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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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怎能说动就动

    “我既然来了,当然不会空手回去。”

    他的回答很淡然,一抬眼之间,全是不容拒绝的气势。在我看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金禹坤都是一个温温吞吞的二世祖,我是在他揭穿我的每一张面具以后,才开始慢慢意识到,这个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可怕那么一点。

    而每一次,都好像是在层层剥离他脸上的面具,每一次都好像是在认识一个新的他。

    我的面具是戴在脸上的,当揭穿我那些并不算太高明的谎言以后,一张真实的脸就这么暴露在了空气里给他看。而他的面具,却好像是长在脸上的,每一张都像是一个真实的他,而每一张,都好像并不是他。

    盛老大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或是低着头表示什么都没看见,或是一脸懵逼地抬头看着他们的马仔们,吹了一声口哨。

    这时几个马仔反应过来,连忙点了一下头就钻进赌馆里头去了。

    不一会儿,我妈就被他们给推推搡搡地带了出来。她头发有点蓬乱,神情慌张,当看到我的时候,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安静下来。

    我要冲过去,但被金禹坤一把扣住了手腕,我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脸色清冷,看着盛老大,“我要你答应,往后一切涉及到邵女士和清欢的事情,都必须经过我同意。”

    盛老大脸上的横肉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条件呢?”

    我知道这是在问,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金禹坤气度依然,淡然吐出几个字:“盛海大公子以后的位置能不能坐得稳,全看你的支持程度了。”

    这话说得其实不明不白,但我听明白了。他是在说,以后盛亦宸回来接手的时候,金禹坤自己能给予多大的支持力度,或者说会不会去夺权,给盛亦宸制造大麻烦,就得看盛老大现在对他的友好程度了。潜台词可能是,金裕海年纪已经大了,不比从前,现在恐怕要开始笼络他这个继承人才对。

    盛老大似乎用了两秒钟的时间来思考这笔买卖是否划算,最后虽然做出了决定,冲着身后的马仔点了点头,示意放了我妈,却也给出了一句所谓的忠告,“金先生这算什么,当初亲自动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金禹坤看着我妈走过来,一直走到他后面,算是进入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这才缓缓说道:“我的女人,我可以欺负。但是除了我之外的人,怎么能说动就动?”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话一撂下,手依然死死地扣着我的手腕,转身就走。

    我被他拖着,离开赌馆,而我妈一直沉默地跟在后边。

    一直走到外头,他才放开我的手,我过去问我妈可还好。

    方才金禹坤所做的一切,他为了我去和盛老大抬杠,对我而言,是相当温暖的了。我妈都看在眼里,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

    至于好像有那么一丝的不悦。

    当着金禹坤的面,我也不敢多话,只好低声问我妈,盛老大有没有伤到她。

    她摇头,“没事的,我一个老太太,伤不伤着,都没有太大关系,你自己平时多加小心就好。”

    我抬头看了一眼开车的金禹坤,“我知道的,有禹坤在,没事的。”

    我妈微微低垂着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仿佛听见了她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赌馆离她住的地方并不远,很快就到了地方,我妈下车的时候忽然说道:“小妮,你送我上去吧,刚才叫他们弄了个乱七八糟的……”

    我听出来,她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她说家里被弄了个乱七八糟,意思就是不好招待金禹坤,叫他在这里等着我就好了。我朝着他讨好地笑笑,“我去去就来。”

    金禹坤倒是一脸的无所谓,点了点头。

    我跟着我妈上楼,回到家里,站在那一堆废墟一般的家里,她也没急着收拾,而是走到窗前,看着楼下金禹坤的车子,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说道:“小妮,他对你可好么?”

    其实她也是明知故问,这段时间以来,她早已知道跟我在一起的男人是金裕海的儿子,而且我从他手里拿了不少钱。只不过今儿像这样明明白白地护着我,确实很少见。

    我愣了一秒钟才明白,她是在问我,觉得他好不好。

    “妈,你不用担心我,我都好。”

    “都是妈连累了你……”她一声沉重的叹息。

    她之前似乎也说过这样的话,在不同的语境下,我知道,意义大不相同。从前她指的是让我背上了这么沉重的债务,而现在,她说的可能是往事。

    她这辈子碰到金裕海,大概是最倒霉的一件事,让她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抬起头做人,也让我跟着沦陷。

    我不知道怎么安抚她,只能低声说道:“妈,这都是命,回不了头的,不要想了。”

    我不认命,但我信命。除此之外,其实我也没有办法来宽慰她,只好把错误怪到命运上去。

    她过了很久才说道:“小妮,妈也知道,做女人,一辈子心里装了一个男人,就很难真正丢开手了。可是金家的男人,就算他现在再好,往后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这句话,在当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总是想着,过一天是一天吧,即使没有未来,我总不能每天都生活在忧虑中。

    多年以后,当我在机场望着他的背影痛哭失声的时候,我忽然明白,这一天,我妈跟我说的,是她一辈子的悲苦经历所总结出来的肺腑之言。

    从那一刻,我妈看见金禹坤大声说我的女人不能让别人说动就动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揣了深重的隐忧。

    在那一天,我笑着跟她说,不用担心我,真的。

    我妈实在也没有什么别的话可以叮嘱我,她和我一样,始终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我站在门口,回头对她说道:“金裕海的盛海集团,海,是金裕海,盛,是盛老大,他们是一伙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