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一起下地狱吧
暖烟捧着一个装满各色点心的小篮子，高高兴兴地从柳云间中走了出来——
“多谢你，柳姑娘，真的很感谢你。”
“不用谢礼了，回去吧，不要让那位姑娘多等了。”
真是遇见了贵人。
一切的发生都顺利得简直就如一场梦，暖烟开心得口不拢嘴。
临别欠身又要跪下给柳月婵行大礼也立刻被柳月婵带着笑颜给拦了下来，“免礼了。”
”那暖烟这就先走了，柳姑娘，安。”
“嗯。”
暖烟含笑着点点头后迈开了步子，小跑着朝向华妃殿跑去，却也一次又一次不舍的回眸朝柳月婵招手道别。
华妃殿——
“露儿姐姐，露儿姐姐。”
暖烟笑着捧着那一篮子吃的直奔关着露儿的柴房。
可不论她叫得多欢，都没人应她。
哗……哗……哗……
那映入眼帘的一滩血教暖烟瞬时松开了手中的篮子，各色的点心啪啪啪地掉乱在地上。
从柴房中延伸出来的一条血印就如一条染上鲜血的路。
发生什么了？
“哟，还真弄来了吃的了，呵呵，可惜了，太迟了。”
夏叶刺耳的声音从后传来。
激起暖烟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浑身都在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不会的，不可能的。
丹凤眼里堆满不可置信，暖烟将僵硬的身子转过去，就见夏叶笑得春风得意，毫无人性可言。
暖烟的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哟哟，在哭了呢？怎么了？心疼这些吃的就只能烧下地府了吗？”
暖烟的哭泣被夏叶无情的践踏。
她靠了过来却又不敢靠的太近，只因暖烟眼中的泪已从伤心化为了极度愤慨。
“露儿在哪儿？”
“知道哭难道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吗？”
“回答我，露儿在哪儿！”
暖烟的心就如被扔下了油锅在承受着非人的煎熬。
她痛恶眼前的人，更加痛恶自己，因为都是自己才害了露儿。
切！
死丫头，动不动就发怒，以为她自己真的是块宝？华妃娘娘敬她三分，她就当真可以开染坊了吗？
夏叶紧盯着暖烟越来越恨意浓浓的双眸便不觉的在心中低咒起来。
“活的人是定见不到了，死的尸在后山倒是也许可以再瞧一眼。”
夏叶将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
暖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儿，就着皇宫后不远处的那座无名荒山跑去，然后她听
见身后传来夏叶的咒骂——
“臭丫头，跟着一起去吧——反正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不该死的露儿替你死了——！”
是啊，都是她害了露儿。
露儿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到底在哪儿？
到底被扔到了哪儿？！
当暖烟跑到了偌大的荒山，她就只知道不停地往上攀爬，可爬到了老高都找寻不到露儿。
“露儿姐姐，露儿姐姐！”
暖烟痛苦大喊，即便她知道露儿可能已经凶多吉少，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喊，但她控制不了，抱着一丝期冀，希望她可以听到。
然而奇迹就在她爬上了半山腰的时候发生了。
周遭都是数不尽的枯树，还有满地横生的枝桠，可就在这里，“暖……烟……”一声细微的求救落入了暖烟的耳中。
是露儿的声音。
她就在这里？
“露儿姐姐，你在哪儿？再答应我一声，暖烟来救你！”
“暖……暖……烟……”
好想就要不远处。
暖烟疯了一般跑了起来。
她寻着那微弱的声音找了过去，就在哪儿，就在一堆枯枝之上。
“露儿姐姐，暖烟来了，求你睁开眼，暖烟来救你了。”
露儿身上触目惊心的外伤刺痛了暖烟的双眼。
她被打得皮开肉绽，简直不成人形。
甚至奄奄一息得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不……要……暖烟……我就要……死了……”
露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声声困难地请求暖烟无需再多费心。
其实从华妃不满自己照顾暖烟而毒打自己的那日开始，露儿就知道自己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棺材。
方才被拖出柴房一阵鞭打又被扔上了荒山之中，她便知自己的死期将至。
“不，露儿姐姐，你不会死的，要死的是暖烟，绝对不是你。”
暖烟眼中有着教人难以置信的坚毅。
露儿使出浑身最后一丝力气才稍稍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那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教她震惊不已。
曾经何时暖烟只懂垂头认错，只懂默默承受凌辱。
可如今，她好似变了，她变得好坚强，变得不再会被华妃欺凌。
——
“露儿啊露儿，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谁让你就救那该死的丫头的？她就应该死于落胎的那夜，谁让你救她的，谁允许的？”
“……”
“呵呵……既然你想要她活的话，那你就代她去
死吧。”
那打在身上的一鞭又一鞭。
那华妃发狂灭绝人性的怒骂一声又一声地回荡在露儿的心中。
她多想再对暖烟说——往后定要小心华妃，可是她好倦……好累……
“露儿姐姐，你坚持住，我带你回去，露儿姐姐！”
露儿又再合上眼睛，而且她不再有任何回应。
暖烟抱起露儿却怎样都拖动不了她。
好沉……
好沉……
为何要这样对她？！
露儿不该替她而死！
暖烟拖着露儿越来越失去生息的身子，绝望地在心中一声声呢喃。
“对不……起……暖……烟……对不……起……”
那是露儿最后的一句话。
这句话瞬间消散了暖烟的所有力气。
露儿的脑袋朝向她的这边滑落下来，再也没有了温热，再也没有了呼吸。
“老天爷，求你不要让露儿死，不要啊！”
暖烟仰天大喊，痛彻心扉，只听一阵阵狂风而起，一道道霹雷闪过天际——
轰隆轰隆的电闪雷鸣，一场倾盆大雨来袭。
雷雨道道拍打在暖烟的身上，拍打在失去了生息的露儿的身上，雨水沾染上满是伤痕的地方，周遭顿时成了一片血海。
就如失去了灵魂的游尸。
暖烟放开了露儿，侧向了另一边，手开始扒着地上的泥土，一下又一下，越来越深的挖着。
直到——
这荒山野岭上传来一阵阵悠扬悲戚的笛音。
好忧伤……就似在悼念在风华正茂时逝去的性命……
……
雷电交加下的风雨之中，天际变得渐渐昏暗。
笼罩着这一片迷茫着死亡气息的林子更加的阴森可怕。
那坐在偌大岩石之上吹笛的曼妙身影教暖烟停下不停挖土的双手。
任凭雨水滴答滴答地拍打在脸儿上。
暖烟注视那不远的前方——
那扎起高高的马尾随风雨飘摇，那幽幽的笛音就如来自天国的指引。
“花粼……花粼……姐姐……呜呜……露儿死了……她死了……”
暖烟一路呜咽地跑了过去，一头撞入了一身男儿装的莫花笛的怀中。
她停不下哭泣也停不下痛楚的呻吟。
莫花笛伸出温柔的大掌，抚上暖烟那一头乌黑的发，顺着发到尽头紧紧再紧紧地搂住了她。
“想哭就大声的哭出来，将一切的悲痛都哭出来吧。”
“为什么，花粼姐姐，这是为什么？
老天爷要如此残忍的带走露儿，她只是帮了我，她只是救了我，为何要被夺去性命，为何？”
暖烟靠在莫花笛的怀中不愿离开半分。
他就是她濒临绝望时伸出营救的手将她从鬼门关外拉回尘世的亲人。
唯一的亲人。
暖烟这般痛楚的问。
莫花笛不懂如何回答，这多事的尘世有太多数不清的可怕事端，没有答案，谁都给不了答案。
因为答案改变不了已经注定的悲剧收场。
“哭吧，哭得连天都能听见，哭得告诉老天，它的不公害了多少的人儿。”
“唔唔……呜呜……”
莫花笛柔情似水中带着愤世嫉俗的怒意。
他的话撼动着暖烟深知世间冷暖的心。
她以为不会有人，再也不会有人在自己伤心落泪时留守在自己的身边。
但是他却又回来了她的身边。
“花粼姐姐，暖烟的心好痛，真的好痛，暖烟的心好苦，非常的苦……要怎么办才好？你让我勇敢的活下去，活给老天瞧，可是它为何一直如此残忍，为何要带走露儿，该死的是我，是我。”
暖烟逃不过心善的折磨。
莫花笛知道自己来晚了一步，他本可以阻拦那一出悲剧的发生，但是太迟了。
当他回到宫中，回到华妃殿的时候，露儿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拖向了后山。
除了紧紧的拥抱暖烟之外，莫花笛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
除了让自己的体温温暖着暖烟逐渐冰冷的心之外，莫花笛也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渐渐拭去暖烟脸颊上的泪。
雷雨还是不停的下着，霹雷还是不停的打着。
狂风暴雨之下，暖烟和莫花笛亲手埋葬下了露儿，就在这一片荒山野岭之地。
“露儿姐姐，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请你……安息……”
暖烟跪在那凄凉的泥土堆砌起来的坟墓之前，心如刀绞。
她双眼中的泪儿几时才能停下？
还是和这倾倒而下的雨势一样，永远永远也停不下来了……
暖烟不知跪了多久。
身子冰冷到只剩麻木才站了起身。
她笑着看向一直守在身侧的莫花笛，扬起了一抹笑——
绝美……
教人心伤不已的凄美……
“花粼姐姐，暖烟要回宫了，回到那没有血性的囚牢。”
“我随你一起回去。”
那一声淹没在了风雨声中的话语令暖烟诧异得张开了口。
暖烟不敢亦不
愿相信，她的手霎时就紧紧地抓住了莫花笛的手腕，她拼了命地摇着头——
“不要，你已经逃出了那鬼地方，不要再回去了，我不许你回去！”
莫花笛的这一身男装教暖烟怎能放任他跟随自己回去？
若是被秦王知道了，他的下场会怎样？！
如同燕大哥那样与秦王挥剑相向？！
而他却没有燕国太子的头衔保命。
“我不会像露儿那样离你而去，我跟你保证。”
莫花笛抚上暖烟的手，疼惜万分地捧住她泪落满面的脸。
“伤痛始终会有远离而去的一日，忘却吧……哭过就忘却吧……就随同这风雨一起掩埋在这泥土之下。”
“花粼姐姐，不要了，斗不过的，我们斗不过天也斗不过……命。”
暖烟的手抚上莫花笛的手。
她爱怜款款地凝视莫花笛，她知道他也爱怜着自己，但是这已足够了。
别再用血琳琳的鲜血来证明给她看了，够了，真的已经够了。
“花粼姐姐，你说过曾经的‘莫花笛’已死，所以这新生的花粼换上这一身男儿装的花粼不要再重蹈悲剧的人生了，好不好？”
多美的一席粉色锦袍。
多美的这高高扎起的马尾，落散在俊容两侧的长长刘海。
尽管都已经被雨水打湿，却浇灭不了它们原本的美丽。
“如果这些会阻碍我守护你，那么——”
莫花笛勾起鬼魅不改的嘴角，露出一抹艳美的邪笑。
他伸手就扯开了紧紧扎起马尾的发带——湿透的发随着雨水的抚弄，整整齐齐的落散而下。
纤细的手指又再伸向自己的衣襟，就那样的轻轻一扯，那件粉色锦袍就从莫花笛的身上褪了下来，露出了穿在里面的粉色纱裙。
他就好似迷失在雨中的仙子，美得教人收不了眼。
就这么眨眼的瞬间，绝美的旷世美少年变成了绝美无暇的仙女。
暖烟怔在原地说不上任何的话语。
那执着亦炽热的眼神是认真的。
她的“花粼姐姐”又回来了……
暖烟知道再拒绝莫花笛也毫无意义，她勇敢的牵起莫花笛的手，“既然你要随我回地狱，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本章完）
“多谢你，柳姑娘，真的很感谢你。”
“不用谢礼了，回去吧，不要让那位姑娘多等了。”
真是遇见了贵人。
一切的发生都顺利得简直就如一场梦，暖烟开心得口不拢嘴。
临别欠身又要跪下给柳月婵行大礼也立刻被柳月婵带着笑颜给拦了下来，“免礼了。”
”那暖烟这就先走了，柳姑娘，安。”
“嗯。”
暖烟含笑着点点头后迈开了步子，小跑着朝向华妃殿跑去，却也一次又一次不舍的回眸朝柳月婵招手道别。
华妃殿——
“露儿姐姐，露儿姐姐。”
暖烟笑着捧着那一篮子吃的直奔关着露儿的柴房。
可不论她叫得多欢，都没人应她。
哗……哗……哗……
那映入眼帘的一滩血教暖烟瞬时松开了手中的篮子，各色的点心啪啪啪地掉乱在地上。
从柴房中延伸出来的一条血印就如一条染上鲜血的路。
发生什么了？
“哟，还真弄来了吃的了，呵呵，可惜了，太迟了。”
夏叶刺耳的声音从后传来。
激起暖烟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浑身都在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不会的，不可能的。
丹凤眼里堆满不可置信，暖烟将僵硬的身子转过去，就见夏叶笑得春风得意，毫无人性可言。
暖烟的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哟哟，在哭了呢？怎么了？心疼这些吃的就只能烧下地府了吗？”
暖烟的哭泣被夏叶无情的践踏。
她靠了过来却又不敢靠的太近，只因暖烟眼中的泪已从伤心化为了极度愤慨。
“露儿在哪儿？”
“知道哭难道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吗？”
“回答我，露儿在哪儿！”
暖烟的心就如被扔下了油锅在承受着非人的煎熬。
她痛恶眼前的人，更加痛恶自己，因为都是自己才害了露儿。
切！
死丫头，动不动就发怒，以为她自己真的是块宝？华妃娘娘敬她三分，她就当真可以开染坊了吗？
夏叶紧盯着暖烟越来越恨意浓浓的双眸便不觉的在心中低咒起来。
“活的人是定见不到了，死的尸在后山倒是也许可以再瞧一眼。”
夏叶将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
暖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儿，就着皇宫后不远处的那座无名荒山跑去，然后她听
见身后传来夏叶的咒骂——
“臭丫头，跟着一起去吧——反正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不该死的露儿替你死了——！”
是啊，都是她害了露儿。
露儿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到底在哪儿？
到底被扔到了哪儿？！
当暖烟跑到了偌大的荒山，她就只知道不停地往上攀爬，可爬到了老高都找寻不到露儿。
“露儿姐姐，露儿姐姐！”
暖烟痛苦大喊，即便她知道露儿可能已经凶多吉少，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喊，但她控制不了，抱着一丝期冀，希望她可以听到。
然而奇迹就在她爬上了半山腰的时候发生了。
周遭都是数不尽的枯树，还有满地横生的枝桠，可就在这里，“暖……烟……”一声细微的求救落入了暖烟的耳中。
是露儿的声音。
她就在这里？
“露儿姐姐，你在哪儿？再答应我一声，暖烟来救你！”
“暖……暖……烟……”
好想就要不远处。
暖烟疯了一般跑了起来。
她寻着那微弱的声音找了过去，就在哪儿，就在一堆枯枝之上。
“露儿姐姐，暖烟来了，求你睁开眼，暖烟来救你了。”
露儿身上触目惊心的外伤刺痛了暖烟的双眼。
她被打得皮开肉绽，简直不成人形。
甚至奄奄一息得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不……要……暖烟……我就要……死了……”
露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声声困难地请求暖烟无需再多费心。
其实从华妃不满自己照顾暖烟而毒打自己的那日开始，露儿就知道自己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棺材。
方才被拖出柴房一阵鞭打又被扔上了荒山之中，她便知自己的死期将至。
“不，露儿姐姐，你不会死的，要死的是暖烟，绝对不是你。”
暖烟眼中有着教人难以置信的坚毅。
露儿使出浑身最后一丝力气才稍稍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那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教她震惊不已。
曾经何时暖烟只懂垂头认错，只懂默默承受凌辱。
可如今，她好似变了，她变得好坚强，变得不再会被华妃欺凌。
——
“露儿啊露儿，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谁让你就救那该死的丫头的？她就应该死于落胎的那夜，谁让你救她的，谁允许的？”
“……”
“呵呵……既然你想要她活的话，那你就代她去
死吧。”
那打在身上的一鞭又一鞭。
那华妃发狂灭绝人性的怒骂一声又一声地回荡在露儿的心中。
她多想再对暖烟说——往后定要小心华妃，可是她好倦……好累……
“露儿姐姐，你坚持住，我带你回去，露儿姐姐！”
露儿又再合上眼睛，而且她不再有任何回应。
暖烟抱起露儿却怎样都拖动不了她。
好沉……
好沉……
为何要这样对她？！
露儿不该替她而死！
暖烟拖着露儿越来越失去生息的身子，绝望地在心中一声声呢喃。
“对不……起……暖……烟……对不……起……”
那是露儿最后的一句话。
这句话瞬间消散了暖烟的所有力气。
露儿的脑袋朝向她的这边滑落下来，再也没有了温热，再也没有了呼吸。
“老天爷，求你不要让露儿死，不要啊！”
暖烟仰天大喊，痛彻心扉，只听一阵阵狂风而起，一道道霹雷闪过天际——
轰隆轰隆的电闪雷鸣，一场倾盆大雨来袭。
雷雨道道拍打在暖烟的身上，拍打在失去了生息的露儿的身上，雨水沾染上满是伤痕的地方，周遭顿时成了一片血海。
就如失去了灵魂的游尸。
暖烟放开了露儿，侧向了另一边，手开始扒着地上的泥土，一下又一下，越来越深的挖着。
直到——
这荒山野岭上传来一阵阵悠扬悲戚的笛音。
好忧伤……就似在悼念在风华正茂时逝去的性命……
……
雷电交加下的风雨之中，天际变得渐渐昏暗。
笼罩着这一片迷茫着死亡气息的林子更加的阴森可怕。
那坐在偌大岩石之上吹笛的曼妙身影教暖烟停下不停挖土的双手。
任凭雨水滴答滴答地拍打在脸儿上。
暖烟注视那不远的前方——
那扎起高高的马尾随风雨飘摇，那幽幽的笛音就如来自天国的指引。
“花粼……花粼……姐姐……呜呜……露儿死了……她死了……”
暖烟一路呜咽地跑了过去，一头撞入了一身男儿装的莫花笛的怀中。
她停不下哭泣也停不下痛楚的呻吟。
莫花笛伸出温柔的大掌，抚上暖烟那一头乌黑的发，顺着发到尽头紧紧再紧紧地搂住了她。
“想哭就大声的哭出来，将一切的悲痛都哭出来吧。”
“为什么，花粼姐姐，这是为什么？
老天爷要如此残忍的带走露儿，她只是帮了我，她只是救了我，为何要被夺去性命，为何？”
暖烟靠在莫花笛的怀中不愿离开半分。
他就是她濒临绝望时伸出营救的手将她从鬼门关外拉回尘世的亲人。
唯一的亲人。
暖烟这般痛楚的问。
莫花笛不懂如何回答，这多事的尘世有太多数不清的可怕事端，没有答案，谁都给不了答案。
因为答案改变不了已经注定的悲剧收场。
“哭吧，哭得连天都能听见，哭得告诉老天，它的不公害了多少的人儿。”
“唔唔……呜呜……”
莫花笛柔情似水中带着愤世嫉俗的怒意。
他的话撼动着暖烟深知世间冷暖的心。
她以为不会有人，再也不会有人在自己伤心落泪时留守在自己的身边。
但是他却又回来了她的身边。
“花粼姐姐，暖烟的心好痛，真的好痛，暖烟的心好苦，非常的苦……要怎么办才好？你让我勇敢的活下去，活给老天瞧，可是它为何一直如此残忍，为何要带走露儿，该死的是我，是我。”
暖烟逃不过心善的折磨。
莫花笛知道自己来晚了一步，他本可以阻拦那一出悲剧的发生，但是太迟了。
当他回到宫中，回到华妃殿的时候，露儿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拖向了后山。
除了紧紧的拥抱暖烟之外，莫花笛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
除了让自己的体温温暖着暖烟逐渐冰冷的心之外，莫花笛也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渐渐拭去暖烟脸颊上的泪。
雷雨还是不停的下着，霹雷还是不停的打着。
狂风暴雨之下，暖烟和莫花笛亲手埋葬下了露儿，就在这一片荒山野岭之地。
“露儿姐姐，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请你……安息……”
暖烟跪在那凄凉的泥土堆砌起来的坟墓之前，心如刀绞。
她双眼中的泪儿几时才能停下？
还是和这倾倒而下的雨势一样，永远永远也停不下来了……
暖烟不知跪了多久。
身子冰冷到只剩麻木才站了起身。
她笑着看向一直守在身侧的莫花笛，扬起了一抹笑——
绝美……
教人心伤不已的凄美……
“花粼姐姐，暖烟要回宫了，回到那没有血性的囚牢。”
“我随你一起回去。”
那一声淹没在了风雨声中的话语令暖烟诧异得张开了口。
暖烟不敢亦不
愿相信，她的手霎时就紧紧地抓住了莫花笛的手腕，她拼了命地摇着头——
“不要，你已经逃出了那鬼地方，不要再回去了，我不许你回去！”
莫花笛的这一身男装教暖烟怎能放任他跟随自己回去？
若是被秦王知道了，他的下场会怎样？！
如同燕大哥那样与秦王挥剑相向？！
而他却没有燕国太子的头衔保命。
“我不会像露儿那样离你而去，我跟你保证。”
莫花笛抚上暖烟的手，疼惜万分地捧住她泪落满面的脸。
“伤痛始终会有远离而去的一日，忘却吧……哭过就忘却吧……就随同这风雨一起掩埋在这泥土之下。”
“花粼姐姐，不要了，斗不过的，我们斗不过天也斗不过……命。”
暖烟的手抚上莫花笛的手。
她爱怜款款地凝视莫花笛，她知道他也爱怜着自己，但是这已足够了。
别再用血琳琳的鲜血来证明给她看了，够了，真的已经够了。
“花粼姐姐，你说过曾经的‘莫花笛’已死，所以这新生的花粼换上这一身男儿装的花粼不要再重蹈悲剧的人生了，好不好？”
多美的一席粉色锦袍。
多美的这高高扎起的马尾，落散在俊容两侧的长长刘海。
尽管都已经被雨水打湿，却浇灭不了它们原本的美丽。
“如果这些会阻碍我守护你，那么——”
莫花笛勾起鬼魅不改的嘴角，露出一抹艳美的邪笑。
他伸手就扯开了紧紧扎起马尾的发带——湿透的发随着雨水的抚弄，整整齐齐的落散而下。
纤细的手指又再伸向自己的衣襟，就那样的轻轻一扯，那件粉色锦袍就从莫花笛的身上褪了下来，露出了穿在里面的粉色纱裙。
他就好似迷失在雨中的仙子，美得教人收不了眼。
就这么眨眼的瞬间，绝美的旷世美少年变成了绝美无暇的仙女。
暖烟怔在原地说不上任何的话语。
那执着亦炽热的眼神是认真的。
她的“花粼姐姐”又回来了……
暖烟知道再拒绝莫花笛也毫无意义，她勇敢的牵起莫花笛的手，“既然你要随我回地狱，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