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山北望天涯路 第七十六章 泥菩萨进京
今天一大早鸡鸣声刚刚响起，不少长安居民就连忙起床，抓起巾布赶紧洗漱一番后拎着个篮子向城北奉化门赶去。路上遇到熟悉的街坊邻居大家相视一眼，会心一笑后继续向着北边赶去。
离着奉化门还有一里路时街道上就聚集了几百人。这人一多了免不得发生一些摩擦，一时间街上互相叫骂声不绝于耳，即便如此，这数百人还是堵在这里不肯离去。至于周围的茶馆酒铺也早就商客满座，据说这些地方的座位都被炒到了五两银子一个，即便如此还是供不应求。
路过的人有那些消息不怎么灵通的，赶忙向身边人打听道“老哥，这是咋个事情？咋有这么些人聚在这里？”
旁边那人年岁稍长，看着约莫有四十几岁，听了问话后一双浓眉一挑，操着地道的长安腔说道“老弟你还不知道？北庭那边来人了！”
“啊？北庭人打到长安城下了？！咱们北边的那些将军们都干嘛去了？！”路人闻言身子一颤，惊恐说道。
“嗨！不是打到长安城了，是那边派了使节过来，据说是要来议和的！这么多年了，北庭蛮子第一次向着咱们大奉低头，这不是不少街坊们都赶来看个新鲜。”浓眉大汉笑答道。
城门附近的人越来越多，奉化门的将官连忙派人向兵马司报告，要求加派人手维护治安，不然要是那群蛮子在城门这里出了什么祸事，恐怕这个将官就只能辞官谢罪了。
只是没过多久，宫城方向有三匹高头骏马拉着一辆略显寒酸的马车缓缓驶来。走到人群前不动时，车夫将门帘微微撩起，挡着车前的百姓们好奇向着车内一看，只一眼过后车前百姓如同江头浪潮退去一般，自觉向着左右缓缓退去。不过十几息的功夫，人山人海之间便出现了一条三尺长道。车夫一挥马鞭挽出个漂亮鞭花，三匹骏马踢踢踏踏顺着长道行至城门口才缓缓停下。
马车停靠稳当，车中那人便缓缓走出车厢。身穿一袭紫色官袍、腰间挂着一尾金鱼袋、头戴三梁进贤冠，颌下三缕长髯随风浮动，一身威严气势不言自出。本来躁动的人群看见这位官员之后，也渐渐平静下来。
但凡是长安之人哪有不知魏相之名，那番与太宗的鹦鹉趣事在民间流传甚广，而庙堂之中更是罕有人敢得罪这位身居门下省侍中的皇帝心腹。
身着三品紫服的魏无忌双手背后，面无表情遥遥看向城门方向，心中想的正是关于北庭来使一事。要知道，今天朝堂上为这事已经闹开了锅。
兵部的那个尉迟老粗还是那副炮仗脾气，一点就着。扬言若是有北庭人敢踏进长安一步，他就敢带上家将冲进鸿胪寺把这群蛮子剁碎了喂狗。户部的独孤望则是大力支持此次的议和，只要北地变线能安稳几年，那给边线那群军爷的银子就可以削减不少，之前因为经费不够攒下的各项工程也就有银子开工了。
尉迟老粗闻言后碗大的拳头就抡了起来，还好旁边的龙武将军窦雄信拉了一手，不然独孤望这把六十多岁的老骨头就要躺着退朝了。
除了兵部户部两家打架，工部和礼部也不消停。那工部尚书徐邵虽然没跟着抡拳头，但明里暗里却是拼命向着尉迟老粗说话。魏无忌心里自然清楚，这两人私底下可没有什么交情，徐邵进言反对也是为了他们自己考虑。要知道，每年向边关供应的各类军械都是经过工部之手，这可是笔不小的油水。徐邵虽然不缺这些银子，但是他身为一部尚书要是不为属下谋点福利，恐怕这位置也坐不稳当。
至于礼部的那群老夫子，都是读书读傻了脑袋。一个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哭天喊地，
把北庭人议和一事当成了天子仁德泽被天下的体现，接下来那只需用羁绊之策束缚住北庭手脚，然后慢慢将他们同化，那草原百年之患自然可以不战而解。这群老夫子也不想想，那群北庭蛮子要是真的能听进去你们的大道理，又哪里会和中原打了几百年还没停歇？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了整整一个早上也没个结果。可人家使节马上就要进城了，最后还是太宗下旨先将人接到鸿胪寺再议。
可说起这接人的差事，也有些麻烦。若是你派出个七八品的小吏去接待，那不是羞辱人家，丢的只是自己的脸面。可那几位有资格的去迎接使节的，也一个个低下脑袋装鹌鹑。无他，这件事注定是吃力不讨好！就算是与北庭议和成功了，那这个迎接的分不到多少功劳。可这过程中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那这个出头鸟肯定逃不了干系。
遍顾朝堂两侧，中书省的房右相闭目养神，尚书省的杜左相捂腰捶腿一副年老体衰模样，所以魏无忌长叹一声，只能迈步出列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差事。
中午的太阳正是炙热，索性城门洞内还是有一片阴凉，魏无忌斜靠旁边城墙，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身后人群一阵骚动，魏无忌精神一振，知道该是正主来了。
果然前方古道处有一队人马护送着一架马车缓缓而来。走到长安城门口时，马车缓缓停下。并非众人所想的五大三粗虎目圆瞪的草原蛮人，而是位明眸善睐气态娴雅的少女一步步缓缓走下马车。
“北庭左牧王嫡女文芷萱，见过奉朝上官。”文芷萱左手抚胸微微躬身做了一个北庭通俗的见面礼，看着城门口的这个老人说道。
“老夫门下省魏无忌，奉太宗陛下旨意在此恭候北庭使节。没想到此次竟然是公主亲身而来，敢问还有他人同行与否？”
魏无忌微微颔首还礼，顺便仔细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少女，没想到北庭那片粗犷之地也能养育出如此美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让魏无忌这等刚直君子也不禁心神微动，嘴角的两个酒窝更是吸人眼神。
“本来父王还派遣了几位侍从与我同行，可在幽州城里时我们遇到了一场刺杀，他们为了救我都回到了天狼神的怀抱里。所以，这次的议和只有芷萱一人而已。”说到这里，文芷萱似乎想起了幽州城内的种种往事，一时间悲从心头起，眼角点点晶莹泪光浮现出来。
“哦？还有这等事？公主放心，我会将此事上奏陛下，定会将那群敢阻扰议和的家伙揪出来，以偿诸位心中之恨。”魏无忌闻言严肃说道。
“魏相所言芷萱自然放心。说起来，芷萱这一路上也曾听闻魏相刚直不阿之名，日后还请大人多多指教。”文芷萱轻声说道。
“公主说笑了。陛下考虑到使节舟车劳顿，所以先请使节随本官至鸿胪寺歇息一番。三日后，陛下在明德宫设有接风宴席。”魏无忌说道。
.....
.....
鸿胪寺地处承德坊内，朱红漆就的正门处一排仆妇分立左右，为首的是个身穿绯红袍佩有银鱼袋的鸿胪寺卿，一群人翘首看着街头方向，终于瞧见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驶来。
鸿胪寺正门那里热闹非凡，但绕过街角处还有一道小门，此时小门那里就只有一个穿着差役袍服的人束手静静而立。终于身前传来了几声脚步，门外有个一身丝锦大肚便便的富家老爷走了过来。顺着小门迈步走入如同闲庭信步，那守门差人却是半点言语都不敢出声，只是等到那位富家老爷走远之后，悄悄关上了那道小门。
富家老爷在鸿胪
寺内不紧不慢地走着，熟门熟路一般在院内穿梭来去，终于在一间房门前停下脚步。
推门进屋，屋中空无一人。富家老爷毫不在意，先是伸手脱下了那顶镶嵌了几颗明珠的华美帽子，而后再将唇边那几缕长髯一把撕掉，最后再从鼓鼓地腹部里掏出一团棉花扔在一旁。
刚才还大腹便便的富家老爷，如今变成了一位神色阴冷的中年文士。
“使节，这边便是您的居所，还请在这处院里歇息几天。若是有什么要求，门外这些仆妇您可以随意使唤。若是想要在长安城内逛一逛，那可以派人叫上本官，不是吹嘘，对于这长安内的各处地方本官还是颇为熟捻的。”
“多谢陆大人的关照，那小女子便先进房歇息去了。”
一路车马劳顿之后，文芷萱也是有些疲倦，和那位鸿胪寺卿客套几句之后，便是伸手推门想要休息一番。可是木门吱呀推开之后，房中还有一位中年文士抬眼瞧来。
见文芷萱推开房门，中年文士轻声说道“某家天策卫周君臣，今日不请自来，还望使节海涵。”
文芷萱纤眉一拧，说道“既然知道是不请自来，那还不快走？况且，小女子听闻天策卫乃是天子近臣。周大人今日却是私下前来，就不怕这件事传出去被贵朝皇帝误会？”
“今日本官来此只是想打听一些事情，使节若是能如实告知本官马上扭头便走。至于事后，本官自然会向陛下禀告其中内情。”周君臣锐利的目光盯着文芷萱说道。
“周大人所为何事？”文芷萱说道。
“本官数月前曾收到一份报告。报告上说使节等人曾在南山遇袭，可有此事？”
“不错，那群刺客在幽州城内也对我们动了手。周大人今日来此，莫非是要查明凶手给我们报仇？”
“破案捉凶并非本官职权，使节若是想要追究大可去刑部礼部上告。至于本官此次而来，是听闻使节曾在南山中遇到一个少年，只是幽州城一别后那个少年销声匿迹，使节可知道他的动向？”
文芷萱闻言心头一紧，周君臣的名号她来路上便听过不少。身为天子近臣尤喜大兴刑狱，与其党羽朱南山等撰写《织罗经》，制造各种残酷刑具，采取逼供等手段，任意捏造罪状致人死地，大臣、宗室被其枉杀灭族者不知凡几，民间素有治小儿夜啼之名。
这样的人问李清松的行踪，又会安了什么好心不成？
文芷萱略微沉吟一下，说道“大人找他所谓何事？”
“只是有些感兴趣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周君臣双手交叉淡淡说道。
“感兴趣？一介普普通通的山野少年有什么值得大人感兴趣的地方，小女子也有点好奇了呢。”文芷萱说道。
“阁下既然是北庭使节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今日若是帮了本官这个小忙，日后有能帮手之处本官也可照拂一二。”周君臣冷声说道。
“那日一别后我们也未再见，所以实在不知如何帮到大人。”文芷萱略微低头表示歉意说道。
只是这句实话在周君臣看来，却是不想透露就随意说了个借口。既然这位北庭使节不肯透露口风，他周君臣也不能像往常一样把人带回天策卫里审讯。
左思右想下还是毫无办法，周君臣也只好告退一声，而后起身拂袖离去，只留下堂中的文芷萱望着一面空空墙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顺着那道小门走出了鸿胪寺后，周君臣抬起头看了看皇城方向，喃喃自语说道“本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何必呢。”
（本章完）
离着奉化门还有一里路时街道上就聚集了几百人。这人一多了免不得发生一些摩擦，一时间街上互相叫骂声不绝于耳，即便如此，这数百人还是堵在这里不肯离去。至于周围的茶馆酒铺也早就商客满座，据说这些地方的座位都被炒到了五两银子一个，即便如此还是供不应求。
路过的人有那些消息不怎么灵通的，赶忙向身边人打听道“老哥，这是咋个事情？咋有这么些人聚在这里？”
旁边那人年岁稍长，看着约莫有四十几岁，听了问话后一双浓眉一挑，操着地道的长安腔说道“老弟你还不知道？北庭那边来人了！”
“啊？北庭人打到长安城下了？！咱们北边的那些将军们都干嘛去了？！”路人闻言身子一颤，惊恐说道。
“嗨！不是打到长安城了，是那边派了使节过来，据说是要来议和的！这么多年了，北庭蛮子第一次向着咱们大奉低头，这不是不少街坊们都赶来看个新鲜。”浓眉大汉笑答道。
城门附近的人越来越多，奉化门的将官连忙派人向兵马司报告，要求加派人手维护治安，不然要是那群蛮子在城门这里出了什么祸事，恐怕这个将官就只能辞官谢罪了。
只是没过多久，宫城方向有三匹高头骏马拉着一辆略显寒酸的马车缓缓驶来。走到人群前不动时，车夫将门帘微微撩起，挡着车前的百姓们好奇向着车内一看，只一眼过后车前百姓如同江头浪潮退去一般，自觉向着左右缓缓退去。不过十几息的功夫，人山人海之间便出现了一条三尺长道。车夫一挥马鞭挽出个漂亮鞭花，三匹骏马踢踢踏踏顺着长道行至城门口才缓缓停下。
马车停靠稳当，车中那人便缓缓走出车厢。身穿一袭紫色官袍、腰间挂着一尾金鱼袋、头戴三梁进贤冠，颌下三缕长髯随风浮动，一身威严气势不言自出。本来躁动的人群看见这位官员之后，也渐渐平静下来。
但凡是长安之人哪有不知魏相之名，那番与太宗的鹦鹉趣事在民间流传甚广，而庙堂之中更是罕有人敢得罪这位身居门下省侍中的皇帝心腹。
身着三品紫服的魏无忌双手背后，面无表情遥遥看向城门方向，心中想的正是关于北庭来使一事。要知道，今天朝堂上为这事已经闹开了锅。
兵部的那个尉迟老粗还是那副炮仗脾气，一点就着。扬言若是有北庭人敢踏进长安一步，他就敢带上家将冲进鸿胪寺把这群蛮子剁碎了喂狗。户部的独孤望则是大力支持此次的议和，只要北地变线能安稳几年，那给边线那群军爷的银子就可以削减不少，之前因为经费不够攒下的各项工程也就有银子开工了。
尉迟老粗闻言后碗大的拳头就抡了起来，还好旁边的龙武将军窦雄信拉了一手，不然独孤望这把六十多岁的老骨头就要躺着退朝了。
除了兵部户部两家打架，工部和礼部也不消停。那工部尚书徐邵虽然没跟着抡拳头，但明里暗里却是拼命向着尉迟老粗说话。魏无忌心里自然清楚，这两人私底下可没有什么交情，徐邵进言反对也是为了他们自己考虑。要知道，每年向边关供应的各类军械都是经过工部之手，这可是笔不小的油水。徐邵虽然不缺这些银子，但是他身为一部尚书要是不为属下谋点福利，恐怕这位置也坐不稳当。
至于礼部的那群老夫子，都是读书读傻了脑袋。一个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哭天喊地，
把北庭人议和一事当成了天子仁德泽被天下的体现，接下来那只需用羁绊之策束缚住北庭手脚，然后慢慢将他们同化，那草原百年之患自然可以不战而解。这群老夫子也不想想，那群北庭蛮子要是真的能听进去你们的大道理，又哪里会和中原打了几百年还没停歇？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了整整一个早上也没个结果。可人家使节马上就要进城了，最后还是太宗下旨先将人接到鸿胪寺再议。
可说起这接人的差事，也有些麻烦。若是你派出个七八品的小吏去接待，那不是羞辱人家，丢的只是自己的脸面。可那几位有资格的去迎接使节的，也一个个低下脑袋装鹌鹑。无他，这件事注定是吃力不讨好！就算是与北庭议和成功了，那这个迎接的分不到多少功劳。可这过程中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那这个出头鸟肯定逃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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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太阳正是炙热，索性城门洞内还是有一片阴凉，魏无忌斜靠旁边城墙，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身后人群一阵骚动，魏无忌精神一振，知道该是正主来了。
果然前方古道处有一队人马护送着一架马车缓缓而来。走到长安城门口时，马车缓缓停下。并非众人所想的五大三粗虎目圆瞪的草原蛮人，而是位明眸善睐气态娴雅的少女一步步缓缓走下马车。
“北庭左牧王嫡女文芷萱，见过奉朝上官。”文芷萱左手抚胸微微躬身做了一个北庭通俗的见面礼，看着城门口的这个老人说道。
“老夫门下省魏无忌，奉太宗陛下旨意在此恭候北庭使节。没想到此次竟然是公主亲身而来，敢问还有他人同行与否？”
魏无忌微微颔首还礼，顺便仔细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少女，没想到北庭那片粗犷之地也能养育出如此美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让魏无忌这等刚直君子也不禁心神微动，嘴角的两个酒窝更是吸人眼神。
“本来父王还派遣了几位侍从与我同行，可在幽州城里时我们遇到了一场刺杀，他们为了救我都回到了天狼神的怀抱里。所以，这次的议和只有芷萱一人而已。”说到这里，文芷萱似乎想起了幽州城内的种种往事，一时间悲从心头起，眼角点点晶莹泪光浮现出来。
“哦？还有这等事？公主放心，我会将此事上奏陛下，定会将那群敢阻扰议和的家伙揪出来，以偿诸位心中之恨。”魏无忌闻言严肃说道。
“魏相所言芷萱自然放心。说起来，芷萱这一路上也曾听闻魏相刚直不阿之名，日后还请大人多多指教。”文芷萱轻声说道。
“公主说笑了。陛下考虑到使节舟车劳顿，所以先请使节随本官至鸿胪寺歇息一番。三日后，陛下在明德宫设有接风宴席。”魏无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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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胪寺地处承德坊内，朱红漆就的正门处一排仆妇分立左右，为首的是个身穿绯红袍佩有银鱼袋的鸿胪寺卿，一群人翘首看着街头方向，终于瞧见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驶来。
鸿胪寺正门那里热闹非凡，但绕过街角处还有一道小门，此时小门那里就只有一个穿着差役袍服的人束手静静而立。终于身前传来了几声脚步，门外有个一身丝锦大肚便便的富家老爷走了过来。顺着小门迈步走入如同闲庭信步，那守门差人却是半点言语都不敢出声，只是等到那位富家老爷走远之后，悄悄关上了那道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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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内不紧不慢地走着，熟门熟路一般在院内穿梭来去，终于在一间房门前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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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节，这边便是您的居所，还请在这处院里歇息几天。若是有什么要求，门外这些仆妇您可以随意使唤。若是想要在长安城内逛一逛，那可以派人叫上本官，不是吹嘘，对于这长安内的各处地方本官还是颇为熟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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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车马劳顿之后，文芷萱也是有些疲倦，和那位鸿胪寺卿客套几句之后，便是伸手推门想要休息一番。可是木门吱呀推开之后，房中还有一位中年文士抬眼瞧来。
见文芷萱推开房门，中年文士轻声说道“某家天策卫周君臣，今日不请自来，还望使节海涵。”
文芷萱纤眉一拧，说道“既然知道是不请自来，那还不快走？况且，小女子听闻天策卫乃是天子近臣。周大人今日却是私下前来，就不怕这件事传出去被贵朝皇帝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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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人所为何事？”文芷萱说道。
“本官数月前曾收到一份报告。报告上说使节等人曾在南山遇袭，可有此事？”
“不错，那群刺客在幽州城内也对我们动了手。周大人今日来此，莫非是要查明凶手给我们报仇？”
“破案捉凶并非本官职权，使节若是想要追究大可去刑部礼部上告。至于本官此次而来，是听闻使节曾在南山中遇到一个少年，只是幽州城一别后那个少年销声匿迹，使节可知道他的动向？”
文芷萱闻言心头一紧，周君臣的名号她来路上便听过不少。身为天子近臣尤喜大兴刑狱，与其党羽朱南山等撰写《织罗经》，制造各种残酷刑具，采取逼供等手段，任意捏造罪状致人死地，大臣、宗室被其枉杀灭族者不知凡几，民间素有治小儿夜啼之名。
这样的人问李清松的行踪，又会安了什么好心不成？
文芷萱略微沉吟一下，说道“大人找他所谓何事？”
“只是有些感兴趣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周君臣双手交叉淡淡说道。
“感兴趣？一介普普通通的山野少年有什么值得大人感兴趣的地方，小女子也有点好奇了呢。”文芷萱说道。
“阁下既然是北庭使节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今日若是帮了本官这个小忙，日后有能帮手之处本官也可照拂一二。”周君臣冷声说道。
“那日一别后我们也未再见，所以实在不知如何帮到大人。”文芷萱略微低头表示歉意说道。
只是这句实话在周君臣看来，却是不想透露就随意说了个借口。既然这位北庭使节不肯透露口风，他周君臣也不能像往常一样把人带回天策卫里审讯。
左思右想下还是毫无办法，周君臣也只好告退一声，而后起身拂袖离去，只留下堂中的文芷萱望着一面空空墙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顺着那道小门走出了鸿胪寺后，周君臣抬起头看了看皇城方向，喃喃自语说道“本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何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