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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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神

    乌泉乡,乌泉小学。

    魏建军带人正在测试乌泉小学地基的土质。作为一个老学究,他当然不会相信鬼神之说,虽然老乡长一再说这是鬼怪作祟。他怀疑是土壤的问题,可已经测试了几十次,都是普普通通的土壤,没有丝毫特殊。虽然仪器测量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些土壤中隐隐有哀嚎声,魏建军摇了摇头,暗道看来是酒喝多了出现幻听。

    看了看那边正玩耍的研究生,不禁摇了摇头,囔囔自语道:“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啊!”显然对自己的那些学生很不满意。

    乌泉小学上空的阴云已经散去,不同往日,到处散发着花草的芳香,后边的神树林隐隐发着金光,一片神圣。微风习习,又如置身在海边,夏日的酷热丝毫感受不到。好似一片神土一般。

    裘小壮眯着眼,乐呵呵的看着那群学生逗弄着大黑狗。可惜那黑狗高冷得很,根本就不理他们。

    “小壮,你的狗怎么这么懒啊?”

    一个戴眼镜的女研究生有些无奈,朝着裘小壮嚷嚷。

    “狐狸精姐姐,它不理你,我也没办法!”裘小壮呵呵笑着。

    那女生叫胡丽,同行的学生们都叫她狐狸精。

    胡丽气鼓鼓的瞪着裘小壮,喝道:“死小壮,你不许叫狐狸精,要叫胡姐姐!”

    裘小壮小脸一板,道:“好的,狐狸精姐姐!”说完又呵呵笑起来。

    胡丽气呼呼的朝他跑去。裘小壮转身就跑,不一会儿,胡丽气喘吁吁,愣是追不上。

    “小丽,干嘛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一个男子走到她旁边,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这男子是胡丽的男朋友王明,是研二的学生,而胡丽则是研一。王明身高一米八五,体格健壮而又英俊潇洒,怪不得能拿下胡丽这种又妩媚有性感的女孩。

    裘小壮看着那片变得有些神圣的神树林,眉头紧皱,一颗小心脏突突跳个不停。

    由阴森森,变成神圣,算是实现了从量变到质变的关键一跃。也不知比当年山上的老鬼厉害多少。

    裘小壮有些同情的看着整忙忙碌碌的魏建军等人,若是不早点离开,恐怕是要死在这儿了。裘小壮已经劝过很多次,可是他们就是不离开,实在是……找死!

    他一个七岁的小屁孩,也真做不了什么。对付一两个恶鬼还行,可这里不止一个恶鬼,甚至还有传说中的‘鬼神’存在,实在是无能为力。裘老头留给他一本书,说是祖师爷的看家本领。这功夫练到最后确实厉害,动动嘴,就可以搞死一群恶鬼,不过一想要修炼六七十年才能达到那样的地步,裘小壮是望而生畏。

    风、雨、雷、电、火,四道符,他还只会‘雷’符,也怪他实在太懒了,特别是入学后,基本将天师的功夫都丢下了。

    若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去触碰那柄桃木剑。每当看到那柄剑,他就响起裘老头、李老头的死,悲从中来,心里一揪一揪的,难受的很。

    裘小壮收起漫天思绪,走到魏建军旁边,问道:“魏爷爷,弄清楚是什么情况了吗?”

    魏建军扶了扶眼镜,道:“没事了,天空中的阴云一散去,就没事了。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上课了。”

    裘小壮干笑了几声,道:“那就好,那就好……”心里暗道:“那就好,早点走,也许可以保命。”

    既然如此,裘小壮也没必要再跟着他们了,叫上大黑,回到了办事处。

    裘小壮走了没有十分钟,神树林里刮了一阵大风。一棵棵大树疯狂摇动,落叶簌簌而下,在地面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树林中隐隐有荧光流动,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一般。约莫十分钟,神树林好似被盖上了一层薄膜,隐隐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在挣扎,脸盘紧贴着薄膜,五官清晰可见,好似在张口嘶吼着、挣扎着。

    突然一声尖锐的爆鸣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长长的嘘嘘声,好似气球漏气了一般。

    本来在操场上忙活了一群人被吓了一跳,往四周查看了一番,发现什么也没有,又开始忙活起来。

    一个流光溢彩的人形生物从神树林里出现,一步踏出了树林。再迈出一步,整个人变成了一个人,世间最完美的人!完全无法用言语来描述,是来神树面前祭拜的那些少女心目中最完美的白马王子的化身。

    魏建军看到它的那一刻惊呆了,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是……神!无所不能的……神!”

    魏建军瞬时觉得很臭屁,要不是神经病,就是精神病!

    胡丽、李悠悠、唐婉儿三个女子小跑着将它团团围住,一脸痴迷的看着那人,丝毫不顾各自男朋友不满的眼光。

    魏建军出于职业本能就要呵斥,可那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嘴巴一张一张的,像一只缺水的金鱼一般。大脑不受控制,分泌一些奇怪的物质,对那人的印象正变得十分、极其的……好!像是已经认识了几十年一般。

    本来很是生气的三个女生的男朋友们,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一个个丝毫没有了嫉妒心理,反而觉得很是……荣幸!

    裘小壮正在办事处的大铁门上玩,突然看见魏建军一行人,正簇拥着一个‘人’正往这边走。强壮的大黑狗低吼着,眼冒凶光,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裘小壮几步跑过去,挡在大黑狗面前,背对着他们。

    等一行人走进了办事处,裘小壮皱着眉头,脸色有些苍白,囔囔自语道:“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现在就只能祈祷这东西不要发狂,到处乱杀人了。若是副镇长在还可以去县里搬救兵,现在可就没有办法了。”

    裘小壮带着大黑狗在公路上走着,寻思着:“似乎陷入了一个绝境,自己这点小身板,还不够它塞牙缝。传说中的救世主在哪里呢?能够扭转乾坤的人呢?到底该怎么办?”临近傍晚,乌泉村人都陆陆续续开始回家了,一路上裘小壮都挨个打招呼。

    走了一会儿,裘小壮一拐弯,走上了一条上山的小路。

    太阳落山了,裘小壮来到了山坡上坟场边的土屋中。他时常会来这儿睡一晚,所以这里很是干净。

    午夜。

    裘小壮走出了土屋,一众老鬼又在做生意。有两个鬼在抽旱烟,吧嗒吧嗒声很有节奏,正是裘老头和李老头。并非每个人都有转世投胎的机会,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鬼。而天师更是惨,裘老头和李老头并不像一般鬼那般清晰可见,而是有些透明,过不了几个时辰,他们两个就会魂飞魄散。裘小壮是来跟他们道别的。

    裘老头笑着说道:“小壮来了,那个东西出来了吧?”

    裘小壮双眼红通通的,眼泪如一串珍珠一般,一颗颗滚落。

    李老头吐了一口白烟,道:“小壮,你也是个男子汉了,不要哭。山下的那东西,你可以放心,当年你那个高僧自有安排。我们两个老头就要彻底离开了,以后的路你就要自己走了。切记,你得天师传承的事情不能跟别人说,任何人都不能。”

    裘小壮点了点头。

    两个老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给裘小壮传授行走江湖的经验,不觉中,他们的魂体越来越透明,最后消失不见,两根烟斗啪啪两声掉在地上。裘小壮强忍着泪水,重重的磕了几个头,一步步走回了土房子。期间大黑狗一直静静跟着他,不时警惕的看着四周的老鬼。

    第二天,裘小壮看着手里的小挂坠,是一柄石剑,约莫一寸五,褐色,朴实无华。这是一个老鬼昨晚遁入他的梦中,悄悄送过来的,说是石剑中封存了一缕先天神雷,对付鬼物最是有效。不过需要时常用鲜血喂养,才能发挥出它的神力。裘小壮咬破手指,滴了十几滴鲜血在石剑上,果然尽数都渗入剑身中,它仿佛有了灵性,不断向裘小壮传递着饥饿感。

    裘小壮将它挂在脖子上,大步走下了山。还没有到办事处,远远就看见大批村民挤在办事处里,人声鼎沸,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裘小壮小跑了过去,如一条泥鳅一般挤入人群中,看到看门的李老头正满脸欣喜的活动着右腿。李老头的右腿因为早年本毒蛇咬过,虽然保住了命,但是那条腿却是瘸了,现在却是……好了!

    村民们一个个排队着让它治疗,每治好一个村民,它就显得神圣一两分,眉心一朵莹白色的火焰正由虚化实。

    看着一个个村民歌颂它的美德、称赞它的医术,裘小壮脸色苍白。在他眼里漫天的黑气,肆无忌惮的咆哮着,那些被它治疗过的村民,已经被黑气浸透……没救了!

    更可怕的是,它眉心那朵白色火焰,若是彻底成形,那它就有成为‘鬼王’的可能。‘鬼神’还需要吞噬人类的信仰来存活,若是裘小壮狠下心将村民全部杀光,那它会前功尽弃,甚至会受到反噬,打回原形。可他裘小壮怎么下手?这些村民多多少少都帮过他,一个个待他都很不错。

    可若是成为‘鬼王’,那……裘小壮简直不敢想象,那是天下将要被黑暗侵蚀,生灵涂炭。若是那个高僧的留下的后手迟迟不起作用,他裘小壮只得冒险去顽童山求那个‘小姐姐’帮忙了!虽然那无异于饮鸩止渴,可那似乎是最好的办法。

    裘小壮偷偷瞄了瞄它,恨不得祭出胸口的石剑,用先天神雷将它干掉。可他不敢冒险,若是它没死,那……裘小壮摇了摇头,将那个疯狂的念头驱逐了出去。

    裘小壮在公路上等着,他要提前截住副镇长,兴许他会有什么办法。

    大约十点多,王建国的轿车出现。裘小壮连忙奔跑起来,在离办事处几公里的地方将他截了下来。

    王建国下车,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裘小壮,道:“小壮,怎么啦?你的同学不是都好了吗?”

    裘小壮喘了几口气,道:“镇长,不好了。鬼神出世了!你快想想办法?”

    王建国一愣,道:“什么鬼神?那些专家呢?”

    裘小壮摇了摇头,道:“那几个专家死定了,谁也就不了?若是你现在去办事处,你也死定!”

    王建国知道这小神棍是有点本事的,于是道:“比上次那东西还要厉害么?”

    裘小壮点了点头,很是严肃的道:“小巫见大巫!而且它还在变强,我爷爷说那个高僧留下什么后手,但是迟迟没有起作用。若是再晚点,那乌泉村的村民就全部死定了。”

    王建国有些为难,道:“那几个专家可都是省里面请来的,事关重大,我还是想亲自去看一看。”

    裘小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既然镇长要找死,那小壮也没办法了。”

    王建国全身一震,擦了擦脸上的汗,道:“没有这么严重吧?”

    裘小壮嘿嘿笑了几声,道:“镇长若是不信,小壮可以暂时开启你的天眼,让你看看……”说完咬破右手食指,叽里咕噜念了一段咒语,在王建国的眉心一点一划,隐约看到一道金光流动。

    王建国眼里的世界彻底变了,乌泉村上空一团团的黑气,如同被煮沸了一般,涌动着,隐隐看到一个个灵魂想要逃出,可被黑雾吞噬。而在那办事处的位置,黑气冲天,仿佛那里就是黑气的源头。更可怕的是乌泉村隔了一条山涧的那座山,黑气接连天地,漆黑的闪电轰隆炸响,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如同山岳一般高大东西在其中挣扎着……

    大约一两分钟,王建国又看到了熟悉的世界。

    裘小壮笑盈盈的看着他,道:“若是镇长要去,小壮不会拦着,以后每逢今日,小壮都会给镇长烧几叠纸钱的,嘿嘿……”

    王建国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这乌泉乡真他……妈邪门!那我们该怎么办?”

    裘小壮皱着眉头,道:“你看到顽童山上的那个东西了吧,若是高僧的后手失灵了,那小壮只好冒险上山,求那个东西,先干掉盘踞乌泉村的鬼物再说。”

    王建国脸色一变,道:“请神容易送神难!若是你把它给惹下来,到时候咱们怎么送走呢?”

    裘小壮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吐了一口气,道:“镇长你放心,它被祖师爷封印,现在只有一缕残魂脱离封印,大不了跟它拼命。”

    王建国又是摇头又是摆手,道:“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再跑一趟,看看我家老头还有没有什么后招。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裘小壮摇了摇头,道:“不行,我已经做好了随时准备跟它拼命。爷爷说过我本该在一出生就死掉的,能活到七岁多,我已经很开心了。人情最是难还,我欠下乌泉村村民这么多人情,这一次全部还掉也好。”停了一会儿,又道:“镇长,你不要心存侥幸,若是它不死,你就一定会不得善终。有些东西,沾上了就很难脱干系。恐怕郭老师也已经……”

    王建国一惊,道:“你说郭晓天已经……”

    裘小壮点了点头,有些落寞的道:“我那些同学怕也是回光返照……”

    王建国手脚一软,砰一声撞到轿车上,连连说着:“不可能……不可能的,那个恶鬼已经被杀死了,那些孩子们已经得救了,他们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裘小壮也有些失神,囔囔自语道:“当初我的祖师爷爷,还有那个高僧,都错了,为什么不直接除掉呢?不然就没有这样的惨案了……”

    “阿弥陀佛,小施主有所不知!”

    突然从背后传来人声,两人急忙转过头一看,是一个和尚,身穿灰色的僧袍,脚穿布鞋,约莫四五十岁,体格健壮。裘小壮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本来他已经准备在今晚轰出性命不要,闯上顽童山,请那个小姐姐出手。没想到峰回路转,高僧的后手终于来了。

    擦了擦泪水,连忙道:“大师是那位高僧的徒弟么?”

    那僧人点了点头,道:“当初师父也是油尽灯枯,回到寺院交代完后事,就圆寂了。贫僧正是依照师父临终所托,彻底除掉妖孽的。”

    裘小壮连忙道:“原来如此,是小壮错怪大师了。”

    那僧人看了看乌泉村方向,颂了一声佛号,道:“贫僧法号无终,想必小天师就是那位封印妖孽于顽童山那位高人的传人吧?失敬失敬!”

    裘小壮本来有些高深莫测的,现在却是原形毕露,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呵呵笑着,说道:“大师客气了,爷爷只传了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小壮也不知道算不算传人。”

    无终和尚呵呵笑着道:“阿弥陀佛,有了小天师的帮忙,贫僧降妖除魔就容易多了。咱们必须尽快除掉那妖孽!”

    说完就大步走向乌泉村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