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对我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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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谁家年少足风流_138 访前

    “对了,朝宴上商儿道是想念你,我原本想让他去请长辈允许今日随我回殿见你,子煦说他课业未做,待到后日他休假那日再允他玩乐。”齐璟想起这事来与秦洵提上口来。

    秦洵笑出声:“那小崽子我知道他,跟我几岁时候一个德行,每回课业不拖到赶着时辰交就不肯做,还得有治得住的人盯着做功课才行。”

    秦商能被自己老爹秦潇轻易治住,而当年秦洵除去个他常年不在家的母亲,能治得住他的仅仅一个表哥齐璟。

    当然,秦洵也不否认,自己在大了几个年岁会打些小主意之后,是为了叫小表哥留在身边陪着自己而故意拖延功课,齐璟也不是看不出来,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罢了。

    “本应着你今日重阳陪你出宫闲逛,可惜临时有事,不若待到后日带上商儿,一道出门去补一回重阳登高之行,可好?”辇车至景阳殿门,齐璟下车后回身托手扶了把秦洵,话语中多少有几分抱歉。

    秦洵倒是无甚所谓的模样:“好啊,本来也就是寻个由头出去透透气,我是哪日都成,想想倒是还担心今日重阳外头人挤人呢,缓上两日没那么多人也好,正好你先忙事情要紧——不过你临时有何事?”

    “重阳宴上,父皇离场时让我宴后往母妃殿上探望一趟。”

    白贵妃那处他们两个儿辈总归是要探望一趟的,尤其是自回京后一次也没往昭阳殿去过的秦洵。

    倒不是秦洵不记着去探望这位自他年幼便万般疼爱他的姨娘,回京翌日他进宫觐见皇帝时,因脖颈上新添伤痕衣领染血,生怕将怀有身孕的姨娘吓着便径自出宫回了府,后来他才听家里人说起,即便那日他一切如常打算前去探望,恐怕也是会被懂事的宫人委婉劝回。

    在他回京还要早上些时日,皇帝便以白绛到了临产月份怕出差池为由,下令昭阳殿谢客拒礼,任何人不得打扰白绛静养待产。

    皇帝这是在保护白绛。越是临产,越是凶险,不知多少人盯紧了这位盛宠后妃日渐隆起的腹部,与其提心吊胆处处把关却还会有漏网风险,倒不如干脆一视同仁,谢拒所有的访客和礼品,而若是叫白绛自行相拒,又不免叫身为后妃的她得罪一大票人,皇帝便替她做了这个主。

    后来白绛生产,却是在产后一月内需好生将养坐月子,除了皇帝的掌上明珠昭阳公主无所顾忌地在中秋朝宴那日回去探望了一回自己母妃与新皇弟,所有人都识趣地不在新晋贵妃的月子期里去登门打扰,若是惊扰她身子见风不适,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算算看白贵妃还需待上几日才出月子,齐璟与秦洵二人本打算在她出月子那日探望一趟昭阳殿,皇帝既在今日嘱咐了齐璟,想来早这

    几日也不妨事。

    齐璟的意思,显然是想今日将秦洵带在身边一道探望昭阳殿。

    “那我们不去昭阳殿,回来景阳殿做什么?”

    二人踏进门时,随清砚一同迎上来的还有秦洵在家里的贴身婢女木樨,说是贴身婢女,总共也没伺候过秦洵几日,秦洵摸摸鼻子,心道这也不怪人家,真说起来好像是自己这个主子把人家晾在家里自己整日待在宫里,若非前阵子回家一趟,听长兄提起小丫头被人欺负了,秦洵几乎都忘了自己贴身婢女的存在。

    木樨性子本就怕生,在上将军府做事不久都还没混熟,乍一进宫来更是谨小慎微,跟在老练的清砚身边,一副怯生生就差躲去这位大宫女姐姐身后的模样。

    “不是说了先沐浴。”带着一身厨室油烟出门也不怕熏着旁人。齐璟这样想着,下意识抬袖放鼻前嗅了嗅,询问清砚浴池处是否收整妥当。

    清砚应是,意味深长望向秦洵的一眼里,明显以为他们俩在外头不知何处放纵后回殿,才要在白日行沐浴之事。

    姐姐,这回当真冤枉。秦洵哭笑不得,也学着齐璟的动作抬袖嗅了嗅,还拎起衣领也嗅了嗅,心道他进御膳房厨室时那处因备膳完毕早息了灶火,沾染衣上的那几分厨室残留的烟熏气,在乘辇车回来这一路上也被风吹散了七七八八,这时候嗅起来都已经没什么味了,遑论只是进一趟厨室接他出去压根没待上多久的齐璟。

    因为在齐璟面前一贯享受着特殊待遇,秦洵常常不将齐璟的洁癖念上心头,偶尔一遇才发现,齐璟这洁癖的讲究依旧未减。

    时辰还早,二人同泡在浴池热水中,秦洵侧搭一手在池壁上,听着屏风外木樨怯怯的声音道是将干净衣物送来,秦洵回过头望着屏风外的隐约人影:“就搭在屏风上吧,够不着就进来放在这边软榻上。”

    一想到两位主子此刻定是脱光了衣裳沐浴水中,木樨有些羞涩,努力踮脚将衣物搭上了屏风,告退离去。

    秦洵收回目光望向齐璟,笑道:“我这是寻了个省心的法子,清砚打理了你景阳殿这么多年,经验老到,教教我身边这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做事,定能叫我满意。”

    “你就会给清砚找事做。”

    “我能拜托得着的老练婢女不多嘛,又不好意思去麻烦姨娘殿上的霜儿姑姑。”

    昭阳殿的大宫女霜儿,是在白绛初入宫受封昭仪时便被皇帝分到她身边伺候的,只比白绛小上几岁,如今也已年过三十,在宫女中是姑姑辈的人了。

    “霜儿十几年随侍母妃,算是母妃身边最为忠心可信的人,你也别总是嫌弃木樨姑娘,据我所知,霜儿刚到母妃身边时,年纪比木樨还小些,也是多有胆怯手忙脚乱的模

    样,当初父皇也是像现今子长挑中木樨给你一般,看中霜儿涉世未深,能忠心一主,这才将她派来给母妃。”

    “陛下对姨娘倒是自始至终好生呵护着。”

    齐璟伸手过来,将他浸湿的头发挑了一绺绕在指上,淡淡道:“他是心有亏欠。”

    皇帝心有亏欠的自然不是入宫起就被他予以盛宠的白绛。

    秦洵过去在长安的年岁里,有一半的时光是在宫里度过,少不得听嘴封不严的宫人私下八卦时说起过,宠妃白绛的模样与性子都有几分肖似已故的孝惠皇后曲佩兰,这些碎语能传进秦洵的耳朵,自然也传得进齐璟的耳朵,他二人聪慧,自是明了皇帝待后妃态度中的微妙门道。

    恐怕皇帝待自己这位皇后表妹也并非当真无情无爱,只是碍于对方堂曲两家血脉之女的身份,又是太后为了巩固堂家地位并阻止他求娶林初强行塞他为后,皇帝顾及朝中局势与帝王尊严,与曲佩兰相顾时多有隔阂罢了。

    白绛是在孝惠皇后还在世时便入得宫中,掺和进“杀母立子”的宫闱秘事中来,甚至还包括了孝惠皇后自己的恳求,也不知当初在这些长辈们都还年轻气盛时,皇帝是以怎么样的心情,一边冷落着曲氏皇后,一边又多有愧疚地补偿在肖似皇后的白昭仪身上,甚至时不时还能分心思一回爱慕不得嫁作人妇的林家阿初。

    秦洵轻轻“啧”了一声,自古帝王多薄幸,他薄幸的根本原因是他多情啊,待谁都爱那么一点,自然也就待谁都爱得没那么深刻。

    也正是因为皇帝几乎待所有人都很淡薄,这就决定了他一旦对什么人心生重视或亏欠,这情感便会尤为浓烈,浓烈到他会破例予以相关之人格外纵容的厚待,比如待林初并爱屋及乌了她儿子秦洵,再者待平王齐舸的生父襄王一家,再好比说,对待与孝惠皇后曲佩兰品貌相似的白绛,以及被白绛养在膝下的孝惠皇后遗子齐璟。

    沾了水的发丝湿滑,秦洵这一绺头发被齐璟挑在指间绕了几圈,一个不当心滑落出去,齐璟望着空手轻笑一声:“亡故才是永远不得挽回的境地,父皇他再怎么都还是个人,人对亡故者若心有亏欠,补偿不到原本之人身上,自然会寻其最为亲近之人补偿,聊以慰藉,求得心安罢了,并且,这样的情绪还未日益积长。父皇他常常会觉得他亏欠我的,我也并不介意在这样的时候,借机向他索取一些我想要的东西。”

    秦洵将自己的手覆上他失了发丝空空如也的手掌上:“你想要的东西,我也会替你争来。”

    齐璟注视着空掌上多出的那只手良久,少年莹白的手背皮肤,被热水浸泡、热气蒸腾出轻微的粉嫩颜色,看上去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泛出

    了浅淡的绯光,他握了握这只手,拇指指腹在秦洵手背上轻轻摩挲,心情不错地笑道:“阿洵是我最想要的。”

    “我是东西?”

    “你不是——”齐璟话头一收,无奈唤道,“阿洵。”不要这样破坏氛围行不行?

    秦洵大笑着扑进他怀里,搂着他脖颈将自己鼻尖往他鼻尖上蹭了蹭,故作不满道:“什么叫是你最想要的,说得好像还不是你的一样,你应该说,阿洵是你最喜欢的,而且这辈子都是!”

    齐璟纵容复道:“嗯,阿洵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