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黄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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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清晨的付家村,除了村委会里人头窜动,整个村死一样的寂静。

    村委会坐落在半山腰,就像农村里的山神庙,位置有点尴尬,尤其是整个建筑风格独特,难免有点庙宇的感觉。

    从村委会向下望去,整个村子里尘土飞扬,就像土匪进了村,所有人都在打扫房前屋后,忙的不亦乐乎。再加上二货付钱的吆喝,把一些年纪大点女人累趴下了。

    “起来,赶紧扫啊,领导马上到了。”付钱大声的喊叫着。

    “就歇一小回。”那个女人回话。

    “晚上在炕上,你咋不累了,紧要关头你就不行了。”付钱嬉皮笑脸的挑逗着那个女人。

    “你懂个屁,连女人都没碰过,你咋知道累不累。”那女人也是个厉害人物,竟然让付钱无话可说,悄悄地向下家走去。

    “你咋还在家里,赶紧锁了门干活去,中午不要回家,听见没有。”付钱对着付龙大吼。

    “中午我得回来,小红瘫在炕上,没人给做饭。”付龙央求道。

    “多给她留些吃的,半天的时间饿不死个人。”付钱边说边想把门锁上,走到跟前才发现,他家根本就没有门,这可把付钱难住了,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好办法。付钱把大门一关,然后把几框驴粪蛋倒在大门口,营造出一种假象,这里是畜生住的窝棚,不是人住的地方。

    付钱看着他的杰作,得意洋洋地向着另一家人走去。

    付龙看着眼前的一切,蹲在地上抱头痛苦,哭声断断续续,好像有所顾忌似的,特别让人难受。

    一个破烂的房子里传出一个微弱的女人声音。

    “你咋地了,赶紧去干活,我能照顾自己。”

    “没咋地,我刚才喝凉水卡住了嗓子,你别担心。”

    “听村委会的话,半个上午饿不死个人,你把丫头妞妞也带上,不要再村子里乱跑,别给人家丢人。”

    “都听你的,我在枕头前放了英菊给的馒头,你多吃点,想尿尿你就尿炕上,别憋着,回来我给你洗。”

    “恩”声音里充满着无奈,听着让人痛心。

    付钱来到付二爷家,发现他家的门前到处是垃圾,尤其是一坨坨牛粪看着就来气,怒气冲天的付钱破口大骂。

    “人都死光了,还是诚心跟我过不去。”

    “你看你说的,不是在打扫吗。”付二爷笑嘻嘻的回答。

    “都什么时候了,领导说到就到。”

    “放心,放心,这就打扫干净。”

    “除了事,我就把你的低保给停了,拿着低保还不懂规矩。”付凡晃着臃肿的身子离开了。

    村委会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一群小娃娃穿着单薄的小汗衫,要里绑着小腰鼓,男娃娃头上绑着白毛巾,女娃娃扎着小辫子,各个娇艳动人。只不过,天气有点冷,娃娃们都在瑟瑟发抖。

    春梅站在南墙脚下点名,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嘻嘻哈哈地说笑,惹得一些不安分的男人偷看,还不时地找茬瞎扯。

    支书付田,穿着中山装,带着崭新的鸭扇帽,精神百倍在村委会走来走去,嘴里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

    距离村委会不远处的路旁,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轮着裸露的膀子在敲锣打鼓,就像战场上的战鼓,把人的耳膜都能震破。还有一群年轻人手里拿着红丝带,扭着屁股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时到十点,只见村口的大柳树下冒气一阵阵尘土,像是飞机在空中排出的尾气,速度快而急促,但判断不出具体的数量来,大概有三四的辆车的样子。

    转眼间,车已到村子,由于路变窄的缘由,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只见有3辆汽车,领头的是是一辆吉普车,绿色的车身已经被尘土渐染成土黄色;后面的两辆是什么车,村民们很难说出名字来,长长的,矮矮的,有点像拉扁的拖拉机,车头上有个大大的红旗车标,特别显眼。

    “来了,来了。”付钱边说边摇着小旗子给付田发信号。

    村委会门口的人看见了信号旗,几个小孩撒了腿跑到村委会,大声地喊“来了来了。”

    正在喝茶冥思着汇报材料的付田,一急之下,从凳子上掉了起来,一碗茶水刚好泼在脸上,狼狈至极。

    付田不顾一切地跑出村委会,大声地问:“在哪啊?”

    春梅看见支书匆匆而来,大声地边指边说:“在村口大柳树下,很快就到村委会了。”

    “锣鼓敲起来,口号要洪亮,娃娃们要面带笑容。”付田焦急的底吩咐。

    村委会门口顿是锣鼓喧天,人声沸腾,到处都是飘扬的红丝带。学生娃娃们表演的安塞腰鼓,动作强劲豪放,刚劲洒脱,时而散开,时而聚拢,穿插交替,犹如龙腾虎跃,粗犷狂舒。

    大柳树到村委会也就不到1公里的路程,可是车子驶进村子就没有了动静,好像消失了一样,几个村委会干部百思不得其解。

    车子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的躁动,尤其是那些孩子们,就像蒸发了似的,不见半个人影,给人一种特别宁静祥和的气氛。

    车子走在付龙家门口停了下来,接着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是前不久来付凡家的毕老。下车的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干部,自然还有城北县县高官张文彪。

    毕老下了车,正准备向付龙家走去,只见付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领导,这里早就没人住了。”付钱神情慌张地说。

    “哦,那这里现在是干什么的?”毕老问话。

    “您看这里都破成这样了,连畜生都不敢往里放,现在慌着没用。”付钱胸有成竹地回答。

    “毕老,您看这里到处都是畜生的粪便,应该是个放杂物的地方,咱们先到村委会,跟这里的支书见个面,了解完情况后,再确定调研内容。”县高官张文龙很恭敬地提建议。

    毕老看了看张文龙,微笑着给几个领导说:“还要去村委会吗,大家都已经有目共睹了,欢迎仪式搞的很好嘛,还有必要身临其境的感受一下吗?”

    “不是,毕老您刚到这里,这里气候干燥,我的意思是,您先喝点水,歇一歇,然后再做调研。”张文龙很是恭敬地回答。

    “我看没那必要,我在夏拉镇已经半年了,习惯了这里的气候,咱们还是做得事实为好,大家都好几年没来过这里吧?”毕老话中有话,付田的姐夫刘干部连忙回答。

    “前几天,我来过这里,这里的情况我还是比较熟悉。”

    “哦,这位是?”毕老问刘干部。

    “我是夏拉镇副书记刘干部。”

    “这名字好啊,刘干部,应该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干部啊!”

    “毕老,过奖了,为老百姓服务是我们的宗旨。”

    “回答的不错。”毕老点了点头,笑呵呵地看着刘干部,又接着问。

    “那你告诉我,这里是人住的地方还是畜生住的地方。”

    刘干部很沉着冷静地回答:“这里既不是人住的地方,也不是畜生住的地方,是片荒地。”

    毕老笑笑,然后向大门走去。

    毕老的行动让付钱很是担心,生怕露馅,于是,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边走边想着对策。付钱想着毕老应该是个特别爱干净的人,对于农村的驴粪蛋的味道很是讨厌吧,于是,装腔作势地将一堆驴粪蛋用脚使劲一拨,一股臭味迎面扑来,呛得几个领导干部,用手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但见,毕老面不改色,还是一如既往地推门而入,几个领导极不情愿地跟着走进院子。

    院子还是那样的惨不忍睹,大柳树下的毛驴子好像饥饿难耐,发出一阵“嗯昂嗯昂”的叫声。

    “这头驴好像不该待在里面吗”毕老开玩笑地说。

    付钱一看要露馅,急忙上前解释:“这是邻居家的驴子,驴圈下雨下塌了,暂时在这里圈一圈。”

    “哦,原来如此。”毕老慢吞吞地说。

    刚才的一幕,已经把几个所谓的领导,下破了胆,好在是虚惊一场,又平静地跟在毕老的身后,面带微笑地跟随。

    “前面地房子是空房吗?”毕老问话。

    “是空房,几年前就没人住了。”付钱回答。

    “那你告诉我,你以前是谁住的?”

    “是个,是个疯老头,已经去逝好几年了。”

    “哦”

    毕老没有听付钱的话,直接向破旧的房子走去。

    付钱紧张地不能呼吸了,豆大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两鬓掉落。还没有到吓瘫的地步,因为他还留了最后一招,希望能挺过这一关。

    毕老来到门前,只见大门紧锁,看不见里面的任何东西,但是还能闻到原前熟悉的味道,丝毫没有衰减,反而更加浓烈。

    毕老看着紧锁的房间,也不好意思在咄咄逼人了,想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声音很是悲痛,就像有人被什么东西捂住了鼻子,发出一整“呜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