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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你的未来谁背书(3)

    她凑过去吻他,吻他耳后一点点温度,“我看我们是疯了。在这样的人生路口去恋爱。”

    “这种疯狂的岁月一生也不会再重来一次。”他回吻她,抱她,单单是抱着,给空无的人生一丝有人情暖的安慰。

    “你相不相信,我们如果只是活六十岁,你就是我生命的前三分之一,也是我生命后三分之二的所有留恋,如果我们活四十岁,你就是我生命的钱二分之一,也是我后半生所有美好回忆的集合,如果明天我死了,你就是我的全部。现时的我就是为了你的爱而活的。”

    女人说,“那你的家国呢?你要靠什么活着?”

    祁镇说,“我的家国就是我的私生活,在今晚之前我也在时常纳闷,那些口口声声千秋万代的男人,他们在想些什么,他们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要找个女人好好爱着。为了这份心,舍生忘我的爱一场。结局是不是幸福的,我不知道。可这世界上哪里有不受伤的心,一个好男人是什么样的我不懂,但现在是我认为的恋爱时间,遇上那个人,我就该全心全意地投入。”

    白露听着,想着,回味着,好不让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那我们定个期限吧。”

    “期限?”

    “我们的恋爱期限怎么样?你看我,得为活着努力,你看你,也得为责任限制身心的自由。只要期限一到,我们就回归现世的人生,潇潇洒洒地对激情说再见。”

    “还有这种处理方法?”

    “与其让你到时候想方设法的逃掉,我还不如潇洒一点,给彼此自由。”

    祁镇笑了,她倒是懂得,爱是在一个相对固定的时空里无法保鲜的感性。回忆远比挽留有力量。

    白露没有得到什么天长地久的敷衍答复,有些失望,但还是会心地把头伏在了祁镇的胸膛,听心跳。

    她把她的爱传达给对方:这一刻,生老病死,我都坦然,无怒,无怨,无嗔痴,只有满心的欢喜。

    祁镇何曾听过这么动人的情话,他想,女人果然是可爱和善良的。人们在名利场里包养和被包养,联姻和联姻,越高的社会低位,就是越高的社会责任,越来越发达的理性和越来越干瘪的感性对照之下,是越发一本正经的外表和越发幼稚浅薄的私人情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听到像样的情话。

    男人在身心的一片温暖中,去解女人的衣衫:我得用实际行动告诉你,我爱你,爱你到什么样的地步。

    在人生最迷茫的时刻离开生活的轨道,不知这是放从还是放弃生活。

    住在一起是一望无际的梦魇。

    将私生活在密闭的空间内,毫无保留地给另外一个人观看,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没有前台,只有后台的表演,一切都意味着原汁原味的纯天然。

    一个明明高出你20多厘米的男人,突然丧失了他的神秘和耸立感,穿着睡衣平躺在身边。纪念碑就成了磨刀石。哪怕你掀开他的衣服,可以看见随呼吸时隐时现的腹肌,他还是被放倒了。

    夫妻间,情人间的亲昵也不过如此。从远远看着,到并排躺着。

    白露突然觉得无聊到极点。在别人拼命追求着生命的意义,争先恐后时,她究竟在忙些什么呢?在和祁镇睡下的前一刻,她还不断地告诉自己,是的,爱情绝对是成熟的一个入口,在不远的将来,她绝对可以得到不同于他人的体验,可是现在,赤诚相见后的爱情竟是这么苍白。挽着的手,交叉的身子会分开,一个人俯视着一个人的睡颜,想着毫无保障的未来,不是浪漫,不是爱,不过是另一种在期待爱,期待内心的旅程。

    白露走下床铺,祁镇的意大利定制床品,是她拥紧过的最舒适的卧具,可繁华之后的苍凉,并不比角落里发着微光,引人垂怜的落地灯更加形单影只。女人赤脚半蹲在地板上,看花纹,枫木的纹路,是他的痛苦,还是救赎,二十年的成长究竟在自己的身上留下来什么?白露不敢假设,不敢想象,要养活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不是容易的。

    或许爱,或许不爱,说到底,是另一种可怕的欲念。白露披起自己的晨衣,去起居室里,打开电脑,也难以沉下心。关系刚刚开始,就在设想各种结局。白露把文件命名为命运,觉得太神圣,又改为结局,似乎还是太普通,想了想,笑了笑,叹了叹,还是未雨绸缪比较现实。

    一整个通宵熬下来,整个人都是空虚的。腰软,脚软。听力灵敏,头脑却跟不上节拍。

    昨晚失眠了?

    嗯。

    祁镇规律的生活,让人不敢想象他是花花公子。

    喝咖啡吗。

    祁镇的咖啡已经递了过来。白露从手袋里掏出随身的化妆镜,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这副注定苍老而已经苍老的脸,在清晨更显得苍黄。

    祁镇拉开了落地窗,日光照进屋子,白露是一只现原形的妖怪。

    不会低血糖了吧。

    白露勉强挤出个微笑:被我吓到了?

    祁镇说:我就爱现在备受摧残的你。

    我不懂法文。

    你怎么知道我在讲法语。

    白露垂头不说话,将镜子放入手袋,一心一意喝起咖啡来。

    别烫着。

    祁镇坐在白露的身边,中间隔着她的手袋,他审视着女人的家私:乱糟糟的,都是什么?

    不过是想吻她,怎么会废话连篇,祁镇扶着右膝的手,搂住了女人的腰,他吻她,吻一个熬过夜的女人,像是检查隔夜的点心,是理所当然的发现和有违卫生习惯的品尝:你真是特别。

    从祁镇的角度看,白露是年轻美丽的。她颈部细长,不同于法国女人的端庄和高傲,也不是贵妇人的吹弹可破,更像是日本艺妓的含蓄。但白露的含蓄里有寒酸,也有童真的稚嫩。陷入自我想象的祁镇,忽然有一种叔叔窥视侄女的错乱之感。不知为什么,这个长着单薄胸部的白露,真的像一颗露珠,凉凉的扑在人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