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影
字体: 16 + -

55 扬州

    宋明月指挥船夫起锚后,俏立船头,眼瞧着海河帮众人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格格娇笑起来。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身后的李秀,皱眉道:“你这人可真没出息,刚才明明能一剑刺死那老匹夫,怎么只踢他一脚就算啦?”

    李秀楞了一下,“不是,你……就这么喜欢杀人?”

    他自从领略了马长老的不要脸的功夫,原本还想着这姑娘与海河帮结仇,未必便是她有错在先,对她看法略有改观。

    这时听宋明月动辄就要杀人,也是一般的不讲道理,想到恩师李冰阳平日的教诲,心底暗自凛然。

    这种小魔女,自己还是离他远点为妙,免得把自己带坏了!

    宋明月不知他心中所想,哼道:“有的人混账至极,当然该杀!”

    “随你吧。”

    李秀也不跟她辩论,转身往船舱中走去,暗自想道:“马长老固然不要脸,这魔女却也未必是什么好人,我救了她性命,她非但不感恩,反而如此不知好歹……”

    “你这种蠢材竟能练成如此武功,老天真是瞎了眼!”

    宋明月见他不理自己,冷笑道:“你对那老东西仁义,老东西又如何对你?要不是你武功比他高的太多,只怕此时你已被老东西绑起来啦!”

    李秀脚下一顿,回头道:“此人虽然背信弃义不要脸面,但你滥杀无辜,毫无底线,难道又是好人了?”

    “你……你不会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吧?”宋明月气道:“对付海河帮这些法外凶徒,还要讲什么江湖道义?”

    李秀被他猜中底细,哼了一声,脸色越发难看。

    “啊哈,果然是个雏儿!”

    宋明月心思伶俐,见他闭口不言,笑道:“今日本姑娘便教你个乖,这江湖中人人只重利益,尽是些不忠不义的小人,有言道江湖险恶,人人若都像你一样脓包,只怕不出三月,早就被人一刀砍了!你修为虽然不弱,但长此以往,可也早晚难逃一劫……”

    “我心里有数,”李秀抬脚就走,冷声道:“不用你来教我!”

    宋明月见他油盐不进,气的浑身发抖,尖声叫道:“蠢材,姑娘还不屑于跟你说话了!”

    二人话不投机,各自生气,自然也就不怎么说话。

    李秀表面上虽不认同这魔女的歪理邪说,心境却也隐隐有了些变化,暗中想道:“将来若是遇到正人君子,我自然以礼相待,若是如这马长老一般的反复小人,自也不用跟他讲道理。这魔女所言虽然偏激,多少有些道理。”

    次日午时船到扬州,王大柱坚持不让他二人付银子,宋明月却是不依,斜眼看着王大柱,“怎么,你很有钱么?”

    说罢,她扬手间丢给船家一只大大的银元宝,瞧起来足有二十两往上!

    王大柱唯唯诺诺,恭声道:“当然还是姑娘有钱……”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是想道:“你随手一抢便是千两白银,论起赚钱的速度,我自然是拍马难及了。”

    却说那船夫得了这么一大锭银子,吓了一跳,连忙道:“姑娘,这……这我可找不开。”

    “谁让

    你找了?”

    宋明月两眼一翻,傲然道:“余下的就全赏了你吧。”

    船夫不敢相信,瞪大了眼道:“不用这许多,只需……”

    “哪恁多废话!”

    宋明月俏脸一寒,凶道:“本姑娘心情好,爱给你多少便给多少,再罗里吧嗦的,小心我把你船底戳上几个透明窟窿!”

    船夫自然吓坏了,心想这魔女心狠手辣,别说凿船,便是将他一刀杀了也有可能,连忙收起银子,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宋明月又胡乱从怀中取出一把银票来,递给李秀,“这些给你,算是报答你救命之恩。”

    李秀大皱眉头,摆手道:“我救你可不是为了你的银票,快收回去吧。”

    他虽是小贼出身,可也知道吃人嘴短的道理。

    所以他打小就从不求人,也从不平白受人好处。

    至于偷东西……

    那可是他凭本事得来的!

    僵持了好一会儿,宋明月见李秀坚决不收,气的直跺脚,强行将银票推到他面前,怒道:“你这人就是虚伪,哼,本姑娘想送出的银子,还从来没有收回来过!”

    说罢飞身而起,稳稳落在码头之上,背对着李秀挥了挥手,朝扬州城奔去。

    一旁的王大柱目瞪口呆,他虽是富商,但这一堆银票可不是小数目,眼瞧着二人一个非要送出,一个坚持不收,这种奇事别说从未见过,简直是闻所未闻了。

    李秀只一愣神间,宋明月已走得远了,他大喊一声“别走”,一把抓起面前银票,跟着高高跃起,后发先至,眨眼间便跨越数十丈距离,拦在了宋明月面前。

    宋明月吃了一惊,也不多话,呼的一拳朝李秀脸上打去。

    李秀扭头闪过,倏然伸手将她两手都紧紧箍住了,另一只手拿起银票便往她怀里塞去。

    宋明月见他伸手向自己胸口袭来,又羞又怒,有心想要抵挡,但对方的手却如钳子般,任她如何使力也挣脱不开,只好眼睁睁看着一只大手将银票生生塞进自己怀中!

    “啊!”

    两相接触之下,宋明月顿时如遭电击,尖声惊叫起来。

    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异样感觉传至全身,就连双腿都软了起来,她忍不住轻轻哼了出声,“嗯……啊,别,不要!”

    情不自禁之下,这声音简直魅得发酥,宋明月听着自己竟发出如此声音,更是羞愤难当,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她骄横惯了,何曾被人如此欺负,不由眼眶一红,哇的哭了出来,“你,你不要脸!呜呜……”

    李秀心思单纯,全没想到是自己轻薄于她,此时见她哭了出来,这才瞧见她手腕被自己勒出一道红印,连忙松开了手,低声道:“我……我弄疼你了么?”

    “你说呢!”

    宋明月更是委屈,也不顾地上泥泞肮脏,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李秀手忙脚乱,连忙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却被她一把甩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明月哭了一会儿,偷眼见对方仍傻愣愣看着自己,心想这小子单纯的很,倒并非是趁机占自己便宜,这才松了一口

    气,骂道:“我呸!你这登徒浪子,看什么看?快滚快滚,不要让姑娘见到你!”

    李秀嘀咕一声,越发觉得此人莫名其妙,还是离她远点为妙,于是迈开大步,就朝城中走去,头也不回。

    宋明月一呆,见他竟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气的浑身乱颤,破口大骂起来。

    “神经病啊!”

    “……”

    李秀一心想要离这魔女远些,免得带坏自己,于是只当没有听到,加快了脚步,隐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了。

    扬州自古便是江南名城,繁华锦绣尤胜京城。

    自隋炀帝开凿运河,扬州地居运河之中,为苏浙漕运必经之地,殷富甲于天下。前朝著名诗人杜牧曾有诗云:“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李秀来到城中,入眼尽是繁华热闹的景象,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茶楼酒肆多如牛毛,街旁摊贩所售之物倒有一大半没见过,不由啧啧称奇。

    他打小生活在李秀镇上,以乞讨偷窃为生,这三年来更是跟着李冰阳隐居李家村,何曾见过这般气象,只看得眼花缭乱,寻思道:“这城里的贼可比乡下贼幸福多了,街之上这么多人,随便顺手牵羊,再往人群中一挤,断不会让人发现。”

    他正想着老本行,有些手痒时,转念又想到师父平日教诲,顿时有些脸红,“李秀呀,李秀!你可是正经的赤阳弟子,怎么能这么没志气?”

    他折腾了一整夜,粒米未进,此时早已饿的极了,见到路边糖球、豆糕等吃食,哪还能走得动路,也不管顶不顶饥,统统买来塞到嘴里。

    古人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

    腰缠十万贯有些夸张,但他出门在外,二三十两银子还是有的,在扬州城逛了一下午,倒有一大半时间在吃东西。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体验如此美妙的生活,真是大感快慰,直吃到肚腹滚圆、心满意足时,已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

    寻了个不大不小的客栈安顿下来后,李秀点了一壶酒,几碟小菜,坐在窗边看着远方运河上灯火辉煌,不由想道:“若师父还能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

    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自酌自饮,又隔空敬了李冰阳数杯,不一时喝到微醺,喃喃自语道:“师父放心,弟子定要让凌云阁灰飞烟灭,告慰你在天之灵!”

    想到伤心处,一杯接一杯灌下肚去,直喝到头重脚轻,也不知什么时候歪在床上睡着了。

    自从开始修炼玄门罡气后,他还是头一次荒废功课。

    次晨醒来,李秀只感觉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方知宿醉之苦。

    以冷水洗了把脸后,他走出客栈想要打听些凌云阁的消息,哪知被他问到之人都是一脸茫然,不知所谓,半日下来毫无所获。

    “难道凌云阁竟如此神秘?”

    想到自己不知何时才能替恩师报仇,李秀心中更是苦闷,又在大街上闲逛几圈,这才回到客栈,借酒浇愁,又喝了个酩酊大醉。

    如此,他白天在城中打听凌云阁的消息,晚上便在房中酗酒,一晃数日过去,却没打听出个子丑寅卯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