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与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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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被风吹过的夏天

    豪宅中,断断续续的议论声越来越小,金东方将凌彤萱直接带到自己的车上,这一次,他让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发动引擎,车子如箭般地滑了出去,月色中,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稳速前行,宛若黑色的蛟龙,又似孤傲的苍鹰,穿梭在上海市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间,缓缓驶向她的住所。

    小区楼下,路灯昏黄。

    凌彤萱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一声不吭,身上红酒的味道还是那么刺鼻,让她想立即冲个澡,洗去这种酒精的味道,洗去这种屈辱的味道。

    冷风吹来,让她下意识地打起了战栗。

    金东方伸手帮她拉紧身上的外套,他的大手不经意碰触到她的前胸,凌彤萱蓦地一颤,在众人面前被淋得半透的屈辱感再次涌起,眼泪又一次蓄满眼眶。

    金东方察觉到她的不妥,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沉默了下,他缓缓松了手,沉声道,“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凌彤萱倔强地说道,并咬牙将他的外套脱下,还给他,“虽然你帮了我,但是我不会跟你说谢谢。”

    金东方知道,她还在介意喷泉池边所发生的事。

    他的眸色沉了沉,缓缓从她手中拿回外套,而她将衣服还给他后,转身就走,如此决绝。

    她奔向楼梯,三步并作两步走,就像是逃离一样。

    没有女人在他面前是如此狼狈,可是他却觉得,这个女人骨子里的东西却好像比公主还要高傲。

    到了三楼,凌彤萱急切地掏出钥匙,颤着手开门,人一进屋后,就立即将门反手关上,然后整个人背靠着门板,缓缓蹲了下来,眼泪,泛滥成河。

    ……

    第二天,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凌彤萱还在昏睡着。

    忽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大声响起,她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头昏眼花,身上也好烫,像是发烧了。

    电话持续响着,她费力地爬起,抓过手机连来电也没看,就直接接起,“喂?”

    “小彤……”电话那端,是陈梦颖一贯温柔的声音。

    凌彤萱倏地清醒了,揉着太阳穴坐起,调整了下沙哑的嗓音,“妈妈……”

    “小彤,今天周六你不上班吧,我们出来见个面好吗,12点,还在上次的地方。”

    凌彤萱隐隐知道,是为了昨晚的事,“好的,妈妈,一会儿见。”

    半个小时后,凌彤萱忍着头昏脑胀的眩晕感出了门。

    碰了面,陈梦颖忧心忡忡地直接问道,“小彤,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金东方是什么关系?”

    凌彤萱微微一愣,“没什么关系,就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真的?”

    “嗯。”

    陈梦颖微微松了口气,隐晦地道,“小彤,妈妈知道你的年纪可以谈恋爱了,但是有些人是不可以高攀的,你明白吗?”

    凌彤萱点了点头,“明白。”

    她一直都很明白,明白

    什么叫身份差别,她连朱雅宁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更遑论是金东方呢!

    陈梦颖又叮咛了几句,包厢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然后是轻轻的敲门声,包厢门缓缓打开,是朱凯文。

    凌彤萱心中讶异,他怎么来了?

    “梦姨,我来接您,司机送车子去保养了。”他彬彬有礼地对陈梦颖说道。

    “嗯。”陈梦颖点了点头,拎起皮包站起身,“我先去下洗手间。”

    凌彤萱也跟着站起,想要跟去,可不料朱凯文却微微挡在她身前,只一下,凌彤萱就恍然明白了,他是特意来找她的。

    陈梦颖离开后,包厢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凌彤萱直截了当地问,“朱少爷,找我有事?”

    她语气里的冷淡与排斥让朱凯文微微蹙眉,他看到她的脸色不好,沉声道,“昨晚的事,对不起,我替雅宁跟你道歉。”

    凌彤萱摇了摇头,“没有必要。”

    朱凯文抿紧了唇,有些难堪,但却并不生气,默了默,略有些迟疑,但还是问了,“你和金东方,是什么关系?”

    这才是他今天真正的目的。

    凌彤萱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妈妈问她这个问题,她可以老实回答,可朱凯文凭什么过问?而且他的口气好像他和金东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这种感觉并不比昨晚朱雅宁给她的羞辱好多少!

    她咬了咬唇,佯装平静地道,“我是他的秘书。”

    “只是秘书?”他好像有些不信。

    “我还负责一些财务方面的工作,说的好听点是助理,说的难听点是打杂,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朱少爷?”

    说完,她略微扬起下颌,无畏地瞪视他。

    朱凯文微微叹息,不想跟她抬杠,只是感慨万千地说道,“凌彤萱,你不要这样倔好吗?”

    凌彤萱暗暗握紧了拳,她也不想这样倔,可是她若不坚强,软弱给谁看?

    “朱少爷,我的性格如此,改变不了,你若看不惯的话,我们以后可以不见面。”

    “凌彤萱,你非要跟朱家的关系弄得如此僵吗,你这样梦姨也会不高兴的!”

    凌彤萱淡淡地笑,“我跟朱家从来都没有关系,所以没有僵不僵这一说。”

    朱凯文忽然心中一闷,眼底流露出一丝难言的痛楚,声音蓦地低了下去,“你还在介意当年的事,对吗?”

    凌彤萱面不改色,眸色却是一紧,“当年有什么事吗,不好意思,我忘了。”

    一个忘字,说得容易,可是她知道,有些事情一辈子也忘不了。

    扭头看向窗外,记忆又回到那个被风吹过的夏天。

    ……

    那一年,恰逢大学联考。

    凌彤萱怀着满腔热情,期冀着自己可以考上上海的最高学府,虽然竞争激烈,但她从小大的成绩不错,高中三年的成绩更是出类拔萃,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十八岁的年纪,青春年少,对未来充满了无尽

    的幻想。

    复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对自己的肯定,更是一份特殊的荣耀,她想让妈妈为自己感到骄傲。

    那时候,陈梦颖也已经嫁入朱家好几年了,母女之间的距离远得令人心悸,而凌彤萱希望借由这个机会,讨妈妈的欢心。

    凌彤萱隐约知道朱家的千金朱雅宁也是要考复旦,这无形中给她增加了压力,虽然她和朱雅宁不能比,但她不想输给任何人,所以她起早贪黑,拼了命一般地念书,可是她不知道,有时候,有些事,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的。

    在上海,进入大学有三个办法,第一个是推甄,凌彤萱自然知道自己是没有这个背景的,所以她选择第二个,用学力测验成绩去申请,一般来说,成绩好的,在校表现也不错的学生通常在这阶段就可以录取,凌彤萱的把握很大,只是名额少,热门科系不一定申请的上。

    凌彤萱自己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在一个周末的傍晚往朱家打了电话想跟妈妈商量一下,可没有想到接电话的人竟然是朱雅宁。

    朱雅宁很骄傲地告诉她,自己已经通过推甄的方式保送进了复旦的会计学系,言语中的炫耀不言而喻,而更多的是对凌彤萱的奚落与鄙夷。

    “凌彤萱,我跟你说,你别自不量力了,我已经鼓动我几个好朋友也去报考会计学系了,她们清一色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申请绝对会通过,名额就那么寥寥几个,轮不到你的!”

    凌彤萱气愤地挂断电话,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回头学校的老师就告诉她,她的申请失败了。

    没有办法,她只好选择最后一个途径,参加七月的指定科目考试。

    炎炎夏日,凌彤萱依旧没日没夜地念书,足足瘦了十斤,可她觉得付出总有回报,最后她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了进去。

    可是没有想到,麻烦才刚刚开始。

    那一天,凌彤萱拿着录取通知书破天荒地去了朱家,可是却连大门都没有进去。

    朱雅宁气呼呼地冲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打了她一巴掌,“凌彤萱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轰动了整个复旦,会计学系二十多年都没有过那么高的分数了,你风光了,你得意了,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才是真材实学,而像我这种靠着推甄入学的人只是虚有其表!”

    朱雅宁一想到自己被人明里暗里的嘲笑,就恨不得掐死凌彤萱来解恨,而凌彤萱被那记耳光彻底打懵了,难道她连努力也是一种错吗?

    “凌彤萱,我命令你,你主动退学!不然的话,我在学校里永远抬不起头!你退学,听到没有?”

    “我不要!”凌彤萱咬牙说道,嘴角边渗出微微的血丝。

    朱雅宁对于她的反抗先是一怔,随即却冷笑起来,“你不要?这些年来你用我们朱家的钱交

    学费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要呢?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不要?你有什么资格抢走属于我的光环?”

    凌彤萱猛地一颤,如遭雷击。

    学费的问题,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和其他同学一样,每次开学都是妈妈帮她处理这些问题,可是……妈妈的钱都是朱家的。

    十八岁未满,她还没有身份证,却已经认识了人生,凌彤萱生平第一次认识到了钱的力量,真的真的可以压死一个人。

    朱雅宁打她的时候她没有哭,可是这一刻她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手中的录取通知书缓缓地飘落在地上。

    原来她为之努力的,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她用朱家的钱考上了大学,就注定是欠下了。

    朱家的大门里又走出一个人,是斯文俊雅的朱凯文,他走过来的时候,朱雅宁正发疯了一样地撕扯着她的录取通知书,纸片如雪花一般,落了满地。

    “雅宁?”朱凯文忍不住惊呼。

    朱雅宁扭过头来,也是泪流满面,“哥,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妹妹,就别管闲事!不然我跳楼给你看!”

    吼完,她哭着跑远了。

    朱凯文向来很疼爱朱雅宁,面对此情此景也只好维护自己的妹妹,他沉默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支票簿,撕下一张递给了凌彤萱。

    “这个……算是给你的一点补偿。”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却是那样伤人。

    凌彤萱下意识地抬头,对上朱凯文那双澄澈却清冷的眼眸,他的眼睛里平静无波,却让她比死还要难受。

    她看着他握着支票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干干净净的,就连指甲上都没有一丝划痕,细枝末节里都透着上流社会的贵气与优雅。

    果然,豪门里的人就是不一样。

    她和他们不一样。

    不,是他们和她不一样,他们总以为有钱就了不起。

    她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花朱家一分钱!她和朱家永远不会有一点关系!

    总会有一些表情,哭,或者笑,抑或是歇斯底里,可是她全都没有,她只是拒绝他的“好意”,淡淡地说,“谢谢朱少爷,但是我不需要。”

    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满地纸屑,碎如白雪,凝结成霜。

    那一天的结局是她默默离开,半透明的水,模糊了睫毛下的眼瞳,一场烟花散,一季雪花寒。

    那一年的结局是她放弃了入学,梦想在远方化成一缕飘渺的香。

    回忆一点点浮出脑海,久久不能褪去,凌彤萱望着窗外的眸,仿佛是能看穿红尘的秋水,那段过往,至今想起来,还是让她觉得眼角酸酸。

    那个夏天,她痛苦过,却也成长了。

    补习的那一年,她不知道偷偷哭过多少回,可是她告诉自己,要坚持!

    第二年的重考,她更是到处碰壁,尽管她的成绩比前一年更优秀,可毕竟是重考生,复旦更是不愿意接收一个曾经放弃

    过它的学生,所有的院系都不想要她,若不是曹敏行力排众议将她纳入自己的专业,也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复旦。曹老师是她的恩人,也正是这份恩情让她倍加努力,四年的课程她只用了三年就完成,最后,她还是和朱雅宁一年毕业。

    ……

    幽静的包厢里,有一些声音,安静里透着忧郁。

    朱凯文沉默着,黑眸像是康桥的柳叶断桥的雪,当年那个甩掉他支票的女孩在他的视线里走远,却从此住进了他心里。

    那件事之后,他一直想跟她说一句对不起,可是他的骄傲让他难以启齿,而她的疏离一年比一年更甚,让他每次话到嘴边,都不得不咽下去。

    如果当年朱雅宁给她的是伤害,那么他给她的便是羞辱,这些年来,数不清有多少个日日暮暮,他总是蓦地想起她的那张录取通知书被撕成碎片的画面,而她在纸屑纷飞里,眼睛却好像是忘忧草那般干净美好。

    灯火阑珊后,剪一段记忆,梦一回流年。

    他知道,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

    当昨晚,他看到金东方将她拥在怀里,他只有一个感觉——嫉妒。

    “凌彤萱,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你什么也不必说!”凌彤萱忽然打断他未完的话,“朱少爷,过去的事情过去就算了,多说无益!”

    朱凯文僵在原地,眼底闪过深深的懊悔与遗憾,如果真的能过去就好了,可问题是他过不去,他过不去他自己这关,已经丢了的心,怎么收的回来?

    凌彤萱直觉皱眉,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觉得怪异。

    “小彤,凯文,你们聊什么呢……”陈梦颖去而复返,温柔的声音响在门口。

    凌彤萱扭过头去,立即向陈梦颖展露一抹微笑,“没什么,随便聊聊。”

    朱凯文也转过身来,敛下心绪之后,眉宇之间的阴郁已经悄然隐藏,他又是一派豪门公子的风范,温柔清冷,气质绝佳。

    看了看表,朱凯文沉声说道,“梦姨,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陈梦颖点了点头,凌彤萱连忙小声地道别,“妈妈,再见。”

    朱凯文看了眼凌彤萱,“我顺便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搭车就行。”凌彤萱淡淡地拒绝,“朱少爷,再见。”

    “再见。”朱凯文也淡淡地回道,却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两个字有多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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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