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魔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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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好玩的地方

    这场从春天末尾一直下到夏天的连绵小雨持续了一个月,时断时续,西藏书楼有很多书都受了潮,因此楼里的工作人员也都忙碌了起来。

    有豪奢的富贾给西藏书楼捐赠了好几马车的木炭,于是七里大道尽头搭起了许多牛羊皮的棚子,棚子里燃起火盆,一大箱一大箱的书籍被搬运出来,架在火盆周围烘烤着。

    “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去?”张大河将烤得差不多的书籍收回箱子里,又将新搬出来的书搭在书架上。

    毛阿七新搬来一个大箱子,说道:“这点小雨算什么?在南荒丛林的雨季,瓢泼大雨持续三五个月都不是问题。”

    以白霜为首的娘子军怎么能不出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她们自诩为正义的伙伴,锄强扶弱,扶危济困,只要是好事都会跑着去做。今天也没一个人缺席,全都跑来帮西藏书楼当义务工了。

    一名看起来柔弱的女子随手将一本书摆放在架子上,张大河风度翩翩地走过去,将那本书摊开重新摆放了一次,笑容灿烂地对那名女子说道:“你那样放是不对的,书页干了之后会粘在一起,要这样摊开。这可是周朝官订刻本,非常珍贵,弄坏可就不好了。”

    随即张大河漫不经心地问道:“在下西藏书楼张大河,不知姑娘贵姓?”

    “张大河!”司马千钰抱着一箱书从藏书楼走出,大声说道:“这一箱子的商朝官订刻本老娘不会摆,你过来给我教一教,万一我一不小心全扔火盆里就不好了。”

    张大河面皮抖了抖,立马嬉皮笑脸地跑过去,接过司马千钰怀中的箱子,低声下气地说道:“娘子不会就让我来摆。娘子,累不累?要不坐在楼里休息一下,这些粗活交给我们来做就行。”

    “我坐里面休息,你就可以在外面正大光明地沾花惹草了吗?”司马千钰眼睛一斜问道。

    “我哪敢啊?有娘子这一瓢江水在,便胜过弱水三千。我已经此生无憾,绝不会再去招惹其他女子。”张大河信誓旦旦地说道。

    司马千钰撇了撇嘴,“我相信你这张嘴,还不如相信世上有鬼。你看阴阳家都可以操控鬼魂战斗了,你这张嘴还能相信吗?”

    张大河赔着笑脸,不敢说话。只不过心里却腹诽着:当年是谁相信了我的这一张嘴,死去活来非要跟着我私奔的?还说就喜欢听我说甜言蜜语。这才过了几年,就开始厌倦了?

    严冬搬出一箱书籍,交给了刘青,说道:“麻烦刘青大哥帮我将这一箱书籍晾一晾,向楼主说让我去一趟白马寺。”

    张大河不忿地说道:“这什么情况?你这次回来就像突然变成了向老头儿的私生子了一般,这帮姑娘叫你出去玩,向老头儿二话不说就给你准了假。那个美若天……林姑娘来找你,向老头儿又是给你准了假。如今西藏书楼工作这么忙,向老头儿居然还让你去白马寺找小朋友玩?”

    严冬耸了耸肩,说道:“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谁叫你长得没我帅?”

    张大河立马不干了,指着严冬远去的背影破口大骂,随即拉住旁边的一名娘子军成员问道:“你说句实话,我长得帅不帅?”

    那名女子红着脸没有说话,司马千钰一脚踹在张大河屁股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将张大河拖到藏书楼后面,随即从那个方向传来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妈呀!”毛阿七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咧着嘴说道:“我以后一定不在咸阳找媳妇儿,这他娘的也太彪悍了!”

    周围无数冷光射来,毛阿七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转头朝着周围如狼似虎的目光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以后要回到南荒,不能让像你们这样貌美如花,柔情似水的姑娘们跟着我受苦。你们这么温柔,这么善良,那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贤妻良母人选。如果能留在咸阳,我也想找一个本地媳妇儿,可惜我不能留下来。”

    周围的一群豺狼慢悠悠地转过目光,刘青笑着朝毛阿七伸出了大拇指:“真猛士!”

    严冬独自撑着伞,沿着去年坐轮椅走过的那条小路慢慢前行着。细雨洗净了近处的青碧绿叶和远处的琉璃金顶,也让石径变得湿滑,苔藓从石板缝隙中生长而出,一脚踩下,会有积水从中溅射到鞋面上。

    不等严冬敲门,那扇被雨水浸泡发黑的门扉在咯吱声中缓缓打开,依旧是那个聪明伶俐的小和尚,合十行礼说道:“师祖在以前的那间房中。”

    严冬弯腰回礼,随后朝着曾去过一次的那间禅房走去。依旧有诵经声响起,可惜因为连日的淫雨,墙上屋顶并没有鸟雀昆虫停留,只有檐下新搬来的几窝燕子停留在新巢旁边,因为巢穴始终不干而苦恼地喳喳叫着。

    严冬挑了挑眉,正准备抬手敲门,诵经声戛然而止,房门轻轻开启,比以前清瘦了很多的空知出现在门内。

    “活佛,别来无恙?”严冬行礼问道。

    “何必这么客气?我们也算是共患难的朋友了,直接叫我空知就好。”空知笑着说道。

    空知的声音依旧空灵悠远,说话时明明近在眼前,却让人感觉远在天边。但严冬分明可以觉察到眼前的空知和以前有些不同,但是具体哪里不同,严冬却说不出来。

    二人进入房间,空知将变冷的茶水用魂气热了热,替严冬倒了一杯,再替自己倒了一杯。本就是清淡的茶水,即使反复加热也不会有浓酽的感觉,反而袅袅的雾气带着一股清香,扩散到了整个房间中。

    “你可知这是什么茶?”空知握着茶杯,缓缓地品味着。

    严冬仔细打量着空知的一举一动,嘴上回答道:“我就是一个粗人,对茶没有什么研究。”

    空知放下空茶杯,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说道:“我以前也只是个如同佛殿内的雕塑一般的木头人,只知道吃斋念佛、悲悯对待世间人,也对茶没有研究。不过送这茶的香客说,这是楚国庐山最贵的早春云雾茶,据说前一段时间刚采摘下来。那人说这茶是采摘的初春第一茬嫩叶,采茶少女为了不让别的东西影响茶味,便直接用手掌炒制而成。我本不愿接受这一盒可能浸染着鲜血的昂贵茶叶,可是那人威胁我说可以直接扔了,让那些用手炒茶的少女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我一时心软便收下了茶叶。严冬,你来说说我做的是对是错?”

    严冬皱眉,“这种东西难说对错。有些人以为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可是当早春云雾茶成了那些少女们赖以生存的手段,人们不买这茶反而会害得采茶少女们的生活难以为继。所以这只是很公平的买卖,相比那些地下角斗场用生命赚钱的人,用青葱玉手赚钱已经好得多了。”

    空知笑了笑,轻轻转动着茶杯,“这茶确实不错。”

    严冬终于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何曾会喝这样奢侈的茶叶?也不会询问别人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你作为在世活佛,难道会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我只不过是真正的想通了,”空知放下茶杯说道:“生而知之?我出世之时便通智慧,难道就是圣人所谓的生而知之?不,我不光是生而不知,如今十八岁还是什么都不知!佛门如何求佛?不过是四大皆空,可我没有四大,又何来的皆空?人们看我十岁倒背佛经,十四岁修行,十六岁便天命,便将我称之为佛子或者活佛,可我真的是佛吗?人们觉得我聪慧,就说我天生拥有般若智慧。实际上我不过是聪明了一些,距离般若智慧相差十万八千里。离一切相即佛,般若智慧指不著一点的大了悟大智慧,我却从小沉浸在自己的小聪明中沾沾自喜,这十八年来我求的不是佛,是执念啊!我不是在离相,我是着了相。”

    严冬紧皱着眉头,不知如何接话。

    空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做了十八年的木头、石头,白白浪费了这一身比常人多了些优势的根骨。”

    严冬这才接话说道:“我对佛法的认知并不多,但那些教书先生都知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我觉得求佛也就如此。佛法也藏在大大小小的佛经之中,你十岁时便通读魏国藏经,这么多年对佛法的研究应该远超常人,就算你现在不是真佛,也一定是距离真佛最近的人。”

    “不,我不是人!”严冬当然知道这不是空知在骂自己,“这十八年来,我何曾真正做过一个人?人们将我放置在高高的圣坛上,顶礼膜拜,我也将自己真的当做佛陀转世,用怜悯的心去对待世间所有人,却忘了,我生下来的时候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人。我连人都没做好,又如何去求佛?心有所向,才能有所戒,如此方算是修佛。可我无所向,何来五戒十善?何来成就真佛?”

    严冬是真的不懂佛法,更何况空知从十岁起便能与高僧答辩,严冬又如何能给他疏导心结?想了想,严冬还是放弃:“所以你如今是想做人?”

    “对,我只是想做一个人,求得七情六欲,拿起之后才能放下。”空知点头说道。

    严冬眨了眨眼,突然说道:“既然你想要七情六欲,那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何地?”

    “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