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樊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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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路远,有道慢行 第四十九,一战

    两者的遥遥相望,不似那中土武夫的捉对厮杀,以求拳拳到肉,不死不休,而是以那修行之人所求的大道至简,眼神动作,气息心境,一切因数都是对对方的高低试探。

    在城南之外一轮高高大日突然升起,与才出天际线的日头遥遥相对,极强的光线照射过来,少年微微眯上眼,随之一阵热浪吹过,眼前一黑,犹如一道巨大的幕布隔在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张道白即刻闭上眼睛,并指如剑,朝前方挥去,巨大的黑幕被撕裂,再睁眼时剑指正斩在消瘦男子的竹条马鞭上。

    一触即退,刚躲开暗藏玄机的一脚,消瘦男子身体就涌现出一阵黑雾,留下一副皮囊被一柄在光阴流水里穿梭的飞剑穿透了胸膛,飞剑随之一闪而没。黑雾里从新走出一个男子,不再瘦骨嶙峋,他笑着朝少年拱拱手,话未出口,一尊凭空出现的金甲神人当头一拳将之捶入地面,尤不放手,这尊十丈高低的火神身体一沉,加重力道,这条青石地面下陷半尺,两旁房屋柱瓦齐飞。

    金甲人收拳之后,开裂的地面只余下一团血肉模糊的人影,张道白对此人如此天怒人怨的术法颇感好奇,只知道替死术可以以命换命,没想到还可以借命替死,“活该你们酆都为世人所厌弃,每个修士都想去踹两脚。”

    男子笑笑,走出黑雾又是一副新的身体,“那你就是不想息事宁人了?”声音从身后传来,张道白点点头,“你运气不好,有个人她答应不和我抢一件东西,必要时甚至会帮我抢,条件就是你的命。况且,我见到酆都人,也想踹一脚。”

    男子伸手交叉勒住张道白的脖颈,在他耳边说道,“酆都,欢迎所有人去鬼门关敲门。”话音未起,双臂就骤然发力,力图直接勒断这不通情理的麻烦少年,看看他有没有自己“不怕死”的本事。张道白一手抓住男子的一条手臂,咧开嘴,“看来你对我的来历一无所知啊。”

    张道白浑身金光大盛,男子手臂水汽腾腾,如同为大火炙烤,正当他想再次脱身而去时,整个化作数丈金身人的少年,已经单手将之提起,当头一拳捶下,打的他神魂震荡,尤不罢休,再次一拳打在男子胸膛,男子呕出一口鲜血,在剧痛下稍微清醒,趁机脱身,又被一脚踹在黑雾上,原以为只会又是踹在自己替身肉体的一脚却径直把自己的真神踹飞出去,撞穿几间院子,在另一条街道上才止息。

    才止下身形,一尊金甲火神立即从天而降,对着他当头踩下,男子以掌拍地,身形一起,留下一团黑色迷雾,金甲人一脚踩空,反手一拳就要抡向男子,突然脚下一滞,低头看去,自己已经身陷泥潭,无法自拔,双脚插在黑雾里不断下陷,黑雾已经弥漫了整条街道,男子起身后便直接出现在他头边,一掌打在金甲人额头,巨大的气浪拂去砖墙都推倒了,金甲人仰头砸在雾里,彻底失去抵抗之力。一掌击倒金甲神人,还未收掌,左侧一阵呼啸,宛如风雷,一只拳头瞬息而至,打的男子颚骨开裂,倒飞百丈,落下后一脚踩在金甲人的胸口,不做停留,骤然发力,就朝着倒飞出去了男子激射而去,准备结束这场厮杀。

    可是身形一滞,巨大的力量仍是从迷雾里拽出一条水桶粗细的蛟龙,蛟龙在空中扭转,在张道白失去重心的一瞬间迅速从脚尖缠绕而上,浑身骤然勒紧,金身相接,铿锵作响。张道白一手抓住黑蛟的脖子,一只拳头夯在咬向自己头颅的嘴里,

    打的龙头后仰,紧接着又是一拳砸去,龙血飞舞,随之他也被折返来的男子,一拳砸在脸上,嘴里涌出一口血后,直接飞出了街道,并没有结束,男子在张道白飞出的瞬间,紧随而上,以酆都秘法,直接连着活人肉身直接拽下幽冥。周身皆是漆黑阴凉的寒气,男子已经不见踪影,张道白金身依旧,踩在姜家那棵老树枝丫铸成的飞剑上,一只手还提着那尊紧随而来的金甲神人,在这个状态下的他是没法动用大道修为的,更别提御空了,只能踩在这柄灵性斐然的木剑上才能保证自己不掉到鬼门关去。

    掉下去了才是死路一条,就算双拳可敌四手,但也不敌千万人啊,张道白此刻心如止水,尽量不露出丝毫破绽,现在的自己就像一粒萤火在漆黑的夜里大放光芒,却不见周围一物,不管自己怎么做都那么显眼,他就静静等着对方先出手,或许男子也知道他的想法,迟迟毫无动静。沉寂如一道幕布,遮蔽了所有感知。在这片漆黑里,甚至连时间的感知都变得不准确,只知道过了好久好久,虚立飞剑上的张道白,或许因为恐惧,心境上出现了涟漪,导致脚下一个不稳,趔趄一下,差点跌落下去,交战之中,这种失误是不允许的,也是致命的。

    果然,男子并没有放弃这样的“大好时机”,在张道白趔趄的瞬间,漆黑的黑幕中,出现一阵波纹涟漪,几只夹杂着幽冥符文的剑矢骤然飞来,速度甚至不比没入光阴流水的飞剑慢,所以张道白就算竭力也让几只剑矢分别穿透了腹部,肩膀和大腿,分明鲜血飞涌,可这金身少年却目露笑意。只见他在男子出手后,循着那个方向,单脚瞬间发力,直接迎上那直飞而来的剑矢。原来早就做好了以伤换伤的搏命战法,所以才有了那心境激荡的圈套,这是个阳谋。

    金身少年身影极速奔袭,有风雷响起,一拳打在那涟漪之中,有大量的血液飞出,那幕布处,原本与此方通向幽冥的隧道融为一体的男子,骤然飞出,吐血不已,少年甩了甩手臂,是那条蛟龙,被自己一拳打穿了脑袋,抽回手臂,一手持龙头,一手把蛟尾,掌化山河,直接将这条蛟龙栓在腰间,天际黑幕逐渐化去,金甲神人在最后一瞬间落在了地面,否则就会落到鬼门关去。

    立定后那男子立定身形,与自己保持着距离,看来是被打怕了,张道白分别从腹部,手臂和大腿处先后拔出剑矢,仍在地上,留下的孔洞还有阴冥寒气存在,一时半会儿无法消散,尽管这会在自己散去金身后束手束脚,但这笔买卖依旧做的值当,想来那男子只会比自己伤的更重。

    男子嘴里不断往外冒血,还不忘阴恻恻的笑了起来,说道,“小子,你是真的强啊,要是真放开手脚,我还真打不过你,或许还会直接被你打的神魂四散。你不是和别人做了交易么,那咱们也来做一个,怎么样,你想要的东西我不去与你争,我也争不过,而与你交易的人想来需要借你的手除我,那此人也并不如何,更是没资格与你争。或许她没有直接告诉你为何要你来除掉我,是否还让你帮带什么东西回去?”

    张道白想了想,那老太婆还真没有说为什么,就摇摇头,散去金身,既然要做交易,那就不需要打架了,保持金身消耗是巨大的。

    男子见状笑了起来,既然对方没有必杀自己的心,就还有的谈,最怕就是那些,为了一句承诺不管不顾的傻子,就算最后谈不拢,自己也算有了喘息的机会

    ,那接下来的厮杀或许会有转机。

    男子从怀里拿出一座玲珑白玉塔,很是精细,上面雕梁画栋,龙飞凤舞,十分逼真,男子运起灵气,立即云雾翻腾,细数之下层阁竟有七七之数,男子淡笑道,“这是一座世间王朝倾国之力仿造的白玉京,里面每一层都可以装下一尊神灵,有七七之数,只是千年前的那座王朝刚将白玉京建成,国运气数皆尽,被一个来自西牛贺州的道门跨越几座天下而来,屠城灭国,这个道门带回这座白玉京后也是元气大伤,门中修士几近全无,不久就灭门了,后来这座蕴藏一国国运气数的白玉京就此消失人间。我将此物与你来换我一命,可还行?”

    张道白点点头,抱着手臂,一只手摸着下巴,思量着说,“容我,考虑考虑。”

    “不行的,不行的,按照这家伙的脾性,只要第一时间没答应,那就是没戏。是我遇上这种情况,那当然也是杀人在夺宝啊,何况这家伙,本来也不是好人,我觉得你倒是可以求求我。”一道声音传来,男子慕然一惊,循声望去,一个穿着灰布麻衣,一身污垢的青年蹲在街道的一面墙上,看着他手里的白玉塔目光炙热,他突然说道,“那把这东西给我,我来保你一命啊,你就不用和这个家伙做买卖了,不然,他答应放过你,可到时候我可不答应啊。”

    说完,不等男子反应,那蹲在墙上的青年瞬息出现在他身旁,轻而易举就从他手里直接夺去了白玉塔,整个过程他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那青年看着他,询问道,“你说如何?”

    原本,青年只有男子的下巴高,两人靠的又近,青年和男子说话需要抬头,可是在青年准备和男子说话的瞬间,便有一拳砸在男子的肚子上,男子剧痛的蹲下身,连胆都要吐出来了,刚休整好的伤势更为严重了,青年就拍着他的肩膀问着,男子努力的仰起头望向青年,因为他在一瞬间又感觉道此人的不满了。

    他只有卖力的点头,青年才和煦一笑,转过身向站在远处还在思考的张道白扬扬下巴,喊道,“你觉得如何?我收了他的买命钱,你放他一马,我饶你一命。”

    张道白瞧着这个来之东胜神州四方山的青年,问道,“那我得到了啥,这一架不是白打?”

    青年理所当然道,“你得了一条命啊,你要杀他,我就要杀你,就你现在这状态,就算和我拼着两败俱伤,最后死的一定是你。”

    张道白摸着下巴,一脸难色,“理是这个理,可最后我啥也没赚啊,那不是亏了?”

    青年也扣扣脑袋,认真道,“也是哦,那就把我的四方金匮灯,给你好了,这样你算赚了点。”

    张道白摇头,“不行,不行,那东西本来就是我的,你送我的东西给我,算个什么?”

    青年脸色一冷,狠狠道,“真要打?不死不休?”

    张道白摊摊手,表示没办法。

    青年笑道,“呵,在家就听长辈说什么,南瞻出了几个挺会打的,将同辈人压得喘不过气,我就一直不服气,今天就要试试到底是谁把谁打的喘不了气。”

    青年说完,一身骨节噼啪作响,状若雷霆大震,站在青年身边的男子,顿时感觉有一头撞上山岳的痛感,摇头望去,那边少年身边身后竟是四尊神像伫立,火木水土,四行齐驱,这当真是吓坏了他的狗眼,什么时候世间出了这么些怪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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