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正直
感受着丈夫的手，从自己手中滑落。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的杨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绝望而无助的哭喊着，趴在了丈夫的尸身上。
杨母的举动，周围没有人上前阻拦，沉默的站在各自的位置。寂静的空气中，除了杨母伤心欲绝的哭喊声，有时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院内杨文的哭泣声。先前嘬着烟袋的老人，早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烟袋，此刻正抬着衣袖，擦拭着深陷的眼窝中的泪水。
杨母的哭喊声，渐渐的让周围的邻居走了出来，见到了眼前的情况，大家都是一阵蹙眉。平日里杨父和杨母在村里很少和别人有矛盾，和邻居们相处很是融洽，现在看着这样的情况，每个人的心中都揪了起来。
想走上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现在似乎也不是该问的时候。
而且在大家想来，更糟糕的是，杨母刚刚生下杨文。这个时候家里的顶梁柱出事了，这一家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看着周围渐渐有人围了起来，让杨母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苏员外慢慢走了过去，拉了拉杨母的手臂，轻声道：“杨大嫂，杨大嫂你别这样，杨大哥已经走了，让他早点入土为安吧。”
杨母用力的甩开苏员外，对苏员外的话不管不顾，整个人还是趴在自己丈夫的尸身上，嚎啕大哭着。哭累的时候，便趴在丈夫的身体上，双目无光的看着丈夫，发呆着。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一个人的尸体就这样放着，虽然杨母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一再阻拦，但清醒的人都还在。看着让人心疼的场景，刚刚的老人冲苏员外道：“启德，不能这样，把她拉起来吧。”
听着老人的话，苏员外点了点头，招呼了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走到了担架的旁边，两个人架起了杨母。
感觉到有人将自己和丈夫分开，杨母立刻变得疯狂起来，根本听不清在自己耳边一直说话的苏员外在说什么，整个人向自己的丈夫身边挣扎着。两个男人用力的拉着杨母，竟然有些拉不住。
“杨大嫂！就算你不考虑自己的身体，你总该想想孩子吧！”看着自己有些拉不住，苏员外索性甩开了杨母，在杨母的身边大喊了一声。
‘你总该想想孩子吧……’
‘孩子’两个字，如同一根针扎在了杨母的心上，让已经被苏员外放开的杨母，突然怔住了，整个人呆在了原地。没有了杨母的哭喊声，小院外变得很安静，安静的能听见轻轻的风声，当然还有院内，被轻风带出来的杨文嘤嘤的哭泣声。
苏员外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冲一旁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很快两名年轻人走到了担架旁边，抬起了杨父。
杨母站在原地，目光盯着丈夫被抬起，慢慢的从自己身边经过，杨母的心如刀割般的疼。可是屋中杨文的哭泣声，一直在杨母的耳边响起，阻止着杨母想要上前的冲动。
杨父的身体终于被抬走了，杨母的身体也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柱，坐倒在了地上。
和杨父相识十多年，一幕幕的场景在杨母的脑海中闪过，有过欢笑，有过争吵，话语不是很多，但是现在每一幕都不会再出现了。
不知道在地上做了多久，只觉得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很是匆忙，屋中杨文的哭泣声也不知道在何时小了下去。
“杨大嫂，你快起来吧，地上凉，你刚生完孩子，不能这样。”周围的邻居慢慢走了过来，冲杨母劝说着。只是杨母整个人好像是没有听到这些话一样，一动不动，目光呆滞。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有人将杨母从地上拉了起来，慢慢的扶进了院中。院门口不知道何时已经多了一口柳木棺材，刀印是新的，应该是刚刚做好没多久。杨父的尸体在院子中，身上的血液已经干了。
杨母被扶到了屋中，凌芸抱着杨文就坐在桌前，放佛从来没有移动过。怀中的杨文，似乎是哭的累了，此时已经睡去。
杨母歪倒在屋中的墙边，已经在外面坐了那么久，苏员外怕杨母的身体撑不住，让人拽了几把稻草，垫在了墙边。
苏员外站在杨母的不远处，目光看着杨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刚刚那几个商人模样的陌生人，此刻也在杨母的屋中，站在苏员外的旁边，也是沉默不言，但是目光时不时的看向苏员外，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
“苏员外，能说说我丈夫的事情吗？”从前的一幕幕不知道在杨母的脑海中闪了几遍，杨母终于是恢复了理智，背靠着墙上，目光看着院外，呆呆的问着。
苏员外和那几个商人等在屋中，就是要告诉杨母这件事情。只是刚刚杨母的情况，让苏员外不知道如何开口。现在杨母问及，苏员外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商人，说道：“你们来说吧。”
几个商人中，年纪大一些的商人点头道：“我们几个是木钱县人，做布匹生意，昨天刚刚在青岚城卖完了布匹，准备返回木钱县。结果在青砀山下，遭遇了劫匪。当时杨兄弟正好路过……”
这商人说着，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看了看杨母，见杨母神情没有变化，目光又看了看苏员外，接收到苏员外的示意后，才继续道：“杨兄弟看到我们的情况，便出手相助。我们这些人都不是练武的，当时的情况我们是想帮也帮不了……”
“别说了！”
商人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杨母的声音打断。商人看了看前面的苏员外，苏员外点了点头，示意别说了。之后又看了看杨母轻声道：“杨大哥身中两刀，一刀在腹部，一刀在胸口。当时他们先找到的我，我找大夫看过了，两刀都是致命伤……”
苏员外将情况说完后，也沉默了下来，默默的站到了一旁。听着商人和苏员外的话，杨母如同大石在胸，有些喘不过来气。其实当商人第一次停顿的时候，杨母已经知道了事情是什么。
和杨父一同生活这么多年，杨母很清楚自己丈夫的为人，太过于正直。虽然当时喜欢上丈夫也是因为丈夫的正直，但是为人妻子之后，想法自然变得不一样了。杨母曾经劝说过自己的丈夫，可是没有用，只是没想到现在，当真是出事了。
杨母的胸口堵得慌，以前的时候，只有自己和丈夫两人。丈夫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不小心自己的身体，杨母还劝自己要理解。可是现在两人已经有了孩子，可丈夫为何还是这样，就算不考虑自己，不考虑自己的妻子，难道也不想想自己的孩子吗？
若是时间能够倒回，杨母一定会找杨父大吵一架，去问问为什么？
可是现在，这件让杨母怎么也不理解的事情，短时间内事无法从丈夫那里得到答案了。只能等杨文长成人之后，杨母才有可能去问问吧。现在对于杨母来说，杨文就是杨母生命的全部，只希望杨文长大后，不要像自己的父亲这样。
如此想着，杨母目光转到了凌芸怀中的杨文身上。忽然，杨母的脑海中闪出了杨父临死之时跟自己说的那句话：“好好的照顾文儿，你一定要记住……我不后悔。”
杨母能够清晰的记得，丈夫再跟自己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说这句话时的眼神，她明白了丈夫那一句‘我不后悔’。
孩子是自己的全部，又何尝不是丈夫的全部呢？
他不是没有想到孩子，他是想到了孩子，却依然选择了这样。
杨母呆立当场。
(本章完)
杨母的举动，周围没有人上前阻拦，沉默的站在各自的位置。寂静的空气中，除了杨母伤心欲绝的哭喊声，有时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院内杨文的哭泣声。先前嘬着烟袋的老人，早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烟袋，此刻正抬着衣袖，擦拭着深陷的眼窝中的泪水。
杨母的哭喊声，渐渐的让周围的邻居走了出来，见到了眼前的情况，大家都是一阵蹙眉。平日里杨父和杨母在村里很少和别人有矛盾，和邻居们相处很是融洽，现在看着这样的情况，每个人的心中都揪了起来。
想走上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现在似乎也不是该问的时候。
而且在大家想来，更糟糕的是，杨母刚刚生下杨文。这个时候家里的顶梁柱出事了，这一家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看着周围渐渐有人围了起来，让杨母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苏员外慢慢走了过去，拉了拉杨母的手臂，轻声道：“杨大嫂，杨大嫂你别这样，杨大哥已经走了，让他早点入土为安吧。”
杨母用力的甩开苏员外，对苏员外的话不管不顾，整个人还是趴在自己丈夫的尸身上，嚎啕大哭着。哭累的时候，便趴在丈夫的身体上，双目无光的看着丈夫，发呆着。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一个人的尸体就这样放着，虽然杨母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一再阻拦，但清醒的人都还在。看着让人心疼的场景，刚刚的老人冲苏员外道：“启德，不能这样，把她拉起来吧。”
听着老人的话，苏员外点了点头，招呼了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走到了担架的旁边，两个人架起了杨母。
感觉到有人将自己和丈夫分开，杨母立刻变得疯狂起来，根本听不清在自己耳边一直说话的苏员外在说什么，整个人向自己的丈夫身边挣扎着。两个男人用力的拉着杨母，竟然有些拉不住。
“杨大嫂！就算你不考虑自己的身体，你总该想想孩子吧！”看着自己有些拉不住，苏员外索性甩开了杨母，在杨母的身边大喊了一声。
‘你总该想想孩子吧……’
‘孩子’两个字，如同一根针扎在了杨母的心上，让已经被苏员外放开的杨母，突然怔住了，整个人呆在了原地。没有了杨母的哭喊声，小院外变得很安静，安静的能听见轻轻的风声，当然还有院内，被轻风带出来的杨文嘤嘤的哭泣声。
苏员外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冲一旁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很快两名年轻人走到了担架旁边，抬起了杨父。
杨母站在原地，目光盯着丈夫被抬起，慢慢的从自己身边经过，杨母的心如刀割般的疼。可是屋中杨文的哭泣声，一直在杨母的耳边响起，阻止着杨母想要上前的冲动。
杨父的身体终于被抬走了，杨母的身体也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柱，坐倒在了地上。
和杨父相识十多年，一幕幕的场景在杨母的脑海中闪过，有过欢笑，有过争吵，话语不是很多，但是现在每一幕都不会再出现了。
不知道在地上做了多久，只觉得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很是匆忙，屋中杨文的哭泣声也不知道在何时小了下去。
“杨大嫂，你快起来吧，地上凉，你刚生完孩子，不能这样。”周围的邻居慢慢走了过来，冲杨母劝说着。只是杨母整个人好像是没有听到这些话一样，一动不动，目光呆滞。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有人将杨母从地上拉了起来，慢慢的扶进了院中。院门口不知道何时已经多了一口柳木棺材，刀印是新的，应该是刚刚做好没多久。杨父的尸体在院子中，身上的血液已经干了。
杨母被扶到了屋中，凌芸抱着杨文就坐在桌前，放佛从来没有移动过。怀中的杨文，似乎是哭的累了，此时已经睡去。
杨母歪倒在屋中的墙边，已经在外面坐了那么久，苏员外怕杨母的身体撑不住，让人拽了几把稻草，垫在了墙边。
苏员外站在杨母的不远处，目光看着杨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刚刚那几个商人模样的陌生人，此刻也在杨母的屋中，站在苏员外的旁边，也是沉默不言，但是目光时不时的看向苏员外，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
“苏员外，能说说我丈夫的事情吗？”从前的一幕幕不知道在杨母的脑海中闪了几遍，杨母终于是恢复了理智，背靠着墙上，目光看着院外，呆呆的问着。
苏员外和那几个商人等在屋中，就是要告诉杨母这件事情。只是刚刚杨母的情况，让苏员外不知道如何开口。现在杨母问及，苏员外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商人，说道：“你们来说吧。”
几个商人中，年纪大一些的商人点头道：“我们几个是木钱县人，做布匹生意，昨天刚刚在青岚城卖完了布匹，准备返回木钱县。结果在青砀山下，遭遇了劫匪。当时杨兄弟正好路过……”
这商人说着，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看了看杨母，见杨母神情没有变化，目光又看了看苏员外，接收到苏员外的示意后，才继续道：“杨兄弟看到我们的情况，便出手相助。我们这些人都不是练武的，当时的情况我们是想帮也帮不了……”
“别说了！”
商人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杨母的声音打断。商人看了看前面的苏员外，苏员外点了点头，示意别说了。之后又看了看杨母轻声道：“杨大哥身中两刀，一刀在腹部，一刀在胸口。当时他们先找到的我，我找大夫看过了，两刀都是致命伤……”
苏员外将情况说完后，也沉默了下来，默默的站到了一旁。听着商人和苏员外的话，杨母如同大石在胸，有些喘不过来气。其实当商人第一次停顿的时候，杨母已经知道了事情是什么。
和杨父一同生活这么多年，杨母很清楚自己丈夫的为人，太过于正直。虽然当时喜欢上丈夫也是因为丈夫的正直，但是为人妻子之后，想法自然变得不一样了。杨母曾经劝说过自己的丈夫，可是没有用，只是没想到现在，当真是出事了。
杨母的胸口堵得慌，以前的时候，只有自己和丈夫两人。丈夫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不小心自己的身体，杨母还劝自己要理解。可是现在两人已经有了孩子，可丈夫为何还是这样，就算不考虑自己，不考虑自己的妻子，难道也不想想自己的孩子吗？
若是时间能够倒回，杨母一定会找杨父大吵一架，去问问为什么？
可是现在，这件让杨母怎么也不理解的事情，短时间内事无法从丈夫那里得到答案了。只能等杨文长成人之后，杨母才有可能去问问吧。现在对于杨母来说，杨文就是杨母生命的全部，只希望杨文长大后，不要像自己的父亲这样。
如此想着，杨母目光转到了凌芸怀中的杨文身上。忽然，杨母的脑海中闪出了杨父临死之时跟自己说的那句话：“好好的照顾文儿，你一定要记住……我不后悔。”
杨母能够清晰的记得，丈夫再跟自己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说这句话时的眼神，她明白了丈夫那一句‘我不后悔’。
孩子是自己的全部，又何尝不是丈夫的全部呢？
他不是没有想到孩子，他是想到了孩子，却依然选择了这样。
杨母呆立当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