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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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变故

    西府,府城。

    府城之中,八条开阔壮观的主街在同一个地方汇聚,在那有着一座颇为雄伟的宫殿,城中今日黑云压城,宫殿之上也同样阴云密布,一样有些压抑烦闷。

    宫殿灯火通明,有着一名身着蟒袍的中年男子烦躁踱步,他养尊处优的白脸如今冷汗涔涔,眉目深锁,显然压抑着一股极为巨大的不安与恐惧。

    而在这蟒袍男子踱步的下处,有着一名军将模样的人与一名药师模样的人曲折着左腿跪拜,其中那名军将道:

    “郡王,这蹄兽群,大多奔袭于大林部族,但大林与大夏之间隔着广袤的雪眠山脉,唯一的通道便是玉罗道,实在难解,究竟是谁驱赶着这些兽群,千里迢迢翻越了雪山。”

    那军将又道:“不若就此立即让得京畿发出檄文,责罚大林,揪出兽群背后的家伙。”

    那药师却嗤之以鼻:“大林部族各自为战,且皆有驯养蹄兽群,眼下况且千里迢迢,恐怕是难以问责了。”

    军将怒目而视,斥责道:“慕容博,那你的意思,要让得大林贼子笑看我等火烧眉毛?”

    他又道:“哨所上报,那可是有着十多股蹄兽,土烟滚动半晌不散,如今潜入北境,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药师还欲反驳,那蟒袍男子却怒喝出声:“够了!”他怒气腾腾的急促走来,伸出白瘦的手腕指着跪拜的两人,喝骂道:“就会窝里横,当务之急是将这兽潮驱逐,一旦它们越过北境,我西府疆土,如何抵挡得住?!”

    “你们指望谁来抵挡?那些北境的领主们吗?还是那北线役?”

    “那黑蛇城还有一万亩火花林!那里地处北境,这些畜生跑出几座城池就可碰到,那是我季焘的立足之物,没有它,没有火魂目,在西府我拿什么抗衡瓦巴烈!”

    蟒袍男子一股脑对着手下咆哮完,焦躁的白脸仿佛流完了冷汗,眼中也是冷静了一些。

    “西郡王,我等并非此意。”那药师与军将敬声,低下头颅顿时如那仆人般卑微起来。

    蟒袍男子丝毫没有注意这两人的卑躬屈膝,抬手召来家仆,目光坚韧,神色狠厉道:“立即勒令北线役,还有那些领主,死也要挡住这些兽潮。”

    他双眼微眯,权衡着道:“最少,也得撑到踵军开拔而来之时。”

    “如若不行……”蟒袍男子眼中有着病态的疯狂,白脸之上,咬牙切齿的又挤出道:

    “全部处死!”

    “是!”

    家仆跪拜领命,神色匆匆的就此离去。

    那跪拜在地的军将与药师对视一眼,皆是苦笑着微微摇头,有着不太良好的预感。

    黑蛇主城。

    这是北境的主城,虽然比之木灵城而言并无宽敞太多,但城墙厚重高耸,颇有雄城之风,加上城郊星罗棋布的火花树林场,令得这座主城有着独一无二的风光魅力。

    这里连通着周围七座北境城池,身为枢纽之城,它的位置却有些差强人意:这里过于靠后,过于靠近雪眠山脉,平日里,这个无关痛痒的缺点此刻将成为这座主城的致命弱点。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城外一万亩火花树。

    中阶药材,火花树。

    在得知将成为灾难源头的黑蛇主城的人们惊恐后,也是开始分工明确的紧张动起身来,所有的刑徒从大狱中释放,与那些招募到的能动用的人力,和各个大族组织的队伍纷纷尾随城卫队投入到火花树前的工事之中。

    众人脸朝黄土,一条条纵深夸张的壕沟,已经初见规模。

    “这季焘,好死不死为何将这火花树种在我黑蛇城啊。”

    “谁能想到,大林的蹄兽还能翻山越岭而来?”

    几名大族的华服男子指着开工的平原嚣声评论,气氛很是不忿,言辞表里间显然是知晓了此次的前因后果。

    在他们那一旁,黑蛇主城城主叶梦脸色哀苦,这些人所说句句属实,他如今真是骑虎难下。

    他盯着热火朝天的平原,数以万计的城民已投身到了这场动员当中,看似人多势众,但他知道,在军团未到来之前,其实真正与他站在一条线上的没几个人。

    那些北境领主们与宗室并无直辖,且领主们调和北境与周围部落,都是不可摒弃的吉祥物,因而他们都是心怀鬼胎,权衡着在这场不明所以的灾难前少出力一些。

    开玩笑,那可是兽潮啊,谁敢螳臂当车?

    别看北境平时有些内斗,但一旦碰上外来矛盾,他们是出奇的团结的,而显然的,在这场兽潮的认知上,不论这宗室如何挤压,他们心底的默契,是不会变的。

    木灵城商会主阁之上

    “这兽潮,无视北境诸多药田林场,直奔黑蛇方向,显然是有人驱逐,且来势汹汹,我木灵城可不敢捋其虎须。”

    主阁之上,有着一名身材矮胖的老者道,其下有着不少大族之人,皆是脸色凝重,窸窣交流,如临大敌。

    这名老者正是猎人商会的会长,舒勒。

    一道苍老削瘦的身影缓缓走进主阁,正是孔师,他浑浊的双目此刻有些凝重,手中捏着信书,走进主阁后,便开始大声宣报:

    “那悲云城刚刚与一股兽潮分流相遇,悲云城追击,却是阻拦不及。”

    “那股兽潮如今,已是向我木灵城方向而来。”

    “据悲云城的情报所说,这股兽潮保持着狂暴的状态,约莫四百头,行速极快,即便是五级背甲者也是难敌一头。”

    大族们闻言纷纷议论,四百头堪比五级背甲域的蹄兽?

    他们中实力大多都是双域,闻言皆是目露骇然而摇头,何况那些蹄兽只想逃跑,目的在黑蛇城,谁拦得住?

    舒勒道:“难道尔等还想不战而降吗?”说着,他便是冷哼一声,手中捏着那信书,抛向其下众人。

    罗家家主罗雄拾起,手抚着那纸上的宗室印章,读了下去。

    “开玩笑,抵挡住兽潮?”

    “还全部处死?”

    大族众人闻言皆是缩了缩头,如听神话般难以置信,目光还算有些变化。

    舒勒目光淡漠的道:“这季焘,向来只会空口白话,他想干嘛?处死那么多人吗?尔等不必惊慌,此等乃是威胁罢了。”

    他接着道:“但我等也不敢毫无作为。”

    “唐震何在?”舒勒喝道,他从刚刚便是发现,主阁之中虽然摩肩擦踵,但唯独缺了那最该出现的一位。

    “会长,唐震还在……”有大族之人小心禀告。

    舒勒闻言,目光之中也是升起一丝怒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唐家,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罢了罢了,一个灵级名额而已,还能让他唐家一步登天么?

    舒勒不满,又道:“让他带上族中之人,整备后一同出城猎杀那股从悲云城跑来的蹄兽!”

    “那边家小子的灵级名额与那武技再作分配,留予给那唐鸣吧!”

    那些大族彼此相视,倒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今那可是关乎一门五级武技,唐震所为,这些大族们倒是很能理解。

    唯有一人目色变换,立于角落处,有些愤懑。

    石家,石侨。

    石侨硬着头皮,还是朝着舒勒道:“会长,这名额已然木已成舟,如此反复,只怕不妥吧?”

    主阁顿时便寂静了下来,不少大族之人目光玩味的投向舒勒与石侨。

    舒勒坐于主坐之上,目光一凛:“大敌当前,没有唐家,我木灵城如何完成宗室嘱托?”

    老人又反问道:“还是说,你石家有如此信心?”

    石侨一叹,默默的走了出去。

    待得青岩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了,北境的原野上呼啸着阴沉的疾风。

    从窗外看去,乌云密布,这是要下雨了。

    那不远处的冰晶草田,摇曳的星光也闪亮了一些。

    青岩默默下床,昏沉的意志微微醒来,手掌挠着杂乱的黑发,片刻后,便是感觉到了不对。

    灵觉域,七级了。

    经过昨天那场洗礼,这灵觉域,竟是不知不觉间的突破了。

    远不止如此,久旱逢甘霖,青岩的身体原本脉口不开,一直处在闭塞的状态,如今就像有了缺口一般,灵气涌动根本停不下来,那唯一开启的脉口,有着充盈的灵气。

    而凑巧的,这些灵气扩充了那脉口,就如同水压扩充了水池一般,即便是那一个脉口,如今也是有着三脉大半的大小了。

    也许现在直接用得妖兽精血熔炼血室,修炼血域引,也是能成功。

    但他微微摇头,一个脉口太过仓促了,失败不知有着什么损失,或许两个脉口,可以尝试一下。

    正思索着,院落外窸窣之声响起,只见一名中年人走进了院落,径直来到了青岩的卧室。

    中年人身材中等,走路间却略显劲风,而吸引人目光的是他的左脸,那里如黑炭一般,满是烧伤后的死皮,对称着右脸的平平无奇,他显然经历过一场大难,也因此脸庞变得十分丑陋,不过看那样子,仍是极为豪爽。

    “小子,总算醒了。”石侨爽朗的笑了起来,接着大手便是用力拍在了青岩肩膀,“睡了这么久,出来活动活动。”

    青岩嘴角痛苦的咧了咧嘴,露出了怯色。

    “石叔,我可是刚刚醒来,身上修炼武技的伤还没好呢。”

    “你小子,七级了?”石侨右眼目光满是不可思议,这小子怎么了,坐掠空兽也没那么快啊。

    七级,木灵城同龄人里,又有多少七级,而以青岩特殊的体质,无疑他现在拥有的实力,实在难得了……

    石侨目光一闪,旋即脸色有些暗沉。

    “还武技呢。”石侨冷哼,神色变化,青岩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可知就在刚刚,北境发生了什么事?”石侨目光凝重,也不调笑这个小侄子,盯着青岩,那漆黑的左脸无法看清什么表情,但那平平无奇的右脸,却是少有的认真。

    青岩目光一滞,摸不着头脑,微微摇头。

    石侨叹息,便是一五一十的将所知的蹄兽之事与那唐家对灵级的虎视眈眈说了一遍。

    青岩默默听完,神色却是未曾出现愤怒,只是目光有些阴沉了。

    他不关心什么兽潮,那不是他该关心的事,这种天塌下来的事自然会有那群个子高的人顶着。

    但是灵级?武技?

    青岩目光中有精光闪烁而过,本来无所谓的灵级,如今成了他突破背甲域的救命稻草,这就是质变了,如今这些人贼心竟不死,要夺走他这么多年来唯一出现过的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