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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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仅自己可见

    陈嘉漫停下手里的动作,歪头看向他。

    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当她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特别稚气,有一种天真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的感觉。

    但其实,从她和歪歪的对话,还有过往孟清扬的只言片语里能推断得出,她经历过的东西,比任何人都要惨烈,都要多。

    还能有如此纯真稚气的模样,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保留的?

    孟远川特别想抱抱她……可是太突兀了。

    陈嘉漫却突然问他:“你要喝酒吗?”

    他怔了一下,笑:“你这还有酒?”

    她说:“没有。”她的本意是,他看起来有点难过,难过的人不都应该借酒消愁?所以他可以去喝点酒。

    是去外面喝啊,不是在她这。

    孟远川却是误会了,兴致勃勃地问她:“你想喝?”拿出手机,“我叫人送些酒来。”

    陈嘉漫:……

    她嘴巴笨,不及拒绝,他电话就已经打通了。

    等他挂完电话,陈嘉漫有些郁闷地说:“我不喝酒。”

    孟远川说:“那你看着,我喝。”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堪称温柔,陈嘉漫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地继续做自己的事。

    做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咦,她刚刚是默认了他的提议了吗?

    可再反对好像又找不出由头……孟远川看她一真研磨个不停,就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想理他的,可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上回在海南他救了她,她却没有和他道过谢。

    于是只能对他好一点,回答说:“颜料。”

    “用这个做吗?这是……朱砂?”

    “嗯。”

    “你为什么会想起做这个啊?”

    “你所有画画用的颜料都是自己做的吗?”

    “会不会很复杂?你不嫌麻烦吗?”

    陈嘉漫:……

    她还没有发现,他原来是个很多话的人。

    直到他看到她放在旁边的其他矿石,说:“这些有时候我在野外会看到,原来都可以拿来做颜料啊,那下次我都帮你捡回来好不好?”

    她拒绝不了这种诱惑,因为她确实很缺原料,程夕、程阳有时会帮她收集一些,但他们很少接触这些,能帮她收集的很有限。

    倒是孟远川,他时常去野外,能发现矿石的机会多许多。

    拒绝不了的下场就是拿人手短,孟远川的人送酒过来,她也只好放下手头的事陪他喝酒。

    确切地说,是他喝,她看。

    那时也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除了酒,送过来的还有几样好菜,陈嘉漫默默地吃饱,然后就坐在那

    ,也不说什么,只是在他喝完的时候来,默默地为他杯里把杯里添满。

    他看了不由得笑,大概酒精总能刺激人说一些平素不大敢说的话,他问她:“你这么倒,如果我醉了怎么办?”他说,“你会像那时照顾歪歪一样照顾我吗?”

    他说完,下巴抵在杯沿上就那么看着她。

    孟远川是个极帅的男人,凤眼深目,有一双特别深情的眼睛,含笑时就像里面蕴了无数情意,总给陈嘉漫以极危险的感觉。

    书上说,人心情不好时容易醉,她当他已经醉了。

    便忽略他话里可能有的深意,说:“我叫余菲来。”

    想想这真是个好注意,就起身要去拿手机,孟远川突然握住她细白的手腕。

    喝了酒的缘故,他手掌心很烫,热而干地熨在她皮肤上。

    不等她觉得自己被冒犯,他就松开了手,说:“她不在。”然后像是要缓解什么似的,他说了一长串,“她接了网站,想做好,总是要付出点努力的,所以她跑外地谈新合作去了。”说完,他笑了一下,“对不起,我无意冒犯你什么。”

    陈嘉漫“哦”了一声。

    他就又笑了起来,也不知道笑的什么,笑完了,又问她:“小尧除了上学,平时就在我那接受训练,明天周末,你要去看看吗?”

    他会特意提,想来是将他训练得很惨了,陈嘉漫摇头:“我对看怎么折磨人没兴趣。”她语气认真地说,“我不恨他。”

    “那你还讨厌我吗?”

    她说:“你不黑兔子妈妈,我就不讨厌你。”其实她还应该谢谢他,但可能是讨厌太久了,说一句“谢谢”都有点难。

    孟远川望着她,眉眼不知不觉就柔软了,说:“我不黑她。”

    那天他终究还是没喝醉,尚清醒时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程夕过来,她白天忙,没有空闲,只能下班时来看看她。

    程夕这段时间忙得够呛,连眼窝都陷下去了,陈嘉漫很心疼,说:“我会照顾好自己,要是忙,你就别过来了。”

    程夕笑笑,问她:“那你有好好吃饭吗?”

    “有的!”她告诉她午饭吃了什么,晚饭又吃了什么,提起这个,自然不能不说到歪歪和孟远川,陈嘉漫不瞒着她,将事情很仔细地和她说了,包括孟远川的那个故事。

    程夕静静地听,听完会和她分析,说:“你不答应求婚是对的,岑峰那人,有些过于追求洁净的感情,这不能算是错,毕竟也是一种追求,只是过了就是病。再说洁净的本质是什么呢?身体干净就是吗?太肤浅了。”然后又说孟远川,“他是个有能力的人,也很好,

    那件事我听说过,和他完全没有关系,但人家就是怪他,据说前几年,几乎年年想起了就跑他家去骂他,也是不容易。”

    陈嘉漫默默地听,听完了,她趴在程夕耳边,悄声说:“兔子妈妈,我觉得每个人都有点问题啊。”

    她说不出更多,就是觉得看起来光鲜的、开朗的人,心里也总有这样那样的纠结,不独她一人呢。

    程夕听了,转头看着她,面前的女孩目光明亮,有着可见的对人的同情与怜悯。

    经历如她,尚能保有这些是多么可贵的品质,程夕微微一笑,说:“是啊,人活一世,多是没有一帆风顺的,生命有些裂痕,也未必就不完整,重要的是,该执着的时候执着,该放弃的,就要学会放弃,别为难自己,就是最好地活着了。”

    陈嘉漫应下,仰起头望着她的兔子妈妈,她特别喜欢听她说这些道理,她的声音又好听,温柔和煦,像阳光,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照进她的心坎里。

    陈嘉漫和程夕在说孟远川,而被说的那个人已然回到了家里,酒精总是特别容易让人兴奋,脑海里跟演电影似的,一遍一遍浮现出陈嘉漫的样子。

    她泼他水时的隐怒,她悄悄给他烤“咸肉”时的俏皮,她诱他吃酸桔子时的无辜……还有她说她不想委屈别人时的平静与温柔。

    揉了揉脸,他打开电脑,在自己的个人微博上写:“她看起来寡言、淡漠,但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心底也比很多人更柔软。”

    他坐在那看了好一会,最后将它设置为,仅自己可见。

    ——内容来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