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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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回忆深处

    听她说完,歪歪震惊得有些失语,半晌才抖着声音说:“假……假的吧?”

    她说:“不是假的。”声音很平静。

    除了接受程夕的心理辅导,陈嘉漫还从来没有和人说起过这一段,她以为再说起自己心里会很痛,但是还好,她比她想的,要更能承受得起了。

    歪歪就没再说话,或许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嘉漫问:“你想知道细节吗?”

    他惊恐地看向她:“不……”蓦地站起来,有些失仪地说,“对不起,我可能……得先走了。”

    她点头:“好。”看着他,目光居然是温和而宽容的,带一点点安抚的味道,像是在无声地告诉他,瞧,我知道你的反应,也能理解你的反应。

    歪歪羞愧欲死,几乎是惶然地逃离了她家。

    陈嘉漫就坐在那,外面还在下雨,雾蒙蒙的天气,一下就让她想起被扯入海底深处时那种窒息的感觉。

    是的,被扯。

    不是她任性,想要到海更深的地方去看一看,而是在罗哥走后,她正看着面前的游鱼们,身后海水突然轻轻涌动,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干脆利落地扯了下去。

    虽然她一直都在海里,但是直到那时她才有一种被海水浸透的感觉,那种无力的窒息一样的感觉。

    一如十多年前,她被那帮人堵在那个深窄的小巷子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她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当地,如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看着他们把她带去别人家的草楼,那个女孩子就像是高贵的神祗,仰着下巴朝她恶劣地笑着,指着铺满了荆棘丛的地面说:“你走过去,走过去我就让他们放过你。”

    她走过去了,赤着脚,然而还是没能逃过被凌辱的命运。

    她被他们摁进老人备用的棺材里,黑膝漆的世界,是人间地狱。

    陈嘉漫没有想到,海底深处藏着的,不但有这段记忆的秘密,还有开启这个秘密的人。她没有哭,当年年幼的她就没有哭,如今更不会哭了,她只是努力地想要扭过头去看清楚那个将她送入地狱的人,想知道是不是她!

    她屏住呼吸,试着告诉自己,被凌辱和伤害的不是她,她也试图忘记所有所有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

    海底的深处,几乎没有阳光,她陷在过去里,分不清回忆和现实。

    最后的最后,她趴在礁石上,视网膜内模糊地映出一个离开的背影。

    像是一场幻觉。

    四肢百骸都冷透了,她觉得自己这回可能真的要死了,那时她想起的第一个人就是歪歪,她好希望他可以突然过来,抱住她,在她耳边说:“不要怕,我来了。”

    “不要怕,我来了。”十二岁开始,她就等这么一句话,然而,等到她二十四岁,依然没有等到。

    没等到也无所谓的呀,她知道这世上没有谁是谁的盖世英雄,落难时会有人踩着七彩祥云那么恰好地来救自己,她只是想找一个懂她的人,搭个伴走一段路,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寂寞而已。

    可是,海南之行让她明白,他和她,或许不会是同路人。

    兔子妈妈曾经告诉她,人要往前看,过去了的事不必提,不必想。

    可她不能欺骗他。

    他对丁姐的评价让她明白,他想要的是一份纯洁的感情,要求对方从身到心都是干净的,她不是啊。

    她也不能让他无端被牵连。

    那个人,明显还活着呀,哪怕她近乎是换了一张脸,可她还是认得她。

    认得她的骄傲,她的嫉妒,她故作的肆意和坦荡,她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一个人的恶劣。

    从没想过,多年后,她们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猝不及防地相遇,她更不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会牵连多少人。

    所以其实在遇险清醒过来的那一刻,陈嘉漫就明白,她应该要和歪歪坦白了,不管如何,她总要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只没想到,他会选得如此干脆利落而已。

    歪歪走的时候,大概已经忘了,在眉山他曾告诉她:“我会陪着你,只要你不嫌弃,我就一直一直做你最好的那个朋友。”

    现在,他们大概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哎,有些事,果然是……不能试的呀。

    陈嘉漫曲腿抱住自己,手中的杯子早就凉透了,她放下,就那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虽然开了有暖气,但是第二天陈嘉漫发现自己还是感冒了。不是很严重,有一点点鼻塞而已。

    程夕给她备的药箱里感冒药是最多的,她心细,每盒药上都用笔特别写明了适应症和禁忌症,看到熟悉的字体,陈嘉漫觉得心里暖暖的,她坐在那看了好一会,才从中挑了一盒药吃了。

    身上懒洋洋的也不想干什么,吃了药就又接着睡,睡醒了就随便弄了些吃的——冰箱里还有程外婆给她准备的饺子呢。

    如此过了两日,天放晴了,她感冒也好了,也到了她原定该回来的时间,陈嘉漫下午的时候就给程夕打电话,告诉她她回来了。

    程夕下班的时候就带了一大家子来看她,晚上还一起去东来吃晚饭。

    席间程夕和她聊海南之旅,问她:“那边好玩吗?”

    陈嘉漫说:“好玩。”她说,“那儿比这边暖和,阿婆和阿公怕冷,可以过去住一段时间。”

    听得程夕笑:“你阿婆和阿公知道得感动坏了,我和你程阳舅舅都没替他们这么着想过。”

    其实怎么没有?程阳和程夕每年都会安排时间带两老出去玩,只是他们都忙,每回都是来去匆匆,还真没有陪他们在哪里好好停留或者说休养过。

    陈嘉漫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还难得认真表了个白,说:“没关系,阿公阿婆喜欢我,我最喜欢的却是你呀。”

    小醋王这时也凑过来:“那我呢?”

    陈嘉漫在他俊俏的小脸上亲了一下,说:“也最喜欢你。”

    小醋王就咧着嘴笑出了一口洁白的小米牙。

    歪了一会楼,陈嘉漫又说她在那边还认识了一个很好玩的人,送了她一幅画。

    陈嘉漫送出去的画不多,一般会送画那就真的是很喜欢对方了。

    程夕不知道这次送画是个例外,她从陈嘉漫的话里听出了她对这个丁姐不同寻常的感觉,因为怕伤到她结交新朋友的热情,也怕自己判断失误,听完丁姐的事迹后,她只是略有些保留地说:“有些人看起来游戏人间,生冷不忌,其实是最有分寸的,希望这个丁姐是这样的人。”

    陈嘉漫闻言就笑了起来。

    ——内容来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