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缘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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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冬至 第九章·与君同行(下)

    “哎哎哎!切莫动手!”

    围上来的官兵越来越多,李米忙高举双手,做投降的姿势。

    “何事如此吵闹!”

    听闻后堂院内嘈杂声起,那急忙离去的顾知顾大人去而复返,如今这东南城,城主重伤昏迷,身为江晚之下官阶最高的督军顾知,便是这东南城官阶最高,权利最大的官员。

    前脚刚出院门没几步,这后院就乱作一团,如今时局混乱,妖魔作祟,顾知也是深怕再出什么乱子。

    当这肩上挑着一座城池的大人回到后堂,看到十数个官兵披甲持刃围着一个模样清秀,年岁二八的可怜小姑娘后,本就烦躁的顾知顾大人,更郁闷了。

    “干什么!干什么!一个小姑娘你们这么凶神恶煞,舞刀弄棒的,这是要作甚!”

    顾知挥了挥手,示意院落中官兵后退,而后向前走了两步,“小姑娘,你是怎么到这城主府后院的?”

    话一出口,李米愣住,不是你把我扣这的啊!

    “大人,大人,这小姑娘就是今儿早上送城主回来的那个。”眼看李米愣住说不出话,顾知身旁一师爷打扮的男子,快步上前对着顾知耳边悄声提醒。

    “哦哦哦!原来如此,是顾某失礼了,不知姑娘还有何事?可是讨要赏银?实在不巧,最近这府内预算吃紧,颇有些....那个....拿不出手呀!”

    李米大怒,感情这人把自己扣在这城主府,让自己寸步不出房门,还找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大个子看着自己,和坐牢一样的,是逗我呢?

    “你你你!你这人怎么还两副嘴脸!我这颠簸一夜,差点命都没了,给你们把那个老头给你们救回来,城门不好进就不说了,到了这城主府,你开始还好,对我不闻不问的只管那个老头,你只管他也就算了,我好好的做个好事,你还不让我走!完事你还把我扣下了!现在你又给我说这乱七八糟的啊!什么意思!逗我玩呢!”

    小十几年街头骂战的训练有素,李米语速惊人,一时间轰炸的顾大人的双耳有些不知所措。

    “啊!你你你!我!那个什么....”双耳惨遭轰炸,顾知竟然完全插不上话。等到李米终于说累了,在身旁师爷提醒下的顾知,这才明白了面前这小姑娘是什么来历。

    顾知面容‘扭曲’的拍着额头,真是!真是!我这一宿没合眼,都忙昏头了!哎!不对!不是还有两个人看着她的吗?她怎么出来的?

    “大!大人!不...不好了!那个小姑娘跑了!”

    正当顾知想要发问时,自远处偏院突然跑出来一个手捂口鼻,血流不止的大个子官兵。官兵到了眼前,口中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太清楚,大意是说着那小姑娘是如何一瓶子放倒了自己,又如何逃了出去。

    那大个子官兵出现的一瞬间,李米下意识的举起双袖挡住自己,生怕那个大个子一个不忿,上来找自己麻烦!

    正当场面一团乱麻时,那近在一旁的如是观道人张幼犀,扯了扯嘴角,略有笑意,“顾大人,这位姑娘不是坏人,昨夜公子棺一战,她曾与我一同救人。”

    那出身道门魁首,身为蓬莱如是观门下行走的张幼犀一开口,顾知就是再怎么固执,也能明白,面前这发了疯着了火的小姑娘,绝对是个不好惹的主。

    敢夜上公子棺,还能与这道门魁首的门下行走一同救人,指不定又是哪个宗门里出来的小祖宗,只不过,这指天骂地的泼妇样子,活脱脱一只小母老虎,这以后嫁的出去才怪!

    因为自己的失误,面前的小姑娘被关了大半个上午,心中略有愧疚的顾知一边笑脸示好,一面心中‘诽谤’。

    “原来如此!我就说了,姑娘天生丽质,一看就不是凡人,巾帼不上须眉,巾帼不让须眉呀!”

    “看什么看!你们都很闲吗!散了散了!回去值岗!还有你!这么大个子,竟然被一个小姑娘放倒了!真是给咱身上的战甲丢脸!去洗把脸!找你们百户一块去给王大夫搬药去!”

    顾知顾大人挥洒着气概,一副指点江山的做派,等到人群散了,终于心定的李米笑嘻嘻的看着台阶上的年轻道人,说道:“嘿!那小哥多谢了!我叫李米,赵钱孙李的李,大米饭的米!嘿嘿!”

    眼前少女灵犀通透,笑容灿烂,一夜间看多了死尸惨剧的张幼犀也被感染。

    张幼犀回报少女笑脸,轻声说道:“我叫张幼犀,何吕施张的张,幼犀嘛,小犀牛的幼犀!”

    李米上前两步,盯着张幼犀歪歪头,“小犀牛?什么东西,和村里的老黄牛一样吗?”

    张幼犀想了想,点点头,“差不多,只不过,犀牛的牛角长在鼻子上。”

    李米笑出声,“哈哈哈,好奇怪的牛,有机会一定去长长见识!”

    张幼犀回道:“好。”

    僵局已散,顾知走回张幼犀身旁,不等顾知开口,再次饥肠辘辘的少女,肚子咕噜咕噜的抗议。

    听闻声响,顾知看看时辰,顺口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这也饿了一宿,不如二位一块陪我吃点?”

    李米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张幼犀看看李米,应声回道:“如此,麻烦大人了。”

    得了回应,顾知便吩

    咐下人着手准备饭菜,临了,顾知还吩咐下人不要忘了给城主江晚熬一锅糯米粥。

    此时,正午饭点已经过了些时候,忙的焦头烂额的顾知竟然还记得那年轻道人不久前提的那一句,糯米可以挡僵煞尸气,还能举一反三的想到张幼犀不曾提过的用糯米熬粥。

    听了那一句话,张幼犀心下对顾知疏忽大意的想法也有些改观,只是,等张幼犀又看到抓耳捞腮好似一只小猴子的李米时,他又不得不想到,这顾大人的心思看起来也是分人的。

    随着伤患渐渐移入城主府,府内众人也变得匆忙起来,看着桌上简单的白饭素菜,李米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

    乖乖!这哪里是个姑娘,分明是头饿狼!

    顾知端着手中饭碗,眼看自己还没有吃完半碗,那身形娇弱的小姑娘竟然已经准备去添第四碗饭,方才开口说要李米与张幼犀陪同吃饭的顾知,此刻竟然有些肉疼的下不去口。

    “呜呜,好吃!嘿嘿,还是这米饭最好吃!”

    李米端起饭碗,吃相犹如饿虎扑食,一转眼,第五碗饭已经空荡荡,李米端着空无一物的饭碗,看看已经见底的饭桶,先是有些难过,后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皱起眉头。

    “那个...那个...”

    李米咬着筷子,一脸可怜相的盯着顾知。

    看着面前‘战斗力’出乎想象的小姑娘,顾知下意识回了一句,“咋的?”

    李米刚要开口,突然一只手端着一碗饭放到李米面前。

    张幼犀温和开口,“吃吧!”

    李米看了看米饭,又看了看张幼犀,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过去,“不了,不了,我吃饱了。”

    张幼犀笑笑,“没关系,我是修士,吃东西也不过是过过口欲,吃不吃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影响。”

    李米眼冒金光,“真的?”

    张幼犀点点头,“真的。”

    李米随即接过饭碗,顾知坐于一旁正要开口,张幼犀又对着顾知说到:“没关系,她还小,正长身体,让她多吃点。”

    嗯?这姑娘都这么大了还小?你年纪是有多大?

    听了张幼犀的话,顾知一时语噎,说不上话,只好端起饭碗,想赶在李米解决全局战斗之前,给自己多添几口饭菜。

    用过午饭,李米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上,“好歹吃个八分饱,还是吃饱了踏实。”

    八分饱?我的个乖乖!

    听到李米说的话,腹中还觉饥饿的顾知忙站起身,“我先去看看那蛇胆和石莲子送过来没有。”

    顾知匆忙离开,屋内只余下李米和张幼犀两人。

    简短沉默,张幼犀看着丝毫不在意礼节仪表,正堂而皇之揉着自己肚子的李米问道:“不知李姑娘是哪个宗门出身?”

    李米一愣,“什么?”

    张幼仪也有些意外,“在下是问,李姑娘是何门何派?又为何铤而走险夜上公子棺?”

    李米坐起身,抬手抓了抓后颈,有些不能理解,“什么门派?我去那公子棺不过是探探路,给人帮个忙找个人罢了。”

    “谁曾想会遇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张幼犀疑惑不已,看着姑娘一身灵犀通透,灵气萦绕体表,分明是先天灵胎的天道种子,怎么会没有师门?

    “如此说,李姑娘没有师门?那李姑娘这一身灵力修为,还有那雪白长刀?”

    “什么修为?”填饱了肚子,才想起自家公子提过,他这次下凡不能过多沾染因果,按照李米的理解,那就是越少人知道,那就越好。听到张幼犀问起这些,才反应过来的李米,决定装傻充愣,蒙混过关。

    反看张幼犀,身为道门魁首如是观的门下行走,他的‘花花肠子’倒不是没有,只是当面对这个年岁尚小,却修为惊人的小姑娘时,他不自觉的保留了最大的善意。

    既然她不想说,那必定是有她的难处吧。

    如此想着,张幼犀倒是没有再追问,只是改口说道:“那公子棺在修士界中是近乎人人皆知的凶绝之地,李姑娘说受人之托去找人,能否告诉在下,你是找什么人?说不定,我还能帮你。”

    话说到此处,李米心有所动,面前这个年轻道人可是正儿八经的修士,和我可不一样,我是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告诉他,让他帮忙,说不定?

    不行不行!亓婴说了,之前就是一个修士伤了他,若是这人也是一副人妖殊途的认知,说不定他不仅不帮忙,还会把亓婴一块收拾了。

    李米握起拳头,伸出拇指,一边咬着拇指指甲,一边来回思索。

    看着面前少女面容时而皱起,时而舒展,一副思索考虑的模样,张幼犀也不再多加追问,只是坐在一旁等着,等着李米想出来个结果。

    “对了!”

    思索许多,所有的话头都是前顾后虑,不知如何开口的李米突然想到,昨夜公子棺中,那见过嫁衣江渔的最后一人,便是眼前这人,李米匆忙问道:“昨天夜里,我们走了以后,你把江渔怎么样了?”

    “她该不会被你杀了吧!”

    想到这里,李米忙站起身,快步走到张幼犀面前,面目贴近,既是一脸惊

    惧,又是一脸期待。

    “江渔?你认得江小姐?”

    李米急忙点头,“嗯嗯嗯!她怎么样了?”

    张幼犀回答道:“昨夜我与她厮斗,我并没有降服她,最后的时候,一道黑焰从天而降带走了她。”

    张幼犀若有所思,“我想,那道黑焰,便是各大宗门内人口相传的公子棺魔王吧。”

    李米先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活着。”而后又惊起一口气,“什么!江渔被那个黑火球带走了?”

    李米瘫坐在地,“完了,这下完了,那家伙那么厉害,我可怎么把江渔带到宓水河。亓婴啊,我对不起你....这下可怎么办...”

    突然,李米又想到一人,“要不,让....”

    “你还认识亓婴?”

    李米恍然回神,看着面前面目严肃的张幼犀,“什么?”

    张幼犀重复说道:“你认识亓婴?是亓婴拜托你去公子棺找江渔的?”

    嗯?什么意思,难道这家伙也是亓婴求着过来帮忙的?

    “嗯?你也知道亓婴,怎么,你也是被亓婴感动到,过来帮忙找江渔的吗?”

    张幼犀眉头紧锁,摇摇头,“不是。”

    正当李米困惑时,张幼犀又说了一句,“之前,伤了亓婴的,是我。”

    李米愣住,当她再次回想起亓婴之前所说的时候,她才发应过来。

    李米坐在地上,手指指着张幼犀,“你就是打伤亓婴,拆散他们的那个道人?”

    张幼犀点点头,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况且,人妖殊途。”

    话已至此,李米忽然起身,快步走向房门,一把将门关住,用身体挡住门口,盯着张幼犀急切说道:“受人之托也好,种人什么种,呸,什么事,哎哎哎啊!不管了!反正你干嘛都好,之前那次就算你是不得已,可是,这次你不能在害亓婴!你看,江渔都死了!亓婴好不容易才回来却发现自己那么那么那么喜欢的人死了!他得有多难过!这些日子,这些日子他过得得有多难。你你你!”

    李米渐渐低了声音,换上一副恳求的语气,“你不要再杀他好不好...”

    张幼犀深深吸气,又深深吐气,呼吸同时,他低下了脑袋,好似有些愧疚,“我若想杀他,之前又何必放了他。”

    听到张幼犀的话,李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么说,你之前是故意手下留情放亓婴走的?”

    张幼犀说道:“伤他是不得已,那日,从旁有人观战,我若不下手重一点,江城主又怎么会信亓婴已死,若是江城主心中有疑,即便我放亓婴一条生路,江城主也不会放过亓婴的。”

    “只是,我没想到,我走后,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李米松开紧紧抓住门栓的手,缓缓走向前,“如此,你又为什么再回来?”

    张幼犀抬起头,李米明显看着张幼犀明亮的眸子里多了一丝落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在找两个人,那二人曾是罗刹宗双圣。一年前,罗刹宗长老陈屠毒杀教主陈青子叛教,陈青子死后,陈屠继任新教主,那罗刹双圣被教内排挤,随即逃出了明山魔宗。”

    “六个月前,我曾听闻江南道附近有魔修残杀无辜,我前来查探,意外发现那逃离明山魔宗的罗刹双圣,这二人肆意捕杀生灵,收集百姓神魂,我想他们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一路追查,辗转往复,便到了此地。”

    突然间,李米想起了那与姓左的老道士同行的一对男女。应对张幼犀所说,李米问道:“那二人是不是一男一女?”

    张幼犀抬起头,又点点头。

    李米继续说道:“是不是容貌及其相似的一对孪生兄妹?女的拿一把血色弯刀,男的拿一把刀背像脊骨一样的大刀?”

    张幼犀站起身,回答道:“对!弯刀血巢,大刀霸骨!就是他们!那女的叫陈情,男的叫陈惊,你见过他们?”

    李米继续说道:“他们昨夜也在公子棺!还有那个姓左的道士,和他们也是一起的!”

    张幼犀皱起眉头,“姓左的道士?那个懂得南疆降头术的邪修?他们...”

    原来如此,一切都说的通了,怪不得我找了一路,公子棺天地凶绝,极阴极煞,陈惊陈情二人连同那降头邪修,献祭神魂,是为了降服那魔王僵煞,重回明山!

    随着思绪通畅,张幼犀坐回椅子,轻声说道:“如此,我必须再去一趟公子棺。”

    听到张幼犀说要再去公子棺,心中虽然害怕,但是同样受人之托,却连苦主所求之人的正面都没看清的李米也是豪气开口,“我也去!”

    张幼犀抬起头,“你?”

    李米忙伸手,“带我去吧!真的,我不会拖累你的!你看,冻雪!”

    冻雪二字一出,少女李米手中凭空出现一柄蓝柄雪刃的霜刀,就在那霜刀出现的同时,张幼犀打了一个冷颤,他突然觉得这房间内的温度低了许多。

    “你这...”

    “张大哥!你看,我可以自保的,我保证绝对不拖你后腿!”

    张幼犀看着面前手持霜刀,冷冽刀气萦绕周身的少女,心中竟想不出回绝的理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