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 白心浩劫 Chapter.18 【开门红】
〈沧岚城地界—湖心镇〉
常年的寒风在鹿角湖湖面打磨出一面剔透的圆镜，湖上纤细蜿蜒的木桥与湖畔上的大型船舶早已失去存在的意义，有兴趣光顾它们的或许只有追寻浪漫的情侣了。
经过防滑磨砂处理的冰道直连来自千米外站点的公路，车辆可以轻松驶进镇子。于是这座坐落于湖心之中的小镇，今天又迎来了一批新客人。
借着阳光过午之后残留下的力度，江乱可以透过冰面只看到冰层之下那些游动的黑影。它们大大小小，似乎也都习惯了头上的动静，所以即便有雪地车飞扬而过，它们并不会为此受惊，甚至朝着车底聚拢过来。
“怎么？对这些鱼有兴趣啊？”
坐在他后座上那位名叫的陆源的青衣小哥察觉到他的目光，问道。
“这些是鱼？”
在北堡，鱼的价格虽然昂贵，但江乱也不是没有见过。他在餐桌上所见过最大的北地雪花鱼，也不及这些黑影中最小一只的三分之一大小。
“基本上都是。”见他有兴趣听下去，陆源索性站起身，带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你看，围到这边的这几只，应该是棘吻鱼，这种鱼攻击性极强，三五成群偶尔会为了狩猎银盔鱼组成大鱼群。”
他又指指紧随其后的黑影：“后面跟着那个大的，慢悠悠的，那个叫在湖心镇本地叫泥猫，但它真的是一头肥鱼，是冰域鲶的一种变种，大多在夜间行动，只有最近这段时间才会在白天露脸，因为它们要在逃亡之前先把肚子填饱。”
陆源话音才落，雪地车刚刚掠过的冰面下就晕开了一股鲜浓的血色。
“大清洗过后，这样的野生鱼能够存活下来的，几乎都已经发生了异变，并且就像普遍的异种生物一样，变异后都被赋予了极强的攻击性，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草食性的个例。这和人工鱼塘所养殖的原品种家鱼当然不同。”
“不过，或许因为它们都是食肉鱼的缘故，这些异种鱼肉质丰腴肥美、细腻嫩滑，只要清除它们体中的原能，普通人同样可以食用，所以灾变也没有绝了湖心镇这个渔镇的生计，也是靠着这个他们总能从沧岚城换到大量物资。就是捕捉时有些危险，尤其是最近。”
一番长篇大论中，江乱却是听到了这位青衣小哥提到了两次“最近这段时间”，最近究竟是什么时期？在中转站时就听那个油头男提到。而之后向白毛问起时，他口中所说的「冽鬼」又是什么？
他刚想发问，坐在前排的疤脸肌肉男岑士垚却是回过头，注视着意犹未尽的陆源，又转头看看旁边听完了整段的他。
“十二
小子，你……不觉得困吗？”
“什么？”
老疤脸指了指两人前座上已经扭头睡着的卓叱枭，不解道：“不应该这样才是正常反应吗？”
“你给我滚！”陆源眼着眯转头骂道。
岑士垚也没有把斥骂放在心上，转而问道：“不是，我就纳闷，你一个医疗兵没事记这些烂七八糟的干啥？”
“这些异种鱼体内有许多物质是我们灾身体所需的，不论是药用还是养生都很有价值，而且我刚刚说的也都只是一些基础常识，翻翻书都知道。”
“难怪你刚才说的我都头一回听说。”肌肉男用手一锤腿，深以为然道。
“懒得说你……”
“砰！”
先是伴随着冰面剧烈颤动的一声巨响，陆源才说到一半的话被卡在喉咙之中，紧接着车子就是一个急转弯，然后又猛地一个刹车，车内所有人都在惯性下倾着身子向前贴去，打盹的人更是一脸撞在了前座的后背上。
于是他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倏然起身，喊道：“敌袭！一级戒备！”
车子停稳之后，全车的人不由都将目光落在了这位组长身上。脸上贴着窗的睡痕都还没有消下去。
拍了拍脸，卓叱枭这才向车前头走去，一边问司机道：“刚才什么情况？”
说到这个，司机才惊魂未定地指着车后的方向：“后、后面出事了……”
在卓叱枭的带领下，众人人纷纷下车向后方的动静看去。只见车后方，破开的冰面之上正牢牢卡着一颗巨大的鱼头，它头上淌血的伤口解释了刚才的巨响。
而真正吓到司机的，应该是它血盆大口之中只露出的那双鲜血淋淋的人手，它们攥着拳头似乎还隐隐在抽搐，然而这样的徒劳却只是让巨鱼惊觉着用利齿铡断了它们与身体的连接。
“看老子的！”
不等卓叱枭下令，岑士垚已经是一声大喝朝那头巨鱼冲去，而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是多出了一面巨大的暗褐色厚盾。
被冰面卡住了身体的巨鱼动弹不得，只能用头硬生生抗下了迎面抡来的巨盾。
“砰！”
丝毫不亚于之前的那声动静。
在老疤脸绷紧全身肌肉抡圆的一盾锤击之中，那头巨鱼顺着巨大冲力整个身体破开冰面飞出了数米。这时候众人才见识到了它完整的模样——一头两米多长的银灰色异种鱼。
“我们过去看看吧。”事已至此，卓叱枭也只能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说道。
“嗷！”一声轻唤之中，方了手中的“赤猫”已经是串了出去。显然，它对那头大鱼很有兴趣。
“炙哥等
等我！”
等江乱和其他人一起再看到那头巨鱼时，它的鱼头已经是歪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而另一边，老疤脸岑士垚则是已经借着厚盾强行用蛮力撬开了鱼嘴，然后摇摇头对众人道：“已经整个吞下去了。”
“废话！那可不呗！你那么拍它，吓个一激灵可不吞下去了！我吃饭的时候，你拍我我也吞！”胖子朱浩撇着大嘴说道。
“这是刃翅银鲛，就算这个可怜虫没有被吞下去，也已经被鲛口腔内成千上万的内齿绞死了。”陆源敲着鱼背上半米长的利器，说了句公道话。
岑士垚一时也挺直了腰杆子：“听见没有，什么都不懂就别瞎掺和。”
“不应该吧，这些异种鱼即便再急于觅食，也不至于对冰面上的生物有如此的进攻欲望才对。”一旁的卓叱枭叼着烟斗念道。
的确，就像刚才所见，刃翅银鲛冲破冰面给自己造成的伤口相当严重，即便是没有岑士垚的补刀，它也很难带着这样的伤口存活在肉食者的世界里。
陆源点点头，看着脚底下穿梭的黑影附和道：“的确是，只从天性的角度来说，这些异种鱼只会被冰层上的响动吸引，但不应该会优先选择地面上的目标。”
“如果他身上有了饵料，情况不一样了。”
这时，众人身后传来了孔奕真轻飘飘的声音。回过头，就看见他正拿着那只死者被咬断的手臂放在鼻子前细嗅着。
朱浩忍不住作呕道：“我靠，能不能别搞得这么恶心！”
碎发男没有理会胖子的闲话，接着说道：“他的手上有股很浓的肉腥味，应该是特制的异种鱼饵料留下的。如果没有猜错，这家伙是刚从渔区布饵回来……或者一路逃到这。”
“这样也就说得通了，”陆源点点头，“这段时间异种鱼本就异常凶悍、迫切于觅食，如果再被带有诱食效果的饵料一激，的确是会亢奋到失去理智。”
“但是现在可是禁渔期，怎么还会有人为了点钱连豁出命做这种傻事？”
“总会有这种人的，”卓叱枭吐出一口浓烟回答老疤脸道，“行了，回车上去吧，我们还有自己的任务。”
朱胖子踢了一脚死鱼，这才骂骂咧咧的走开：“晦气，一上来就撞上个开门红！”
“炙哥！走啦！它都吃了人了，多恶心，你下得去嘴吗？”
人群中的江乱沉默着看完这出闹剧，正要返回车上，却是注意到从脚下一直聚集的鱼群此时莫名的四散而去。脚踏冰层置身于湖泊之上，放眼看去，广阔的视野中一层不变的色调，令人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股寒意。
这里就像一个洁白的猎场。
（本章完）
常年的寒风在鹿角湖湖面打磨出一面剔透的圆镜，湖上纤细蜿蜒的木桥与湖畔上的大型船舶早已失去存在的意义，有兴趣光顾它们的或许只有追寻浪漫的情侣了。
经过防滑磨砂处理的冰道直连来自千米外站点的公路，车辆可以轻松驶进镇子。于是这座坐落于湖心之中的小镇，今天又迎来了一批新客人。
借着阳光过午之后残留下的力度，江乱可以透过冰面只看到冰层之下那些游动的黑影。它们大大小小，似乎也都习惯了头上的动静，所以即便有雪地车飞扬而过，它们并不会为此受惊，甚至朝着车底聚拢过来。
“怎么？对这些鱼有兴趣啊？”
坐在他后座上那位名叫的陆源的青衣小哥察觉到他的目光，问道。
“这些是鱼？”
在北堡，鱼的价格虽然昂贵，但江乱也不是没有见过。他在餐桌上所见过最大的北地雪花鱼，也不及这些黑影中最小一只的三分之一大小。
“基本上都是。”见他有兴趣听下去，陆源索性站起身，带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你看，围到这边的这几只，应该是棘吻鱼，这种鱼攻击性极强，三五成群偶尔会为了狩猎银盔鱼组成大鱼群。”
他又指指紧随其后的黑影：“后面跟着那个大的，慢悠悠的，那个叫在湖心镇本地叫泥猫，但它真的是一头肥鱼，是冰域鲶的一种变种，大多在夜间行动，只有最近这段时间才会在白天露脸，因为它们要在逃亡之前先把肚子填饱。”
陆源话音才落，雪地车刚刚掠过的冰面下就晕开了一股鲜浓的血色。
“大清洗过后，这样的野生鱼能够存活下来的，几乎都已经发生了异变，并且就像普遍的异种生物一样，变异后都被赋予了极强的攻击性，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草食性的个例。这和人工鱼塘所养殖的原品种家鱼当然不同。”
“不过，或许因为它们都是食肉鱼的缘故，这些异种鱼肉质丰腴肥美、细腻嫩滑，只要清除它们体中的原能，普通人同样可以食用，所以灾变也没有绝了湖心镇这个渔镇的生计，也是靠着这个他们总能从沧岚城换到大量物资。就是捕捉时有些危险，尤其是最近。”
一番长篇大论中，江乱却是听到了这位青衣小哥提到了两次“最近这段时间”，最近究竟是什么时期？在中转站时就听那个油头男提到。而之后向白毛问起时，他口中所说的「冽鬼」又是什么？
他刚想发问，坐在前排的疤脸肌肉男岑士垚却是回过头，注视着意犹未尽的陆源，又转头看看旁边听完了整段的他。
“十二
小子，你……不觉得困吗？”
“什么？”
老疤脸指了指两人前座上已经扭头睡着的卓叱枭，不解道：“不应该这样才是正常反应吗？”
“你给我滚！”陆源眼着眯转头骂道。
岑士垚也没有把斥骂放在心上，转而问道：“不是，我就纳闷，你一个医疗兵没事记这些烂七八糟的干啥？”
“这些异种鱼体内有许多物质是我们灾身体所需的，不论是药用还是养生都很有价值，而且我刚刚说的也都只是一些基础常识，翻翻书都知道。”
“难怪你刚才说的我都头一回听说。”肌肉男用手一锤腿，深以为然道。
“懒得说你……”
“砰！”
先是伴随着冰面剧烈颤动的一声巨响，陆源才说到一半的话被卡在喉咙之中，紧接着车子就是一个急转弯，然后又猛地一个刹车，车内所有人都在惯性下倾着身子向前贴去，打盹的人更是一脸撞在了前座的后背上。
于是他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倏然起身，喊道：“敌袭！一级戒备！”
车子停稳之后，全车的人不由都将目光落在了这位组长身上。脸上贴着窗的睡痕都还没有消下去。
拍了拍脸，卓叱枭这才向车前头走去，一边问司机道：“刚才什么情况？”
说到这个，司机才惊魂未定地指着车后的方向：“后、后面出事了……”
在卓叱枭的带领下，众人人纷纷下车向后方的动静看去。只见车后方，破开的冰面之上正牢牢卡着一颗巨大的鱼头，它头上淌血的伤口解释了刚才的巨响。
而真正吓到司机的，应该是它血盆大口之中只露出的那双鲜血淋淋的人手，它们攥着拳头似乎还隐隐在抽搐，然而这样的徒劳却只是让巨鱼惊觉着用利齿铡断了它们与身体的连接。
“看老子的！”
不等卓叱枭下令，岑士垚已经是一声大喝朝那头巨鱼冲去，而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是多出了一面巨大的暗褐色厚盾。
被冰面卡住了身体的巨鱼动弹不得，只能用头硬生生抗下了迎面抡来的巨盾。
“砰！”
丝毫不亚于之前的那声动静。
在老疤脸绷紧全身肌肉抡圆的一盾锤击之中，那头巨鱼顺着巨大冲力整个身体破开冰面飞出了数米。这时候众人才见识到了它完整的模样——一头两米多长的银灰色异种鱼。
“我们过去看看吧。”事已至此，卓叱枭也只能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说道。
“嗷！”一声轻唤之中，方了手中的“赤猫”已经是串了出去。显然，它对那头大鱼很有兴趣。
“炙哥等
等我！”
等江乱和其他人一起再看到那头巨鱼时，它的鱼头已经是歪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而另一边，老疤脸岑士垚则是已经借着厚盾强行用蛮力撬开了鱼嘴，然后摇摇头对众人道：“已经整个吞下去了。”
“废话！那可不呗！你那么拍它，吓个一激灵可不吞下去了！我吃饭的时候，你拍我我也吞！”胖子朱浩撇着大嘴说道。
“这是刃翅银鲛，就算这个可怜虫没有被吞下去，也已经被鲛口腔内成千上万的内齿绞死了。”陆源敲着鱼背上半米长的利器，说了句公道话。
岑士垚一时也挺直了腰杆子：“听见没有，什么都不懂就别瞎掺和。”
“不应该吧，这些异种鱼即便再急于觅食，也不至于对冰面上的生物有如此的进攻欲望才对。”一旁的卓叱枭叼着烟斗念道。
的确，就像刚才所见，刃翅银鲛冲破冰面给自己造成的伤口相当严重，即便是没有岑士垚的补刀，它也很难带着这样的伤口存活在肉食者的世界里。
陆源点点头，看着脚底下穿梭的黑影附和道：“的确是，只从天性的角度来说，这些异种鱼只会被冰层上的响动吸引，但不应该会优先选择地面上的目标。”
“如果他身上有了饵料，情况不一样了。”
这时，众人身后传来了孔奕真轻飘飘的声音。回过头，就看见他正拿着那只死者被咬断的手臂放在鼻子前细嗅着。
朱浩忍不住作呕道：“我靠，能不能别搞得这么恶心！”
碎发男没有理会胖子的闲话，接着说道：“他的手上有股很浓的肉腥味，应该是特制的异种鱼饵料留下的。如果没有猜错，这家伙是刚从渔区布饵回来……或者一路逃到这。”
“这样也就说得通了，”陆源点点头，“这段时间异种鱼本就异常凶悍、迫切于觅食，如果再被带有诱食效果的饵料一激，的确是会亢奋到失去理智。”
“但是现在可是禁渔期，怎么还会有人为了点钱连豁出命做这种傻事？”
“总会有这种人的，”卓叱枭吐出一口浓烟回答老疤脸道，“行了，回车上去吧，我们还有自己的任务。”
朱胖子踢了一脚死鱼，这才骂骂咧咧的走开：“晦气，一上来就撞上个开门红！”
“炙哥！走啦！它都吃了人了，多恶心，你下得去嘴吗？”
人群中的江乱沉默着看完这出闹剧，正要返回车上，却是注意到从脚下一直聚集的鱼群此时莫名的四散而去。脚踏冰层置身于湖泊之上，放眼看去，广阔的视野中一层不变的色调，令人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股寒意。
这里就像一个洁白的猎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