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爱情是一封没寄出去的书信 07

    

    1.

    此刻我正在孙鹏家看电影，他家有很多老电影录像带，大部分都是八九十年代的港片，随便找了一部喜剧片我俩就那么看着。

    孙鹏问我怎么不回家，我说你别管。上大学时总想着回家，回家待了一阵儿时间后就想着逃离，人是一种自相矛盾的生物，身处在一个环境里老想跳到另一处去，跳过去后发现原来的地方还是值得留恋的，接着又蹦回去了，就这样来来回回错过了很多。

    上大学时我妈问我想不想家，我说不想，因为一开始这念头就会止不住的涌现回忆，反正想了也没用还不如不想。上大学认识一个哲学系的女生说这叫务实主义。

    想起那个女生还蛮感慨的。女孩叫陈依依，一如她的名字，小鸟依人的感觉。长相不是第一眼望去惊艳的类型，但是眼睛出奇的大。记得当寝室里其他三个哥们都看上她了，但害怕因为一个女生而伤了宿舍友谊不好，思来想去后大家决定抓阄，按顺序追她，谁追上算谁的。

    本来没有我的，但室友们还是算上了我，说什么狗屁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我对那姑娘也没感觉，那我最后再去追吧。没想到一个月还未到，他们三个全失败了，而且第三个室友追求失败后姑娘急了，气愤的骂他还不说第二个呢。害得那室友借酒消愁一个星期，甚至怀疑自己人生的价值。有一次喝酒后我直接骂他，“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还是一个根本没在一起的女人。”

    现在想想那会儿自己也真蠢，刚成年没几年，就迫不及待的装作很成熟的大人给别人讲一些听起来很操蛋的人生哲理。这家伙发誓大学不谈恋爱，努力学习，最后考去了国外一所著名的商学院，现在他在美国混的很好，整天发跟金发碧眼的外国妞游玩的照片。前段时间还联系，现在在华尔街某个投行做风险投资。不知道某个深夜鬼混完，他会不会想起曾几何时自己是个追寻爱情失败后借酒消愁的苦命人。

    再说那个姑娘，第三个室友失败后他们三个很沮丧，都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饶是如此，他们三人倒也没催我去追那个女生，彼时我正时市里的一家金融公司实习，很忙，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报告要写；我很怀疑是不是部门经理把我做宝搞（像傻子一样骗），我是来学股市跟期货的，不是来练书法的。

    没办法，翅膀还没变硬，只能乖乖像狗一样听使唤。室友们知道我实习遭受了很多委屈，体谅我，如果此刻我再分心去追求那女生，害怕我追求失败后，我本就烦躁的心会更加暴躁。（此处应该找个与金融有关的典故）

    他们还是小瞧了我的心态。

    没想到这姑娘却联系上了我，上来问我什么时候开始追她。我说我为什么要追你，对你没感觉。她反问，不是第一个男生说我们四个要轮流追她，谁追上算谁的吗？

    那是他们的游戏，我说，至少我没有喜欢上你。

    到此之前我对她一印象不好，我觉得这姑娘很虚荣，享受被追求的乐趣却不答应。所以我义正言辞的说对她没兴趣，自己是被拉过来鼓舞士气的，没空追她。这倒激起了她的胜负欲，说必须要做我女朋友，哲学上管这叫“逆反思维”，不知道一个哲学系的女孩子明明知道这些道理，还非要以身试法，难道是学术研究吗？

    后来，我跟这女生上床了。不是男女朋友的名义，她想证明她能得到我，实习压力很大，我也想发泄一下。彼时我虽爱玩，但理性。仅仅是本系的姑娘大多数都跟我睡过了，甚至连新来的辅导员都与有暧昧不清的关系，但是我却没有真的对她们产生爱恋的心思，后来想想真的很畜生，我何德何能将她们的赏识当作肆意玩闹的游戏。

    完事之后我点了一根烟，狭小的旅馆房间里顿时烟雾缭绕，一度使我怀疑自己是个花心的男人，甚至脑子里开始想如何与她撇清关系的措辞。枕边的女人依偎在我怀里说怎么办已经爱上我了。我心不在焉的说你既然是学哲学的，给我解释解释爱是什么呗。

    “我的苹果可以让你留下牙印。”她的手指在我的肩膀上画圈，我深怕她下一秒往那位置咬一口。

    “听不懂，而且我也不爱吃苹果，每次咬下去牙龈都会出血，吃苹果总是一嘴血腥味，很不好受。”我继续吞云吐雾，闹得她不停咳嗽。

    “你在回避我的答案，是什么叫你如此慌乱。”她趴在我的胸前，睁大双眼盯着我的眼睛。

    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我叫她别看了，她等我抽完最后一口后问我会不会跟宿舍的人说跟她上床了。

    我摇头，没什么好炫耀的，睡了谁并不是一件很厉害的事儿，爱上谁才是。我开始给她抱怨起实习的不易，以及学院学生会的暗箱操作。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不插话、不引导，像一只小猫没有脾气的小猫，不想听了也不会伸出爪牙挠我。我告诉她，期待有天忍不住了会一拳打在部门经理的脸上，将写好的报告打湿摔在他的脸上，最好公司的人都能听到我喊老子不干了。

    “那样做一定很爽，不过是不是太幼稚？”我问她，她摇摇头又点点头，眼里满是温暖的笑意。

    腹腔内突然燃起一股火，然后我又同她做了一次；房间的烟雾还没散，这让我感觉自己升到了云端，走进了仙境。

    2.

    方玲琳给孙鹏发语音，竟然是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这让我很不解。

    孙鹏放下手机说他也不解，因为他压根没想过能跟方玲琳有未来，但日子的走向却又把他们指引到未来的前方。

    “方玲琳她适合你，对你的脾性。而且你也没什么理由能同她分手，慢慢地你会爱上她，接受她作为你生活的一部分，我发现你现在已经有了我说的趋势。”

    “对我来说，爱一个人好像很容易。”

    “是吗？那你应该是个渣男；反而像我这种好男人来说，爱一个人很难。”我义正言辞的说道。

    “不聊这个了。”我岔开话题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叫外卖吃。孙鹏摸摸肚子说晚上在方玲琳家吃的挺饱。我斜眼看他，不明白他摸肚子的样子是在强调他吃过了还是炫耀他能去女朋友家吃饭。

    看电影总得吃东西，不然电影就失去了它的味道。我用这歪理蛊惑他，然后下了一大单烧烤外卖，收货时孙鹏惊了，问我这么多吃不掉怎么办。

    哪那么多怎么办，总有办法能解决，吃不完扔了或者等会儿饿了热热再吃就行，我看到他家有电磁炉。

    孙鹏得出结论，我过得比他还马虎。

    没心情跟他争辩，问他今天怎么过的。跟女朋友还有熊孩子大脑游乐园然后吃了一顿快餐；他陈述的随意，字里行间听不出喜悦也看不见厌烦。

    “不错，让人羡慕的婚后生活。”我打趣。见我吃得香，孙鹏也开始跟我一块儿吧唧嘴。

    “还是老电影看着有感觉。”孙鹏啃着变态辣的鸡翅，一点儿出戏的反应都没有。我就吃不了辣，第一次吃变态辣鸡翅我喝掉了十瓶矿泉水。

    “你可能不知道，高中被你打的崔萝卜现在是娱乐圈新晋的小鲜肉，通告拿到手软，如果让他现在的粉丝知道你曾经揍过他估计会在网上将你人肉出来骂死你。”

    电影里周星驰拿着《演员的自我修养》当作宝贝。

    “是吗，挺好的。”孙鹏突然笑了，“大家看样子都过的不错。”

    “你是不知道他的粉丝有多厉害。”我一个合作伙伴的女儿今年才十六岁，竟然翘课买机票去看他的综艺首秀，他爸妈以为孩子被人拐卖了都报警了。”

    “为什么崔萝卜跟我们一样都二十五岁的人，却还被称为小鲜肉。”

    “他的个人资料上写的是十九岁。现在公司的公关都做得很好，如果崔萝卜以前的同学跳出来说他二十五了，公司会发声明说他是为了早上学才故意将年龄报大了几岁。”

    “然后呢？意思是这样一来粉丝还会支持他，从小就很厉害，为了早赚钱养家竟很早出来上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孙鹏笑了笑，“你合作伙伴的女儿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那丫头见了崔萝卜，不过没能要到签名，计划着下次去听演唱会或者其他参加其他活动时问他要签名，最好能来张合影。”

    说起来我还得请崔萝卜吃顿饭。我让他写了一张纸条给我，写的是“好好学习，不要惹父母生气。”还让他拍了一段视频，专门让崔萝卜念出那女孩子的名字。正因为这个契机，我才能顺利拿到合作伙伴的融资。

    人呐，背后议论别人，总不会说好的一面。

    3.

    2009年4月，文化艺术节。篮球决赛，我们班对程飞他们。比赛胶着，真的是到最后一刻才分出胜负，我们班赢了，中锋投进了制胜球，我跟程飞没有分出胜负，他防不住我的投篮，我跟不上他的跑位。

    哨响那一刻，陈灿一脚把球踢飞了，输了只会发脾气的人很操蛋，裁判呵斥他，叫他把球捡回来，他们班班长赶紧让同班同学捡回来。

    按照惯例我们要握手致意，陈灿吊儿郎当的样子很欠揍，我相信他们要是赢了估计会更欠揍。陈灿中二的喊了一声，“小爷我高二要把失去的夺回来。”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喜欢他的女生听的。

    算了，是欢庆的时刻，不能被老鼠屎搅了心情，还真有不认识的女生给我们递水，班主任打算带我们吃顿饭，庆祝我们夺冠。班里的干部也去了，就包括李瑗馨，大伙儿从学校里出来有说有笑，不曾想还没走多久就看到崔萝卜跟高年级有名的太妹从奶茶店出来，我能感觉大伙儿的语调有些变了，不过还是继续向前走。

    打人风波过去半个月了，崔萝卜的脸上依旧挂着创可贴，不是因为疤痕没消，只是因为贴创可贴的样子很帅，已经有一大群女生要他的联系方式了。甚至还有初二的小女生。

    其实一个星期前李瑗馨就跟崔萝卜分手了，不知道具体原因，我没问她，她也没说。她依旧是那个扎着高马尾笑靥如花的的女孩。

    太妹注意到了她，饶有兴趣的看着现任的前任，嘴里吐出的泡泡糖变成了一块很大的粉色气球，破了之后爆发出很响的声音。

    别理我们，别理我们，我内心大喊。不顶用，太妹叫李瑗馨过来，她说话的语气超友善，跟她嚣张的嘴脸一点儿根本不相符，我让其余人先走，我陪李瑗馨过去。李瑗馨见我跟了过来微微一笑，正午的太阳照在她偷偷烫过的马尾梢上映衬出灿烂的光芒，那是太阳的颜色。

    “长得挺漂亮啊。”太妹挑挑眉毛，“不好意思啊抢了你男朋友。”

    “没事啊，你们很般配。”李瑗馨带着笑意。我在一旁细细品味她们的话语，李瑗馨歪头着打量太妹的模样风气万种，如果她手里夹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肯定会有许多男士过来为她献殷勤点烟。

    太妹来了兴趣，问怎么个般配法，太妹嘴上的依旧带着笑意，直到听到“红配绿你知道吗，很符合你们俩”后才变了脸色，崔萝卜觉得气氛不对示意我赶快带李瑗馨走。

    我拉她的手转身离开，可她却丝毫不动，脸上还是挂着笑意，太妹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我有种预感她下一秒会上来给李瑗馨一个耳光。

    幸好没有，太妹拍了拍反击者的肩膀，很平常的说了句“信不信姐姐让你的脸开花。”

    “信，我信。”我说，“除非你的脸也想开花。”

    太妹皱皱眉，问崔萝卜我是谁。崔萝卜说只是个爱管闲事的，让太妹别理我们，拉着她的手准备离开，太妹叫我们等着，改天来收拾我们。

    后来想想我们真的幼稚，什么话也不说本来什么都不会发生，叫嚣一时的蛮横实在乏善可陈。如果早点明白，太妹后来就不会叫人堵我，也不会找流氓恐吓李瑗馨，我也不用跟混混意气用事，背上留校查看的处分。

    太妹跟崔萝卜离开后李瑗馨笑眯眯的看着我，我解释我只是不喜欢小孩子装大人，并不是替她出头。听完后什么都没说，依旧笑眯眯的，晃动的马尾暴露出她的喜悦。

    她是一只我抓不住的精灵，闪动的光芒拨动着我的心弦，我想控制住我的好奇心，但她总能展示新的一面来诱惑我，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无法断掉与她的联系。

    到了餐馆后队友们已经点好了菜，班主任怕我们不自在就先走了。大胖子周康起哄晚来的男女应该在一起。期间李瑗馨一直微笑，我也没反驳他们的玩笑，吃饭的氛围不错，大家来着不修边幅的玩笑，胡闹的感觉真好。

    4.

    第二天早上孙鹏把衣服扔到我脸上，我眼睛还没睁开呢就听他说收拾收拾去方玲琳家吃饭，她妈妈做了大餐。

    “你丈母娘款待的是你这个未来女婿，怎么还有我的份？”我有轻微起床气，很讨厌被人吵醒，换做以前要是有人故意往我脸上扔东西我早上去给他一巴掌了。

    “哪那么多废话，叫你走就走。”

    坐着孙鹏的老款三菱就出发了。到方玲琳家楼下时我们俩抽了好大功夫的烟，正好碰到下来溜达的方玲琳，问我们为什么不上去，说着拉着孙鹏陪他买菜去了。

    知道吗李瑗馨我又想起你了，因为当初是这幅模样的人应该是我俩。哈哈哈，很可笑吧，我真的跟你想过以后，不过我们终究还是无缘。

    高二分班我骗你我想学文，后来你得知我报的其实是理科班后仍然没有生我气。你好歹骂我几句或者冷落我几天，否则我不会不知好歹的睡了你然后又跟别人谈恋爱。

    你知道吗，我变得如此混蛋都是想报复你。可你知道我有了新女友后依旧笑眯眯的，彷佛我的举动对于你来说只是无关痛痒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