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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拜访(1)

    金牌编剧赵胜在众人面前讲解这次台词写作重点,以及情节设置引人入胜的关键之处。

    精益求精的写作团队,方方面面力求尊重和满足观众的审美旨趣和心理期待,美人谋划心机要险象环生,务求美轮美奂,步步惊心。

    商业市场惊人的残酷,传播者得费尽心思揣摩人们的喜好。所以传播成为了一部专门之学,分科之下,才有专业的人们从事受众心理分析研究。极尽能事,取悦观众,这就是一个行业存在下去的力量。而学长冯林和银行家齐涛就是在这样的职人日常生存状态中去谋划着中文写作的文艺复兴。男人们的凶险处境也同样让人吃惊。

    或许并不只有写作者本身的愿望是微乎其微,需要极尽技巧的。这个时代,人人都是彼此的困局,人人都是自身的困局,不得解脱,需要智慧求得解脱。

    白露静静听着,吸收领会,不会多言,更不会抱怨,是这份工作给了她安身立命,赚钱糊口,单身生活的全部。

    可女人仍然忍不住,在脑子的另一端,对赵氏姐妹的一生际遇思绪纷飞。

    人世间,新老更替本来便是残酷的和正常的,即便没有出身卑贱的歌舞艺人赵氏姐妹代替出身高贵的才女许皇后和班婕妤,也同样终有一天存在接替两人位置的其他女人。

    这世上,有谁可以逃脱过死亡,衰老,疾病和江郎才尽呢?更何况,那个万众瞩目的男人,汉成帝不爱名门淑媛,只爱寒门艺姬。

    世人都嗔怨富贵男子寡情薄幸,都赞叹富贵男子专情情长。

    为何赵氏姐妹得专情成帝,十年宠爱即是罪过。

    一个男人豪言说出,“不思终老白云乡,而想死在爱人的温柔乡”的话语时,又不是完美而是政治家的昏庸和耻辱?

    成帝自童年,目睹父亲元帝妻族外戚专权,及至即位后舍掉门当户对的婚姻,终立寒微出身,没有富贵哥哥和权势父亲的赵飞燕为后,该是多大的勇气,过错在何处?

    而赵氏姐妹一生醉心才艺,瘦身练舞,不孕子嗣,不如班婕妤一般懂得丈夫的政治世界,公共生活,不预政事,又有何过错?

    都说美人蛇心,但是一个真正立志将全部精力付诸到爱男人和修炼才艺上的女人是没有空闲心情与他人争夺什么的。

    白露同为女人,感慨尤深,心下更对辽皇后萧观音的《怀古》见解感到佩服,“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惟有知情一片月,曾窥飞燕入昭阳。”

    未尝经历过,用力爱过,又怎知人各有志,情有所归是经不住局外人无限思量,多彩演绎的?

    姬正南一周之内两次传召齐涛喝咖啡。

    电话打到车内的司机兼第一助理手上。

    齐涛向来尊重人员节俭,白天出外用车司机都是由随从助理担任。

    姬正南也从来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工作时间秘书传话,事无不可对人言。

    助理转头报告说,“齐先生,姬正南先生那边秘书室来电话,希望明天下午四点您能过去他的办公室叙谈。”

    齐涛笑着点点头。以前在纽约,姬繄扈冷冰冰的一张脸给他了太多阴影。因此,无论身体与心情如何,齐涛都尽量保持着有风度的笑容,给下属一种可亲近的形象和感觉。

    男人心下疑惑。父婿两人表面一家,但实际上公司性质不同,国有与私人是分别运作的。当然,他与姬家的结合也远非是他的公司和岳父公司的结合,他的能力和姬家的权势的结合。其中复杂的人事和财产纠葛,直到如今都是一笔烂帐。

    男人靠仰在座椅上,闭起了眼睛。人一旦身处高位,父婿,夫妻的关系就转化成生意联络的代名词,一种裙带关系的掩饰,一家人因感情需要的而相聚听起来也变得相当奢侈了。

    助理注视着后视镜,询问,“您没事吧。”孟建孟助理是齐涛筹划着从美国华尔街回来,就开始追随他的伙伴。

    男人是一种社群动物,他们一定要结成团队,确定领袖之后,协作着才能征服世界。

    齐涛在生命的每一天里,要花费绝大部分时间相处的伙伴面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敢病,不敢累好多年了。刚刚这么一瞬,突然觉得有些麻木。来了中国,你工作时间还要一直替我开车,有些负罪感,大约自己不知不觉中反而越来越像姬繄扈了。”齐涛从鼻孔里哼笑了一声,“姬家的司机也只能晚上八点后,早上八点前用用,像是专门为我的夜生活准备的。你自己雇个人帮你分担些杂务吧。不然一天到晚绷紧神经,人会像我这样无趣的。”

    孟助理一笑,“我的先例一开,每个配备助理的就都得配备司机,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我们公司得再成立个集中的部门,然后增加个秘书办公室,处理车辆调度事宜。美式习惯不也挺好。随从助理开车,省钱又省心?”

    齐涛心想,还是多年相伴的默契兄弟,最知他的心意。

    事实上每次去到姬正南的空间,强大的行政阵容就令他头皮发麻。那些上不得谈判桌,写不出策划案,看不懂财经论文的秘书,司机,接待通通加起来就是家庭除外的另一个强大的后宫了。以致每一次,姬正南的贴身秘书接待他,齐涛就总是生出一股和公司管家,或是宫廷太监总管相处的不自在。真真是把家中的裙带组合完美得复制到了企业。正儿八经的家族文化。

    来上海几年,他真的害怕他的成员都被这种傲怠的安逸作风吸引住心神,停靠在避风的码头后,就忘掉一个以财经为业的人该有的本分。

    但是这就是现实,不是他不满意就不存在的。人生这么多悖论和不如意,又有谁尽善尽美呢。不过是安于现状之后,理智和感情总是这么抗衡着。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的联姻究竟是为了什么,齐涛真是不敢多作想象。

    享受?大约不再是,以他如今的财力是几乎没有什么买不到的。他也早已过了追求各式各样的百变挥霍期,有了固定的喜好和稳定的风格,历练出了属于自己的气质和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