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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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怜汝色是因缘

    “走吧!”瑶姬神女推推发愣的我,笑着说,“傻看什么呢!”

    在陈涵的带领下,我们一起上了太子行宫的马车。路上陆压道君故意拉着我退后了一步,他低声问我:“朝歌,你刚才是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为何如此大的反应?”

    每当看着陆压道君这张好看的脸蛋时,我总忍不住想要和他亲近。但是我脑海中时不时蹦出的记忆,却又推着我远离他几分。在这种忽远忽近的距离中,我觉得自己的精神被反复的拉扯,受尽折磨……如果我没有过去的记忆,心无旁骛的喜欢他,那该多好呢?

    要是没有过去的记忆,恐怕,我也不会如此的喜欢他吧!

    看不到痴情的他,看不到癫狂的他,看不到绝望的他,看不到无奈的他。只剩下一个活了万万年后冷冰冰的陆压道君,那样的他,我怎么能喜欢?

    我抬起头,发现陆压道君正在看着我。他不是等着我的答案,他只是看着我。

    陆压道君曾经说过,他看不透我,看不懂我的命运。可想来命运这种东西,又有谁能真正看透呢?

    要是真的能看透,哪里来的爱,又哪里来的恨。

    “朝歌?”

    陆压道君叫我的名字,我对他笑了一下。没有再说刚才的事情,我笑着逗他,说:“佛祖来神界讲法的时候,小仙也跟着去听了一句。小仙记得,《楞严经》中有一句,是这么说的,说,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小仙听的时候就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容貌如此值得人怜爱,能让人甘愿为此经历百千劫,还缠缚其中。”趁着旁人不注意,我很是轻佻的用手挑了一下陆压道君的下巴,笑着说,“如今小仙明白了,怎么也要陆压道君这种长相吧?”

    陆压道君的唇角微动,似是被我逗笑了。

    瑶姬神女的耳朵,真的是忒灵了。我和陆压道君跟她隔了一段距离,我还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我们说的话还是被她听去了。退后一步和我们并排而行,她道:“朝歌,你说的那句经文我也知道啊!我记得前面还有一句是,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不得不说,佛祖的解说能力,可以算是三界之首了。你品品,光是这么两句,就把情啊爱啊,说的都透彻了,你说……不能再往下说了,再说下去,可就是泄露天机了。”

    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瑶姬神女就跑去找凤鸣了。可我却被她这两句话吸引了,我自言自语的念叨着:“汝负我命,我还汝债……”

    “你少听瑶姬胡说八道。”陆压道君的好心情都被搅和了,他道,“如来糊弄凡人的话你也信?”

    “但是道君……”

    “走吧!”陆压道君对这句经文像是很反感,“被当成猴儿看半天了,我们上车了。”

    我倒是想听从陆压道君的话,但不知道怎么了,我脑子里一直反复重复这句经文。一直到太子行宫里的彩云斋,我才停下。

    彩云斋还是那个彩云斋,行宫里的人却不再是过去的人了。慕容当众飞升后,给行宫里的人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即便拓跋晃明令禁止不让讨论此事儿,还是止不住议论纷纷。哪怕是陈涵这种心腹,也忍不住说上几句。

    “前两日慕容娘娘薨逝了。”陈涵道,“流光院那面正在准备后事,各位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不要往流光院那面去了。以免惹出什么麻烦来,那就不好了。”

    陈涵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好路过了彩云斋的小厨房。想起我和慕容一起偷东西吃的晚上,我不免唏嘘感慨。

    “朝歌姑娘。”到了彩云斋的客房门口,陈涵道,“行宫里有你的一位旧友,他想见见你。不知道你可否方便,跟我一起过去。”

    “旧友?”我愣了愣,指着自己鼻子问,“我的?”

    陈涵点点头:“没错,是你的一位旧友。”

    “想什么呢?去啊!”瑶姬神女把我推上前,她笑说,“凤鸣我帮你照顾,你去忙你的。道君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也不用你担心……道君,你说是吧?”

    瑶姬神女要是不说这句话,我看陆压道君的意思怕是要和我一起去。可瑶姬神女说完,陆压道君也不太好意思。拿出道君该有的风度,他冷淡的说:“朝歌,你去去就回,本君在房里等你。”

    “……”陆压道君也是怪不知羞的,房里这种话就不要拿出来讲了吧?

    陈涵就是帮着拓跋晃管理后宫的,他什么羞耻的对话没听过?听了陆压道君的话,陈涵丝毫没有露出羞赧的表情,给我指了指路,他道:“朝歌姑娘,请吧!”

    “谢谢。”我觉得脸有点热。

    陈涵带我去的地方,很像是拓跋晃住的南苑。路上总能见到忙着给慕容办理丧事的宫人,在经过花园的小桥时,我还看到了慕容的宫女萍儿……想起萍儿和陈涵的姻缘,我问他:“陈大人可婚配了?”

    因为之前比较熟悉,我总是忘了陈涵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儿了。就这么毫无铺垫的问出来,我的话委实唐突。好在陈涵在后宫里早就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他波澜不惊的回道:“劳朝歌姑娘记挂,本官并未婚配。”

    “哦?”我忍不住又问他,“那陈大人可有什么心仪的女子么?”

    “这个……还没有。”

    “那心仪的男子呢?”

    “……”

    问出口后,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儿。我刚想要换一种说法,陈涵黑着脸道:“朝歌姑娘,本官……不是特别喜欢你这个类型的。”

    “嗯?”

    “所以就算你对本官一见钟情,本官也是……”

    “……”陈涵想的倒是够多的。

    不管怎么样,陈涵不再惦记土地老儿我就放心了。为了让陈涵放心,我解释着说:“本姑娘也不喜欢陈大人这种类型的,本姑娘有喜欢的人。”

    “是吗?”陈涵离着我稍微远了点,他摆明不信,“那就好。”

    我加重了口气,努力让他相信:“是真的!我和陆压道君,我们两个……”

    “那真是太好了。”陈涵又离着我远了一步,“本官祝两位百年好合。”

    “……”算了,就让他误会着吧!

    果然我没有记错路,陈涵带着我到了拓跋晃住的南苑。不过他没有带我到南苑的正门,而是从侧门走了进去。到了一个不太显眼的屋子门前,陈涵说:“朝歌姑娘,你的旧友在里面等着你。”

    “这儿?”我往前迈了一步台阶,回头看他,“陈大人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陈涵连连摆手,他回避的样子像是生怕我扑过去:“朝歌姑娘的旧友只想见你一个人,本官跟着一起似乎不太合适。”

    “好吧。”

    南苑是拓跋晃居住的地方,不像是流光院那般华美,也不像是彩云斋那般奢华,整体的装饰和布局都有一种凝重的端庄。房梁和柱子都是用金丝楠木搭建的,院子里香气幽幽。在那清新的香气中,隐约还有梵香的味道。

    梵香……和尚?昙曜吗?

    大概猜到是什么人在等我,我也稍微放下了些心。走上前敲了敲门,我趴在门板上听了听。好像听到了敲木鱼的声音,我小声问他:“昙曜大师,是你吗?”

    陈涵退出到院外,我面前的房门也被打开了。昙曜就站在眼前,他轻声对我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看他一切安好,我很是高兴,“大师,你近日可好?”

    相比较一个月之前,昙曜的气色好了不少。虽然身上的袈裟依旧破旧,不过他的脸蛋红润了不少。脸颊稍微胖了点,他浓重的眉眼也没那么英气冷清了。

    听到我的问话,昙曜的脸红了红。把门口让出来,他客气的说:“施主请进吧!”

    不知道昙曜想和我聊什么,看样子他想说的话并不是佛祖想听的。带我绕过了佛堂,去了后面的茶室。拿起茶壶倒了杯水,他推着水杯过来给我。我把水一饮而尽,笑着问他:“大师特别让陈涵叫我过来,是有什么想说的?”

    “阿弥陀佛。”昙曜侧身坐着,因为守着戒律,他说话时目光并不和我直视,“劳烦施主过来,确实是有些事情。不知如何开口,是以……”

    我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喝,道:“既然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就让我来说吧,如何?”

    昙曜点点头,我问他:“你还记得之前一个月发生的事儿,是吗?”

    “阿弥陀佛。”昙曜道,“是,小僧还记得。”

    我咂巴咂巴嘴,茶叶的味道在嘴里有些苦:“我想也是,你吃了凤凰泪,肯定是忘不了的……是你让拓跋晃去城门口接我们的?你是怎么知道我们遇到麻烦的?”

    提到拓跋晃,昙曜的脸色红的厉害。手里的念珠捻动的快了些,他的气息都有些不稳:“阿弥陀佛,是小僧让太子殿下去接应你们的。小僧我……小僧我,梦到的。”

    “啊?”

    “自从道长和太子殿下把小僧救回来后,小僧总是做梦。”打开了话匣子,昙曜话说的也流畅了不少,“和以往的梦境不同,最近一段时间的梦境都非常的真实。不仅如此,小僧的梦……都实现了。”

    “啊?”

    昙曜看了看我,他沉稳的说道:“小僧开始以为,是佛祖给小僧的预示。其实小僧从小就有这种预示,几乎从小僧有记忆,小僧便知道自己会成为僧人,会以弘扬佛法为毕生的追求。”

    “那你的梦是……”

    “之前小僧也只是心里有一种感觉,但最近小僧做的梦却全都发生了。”昙曜的睫毛微颤,他似是为自己看到事情十分忧心,“施主脸上的伤,慕容娘娘升天,还有施主你们在城门口遇到的事情……这些小僧在梦里都看到了,而且全都切实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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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泪在昙曜的肚子里呆了一个多月,虽没被消化,也还是有些副作用的。在我看来未卜先知并没什么坏处,我倒是有点羡慕他:“预知未来有什么不好吗?大师特别把我找来是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