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两个名字
七年后，泸定中学。
裘小壮入学那年，刚好遇上改革，不再称为‘初一’，而是‘七年级’。他已经长大了，一米七五的个子，体格又健壮，很有威慑力，那些街上的小流氓都不敢惹他。仿佛一切都好，就是他果然命犯天煞孤星，一个朋友都没有，整天就一个人，形单影只。他倒觉得没什么不好，他心里装的东西太多，尽数都是一些完全颠覆认知的东西，他也怕被当做精神病人关起来。
到了中学以后，人数就多了起来，一个年级有三四百人，分成十个班级。分班的规则有两条一是成绩好，二是家境好。裘小壮虽然成绩算是好，倒是孤家寡人，若不是学费全免，他连进入校门都不可能。总之，他被分到了六班。这十个班，又分成三个等级，优班、普通班、差班，就是这么明显。一二是优班，九十是差班，其他就是普通班。
裘小壮能活到十四岁，心里充满感激。每天快乐学习，快乐生活，把每天当做最后一天度过。可惜他的生活毕竟跟一般人不同，每天都要和鬼物打交道。他曾经热血过，认为是恶鬼都要杀，可渐渐发现，有些人比鬼更可怕、更凶恶。他的人生观发生了变化，凡是事不关己，则高高挂起，绝不多管闲事！
根据他十几年的生活经验，凡是学校都干净不了，要么就是有学生在其中自杀，要么就是跟坟墓有点关系。
“裘小壮，发什么楞？”
听到数学老师的咆哮，裘小壮连忙甩了甩头，将脑中乱七八杂的东西甩了出去，开始认真听课。
叮铃铃！
下课铃响起，老师夹着课本就走了，丝毫不停留。学生们也不在乎，毕竟他们是普通班，既不优秀，也不差，丝毫没有出彩的地方，就是连‘差’都算不上！这很让许多同学泄气，所以不是逃课就是上课睡大觉，碰上负责任的老师会说几句，否则就算死在外面也没人知道，比如坐在最后排靠窗位置的同学。裘小壮发现他在入学后没有一个星期就死了，只是他自己好似不知道，照样每天来上课、放学。只是除了裘小壮没有其他人发现罢了！
裘小壮正有些发愣，同桌杨丽捅了他一下，问道：“喂，流氓，听说你们乡里很邪门，是不是真的？”
杨丽虽然没有一年级见过的医生、护士漂亮，但是也有几分姿色，特别是胸前鼓鼓囊囊的，总是不自觉的吸引了裘小壮的目光。
杨丽发现后，狠狠捶了他一下，不过也没有生气，只是得不得就叫他流氓！裘小壮只能苦笑着道歉、解释，可并没有什么用。于是‘流氓’成了他的代名词。
“是有点，若是你有兴趣，放假的时候可以过来玩。”眼神不自觉的滑向她胸前。
杨丽狠狠掐了他一下，道：“你不会是想耍流氓吧？到时候我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突然那个已经死了的同学李文，似乎很感兴趣，跑到了两人面前，微笑地看着裘小壮。
裘小壮朝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想多了，乌泉乡一直挺好的，之前传说有些邪门那是谣传。风景也很不错，特别是乌泉小学后面的那两座神像，可是很灵的。”
杨丽有些心动，道：“那……下次放假我跟你去玩玩。”
裘小壮点了点头，看李文也很有兴趣，就道：“好啊，一起去。”说这话倒也没毛病，反正杨丽是不可能发现那个同学的。
杨丽突然有些鬼鬼祟祟的说道：“你知道那个最后排的同学么……”
裘小壮右眼皮狂跳，连忙打断她，道：“当然知道，李文同学嘛，既然大家分在一个班，就是缘分。”同时抓住她的手，在手心写道：“不要说话”。
杨丽起初还以为是他在占便宜，直到他在手心写字，连忙会意不说了。
裘小壮站起来，道：“太闷了，我出去走走。你们聊……”边说，边往外走。
杨丽被裘小壮搞得心惊肉跳，又是写字，又是‘你们’，让她差点吓哭，也哆哆嗦嗦站起来，跟了上去。
李文看两人都走了，又走到其他人身边，听他们聊天，一直纳闷，整个班的同学，好像只有裘小壮对自己友好，其他同学连招呼都不打，还有张晓月的同学，像是很害怕自己。
杨丽一把抓住裘小壮的手臂，神神道道的往四周看了看，道：“你这死流氓，搞什么？”
裘小壮不自觉替她理了理头发，道：“以后不要再提‘李文’二字，任何跟他有关的都不要提。记住了。”
杨丽俏脸微红，问道：“怎么啦？”
裘小壮看着操场上打闹的学生，微微有些失神，一个角落里，一个满脸怒气的脏东西正死命掐住一个学生的脖子，没几下就断气，周围的学生并不知道他死了，还以为是中暑晕倒了，于是连忙跑向医务室联系医院。裘小壮不自觉的抬了抬手，不过又放下了。没一会儿，救护车就到了，呜哇呜哇叫着离去。
有些人确实有罪，罪该万死，可因为现实原因根本就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这种事情，只能让它们自己解决了。干咳了一声，道：“别问了，相信我。任何地方都不要提那二个字。”
杨丽‘哦’了一声，转身回教室去了。
“你也看见啦？”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旁边传来，转过头一看，原来是班长张晓月。也是全班男生的梦中情人。
裘小壮一愣，摆出一副询问的神色。
张晓月微微靠近他，小声说道：“就是你说得那个人呀！”
裘小壮心里有一丝悸动，第一次遇到能看见那些东西的人，而且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干咳了一声，道：“你从小就能看到么？”
张晓月摇了摇头，道：“不是，有一次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就可以看见了。你呢？”
裘小壮微笑着道：“我么？从小就能看见。小时后没有玩伴，只能和他们作伴咯！”
张晓月‘啊’一声惊呼，一脸崇拜的看着他，道：“你好厉害，我每次都怕的要死。”
裘小壮第一次被人崇拜，而且是个女孩，脸有些发烫，有些结巴道：“这……这个，只要习惯就好。当然你还是装作看不到它们好咯，这样最安全。”
张晓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裘小壮尴尬的笑了几声，刚巧上课铃声响起，逃也似的回了教室。
这节课是劳技课，也就是劳动技能课。其实就是一个老师给讲故事，毕竟这种课程在之前谁也没有听过。也活该他们正好遇到什么教育改革，成了小白鼠！
那个老师一进来也不废话，开始讲起来。
“传说在天宝年间……”
那老师的故事讲得极好，还加上一些动作，一个个都听得入神。
杨丽突然丢过来一个小纸条，裘小壮转过头一看，她正装着认真听讲。打开纸条一看，上面有一行清秀的字：“你跟张晓月说什么？？”
裘小壮看了微微一笑，也撕了一张纸，写了两个字：“秘密！！”然后悄悄递给她。
就这样，一传就是一节课……
“说！！不然告老师说你们早恋！”
“下课告诉你。”
“不！！行！！现在说！立刻说！”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
快到下课了也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情，这让杨丽很是不满，气鼓鼓的瞪着他。手抓住他腰间的软肉，扭啊扭啊……
裘小壮疼得龇牙咧嘴，又不能大声叫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老师一走，就‘啊’一声大叫起来。杨丽咯咯笑着跑出了教室，裘小壮连忙追了上去。一直到厕所还是没有追上，人太多了，这节课的休息时间是三十分钟，各个都想到操场上散散步。
厕所是重灾区，到处都可以看见那种东西，搞得裘小壮无处排水，等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空位。一个个看着他有点怪异的感觉，一个高年级的学生，呵呵笑着道：“哥们，没什么问题吧？”
裘小壮尴尬的笑了几声，道：“人太多，尿不出来。”
那人拍了拍他肩膀，道：“理解理解！”
有好几个在厕所里面吞云吐雾的学生，也哈哈笑起来。
裘小壮狼狈逃出厕所，一出去刚好遇上张晓月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差点滑倒。裘小壮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张晓月定了定神，小声道：“你看见那东西了？”
裘小壮点了点头，道：“你也是？”
张晓月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有个很喜欢偷看……”
裘小壮哈哈大笑起来，突然发现周围同学投来怪异的眼光，连忙小跑着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裘小壮心情很好，第一次遇到了跟自己有那么一点相同的人，两人并肩在操场上走着。
张晓月突然一扯他的胳膊，道：“刚刚杀人那个东西还在耶？它不会还想再杀吧？”
裘小壮拍了拍她的手，道：“别多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身！”
张晓月有些颤抖的说道：“可……它似乎盯上我们了……”
裘小壮一看，那个东西果然径直朝着他们走过来，将她护在背后。微笑着说道：“不知道这位同学有什么事么？”
它不管不顾，伸出双手就要去掐张晓月的脖子。
裘小壮大喝道：“放肆！莫要找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不管，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眉宇间隐隐有金光乍现。
它连忙后退了几步，道：“行，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否则……”
裘小壮喝道：“你在威胁我？”眉心裂开了一丝缝隙，金光若隐若现。
它身体有些发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走了。
张晓月连忙拍了拍有些规模的胸部，道：“还好有你，不然人家就被掐死了。”
裘小壮笑了笑，道：“咱们都是同学，能帮当然会帮。不过以后你还是要注意一些，还是那句话，不要多管闲事！”
张晓月点了点头，又问道：“鬼不是晚上才能出来么？”
“厉鬼可不管，它们百无禁忌！除非天师，其他人根本伤不了它们。”裘小壮看了看那个厉鬼，记得张晓月是镇上人，便问道：“你知道他是谁么？”
张晓月摇了摇头，问道：“那你是天师么？”
裘小壮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小声道：“小声点，我可是个低调的天师！”
张晓月点了点头，又示意他把手放开。
裘小壮有些鬼使神差的闻了闻那只手，道：“好香！”
张晓月大呼‘流氓’，小跑着上教学楼了。裘小壮僵在那儿，一脸尴尬。
裘小壮慢悠悠走向教学楼。
一整天很快就过了，只是让他奇怪的是，杨丽一整天都不给他好脸色。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晚上十点，裘小壮已经洗漱好，躺在床上。
一间宿舍，住八个人，上下铺。裘小壮的上铺是普卫，一米八大个，不过人很老实，一跟女生说话就会脸红，还有点结巴。两人的床架位于门背后，对面就是李文和李福的床架，李文睡下铺，李福睡上铺。
虽然两人的名字有些像兄弟俩，其实毫无关系，甚至性情也不一样。李福是出了名的小偷，各个都防着他，也经常被人打，鼻青脸肿那是他的妆容，断胳膊断腿也是常事，可他的第三只手总是忍不住要去偷。宿舍里的人虽然都很反感他，也跟舍管几次反应，但也都没有结果。
普卫突然伸出头，跟裘小壮说：“李文……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我听说他已经死了，据说是跟人比赛骑摩托横渡泸定江，结果连人带摩托一起冲走了。可他父亲总说他儿子还没有死，还在……上学。不过有一天还是被他发现了，于是请来一个神婆，做了法事，愣是把他儿子活活留在世上，不让他投胎。为了避过地狱勾魂使，改了名字，叫……李博！”
裘小壮一直闭着眼，但也知道李文正在听着，一听到‘李博’二字，宿舍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洁白的日光灯突然发出有些朦胧的光。裘小壮全身一震，睁开一丝看见‘李文’已经大变样，满脸狰狞，身体四周散发着黑气，一团团黑气从他背后喷涌而出。
上铺的普卫突然大叫：“好冷啊，怎么回事？难道感冒了？得赶紧吃颗药。”说完就下床，开始翻找感冒药。
刚好有两个别个宿舍的学生从宿舍门前经过，隐约听到‘李文’二字，李文邪笑着跟了上次。
裘小壮从床上跳了起来，伸出头一看，李文正走入满是学生的洗手间，横冲直撞，紧紧的跟着那两个学生。似乎感觉有人盯着他，转过身来，裘小壮连忙缩了回去。
不一会儿就传来惨叫声。
凄厉的惨叫声刺破了五层宿舍楼的安静，宿管在五分钟内已经冲了上来。他是一个退役武警，身手了得，有一次他一个将二三十个青年小混混打得哭爹喊娘。他是每个男生的榜样。他叫詹润。
詹润一到五楼就喝道：“怎么回事？”
一个学生哆哆嗦嗦的指了指卫生间方向……
詹润一看，脸色一变，卫生间的水龙头都没有关，地面上满是水，红色的水。门口还有两个死不瞑目的学生，那样子似乎正要外跑，但是突然受到袭击倒地，他们还是爬着要逃，但被人从后来拉住，地面有二十道血痕……
“全都回到宿舍，关上门，除了我，谁叫也不要开？听到了吗？”詹润的吼声刚结束，整栋宿舍楼尽数砰砰的关门声。他也没进卫生间，而是冲下楼，先关了水，然后去值班室打电话报警。
十分钟后，呜哇呜哇的警报声响彻泸定中学。
詹润带着四个警察，冲上了五楼的卫生间。
王思思是今年才从警校毕业来实习，当时就哇哇吐了起来。两个惨死的学生，腰部以下已经被活活扯掉，肠子七零八乱的被扯了出来。詹润也是脸色惨白，越是往里，越是可怕。
有两颗脑袋在两个水盆里飘着，眼珠子凸了出来，嘴巴张大；洁白的墙壁上软趴趴的沾着内脏、肠子，有些因为重量太大，滑了下来，留下一道血迹……
厕所里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有几个被剥了皮的头颅并排放着，又一个民警哇哇吐起来。
只有两具尸体是完整，不过也只是看起来完整，整条舌头已经被活活拔了出来，血淋淋一大条，就好似猪舌头一般。凶手似乎抓住他的上下颚，狠狠地用力了一下，嘴角被撕裂直到耳根，没了肌肉纤维的支撑，下颚就这么耷拉在胸前。两个眼珠似乎被抠挖出来，然后狠狠捏爆，因为雪白的墙壁上的血迹正好是喷射上去的……
詹润捂住嘴巴冲出了卫生间，哇哇吐了起来。
没多久，救护车也来了。
裘小壮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一直到了午夜十二点，才收拾好。突然一阵阴风吹起，李文回来了。他很激动的对裘小壮说道：“刚刚外面很多警察、护士，不知道怎么回事？”
裘小壮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早点睡吧！明早就知道了！”一颗小心脏突突直跳。
李文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床上，发了会呆，然后睡了。李福整个人瑟瑟发抖，睡在上铺他怎么可能没感觉床架的震动，再说那咯吱咯吱声，宿舍里所有人都听到了。再加上裘小壮那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一个个将头蒙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一整晚，裘小壮都听到所有床架咯吱咯吱的叫声。
第二天六点整，起床铃声响起，裘小壮翻下床，拿起脸盆，慢腾腾的出了宿舍。看到卫生间已经封掉了，只是隐约卷临门下方的还有点点血迹。
裘小壮摇了摇头，冲到四楼的卫生间，开始洗漱起来。现在人还不算多，等下就多了。
“你们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就听见惨叫声，接着舍管就让各自回宿舍了。貌似后来来了警察，救护车也来了。”
“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凉飕飕的，这可是夏天……”
“昨晚我也觉得有点冷……”
裘小壮仔细听着同学们的谈话，似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群学生平时一个个捣蛋得很，昨晚却是这么听话，奇了怪了。看来他们的直觉不错。
裘小壮冲向宿舍楼后的食堂，买了个包子，又冲向操场，离早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可以锻炼一番。
先是绕着操场跑了十二圈，休息五分钟，然后捡了根树枝，开始练剑。遇到的事情越多，他越是觉得裘老头给他留下的那本书的珍贵，经过七年不间断的练习，他可以熟练使用‘雷’、‘电’、‘火’三个符。雷符和电符并不相同，雷符发出的是至刚至阳的天雷，而电符则只是电，会造成麻痹，行动迟缓，为攻击争取时间。
七点半，裘小壮到了教室，同学们还没有到齐，零零散散的几个，拿出语文课本，开始背古诗词。
八点，上课铃响起，可迟迟不见老师来。大约十五分钟后，听到语文老师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响亮。不过似乎还有一个，兴许是隔壁五班的英语老师。
一个个同学翻出语文课本，假装在认真看书。
裘小壮瞄到语文老师后面还有一个人，老熟人。正是胡丽。几年不见，更加成熟，那种妩媚无形中吸引了所有学生的目光，女生的艳羡，男生的渴望。
语文老师敲了敲讲桌，说道：“同学们，从今天开始，学校放假四天。等会儿各科老师都会来布置作业……”
她还没有说完，出奇的同步，各个班级都同时响起掌声，之后就是大呼小叫，还有尖锐的口哨声。
裘小壮也很高兴，前几次放假都没有回去，因为……没钱坐车，而且只放两天，一来一回也就睡一觉的功夫，不值当。可这次放了四天起码可以在家呆上两天。其他同学都不知道他没有家，如果说有，那就是坟场旁的土房子。
自从老乡长死后，裘小壮就不再被允许在办事处吃吃喝喝，他被赶了出来。被赶出来的那一天，他在神树林里发了一天的呆，从早到晚，再到早上。之后他就到了山上，开始独自一人生活，那年他九岁，正好三年级。早上从山坡上冲下来上学，又在晚上八点下自习后冲上山。在学校里住宿可是要交杂费的，可他就那么点裘老头留下的，能省点就省点，不然学费、书费就交不起。
他也不怨谁，因为他知道那是既定的命运开始滚动起来，他是天煞孤星，本就该如此。乌泉村里那些曾经对他很好的村民，在三四年间，都陆陆续续的走了。村里，乃至乡里，开始传言是他是灾星，谁沾到他，谁倒霉。就这样他成了同学讨厌，老师不喜的学生，被安排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两米内没有一个书桌，他和一堆扫帚作伴，就像个……鬼，谁也看不见他，渐渐的他都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鬼。
不过也对，他一直都和鬼作伴，山上‘自力更生’的鸡，大部分就靠那些老鬼的祭品来养活，它们倒也慷慨，只是偶尔让裘小壮帮它们将坟头的杂草除一除。
上午十点，大部分学生都走了，裘小壮也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宿舍就只剩下他和李文了。
“李文，你还不走吗？”裘小壮背上书包，提起一个黑色的袋子，活动活动，感觉还可以。
“一起走吧！我家就在车站旁边。”说着也背上了书包。
裘小壮点了点头。十分钟后，两人并排走出了宿舍门。宿舍和教学区被一条公路隔开，经常有学生家长在这条路上出事儿，很危险，可再危险又能怎样呢？
裘小壮决定买点纸钱，跟那些老鬼做点交易。在泸定镇上呆了几个月，他知道它们的金银可是好东西，不过它们只收天地银行的纸钱，正好可以改善改善生活。
“李文，你家是干什么的？我记得车站旁边有家卖纸钱的……”
“那就是我爸的店，怎么你要买纸钱吗？”
“是啊，买点备着，清明节扫墓用。”
“那好，我让我爸给你便宜一点。”
裘小壮哈哈笑着，道：“好啊，我可是穷鬼，正好占占你的便宜。”
大约十分钟后，就到了李文家的店铺。
门前点着两只粗大的香烛，青烟袅袅。
李文大声叫道：“爸，我回来啦！今天，还给你带来了生意呢？”
一个三四十岁的壮汉从店铺里伸出个头，微笑着朝裘小壮点了点头。
“爸，这是我同学，他要买点纸钱，你可要便宜点啊！”
壮汉呵呵笑着，说道：“行，既然小文的同学，那就便宜点。”
裘小壮若有所思，随即也呵呵笑着，道：“谢谢叔叔，叔叔真是个好人。”
壮汉摇了摇头，道：“我叫李铁，你就叫我铁叔吧！要不先吃饭吧？”
裘小壮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今天我还要回家呢，得赶紧出发，不然今天可就到不了家啦。”
“行，那你早点出发，我给拿点干粮，路上吃吧！以后常来玩，我家小文朋友比较少，平时很少有同学来。”
裘小壮呵呵笑着：“好，以后一定常来，混吃混喝，到时候铁叔可不要赶我走啊。”
逗留二十几分钟后，裘小壮拐了个弯，踏上了回家的路。
因为走过一次，也算是轻车熟路，一路上也不寂寞，拿出书包里的弹弓，这里打一下，那里打一下，乐趣无穷！三个小时后，裘小壮终于回到了家。看着山下村落中袅袅升起的炊烟，裘小壮大吼一声：“我回来啦！”惊得正忙着在坟间觅食的山鸡扑棱棱飞向土房。裘小壮哈哈大笑了几声，掏出钥匙开了门，也开始烧火造饭。
饭菜准备好后，裘小壮用一些小碗装上小份的菜，添了几小碗饭，斟了几杯酒，用圆簸箕装好，放到门外，还念念有词：“……各位老伯，小子贫穷，粗茶淡饭，请勿嫌弃，请享用……”然后回屋，也开始吃饭。
夜幕降临，一个个老鬼从坟墓里爬出来，围着圆簸箕你一点我一点的吃起来，其实就是闻个味。
裘小壮小睡了一会儿，刚好了午夜十二点，老鬼们开始做生意。拿出一叠纸钱，微笑着开门走了出去。
“哦，裘小鬼这是要来干什么？”
裘小壮呵呵笑着，道：“小子日子艰难，这不跟各位老伯做点生意，维持生计。还望各位老伯照顾照顾啊。”
一个个老鬼紧盯着裘小壮手里的纸钱，眼中尽是贪婪。
“小壮啊，来这儿，婆婆这些玉镯子可是价值连城的，本来是打死不买的，不过看你小子待我们这群老鬼这么好，就卖给你啦，五千亿，怎么样？便宜吧！”
裘小壮眼睛一亮，连忙抽出十张纸币，每一张刚好五百亿，又抽出一张，一共十一张，递给那位老女鬼，随手将玉镯子揣进裤兜。那女鬼呵呵笑着，收摊走人了。
“小壮啊，我这金条……”
“小壮，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夜明珠……”
“小壮，我这祖母绿扳指……”
……
一个小时后，裘小壮傻笑着回到了土屋，这些老鬼的藏货实在太多，最后不得不脱了衣服来装宝贝。看着一堆珍宝，心里总算是踏实了。随便卖一样东西，都可以让够他潇洒个七八年了。
连夜在角落里挖了个坑，将它们都埋了起来，只留下三根金条。山坡上异常安静，那些老鬼们早就拿着钱去挥霍了。裘小壮听一个老鬼提过，附近有一个鬼市入口，可以到鬼市里面享受各种服务，买很多东西，比如鬼丹，这是一种让魂魄强壮的丹药，一般老鬼活个五百年就会魂飞魄散，若是有这鬼丹可以将这限制打破，可以逍遥一千年。
听老鬼的描述，裘小壮那颗小心脏都停了一下，一千年足够人类繁衍多少代了。看来得多攒点钱，死后好活个几千年。
“哦呦，这不是小壮壮吗？回来啦？”
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本章完)
裘小壮入学那年，刚好遇上改革，不再称为‘初一’，而是‘七年级’。他已经长大了，一米七五的个子，体格又健壮，很有威慑力，那些街上的小流氓都不敢惹他。仿佛一切都好，就是他果然命犯天煞孤星，一个朋友都没有，整天就一个人，形单影只。他倒觉得没什么不好，他心里装的东西太多，尽数都是一些完全颠覆认知的东西，他也怕被当做精神病人关起来。
到了中学以后，人数就多了起来，一个年级有三四百人，分成十个班级。分班的规则有两条一是成绩好，二是家境好。裘小壮虽然成绩算是好，倒是孤家寡人，若不是学费全免，他连进入校门都不可能。总之，他被分到了六班。这十个班，又分成三个等级，优班、普通班、差班，就是这么明显。一二是优班，九十是差班，其他就是普通班。
裘小壮能活到十四岁，心里充满感激。每天快乐学习，快乐生活，把每天当做最后一天度过。可惜他的生活毕竟跟一般人不同，每天都要和鬼物打交道。他曾经热血过，认为是恶鬼都要杀，可渐渐发现，有些人比鬼更可怕、更凶恶。他的人生观发生了变化，凡是事不关己，则高高挂起，绝不多管闲事！
根据他十几年的生活经验，凡是学校都干净不了，要么就是有学生在其中自杀，要么就是跟坟墓有点关系。
“裘小壮，发什么楞？”
听到数学老师的咆哮，裘小壮连忙甩了甩头，将脑中乱七八杂的东西甩了出去，开始认真听课。
叮铃铃！
下课铃响起，老师夹着课本就走了，丝毫不停留。学生们也不在乎，毕竟他们是普通班，既不优秀，也不差，丝毫没有出彩的地方，就是连‘差’都算不上！这很让许多同学泄气，所以不是逃课就是上课睡大觉，碰上负责任的老师会说几句，否则就算死在外面也没人知道，比如坐在最后排靠窗位置的同学。裘小壮发现他在入学后没有一个星期就死了，只是他自己好似不知道，照样每天来上课、放学。只是除了裘小壮没有其他人发现罢了！
裘小壮正有些发愣，同桌杨丽捅了他一下，问道：“喂，流氓，听说你们乡里很邪门，是不是真的？”
杨丽虽然没有一年级见过的医生、护士漂亮，但是也有几分姿色，特别是胸前鼓鼓囊囊的，总是不自觉的吸引了裘小壮的目光。
杨丽发现后，狠狠捶了他一下，不过也没有生气，只是得不得就叫他流氓！裘小壮只能苦笑着道歉、解释，可并没有什么用。于是‘流氓’成了他的代名词。
“是有点，若是你有兴趣，放假的时候可以过来玩。”眼神不自觉的滑向她胸前。
杨丽狠狠掐了他一下，道：“你不会是想耍流氓吧？到时候我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突然那个已经死了的同学李文，似乎很感兴趣，跑到了两人面前，微笑地看着裘小壮。
裘小壮朝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想多了，乌泉乡一直挺好的，之前传说有些邪门那是谣传。风景也很不错，特别是乌泉小学后面的那两座神像，可是很灵的。”
杨丽有些心动，道：“那……下次放假我跟你去玩玩。”
裘小壮点了点头，看李文也很有兴趣，就道：“好啊，一起去。”说这话倒也没毛病，反正杨丽是不可能发现那个同学的。
杨丽突然有些鬼鬼祟祟的说道：“你知道那个最后排的同学么……”
裘小壮右眼皮狂跳，连忙打断她，道：“当然知道，李文同学嘛，既然大家分在一个班，就是缘分。”同时抓住她的手，在手心写道：“不要说话”。
杨丽起初还以为是他在占便宜，直到他在手心写字，连忙会意不说了。
裘小壮站起来，道：“太闷了，我出去走走。你们聊……”边说，边往外走。
杨丽被裘小壮搞得心惊肉跳，又是写字，又是‘你们’，让她差点吓哭，也哆哆嗦嗦站起来，跟了上去。
李文看两人都走了，又走到其他人身边，听他们聊天，一直纳闷，整个班的同学，好像只有裘小壮对自己友好，其他同学连招呼都不打，还有张晓月的同学，像是很害怕自己。
杨丽一把抓住裘小壮的手臂，神神道道的往四周看了看，道：“你这死流氓，搞什么？”
裘小壮不自觉替她理了理头发，道：“以后不要再提‘李文’二字，任何跟他有关的都不要提。记住了。”
杨丽俏脸微红，问道：“怎么啦？”
裘小壮看着操场上打闹的学生，微微有些失神，一个角落里，一个满脸怒气的脏东西正死命掐住一个学生的脖子，没几下就断气，周围的学生并不知道他死了，还以为是中暑晕倒了，于是连忙跑向医务室联系医院。裘小壮不自觉的抬了抬手，不过又放下了。没一会儿，救护车就到了，呜哇呜哇叫着离去。
有些人确实有罪，罪该万死，可因为现实原因根本就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这种事情，只能让它们自己解决了。干咳了一声，道：“别问了，相信我。任何地方都不要提那二个字。”
杨丽‘哦’了一声，转身回教室去了。
“你也看见啦？”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旁边传来，转过头一看，原来是班长张晓月。也是全班男生的梦中情人。
裘小壮一愣，摆出一副询问的神色。
张晓月微微靠近他，小声说道：“就是你说得那个人呀！”
裘小壮心里有一丝悸动，第一次遇到能看见那些东西的人，而且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干咳了一声，道：“你从小就能看到么？”
张晓月摇了摇头，道：“不是，有一次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就可以看见了。你呢？”
裘小壮微笑着道：“我么？从小就能看见。小时后没有玩伴，只能和他们作伴咯！”
张晓月‘啊’一声惊呼，一脸崇拜的看着他，道：“你好厉害，我每次都怕的要死。”
裘小壮第一次被人崇拜，而且是个女孩，脸有些发烫，有些结巴道：“这……这个，只要习惯就好。当然你还是装作看不到它们好咯，这样最安全。”
张晓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裘小壮尴尬的笑了几声，刚巧上课铃声响起，逃也似的回了教室。
这节课是劳技课，也就是劳动技能课。其实就是一个老师给讲故事，毕竟这种课程在之前谁也没有听过。也活该他们正好遇到什么教育改革，成了小白鼠！
那个老师一进来也不废话，开始讲起来。
“传说在天宝年间……”
那老师的故事讲得极好，还加上一些动作，一个个都听得入神。
杨丽突然丢过来一个小纸条，裘小壮转过头一看，她正装着认真听讲。打开纸条一看，上面有一行清秀的字：“你跟张晓月说什么？？”
裘小壮看了微微一笑，也撕了一张纸，写了两个字：“秘密！！”然后悄悄递给她。
就这样，一传就是一节课……
“说！！不然告老师说你们早恋！”
“下课告诉你。”
“不！！行！！现在说！立刻说！”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
快到下课了也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情，这让杨丽很是不满，气鼓鼓的瞪着他。手抓住他腰间的软肉，扭啊扭啊……
裘小壮疼得龇牙咧嘴，又不能大声叫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老师一走，就‘啊’一声大叫起来。杨丽咯咯笑着跑出了教室，裘小壮连忙追了上去。一直到厕所还是没有追上，人太多了，这节课的休息时间是三十分钟，各个都想到操场上散散步。
厕所是重灾区，到处都可以看见那种东西，搞得裘小壮无处排水，等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空位。一个个看着他有点怪异的感觉，一个高年级的学生，呵呵笑着道：“哥们，没什么问题吧？”
裘小壮尴尬的笑了几声，道：“人太多，尿不出来。”
那人拍了拍他肩膀，道：“理解理解！”
有好几个在厕所里面吞云吐雾的学生，也哈哈笑起来。
裘小壮狼狈逃出厕所，一出去刚好遇上张晓月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差点滑倒。裘小壮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张晓月定了定神，小声道：“你看见那东西了？”
裘小壮点了点头，道：“你也是？”
张晓月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有个很喜欢偷看……”
裘小壮哈哈大笑起来，突然发现周围同学投来怪异的眼光，连忙小跑着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裘小壮心情很好，第一次遇到了跟自己有那么一点相同的人，两人并肩在操场上走着。
张晓月突然一扯他的胳膊，道：“刚刚杀人那个东西还在耶？它不会还想再杀吧？”
裘小壮拍了拍她的手，道：“别多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身！”
张晓月有些颤抖的说道：“可……它似乎盯上我们了……”
裘小壮一看，那个东西果然径直朝着他们走过来，将她护在背后。微笑着说道：“不知道这位同学有什么事么？”
它不管不顾，伸出双手就要去掐张晓月的脖子。
裘小壮大喝道：“放肆！莫要找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不管，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眉宇间隐隐有金光乍现。
它连忙后退了几步，道：“行，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否则……”
裘小壮喝道：“你在威胁我？”眉心裂开了一丝缝隙，金光若隐若现。
它身体有些发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走了。
张晓月连忙拍了拍有些规模的胸部，道：“还好有你，不然人家就被掐死了。”
裘小壮笑了笑，道：“咱们都是同学，能帮当然会帮。不过以后你还是要注意一些，还是那句话，不要多管闲事！”
张晓月点了点头，又问道：“鬼不是晚上才能出来么？”
“厉鬼可不管，它们百无禁忌！除非天师，其他人根本伤不了它们。”裘小壮看了看那个厉鬼，记得张晓月是镇上人，便问道：“你知道他是谁么？”
张晓月摇了摇头，问道：“那你是天师么？”
裘小壮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小声道：“小声点，我可是个低调的天师！”
张晓月点了点头，又示意他把手放开。
裘小壮有些鬼使神差的闻了闻那只手，道：“好香！”
张晓月大呼‘流氓’，小跑着上教学楼了。裘小壮僵在那儿，一脸尴尬。
裘小壮慢悠悠走向教学楼。
一整天很快就过了，只是让他奇怪的是，杨丽一整天都不给他好脸色。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晚上十点，裘小壮已经洗漱好，躺在床上。
一间宿舍，住八个人，上下铺。裘小壮的上铺是普卫，一米八大个，不过人很老实，一跟女生说话就会脸红，还有点结巴。两人的床架位于门背后，对面就是李文和李福的床架，李文睡下铺，李福睡上铺。
虽然两人的名字有些像兄弟俩，其实毫无关系，甚至性情也不一样。李福是出了名的小偷，各个都防着他，也经常被人打，鼻青脸肿那是他的妆容，断胳膊断腿也是常事，可他的第三只手总是忍不住要去偷。宿舍里的人虽然都很反感他，也跟舍管几次反应，但也都没有结果。
普卫突然伸出头，跟裘小壮说：“李文……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我听说他已经死了，据说是跟人比赛骑摩托横渡泸定江，结果连人带摩托一起冲走了。可他父亲总说他儿子还没有死，还在……上学。不过有一天还是被他发现了，于是请来一个神婆，做了法事，愣是把他儿子活活留在世上，不让他投胎。为了避过地狱勾魂使，改了名字，叫……李博！”
裘小壮一直闭着眼，但也知道李文正在听着，一听到‘李博’二字，宿舍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洁白的日光灯突然发出有些朦胧的光。裘小壮全身一震，睁开一丝看见‘李文’已经大变样，满脸狰狞，身体四周散发着黑气，一团团黑气从他背后喷涌而出。
上铺的普卫突然大叫：“好冷啊，怎么回事？难道感冒了？得赶紧吃颗药。”说完就下床，开始翻找感冒药。
刚好有两个别个宿舍的学生从宿舍门前经过，隐约听到‘李文’二字，李文邪笑着跟了上次。
裘小壮从床上跳了起来，伸出头一看，李文正走入满是学生的洗手间，横冲直撞，紧紧的跟着那两个学生。似乎感觉有人盯着他，转过身来，裘小壮连忙缩了回去。
不一会儿就传来惨叫声。
凄厉的惨叫声刺破了五层宿舍楼的安静，宿管在五分钟内已经冲了上来。他是一个退役武警，身手了得，有一次他一个将二三十个青年小混混打得哭爹喊娘。他是每个男生的榜样。他叫詹润。
詹润一到五楼就喝道：“怎么回事？”
一个学生哆哆嗦嗦的指了指卫生间方向……
詹润一看，脸色一变，卫生间的水龙头都没有关，地面上满是水，红色的水。门口还有两个死不瞑目的学生，那样子似乎正要外跑，但是突然受到袭击倒地，他们还是爬着要逃，但被人从后来拉住，地面有二十道血痕……
“全都回到宿舍，关上门，除了我，谁叫也不要开？听到了吗？”詹润的吼声刚结束，整栋宿舍楼尽数砰砰的关门声。他也没进卫生间，而是冲下楼，先关了水，然后去值班室打电话报警。
十分钟后，呜哇呜哇的警报声响彻泸定中学。
詹润带着四个警察，冲上了五楼的卫生间。
王思思是今年才从警校毕业来实习，当时就哇哇吐了起来。两个惨死的学生，腰部以下已经被活活扯掉，肠子七零八乱的被扯了出来。詹润也是脸色惨白，越是往里，越是可怕。
有两颗脑袋在两个水盆里飘着，眼珠子凸了出来，嘴巴张大；洁白的墙壁上软趴趴的沾着内脏、肠子，有些因为重量太大，滑了下来，留下一道血迹……
厕所里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有几个被剥了皮的头颅并排放着，又一个民警哇哇吐起来。
只有两具尸体是完整，不过也只是看起来完整，整条舌头已经被活活拔了出来，血淋淋一大条，就好似猪舌头一般。凶手似乎抓住他的上下颚，狠狠地用力了一下，嘴角被撕裂直到耳根，没了肌肉纤维的支撑，下颚就这么耷拉在胸前。两个眼珠似乎被抠挖出来，然后狠狠捏爆，因为雪白的墙壁上的血迹正好是喷射上去的……
詹润捂住嘴巴冲出了卫生间，哇哇吐了起来。
没多久，救护车也来了。
裘小壮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一直到了午夜十二点，才收拾好。突然一阵阴风吹起，李文回来了。他很激动的对裘小壮说道：“刚刚外面很多警察、护士，不知道怎么回事？”
裘小壮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早点睡吧！明早就知道了！”一颗小心脏突突直跳。
李文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床上，发了会呆，然后睡了。李福整个人瑟瑟发抖，睡在上铺他怎么可能没感觉床架的震动，再说那咯吱咯吱声，宿舍里所有人都听到了。再加上裘小壮那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一个个将头蒙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一整晚，裘小壮都听到所有床架咯吱咯吱的叫声。
第二天六点整，起床铃声响起，裘小壮翻下床，拿起脸盆，慢腾腾的出了宿舍。看到卫生间已经封掉了，只是隐约卷临门下方的还有点点血迹。
裘小壮摇了摇头，冲到四楼的卫生间，开始洗漱起来。现在人还不算多，等下就多了。
“你们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就听见惨叫声，接着舍管就让各自回宿舍了。貌似后来来了警察，救护车也来了。”
“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凉飕飕的，这可是夏天……”
“昨晚我也觉得有点冷……”
裘小壮仔细听着同学们的谈话，似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群学生平时一个个捣蛋得很，昨晚却是这么听话，奇了怪了。看来他们的直觉不错。
裘小壮冲向宿舍楼后的食堂，买了个包子，又冲向操场，离早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可以锻炼一番。
先是绕着操场跑了十二圈，休息五分钟，然后捡了根树枝，开始练剑。遇到的事情越多，他越是觉得裘老头给他留下的那本书的珍贵，经过七年不间断的练习，他可以熟练使用‘雷’、‘电’、‘火’三个符。雷符和电符并不相同，雷符发出的是至刚至阳的天雷，而电符则只是电，会造成麻痹，行动迟缓，为攻击争取时间。
七点半，裘小壮到了教室，同学们还没有到齐，零零散散的几个，拿出语文课本，开始背古诗词。
八点，上课铃响起，可迟迟不见老师来。大约十五分钟后，听到语文老师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响亮。不过似乎还有一个，兴许是隔壁五班的英语老师。
一个个同学翻出语文课本，假装在认真看书。
裘小壮瞄到语文老师后面还有一个人，老熟人。正是胡丽。几年不见，更加成熟，那种妩媚无形中吸引了所有学生的目光，女生的艳羡，男生的渴望。
语文老师敲了敲讲桌，说道：“同学们，从今天开始，学校放假四天。等会儿各科老师都会来布置作业……”
她还没有说完，出奇的同步，各个班级都同时响起掌声，之后就是大呼小叫，还有尖锐的口哨声。
裘小壮也很高兴，前几次放假都没有回去，因为……没钱坐车，而且只放两天，一来一回也就睡一觉的功夫，不值当。可这次放了四天起码可以在家呆上两天。其他同学都不知道他没有家，如果说有，那就是坟场旁的土房子。
自从老乡长死后，裘小壮就不再被允许在办事处吃吃喝喝，他被赶了出来。被赶出来的那一天，他在神树林里发了一天的呆，从早到晚，再到早上。之后他就到了山上，开始独自一人生活，那年他九岁，正好三年级。早上从山坡上冲下来上学，又在晚上八点下自习后冲上山。在学校里住宿可是要交杂费的，可他就那么点裘老头留下的，能省点就省点，不然学费、书费就交不起。
他也不怨谁，因为他知道那是既定的命运开始滚动起来，他是天煞孤星，本就该如此。乌泉村里那些曾经对他很好的村民，在三四年间，都陆陆续续的走了。村里，乃至乡里，开始传言是他是灾星，谁沾到他，谁倒霉。就这样他成了同学讨厌，老师不喜的学生，被安排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两米内没有一个书桌，他和一堆扫帚作伴，就像个……鬼，谁也看不见他，渐渐的他都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鬼。
不过也对，他一直都和鬼作伴，山上‘自力更生’的鸡，大部分就靠那些老鬼的祭品来养活，它们倒也慷慨，只是偶尔让裘小壮帮它们将坟头的杂草除一除。
上午十点，大部分学生都走了，裘小壮也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宿舍就只剩下他和李文了。
“李文，你还不走吗？”裘小壮背上书包，提起一个黑色的袋子，活动活动，感觉还可以。
“一起走吧！我家就在车站旁边。”说着也背上了书包。
裘小壮点了点头。十分钟后，两人并排走出了宿舍门。宿舍和教学区被一条公路隔开，经常有学生家长在这条路上出事儿，很危险，可再危险又能怎样呢？
裘小壮决定买点纸钱，跟那些老鬼做点交易。在泸定镇上呆了几个月，他知道它们的金银可是好东西，不过它们只收天地银行的纸钱，正好可以改善改善生活。
“李文，你家是干什么的？我记得车站旁边有家卖纸钱的……”
“那就是我爸的店，怎么你要买纸钱吗？”
“是啊，买点备着，清明节扫墓用。”
“那好，我让我爸给你便宜一点。”
裘小壮哈哈笑着，道：“好啊，我可是穷鬼，正好占占你的便宜。”
大约十分钟后，就到了李文家的店铺。
门前点着两只粗大的香烛，青烟袅袅。
李文大声叫道：“爸，我回来啦！今天，还给你带来了生意呢？”
一个三四十岁的壮汉从店铺里伸出个头，微笑着朝裘小壮点了点头。
“爸，这是我同学，他要买点纸钱，你可要便宜点啊！”
壮汉呵呵笑着，说道：“行，既然小文的同学，那就便宜点。”
裘小壮若有所思，随即也呵呵笑着，道：“谢谢叔叔，叔叔真是个好人。”
壮汉摇了摇头，道：“我叫李铁，你就叫我铁叔吧！要不先吃饭吧？”
裘小壮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今天我还要回家呢，得赶紧出发，不然今天可就到不了家啦。”
“行，那你早点出发，我给拿点干粮，路上吃吧！以后常来玩，我家小文朋友比较少，平时很少有同学来。”
裘小壮呵呵笑着：“好，以后一定常来，混吃混喝，到时候铁叔可不要赶我走啊。”
逗留二十几分钟后，裘小壮拐了个弯，踏上了回家的路。
因为走过一次，也算是轻车熟路，一路上也不寂寞，拿出书包里的弹弓，这里打一下，那里打一下，乐趣无穷！三个小时后，裘小壮终于回到了家。看着山下村落中袅袅升起的炊烟，裘小壮大吼一声：“我回来啦！”惊得正忙着在坟间觅食的山鸡扑棱棱飞向土房。裘小壮哈哈大笑了几声，掏出钥匙开了门，也开始烧火造饭。
饭菜准备好后，裘小壮用一些小碗装上小份的菜，添了几小碗饭，斟了几杯酒，用圆簸箕装好，放到门外，还念念有词：“……各位老伯，小子贫穷，粗茶淡饭，请勿嫌弃，请享用……”然后回屋，也开始吃饭。
夜幕降临，一个个老鬼从坟墓里爬出来，围着圆簸箕你一点我一点的吃起来，其实就是闻个味。
裘小壮小睡了一会儿，刚好了午夜十二点，老鬼们开始做生意。拿出一叠纸钱，微笑着开门走了出去。
“哦，裘小鬼这是要来干什么？”
裘小壮呵呵笑着，道：“小子日子艰难，这不跟各位老伯做点生意，维持生计。还望各位老伯照顾照顾啊。”
一个个老鬼紧盯着裘小壮手里的纸钱，眼中尽是贪婪。
“小壮啊，来这儿，婆婆这些玉镯子可是价值连城的，本来是打死不买的，不过看你小子待我们这群老鬼这么好，就卖给你啦，五千亿，怎么样？便宜吧！”
裘小壮眼睛一亮，连忙抽出十张纸币，每一张刚好五百亿，又抽出一张，一共十一张，递给那位老女鬼，随手将玉镯子揣进裤兜。那女鬼呵呵笑着，收摊走人了。
“小壮啊，我这金条……”
“小壮，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夜明珠……”
“小壮，我这祖母绿扳指……”
……
一个小时后，裘小壮傻笑着回到了土屋，这些老鬼的藏货实在太多，最后不得不脱了衣服来装宝贝。看着一堆珍宝，心里总算是踏实了。随便卖一样东西，都可以让够他潇洒个七八年了。
连夜在角落里挖了个坑，将它们都埋了起来，只留下三根金条。山坡上异常安静，那些老鬼们早就拿着钱去挥霍了。裘小壮听一个老鬼提过，附近有一个鬼市入口，可以到鬼市里面享受各种服务，买很多东西，比如鬼丹，这是一种让魂魄强壮的丹药，一般老鬼活个五百年就会魂飞魄散，若是有这鬼丹可以将这限制打破，可以逍遥一千年。
听老鬼的描述，裘小壮那颗小心脏都停了一下，一千年足够人类繁衍多少代了。看来得多攒点钱，死后好活个几千年。
“哦呦，这不是小壮壮吗？回来啦？”
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