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卷_番外 林梵（5）
林梵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他默然无语，转身给林母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林母反手就打翻了杯子：“谁要喝这个，现在是喝这个的时候吗？”
她气得发抖，只恨他不争气。
林梵垂下眼睛，杯子落到地上，哐哐摔得稀碎，大半的水浇到了他手上，然后瞬间，红了一大块。
天冷，他给她倒的是开水。
默然看了眼碎得到处都是的玻璃片，他坐到沙发上，抽出纸巾慢慢地擦拭着手背，看着那上面，水泡一个一个冒出来。
林母根本没有注意这些，她只是盯着他，一如当年，咄咄逼人地问：“小梵，你老实告诉我，他们家是不是欺负你了？”
只是那时候，她问的是：“小梵，你觉得，如果我告诉程夕，你已经和清扬睡过了，你们还有可能吗？”
她说：“你不要干那种两头都空的蠢事好不好？”
……
丢掉湿透的纸巾，将手缩进衣袖内，林梵淡声问：“妈，您觉得，我现在还是可以随便被人欺负的吗？”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母都要崩溃了，“为什么突然离婚，你还穷成了这样？”像是想到什么，她声音一下就小了，“还是，你犯错误被他们家的人抓到了？你有了别的女人，那个……”
“妈！”林梵打断她，转过头来，“妈，阿漫的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很可爱，您不打算去看看吗？”
林母一下就噎住了，她瞪着他，好一会儿才扭过脸去，说：“她还需要我去看吗？不是连结婚都不需要我参加？而且我也告诉过你，以后她是好是赖，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我只有你一个儿子！”
对林母来说，她这一生如果说还有什么不敢面对的，那就只有陈嘉漫。
她欠了她，既无法弥补，便也不再去想弥补，而且她那么势利的一个人，陈嘉漫嫁给了孟远川，她也没有转脸去攀他们的关系，也从没说要林梵去靠这层关系达到什么目的。
甚至她会觉得，陈嘉漫过得越好，她身上的罪孽就越轻。
至于相认……算了吧。
所以她很快就放下了那点不自在，又揪着林梵继续说，只是这回，她语气和缓了些，苦口婆心：“小梵，我们现在是在说你的事，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
“没有。”他叹了口气，说，“我没有找别的女人，没有任何把柄在孟家人手上，我也没有要孟家的钱……我
现在的确身无分文，因为我把我所有的钱和资产都留给了小尧，所有的。”
“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给。”
“我不信。”
“那您相信什么？”林梵问，他的声音还是温温的，甚至他还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他说：“妈，您就那么在乎那些东西吗？我离婚了，您不问问我为什么离婚，不问一问，我过得好不好？”很多话他不想说的，然而看林母这样子，母子温情大概是奢望了，甚至他怀疑，如果他今日不把话说透说明白，她大概还是会去找老孟夫妇、找孟清扬闹。
所以，他看着她，极缓极缓地说：“您不问，是因为您也知道，我和她一定会离婚的是吗？您只关心我离婚以后的利益，是因为您也很清楚，当年您之所以逼着我娶她，就是为了孟家的资源，为了隆昌的利益，是不是？”
说到这里，林梵又笑了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刻他的心里是什么感觉，寒冬的季节里再喝下一大杯凉水，或许是冷过头了，反倒没有那么难受。
他听着自己的声音，有些寂廖地响起，听到他近乎残忍地和她说：“妈，还记得当年我告诉过您的吗？您要的，荣华富贵、财富地位，我都可以挣，唯独您塞给我的，我不会要。”
所以，他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将近四十岁，他一无所有，从头再来。
“你是在报复我？”林母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脱力般地，软倒在沙发上。
林梵想要摇头，可是，他很明白，他就是在报复。
他和曾经拼命也要保护自己，把幼小的他带离那个压抑的环境的母亲，终于也走到了这一步。
过了好久好久，林母才反应过来，揪着他的衣袖，又恨又苦：“我做那一切，难道就只是为了我自己吗？更何况，当年是你先做错了事，是你先和清扬有了关系，我只是让你选了当时对你而言最好的一条路，难道不是吗？”
“是。”林梵说，声音空洞而又无力，“所以我用这十几年，来补偿当年犯下的错。”
“你疯了！”林母说。
她看着他，祈求他能收回那些话，然后她注定失望。
林梵的眼神很坚定，显然，他是没有打算配合她去争取任何东西了。
林母站起来：“送我回酒店，我暂时，不想再和你说话。”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成了那个优雅而
带些倔强的林母，经历过太多事，她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容易慌神的小女人了。
林梵沉默地起身，把她送去了酒店，默默地将她送到房里。
林母带来的那个男人正在房内的跑步机上锻炼，看到母子俩进门，他微微挑了挑眉，慢慢减速走下来。
“怎么了，还是不开心？”他俯身探着脑袋问，被无视了也还是笑眯眯的，瞅着林母进了里间，才直起腰和林梵说，“你妈妈脾气有点大，但是毕竟是你妈嘛，你也多让着点。”
这副长者的派头……林梵看了眼他的短衣短裤：“能和您说两句话吗？”
他点头，说：“好。”
林梵便出去，在外面走廊上等着。
没多久，男人出来，已换了衣装，白色衬衣黑色西裤，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将将六十岁，身材保持得倒是真的好，便是穿上衣服，那一身肌肉也很显眼。
林梵靠墙立着，听到动静懒洋洋地转过头来，慢慢站直了身体，对着他。
男人笑着叫他：“小梵。”
在他开口说出更多之前，林梵开口：“您姓许，中文名叫许立杰，十年前离异，前妻生有两男一女，您对外的身份是承天投资创始人，资产数亿，但实际上承天几次投资失利，已经成了空壳，负债累累。”
随着他的话，男人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尽，最终殊无笑意，只是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林梵的声音很冷，“就是想告诉您，哪怕我已经不是隆昌孟家的女婿，想查清楚一个人，还是很容易。所以，我不管你对我妈怀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思，只有一点，既然你一开始就哄了她，那就哄到底，别让我发现你欺负她，我再一无所有，对付你，还是很容易的。”
十多年身居高位，哪怕没有刻意，林梵如今展现的气势，也不是一个空有花架子的老男人能承受的。
男人抿了抿唇，说：“我是真喜欢你妈妈。”
林梵凉薄地笑了笑：“那就好。”
他理了理衣服，转身离开。
对林母，他已不能为她做得更多，那么，让另外一个愿意讨她欢心也能讨她欢心的人让她欢喜，约摸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内容来自
（本章完）
林母反手就打翻了杯子：“谁要喝这个，现在是喝这个的时候吗？”
她气得发抖，只恨他不争气。
林梵垂下眼睛，杯子落到地上，哐哐摔得稀碎，大半的水浇到了他手上，然后瞬间，红了一大块。
天冷，他给她倒的是开水。
默然看了眼碎得到处都是的玻璃片，他坐到沙发上，抽出纸巾慢慢地擦拭着手背，看着那上面，水泡一个一个冒出来。
林母根本没有注意这些，她只是盯着他，一如当年，咄咄逼人地问：“小梵，你老实告诉我，他们家是不是欺负你了？”
只是那时候，她问的是：“小梵，你觉得，如果我告诉程夕，你已经和清扬睡过了，你们还有可能吗？”
她说：“你不要干那种两头都空的蠢事好不好？”
……
丢掉湿透的纸巾，将手缩进衣袖内，林梵淡声问：“妈，您觉得，我现在还是可以随便被人欺负的吗？”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母都要崩溃了，“为什么突然离婚，你还穷成了这样？”像是想到什么，她声音一下就小了，“还是，你犯错误被他们家的人抓到了？你有了别的女人，那个……”
“妈！”林梵打断她，转过头来，“妈，阿漫的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很可爱，您不打算去看看吗？”
林母一下就噎住了，她瞪着他，好一会儿才扭过脸去，说：“她还需要我去看吗？不是连结婚都不需要我参加？而且我也告诉过你，以后她是好是赖，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我只有你一个儿子！”
对林母来说，她这一生如果说还有什么不敢面对的，那就只有陈嘉漫。
她欠了她，既无法弥补，便也不再去想弥补，而且她那么势利的一个人，陈嘉漫嫁给了孟远川，她也没有转脸去攀他们的关系，也从没说要林梵去靠这层关系达到什么目的。
甚至她会觉得，陈嘉漫过得越好，她身上的罪孽就越轻。
至于相认……算了吧。
所以她很快就放下了那点不自在，又揪着林梵继续说，只是这回，她语气和缓了些，苦口婆心：“小梵，我们现在是在说你的事，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
“没有。”他叹了口气，说，“我没有找别的女人，没有任何把柄在孟家人手上，我也没有要孟家的钱……我
现在的确身无分文，因为我把我所有的钱和资产都留给了小尧，所有的。”
“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给。”
“我不信。”
“那您相信什么？”林梵问，他的声音还是温温的，甚至他还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他说：“妈，您就那么在乎那些东西吗？我离婚了，您不问问我为什么离婚，不问一问，我过得好不好？”很多话他不想说的，然而看林母这样子，母子温情大概是奢望了，甚至他怀疑，如果他今日不把话说透说明白，她大概还是会去找老孟夫妇、找孟清扬闹。
所以，他看着她，极缓极缓地说：“您不问，是因为您也知道，我和她一定会离婚的是吗？您只关心我离婚以后的利益，是因为您也很清楚，当年您之所以逼着我娶她，就是为了孟家的资源，为了隆昌的利益，是不是？”
说到这里，林梵又笑了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刻他的心里是什么感觉，寒冬的季节里再喝下一大杯凉水，或许是冷过头了，反倒没有那么难受。
他听着自己的声音，有些寂廖地响起，听到他近乎残忍地和她说：“妈，还记得当年我告诉过您的吗？您要的，荣华富贵、财富地位，我都可以挣，唯独您塞给我的，我不会要。”
所以，他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将近四十岁，他一无所有，从头再来。
“你是在报复我？”林母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脱力般地，软倒在沙发上。
林梵想要摇头，可是，他很明白，他就是在报复。
他和曾经拼命也要保护自己，把幼小的他带离那个压抑的环境的母亲，终于也走到了这一步。
过了好久好久，林母才反应过来，揪着他的衣袖，又恨又苦：“我做那一切，难道就只是为了我自己吗？更何况，当年是你先做错了事，是你先和清扬有了关系，我只是让你选了当时对你而言最好的一条路，难道不是吗？”
“是。”林梵说，声音空洞而又无力，“所以我用这十几年，来补偿当年犯下的错。”
“你疯了！”林母说。
她看着他，祈求他能收回那些话，然后她注定失望。
林梵的眼神很坚定，显然，他是没有打算配合她去争取任何东西了。
林母站起来：“送我回酒店，我暂时，不想再和你说话。”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成了那个优雅而
带些倔强的林母，经历过太多事，她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容易慌神的小女人了。
林梵沉默地起身，把她送去了酒店，默默地将她送到房里。
林母带来的那个男人正在房内的跑步机上锻炼，看到母子俩进门，他微微挑了挑眉，慢慢减速走下来。
“怎么了，还是不开心？”他俯身探着脑袋问，被无视了也还是笑眯眯的，瞅着林母进了里间，才直起腰和林梵说，“你妈妈脾气有点大，但是毕竟是你妈嘛，你也多让着点。”
这副长者的派头……林梵看了眼他的短衣短裤：“能和您说两句话吗？”
他点头，说：“好。”
林梵便出去，在外面走廊上等着。
没多久，男人出来，已换了衣装，白色衬衣黑色西裤，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将将六十岁，身材保持得倒是真的好，便是穿上衣服，那一身肌肉也很显眼。
林梵靠墙立着，听到动静懒洋洋地转过头来，慢慢站直了身体，对着他。
男人笑着叫他：“小梵。”
在他开口说出更多之前，林梵开口：“您姓许，中文名叫许立杰，十年前离异，前妻生有两男一女，您对外的身份是承天投资创始人，资产数亿，但实际上承天几次投资失利，已经成了空壳，负债累累。”
随着他的话，男人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尽，最终殊无笑意，只是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林梵的声音很冷，“就是想告诉您，哪怕我已经不是隆昌孟家的女婿，想查清楚一个人，还是很容易。所以，我不管你对我妈怀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思，只有一点，既然你一开始就哄了她，那就哄到底，别让我发现你欺负她，我再一无所有，对付你，还是很容易的。”
十多年身居高位，哪怕没有刻意，林梵如今展现的气势，也不是一个空有花架子的老男人能承受的。
男人抿了抿唇，说：“我是真喜欢你妈妈。”
林梵凉薄地笑了笑：“那就好。”
他理了理衣服，转身离开。
对林母，他已不能为她做得更多，那么，让另外一个愿意讨她欢心也能讨她欢心的人让她欢喜，约摸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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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