一摊:“这取决于陛下,不是本王,本王只是两淮的总督!”

    独孤玄赢变得骑虎难下,面色闪过一抹青色:“那就劳烦倾亦送朕出两淮地界了!”

    独孤倾亦眼皮微抬,看向外面,眸色突然有一抹幽暗流动:“陛下出两淮,已经有人来接了!”

    有人来接了。

    我的目光一下子看着假山通道外,除了匆匆而来大门口看门的侍卫,并无其他怪异之色。

    独孤玄赢微微蹙眉,未随着独孤倾亦的视线看着假山通道外,原来侍卫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子。

    待看到那个小女子的面容,我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手一下抚在假山壁上,独孤倾亦似听见了我细微的声音,余光瞥了我一眼。

    宫鸢尾挽着我手臂的手稍微一用力,又把我拽直了,她嘴角浮现一抹讥讽,嘲笑我刚刚的害怕。

    小女子见到独孤玄赢眼中害怕和欣喜闪烁,脚下的步子加快了。

    我,识得那个小女子,她是我的好妹妹,一心要置我于死地的好妹妹夏侯麦冬的贴身丫鬟,又莺!

    侍卫拱手禀报过,又莺直接跪在独孤玄赢面前行礼:“奴婢又莺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玄赢眼中精光闪烁:“你来此,可是出了什么事?”

    又莺谨小慎微的禀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见皇上久出未归,便叮嘱贵妃娘娘出来寻找,贵妃娘娘此时正与门外!”

    “陛下,看来今日真是走不掉了!”独孤倾亦直接负手向外走:“本王去接贵妃娘娘!”

    独孤玄赢紧也出去了,留下我和宫鸢尾在假山通道里,又莺急忙爬起来,神色慎重紧跟着独孤玄赢。

    宫鸢尾一松手,举步往外望去:“真是越来越热闹了,现在皇宫里的贵妃娘娘,是夏侯家的小姐!”她说着倒抽一口凉气,惊讶的问我:“苏儿,你说,为何一品君候夏侯爷抄斩的抄斩,流放的流放,她这个夏侯家二房的小姐,怎么就能全身而退,在皇宫里当上了贵妃娘娘呢?”

    我跌靠在假山壁上,深深的闭了闭目,吐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方道:“你问我我哪里知道?”

    “你不知道?是你知道不想说吧?”宫鸢尾笑嘻嘻地凑近我:“咱俩说道说道,交换一下信息,也许会发现意想不到的东西呢!”

    睁开眼睛,狠狠的瞅了她一眼,把身体站直了,直接越过她,随口而道:“极有可能,当年陛下喜欢的本就是夏侯麦冬,所以在夏侯家满门被灭,二房得以功成名就!”

    宫鸢尾吸溜了一声,快步的跟上我并列,对我带了极大的兴趣:“苏儿,你是不是京城的官家女?所以这件事情你有所耳闻?还有,你的嘴唇有齿印都破皮了,是不是和殿下出去,发生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了?”

    整个院落里的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做自己的事情,院道两旁的花丛里,青草绿意盎然,我的心,却因为夏侯麦冬突然的到来,想改变主意。

    “我与你说话你有没有听见?”宫鸢尾手一伸横在我的眼帘下:“你走这么快,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看着她的芊芊玉手,犹如上好白玉,我伸手与她的手指相握,突然巧笑:“你说的话我听见了,我只不过在思量!”

    我从来没有主动地如此与她手相握,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宫鸢尾眼中闪过犹疑和警惕:“你想做什么?你真的知道夏侯家的种种?”

    与一女子十指相握,倒真是新鲜,看着她眼中的颜色,因为我与她高矮差不多,不用垫脚,也不用俯身,只需稍微凑近一些,便可以达到同样平衡的状态。

    “西周瘦马,想要怀有身孕比登天还难,我改变主意了!”

    “你要与我合作?”宫鸢尾眼中的颜色取而代之的不是惊讶,也不是欣喜,而是言行慎重:“你我分开左右才一个多时辰,先前抵死不从合作,现在怎么就合作了呢?”

    我了无城府的耸了耸肩:“我刚刚也说了,想要怀有身孕比登天还难,我改变了策略,我们得想办法真正的取而代之!”

    宫鸢尾手一拽我,拉着我急速的行走,直到来到我们住的小院里,关上院门,她一把把我抵在门上,盯着我的双眼:“你的胆子变得这么大了?我怎么才发现呢?”

    我对她露出一抹意味深远的笑意:“你才发现说明你观察的不够细微,赶紧把房门打开,你可别忘了你刚刚与陛下欢好,身上还有残留某些东西,等一下……就有人过来帮你洗刷身体!”

    “你洗刷身体的时候好好想一想,能不能取而代之!”我的手摸到她的后颈上,把她带向我,俯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道:“你不是说,陛下与你欢好时,叫得夏候萱苏吗?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你跟夏候萱苏肯定有几分相似。既然有几分相似,夏侯麦冬又送上门来,趁进入姑苏台之前,想尽办法把她干掉,取而代之,不是更加美妙?”

    “你变坏了!”宫鸢尾脸颊靠在我的脸颊上,唇瓣几乎和我的唇瓣快贴在一起,吐气如兰,慢悠悠的陈述:“我这一不小心你就脱离我的掌控,突然之间变坏让我措不及防的感到害怕呢!”

    我伸手挡在自己的唇上,按照她的个性,她真的会亲吻我的唇,“干不干?不干,依然各自为营,反正……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不怕!”

    “你是在害怕呢?”宫鸢尾嘴角浅浅的挂了笑,手摸上我腰间的裙带,把玩着:“你真的出生于京城的官家女,太好了,找到出处了,我就能把你的根给刨出来,到时候……你的把柄捏在我的手上,咱们才能真正的合作愉快!”

    见她不靠近我的唇,背手握在她的肩膀上,用力一推,把她推到一边去:“我听见有人来了,估计是找你的,你来守门,我回去睡觉了!”

    说完眯着眼睛,抬脚跨越而走。

    “苏儿!合作就此达成,咱们合作愉快!”

    回眸扯起嘴角,“合作也可以随时终止,毕竟你是一条毒蛇,我亦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宫鸢尾回以微笑,“希望咱们两个都能活到最后,到最后最后咱俩在相互角逐!”

    春风中,终于带了一股燥热,这股燥热慢慢的烤着我在燃烬冰冻三尺鲜血淋淋的心。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看见院门被打开,别院里的管家,带着几个老妇人前来。

    老妇人手中端着水,应该是洗下身的红花水,帝王临幸,不想让这个女子怀有身孕,会把这个女子倒挂起来,用红花洗下身,以达到避孕的效果。

    当然,过程不是那么好受,倒挂着,脱光了倒挂着,以一种最屈辱的形态倒挂着。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砰一声,把房门关上,箫清让靠在床上,在翻阅一本书,见我回来,抬起眼帘,注视着我的唇:“你碰见了你的情郎?天雷勾地火?”

    天雷勾地火?

    我扑哧一笑,倒了一杯茶,来到他的床边站定,笑得如繁花荼靡:“箫清让,咱们来分析分析,天雷勾地火五个字到底是何种含义?”

    箫清让脸色微变,手压在书上,沉默半响:“你今天经历了什么?为何我能感觉到你在变?”

    他是第二个人说我在变了,那么明显?

    难道被独孤倾亦吓得腿都站不稳之后,我还是觉得自己弱小的可怜,便不知觉的改变了什么吗?

    茶递给他,他不要,自己浅浅的抿了一口:“不是我在变,是事态有变,皇宫来人了,我有种预感,姑苏台不是那么好进!”

    茶的甘甜在唇齿之间蔓延,唇瓣上沾有茶香味,这个味道比曾经的香膏味,甜多了。

    箫清让话锋一转盯着我手中的茶盏,“你知道你喝的茶叫什么名字吗?”

    我刚刚抿了一口,满嘴茶香,不解的又抿了一口,道:“月下美人?”

    箫清让点了点头:“月下美人,盛产于云南,外形色泽褐红,内质汤色红浓明亮,香气独特陈香,滋味醇厚回甘,叶底褐红,有生茶和熟茶之分!”

    “月下美人是山茶的一种,是山茶普洱中质地和汤则最明亮的一种,回甘最久的一种,它曾经的名字不叫月下美人,叫回甘露,曾经,不知从何时开始,月下美人四个字从江淮两地流出!从那以后,不管云南产下多少月下美人,都会被两淮收购!”

    “自此以后,月下美人变成了紧俏的东西,一块月下美人,价值百两,你可知道,它为何叫月下美人?收购它的人又是谁?”

    我不由得心里一紧:“你想对我说什么?”

    月下美人紧不紧俏我不知道,出身候门贵族,对所有的茶皆有涉及,不知道它的价值,也并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门门道道,更何况,我是要进入姑苏台,跟着月下美人茶有何干系?

    箫清让终于伸出手把我手中的茶杯接了下去,就着我抿着茶盏的方向,唇瓣印了上去,喝下一口。

    茶盏上的方位很多,偏生要贴在我抿过的地方,这个人的一往情深,真令我感到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他把茶盏放在手上,手指头细细的摩擦在上面:“谣传之中,买下月下美人的是淮亲王,曾经月下有一个美人,送了他一个圆饼山茶,浓厚醇香甘甜,自此以后,便有了月下美人!”

    “我不明白你是何意!”我猜不透,真猜不透箫清让说这话什么意思?他在揣测谁?

    独孤倾亦?

    他是在告诉我独孤倾亦心中藏了一个月下美人?

    突然觉得好笑起来,他心中藏不藏月下美人与我何干?为何要单独拎出来提醒?

    箫清让眼中闪过笑,犹如破土而出的魔鬼:“抓到一个人的软肋,与之谈判,胡椒曾经跟你说过什么,你猜会不会是这个月下美人?”

    伸手把他手中的杯子夺了下来,我的动作幅度大,里面的茶水溅了他看的书上:“你在试探我,想要把我心中唯一遗留下来的秘密,剥离得一干二净,箫清让,你以为你自己的目的,你的目的绝对不是因为爱上我!”

    月下美人……

    独孤倾亦跟我说了,他亲手把那个人给埋了,就如我埋胡椒的时候一样,把那个人亲手给埋了,换言之,那个人是他亲手杀掉的。

    就像我把胡椒活埋,哪怕她一心求死,我也是刽子手,亲手把她活埋的刽子手。

    箫清让一怔,眸子转动一下:“只是有这么一个传说,你想报仇,就算顺利进入姑苏台,你应该好好想一想,如果能掌握住独孤倾亦,两淮之力,可以为之抗衡独孤玄赢,你稳赢!”

    “两淮之力可以抗衡,你既然如此想,为何还会变成阉人?”疑虑一旦放大,就衍生出各种各样的东西,箫清让是一个有心思有谋略的人,为了进姑苏台,变成阉人,我真的不得不怀疑,不得不反复怀疑。

    箫清让捡起放在自己身上的书,放在一旁,拉起被子,侧身躺了下去,不再言语,似我刚刚的质疑,戳到他心里最深处,他痛不欲生。

    而我,想事情脑袋便生疼,我一直在抗拒着,在忍受着这股生疼……

    在时日不多里就要启程去姑苏台,我不想在这为数不多的日子里,要出现什么变故?

    宫鸢尾被洗刷完之后,夕阳斜挂,带着如血的美丽,身为她的合作者,为了表示自己的关心,我还是烧了一壶茶端过去。

    看着她趴在床上,吐的昏天暗地,我笑着问道:“真的怀上了?不能吧!”

    宫鸢尾凶狠的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床下的盆里,都是她吐的酸水儿,“这几个老女人,我要让她们死,不但给我洗刷身子,还给我灌了红花,她们准备是让我终身不能生育?”

    倒了一杯滚热的茶,搁在她手边:“红花活血,只会让你的月事来得更畅快一点,不会让你终身不孕的,也许他们害怕你已经怀了身孕,所以灌下红花,以便达到万一你怀了身孕,从而悄无声息的堕胎!”

    茶水漱口,她又咕噜咕噜不知烫,把一杯水喝完,舔着唇角,苍白的脸像个妖精,柔弱的想要人把她抱在怀里呵护。

    “我决定,展开报复,你说从谁先下手?”

    空茶盏拿了回来,坐在床沿边,伸手给她拍了拍背:“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只是红花的事情,你想报复独孤倾亦……操作性不大,他院中没有女眷,如果……”

    宫鸢尾直接截断我的话,丢下两个字,平地惊雷,让我揣测。

    “嫁祸!”

    说简单,这谈何容易?

    我静悄悄的看着她,现在的我,心思没有那么玲珑我知道,心思也转不了那么快我也知道,所以我要看她怎么玩。

    风平浪静,便于休息养精蓄锐。

    箫清让在短短的几日,脸色倒是红润了一些。

    而我一直没有和夏侯麦冬碰面,独孤玄赢自从夏侯麦冬来了之后,倒也没有找宫鸢尾……

    宫鸢尾就像失宠了一样凄凄惨惨,可是我知道她在凄惨的表面包藏祸心。

    她在伺机而动,在寻找机会。

    梨园唱曲,江南女子软语细侬,夏侯麦冬头一次出宫,头一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自然要把两淮之地玩个透彻。

    宫鸢尾抿了一口鲜红的口脂,把口脂我的手心中一搭:“你真的爱上他了?为什么对他的贵妃那么仇视?”

    口脂在手心中,我一握紧,便染红了手心,看着手心的鲜红,“你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机会来跳舞,祝你马到成功!”

    宫鸢尾拉了拉衣裙,酥胸半露,面若桃花,眼带魅惑,红唇诱人,“苏儿啊,我就想不明白了,那么一个活生生的美人在他身边,他为什么还要找和她相似的美人?你说我们到底是谁的替代品?夏候萱苏?还是夏侯麦冬?又或者都不是,他心中隐藏着另外一个人?”

    口脂翻手而落,我理了理她的衣裙,遮挡住她的酥胸,“不是想要嫁祸吗?你好好玩,咱们可以看看独孤倾亦会不会真的和他决裂……如果真决裂了,借他人之手杀仇人,岂不是更好?”

    三从四德可以限制我的格局,箫清让却在有意无意间拉到我的格局,他与我分析了北晋暗涌浮动。

    我只是想报仇,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报仇,都可以,就是这样没错……

    宫鸢尾勾了一下我的下巴,从我的肌肤上滑过,带了一些微疼!

    “等着看,你会知道,女人……全身上下都是利器!”

    站在台下,我像一个鼹鼠,窥探着台上的人,想要窥探出他们的内心,却发现什么也窥探不了。

    细雨犹如薄雾碧波,袅袅几里。

    宫鸢尾出现在台上,直接惊起了夏侯麦冬,故作优雅姿态差点打翻桌前的相思醉。

    箫清让手中树叶翻转:“宫鸢尾这条蛇知道自己要什么,不像你,看似眼睛停留在夏侯麦冬身上,其实你的眼睛一直在看独孤玄赢,你就那么爱他?”

    什么时候看了独孤玄赢?他只不过把夏侯麦冬送过来,之后便走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他,我想看也看不到!

    轻轻一笑,一抹酸楚涌上心间,反问着箫清让:“你就那么爱我?”

    箫清让目光一深沉:“看戏,好戏就要开始了!”

    长袖善舞,我紧紧的盯着宫鸢尾,我真的特别好奇她用什么方法嫁祸?

    夏侯麦冬桌下的手都快把手帕撕烂了。

    宫鸢尾羽袖从她的桌面划过的时候,夏侯麦冬动了那杯摇摇欲坠的相思醉,落在地上,啪嗒一声,四分五裂。

    从四分五裂的声音中,又莺直接发难:“哪来不懂规矩的舞伎,竟然打发娘娘的酒盏,来人,拖出去重重打板子!”

    台上牧笛声悠扬,细雨朦胧纷纷扰扰袭来,宫鸢尾跪地求饶,取悦了夏侯麦冬。

    夏侯麦冬制止了又莺,走了出来,“把头抬起来!”

    宫鸢尾抬起头,怯生生地眼神,让夏侯麦冬一个愣怔,脱口而出:“夏候萱苏,你没死!”

    突兀地间,一声浅淡的声音响起:“细雨,原来可以让一个人眼睛看不清!”

    啪一声,感觉脑中一根弦断了,全身瞬间陷入僵硬和紧绷。

    在我的身边是箫清让,什么时候他离开的?独孤倾亦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不过倾刻工夫,怎会转换如此之快?

    除了死死的盯着台上,根本就没有勇气转身,台上的宫鸢尾也随之一愣,她的愣是装的,像个柔弱的菟丝花:“娘娘,夏候萱苏是一个罪犯,奴家姓宫,名鸢尾!”

    “拙劣的演技!”独孤倾亦看客般的评论,问我道:“你觉得上不了的玩物,去挑衅一朝贵妃,就算五分相似怎样?夏候麦冬和你也有五分相似,还有血缘关系,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你觉得谁会赢?”

    脸色变了又变,说话都带着颤音:“都不会赢,这是您的地界,您是这里的主宰!赢家只会是您一个!”

    独孤倾亦终于在我身后,跨前一步,全身上下不经意的散发出冷硬,说不出的强劲和霸道。

    我的头忽然一重,瞳孔骤然瞪大,在他跨上前的时候,他的手从我的后脑勺摸过去……

    “你是舞伎?”夏侯麦冬声音有些尖锐的问道:“是谁把你弄过来的?你已经见过皇上了?”

    宫鸢尾一咬嘴唇,犹豫片刻,跪在地上叩了个头:“启禀贵妃娘娘,奴家听闻陛下今日前来听曲,奴家便编排到别院了跳舞给陛下和娘娘观赏!”

    “还没见过了?”夏侯麦冬眼中闪过狰狞:“既然没见过,那就不要再见了,你的这张脸,着实长得不好看!”

    宫鸢尾眼中闪过错愕,完完全全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娘娘这是何意?娘娘天姿国色,奴家受命于殿下前来,娘娘意欲何为?”

    夏侯麦冬扫过一圈,对着她身旁的又莺道:“把她的脸给本宫毁掉,一个下贱的女子,岂能和本宫的脸长得相似?”

    我的心突突地跳,独孤倾亦仿佛能听到我的心跳声,垂眼视线掠过我:“你太紧张了,不过是和你长得五成相似的脸,毁就毁了,你何必紧张?”

    我根本就没有从他刚刚抚摸我后脑勺时的震惊中醒来,现下又看见宫鸢尾要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心中交织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喘息了一下:“我没有紧张,她死了都跟我没关系!”

    “呵!”

    一声轻笑出口,我侧脸昂首,看到一抹如雪消融的景色,绝色。

    独孤倾亦他笑了,本就是好看的人,原来他笑,一双寒刀般的眼弯的细长。

    “那就让她死,如何?”

    面对独孤倾亦几近冷淡透明的话语,我久久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他知道我是谁,现在这样做是在帮我吗?

    帮我的依据又是什么?

    见我望他不语,他伸出食指抹了一下唇角:“不愿,那就继续看戏!”

    夏侯麦冬猛然一惊:“你是说你是淮亲王送给陛下的玩物?”

    宫鸢尾嘴角噙着笑:“启禀娘娘,奴家不才,是殿下送给陛下要进入姑苏台的人,奴家斗胆,原来因为奴家跟娘娘相似,所以才这么幸运!”

    宫鸢尾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口中所谓的嫁祸,根本就是小孩子把戏,独孤倾亦早已看穿,还能不动声色的在这里看戏……

    正如他所说两淮是他的地盘,他主导着一切,他不允许,任何人在他的地盘翻起大浪来。

    “幸运是吗?”夏侯麦冬显然已经捕捉到她嘴角的那抹笑:“所以你觉得淮亲王是你的靠山,你是她送给皇上的玩物,本宫不敢拿你怎么样,那么今天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喽?”

    宫鸢尾变得诚惶诚恐:“奴家不敢,家只不过是小小的舞伎,一切遵照殿下的指示而动。”

    夏侯麦冬移了两步:“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触怒了本宫,本宫就留你不得,更何况,你是觉得本宫会因为你一个小小的玩物,得罪淮亲王?”

    宫鸢尾眼底颜色微变,跪爬到夏侯麦冬的脚边,惶恐的哀求:“娘娘息怒,奴家真的毫无恶意,娘娘是天上的明月,奴家是地上的淤泥,淤泥怎可和明月相争?”

    看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我自己头略微向后斜,想用眼睛的余光找箫清让,可能因为太过紧张,我自以为是觉得小动作独孤倾亦看不见时。

    他浅薄的开口:“不安分的玩物,原来是在试探所有人的底线,很好。陛下来了,两个同样五成相似的人,陛下会偏袒谁?”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啪啪两声,掌耳光的声音,声音落下,惊起一道春雷。

    细雨朦胧天,越发雾气缭绕,台上笛声噶然而止,夏侯麦冬神色冷冷:“又莺,这个女子还在瞪本宫,给本宫狠狠的打,直到把她这张脸打毁了,再去告诉皇上,这个女子欲行刺本宫,本宫把她就地正法!”

    “贵妃要把谁就地正法?”独孤玄赢撑伞而来,蒙蒙细雨落在雨伞之上,凝聚成滴慢慢滑落形成一道不是珠帘的珠帘!

    夏侯麦冬闻言急忙,提裙过去,眼中的光彩,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姐,人未到声先到,像个百灵鸟欢雀:“皇上,您来啦,臣妾正在等您呢!”

    独孤玄赢对她直接伸手,眼中深情让我的心为之抽紧,他爱的是她,我是一个棋子,我夏侯家上上下下除了她,都是棋子,用完之后可以舍弃的棋子。

    夏侯麦冬手放在他的手心中,他一拉,夏侯麦冬直接撞入他的怀中,满脸娇羞红色:“皇上您怎么才来,淮亲王家的戏子,细语仿佛在细雨软糯而下!可是好听呢!”

    独孤玄赢伸出手亲昵的捏了她一下鼻子:“既然喜欢,怎么要把谁就地正法?谁惹你了,与朕相说,朕替你出气!”

    夏侯麦冬眼中闪过精光,娇羞的脸越发天真无邪清零:“不过是一个舞伎,跳舞倒是好看,不过胆大包天打翻臣妾的相思醉,臣妾有些不悦,说她两句,她便是说是淮亲王送给皇上的礼物,臣妾气急,才说到把她就地正法。”

    进了楼台,深情男女,楼台外,细雨下,渺渺烟雾唯美的像一副画卷,且这个画卷是用我夏侯家上上下下的鲜血画成的。

    独孤玄赢搂着夏侯麦冬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宫鸢尾,眼神冷漠:“贵妃不用在意,不过是一个玩物,一个例行江淮之地送到姑苏台的玩物。不会成为贵妃的阻碍,若是她自己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朕会亲自扭断她的脖子,把她的头剁下来,给贵妃玩!”

    宫鸢尾彻底输了。

    就算相似的五成脸,她取代不了任何人,独孤玄赢这些日子只不过是在拿她看看两淮淮亲王王府有多少遗诏而已。

    所谓做的这一切,独孤玄赢只不过是在刺激独孤倾亦,看他的实力而已。

    “真是一个难缠的家伙!”独孤倾亦蓦然转身。

    我一直拿不准,他口中所说的难缠家伙是指独孤玄赢,还是夏侯麦冬。

    朦胧细雨竟把我的衣裳打湿,我紧跟着转身看着他的背影,他跟背后长了一双眼似的,知道我在看他。

    未走远的修长身形,如细雨般的浅淡边走边道:“你要进入姑苏台,有一个非常近的捷径,可跨越姑苏台直接达到皇宫核心!”

    他的声音像余音缭绕,在我耳边久久不散,我抬起头摸了摸我的后脑勺,不是我的错觉,这个人真的摸了我的后脑勺。

    摸了我的后脑勺,还帮我,其目的到底是何种……

    宫鸢尾又被打了两巴掌,独孤玄赢从未有过的冷漠,对她说道:“一匹马,最终去处是姑苏台,你出现在这里,朕不去深究,朕只当你是为了给贵妃取乐!”

    宫鸢尾顶着一张红肿的脸,眼中尽是委屈和控诉,独孤玄赢看不见她拿起酒壶,倒了一杯相思醉,喂在夏侯麦冬嘴里,两个人你侬我侬,宫鸢尾完全成了一个摆设。

    细雨越来越大,宫鸢尾从高台上下来的时候,我不自觉的拍着手巴掌,对她夸赞道:“偷鸡不成蚀把米,与你合作,我有点亏啊!”

    宫鸢尾摸了一把自己红肿的脸:“你以为我输了吗?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佯装震惊,凑到她面前,贼一样压低声音:“你的意思你有后招?我可没看出来独孤玄赢把你摆在心上,替代品?我们俩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随时都可以被抹杀舍弃!”

    宫鸢尾眼中闪过一丝嗜血,忽然笑了起来:“着什么急呢,今天细雨朦胧,被人灌红花之仇,被人扇巴掌之仇,你觉得就这么算了?等着看好了!”

    霎那间溢出来的癫狂,让我想起了保定大人养的那头狼,他也是疯癫,嗜血,食生肉。

    细雨仍然绵绵,要是不打伞,绝对不消半刻工夫,全身便湿透。

    独孤倾亦对别院里的人,尤其是我和宫鸢尾倒也宽松,可以自由出入别院……

    箫清让无声无息消失一样,整个别院都找光了,我也没找到他。

    宫鸢尾脸上擦完药,伸手再接着屋檐落下来的水,神色幽暗深远。

    琵琶声响,几声歌语,在细雨中传来。

    “流水怅寥,衣尽湿!”

    “问一声别来无恙,凡事易蹉跎!”

    “执笔,画一天地,画一个你,画一个开头没结局!”

    宫鸢尾手猛然圈紧,想握住满手的水,水从她的手中流动而走,她嗤笑一声道:“这曲唱的真是好笑,一边在说别来无恙,一边在说,早已蹉跎。一边又说,蹉跎完之后,带着不甘心,开始执笔,画一个念念不忘的你,开头了,寻不了结局!”

    “天下的情爱,哪里有什么结局,苏儿你说是不是?就像你的情郎为了和你在一起,不惜做阉人,你说做阉人了,怎么能给你欢乐?没有欢乐,如何一辈子?”

    她的嗤笑声很刺耳,言语犀利了而又愤怒,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曲调,都是写着人玩,听听就好,不必当真!”

    她身体一挣扎,就跟我手上有刺扎了她一样,急躁脱口而出:“我们现在被困居一偶,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还要时时刻刻担心被人刷下来,不能进入姑苏台,真是让人受够了!”

    “你做的好事怎么会让人受够了?”

    院门砰一声被打开,箫清让头发往下面滴水,面色沉郁:“宫鸢尾,你说,你做的好事会不会一次性扳倒两个人?”

    宫鸢尾眼中闪过炙热惊喜,不顾雨帘奔向箫清让,直接问道:“死了没有?”

    箫清让扬手对着她那急切的脸庞,一巴掌,“你不是想进入姑苏台吗?你想害谁?”

    宫鸢尾本就红肿的脸,这一下子五个指印更加红肿明显,眼中失望闪烁:“看来是没死了,真令人失望,下毒果然要灌进去,不然的话,死不掉人呢!”

    “宫鸢尾,如果这次要牵连苏儿,你也进不了姑苏台!”箫清让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狠厉带着杀意道。

    宫鸢尾嘴角露出一模意义不明的微笑,伸手一掰:“你真当我和这个蠢货合作?搞一个敌人在自己身边,天天还要防范,你当我傻啊,我告诉你,我要的就是她的命!”

    没有把箫清让的手掰开,箫清让把她甩在泥沼中:“可能你自己的小命会先没了,你猜他们会有什么刑法对付你?”

    “我跑不掉,你也跑不掉!”宫鸢尾在泥沼中抬起下巴,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再拖延,按照规矩,我们早已经可以去姑苏台,可是现在还在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箫清让走向雨中的宫鸢尾,打量着她:“真是可怜,按照规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吗?你到现在搞不清楚两淮之地是谁在做主,还在这大言不惭的说规矩?”

    宫鸢尾怎会突然之间沉不住气?

    她要杀我……

    嫁祸!

    “所以我要速战速决!”宫鸢尾样子越发凶狠,像一条吐信子的毒蛇:“姑苏台进二,本来就破坏规矩,死了一个,进入姑苏台,没得选择,顶极快的!”

    在她口中的顶级快落下声音,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奔来。

    宫鸢尾得意的从地上爬起来,后退,盯着箫清让后退再后退,得意并痛恨道:“来不及了,游戏还没完,我这个人喜欢当天的仇当天报,谁得罪我,我不去报复,我会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浩浩荡荡的人来到,我一把擒住宫鸢尾的手:“不管你想一箭几雕,要死大家一起死,要生大家一起生,才不枉会是合作的关系,你说是不是?”

    宫鸢尾直直的看着我:“没用的,说了是嫁祸,肯定是嫁祸给你,我不会去帮你顶包,看着你和我一张相似的脸,讨厌!”

    “一样!”

    我拽着她就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来到门口,看到我和宫鸢尾二话不说,把我和她都押走了。

    箫清让一人留在原地,目送我和她,眼中闪着意味不明……

    别人三堂会审,板子刑法。

    独孤倾亦三堂会审,一杯月下美人盛在水晶杯里,色泽丰润好看,水晶杯在他骨指分明白净的手上,如手掌美人散着诱人的光。

    独孤玄赢面如玄铁,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我和宫鸢尾直接跪了下来,各自在比赛谁瑟瑟发抖更厉害。

    “说!”

    宫鸢尾眼中泪水,直接落下:“陛下,奴家不知陛下所言何事?奴家今日只跳了一个舞,旁的什么也没做!”

    “今日就你和她接触,你竟然说你什么都没做?”独孤玄赢那饱含杀意的语气,恨不得把宫鸢尾碎尸万段了。

    夏侯麦冬被下药了?

    宫鸢尾抽泣的辩解道:“陛下,奴家只是想陛下,想跳舞见陛下,根本就不知陛下所言到底是何事!”

    独孤玄赢胸口起伏,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故作不知是吧?看来你该尝一尝幽闭宫刑!”

    宫鸢尾吓得面容惨白,哭着指着我:“启禀皇上,是她……是她……都是她给的奴家的药,她说只要杀死与奴家有五成相似脸的贵妃娘娘,陛下就会看到奴家,就会一心一意的宠爱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