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道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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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情迷

    当金少隆握着英玫那白净光滑如藕的手腕举在眼前和自己的手合掌对比的时候,无不遗憾的思念起在自己童年时候的那个胖女孩。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年幼时那个把双手能完全吻合看做心心相印心有灵犀的幼稚肤浅的执念。而当他望着熟睡在绣有比翼双飞的鸳鸯图的蚕丝面料雁绒枕芯的英玫,还是禁不住唤起了这个念头。熟睡时的她和入画多像啊!安静平和,天真踏实的睡姿。

    当然不是指的相貌,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当然要比一个六七岁的女孩要更成熟更有女性之美——金少隆管这个年纪的女孩之美,叫女性之初美。他感觉的像是,那睡姿太给他的感觉,那轻声的鼻息,轻启的嘴唇,轻合闭拢的眼睛,形成俩排细致可爱的长长睫毛,眼珠在湿润稚嫩的薄薄眼皮下不时地滚动,好似在熟睡中寻找遗落在心渊之底的梦想。柔软的锁貂绒边的薄衾退在肩膀之下,露出她那雪白的香肩——他曾就她身上散发的异香问过,用什么香料,而她回答说是自己记事的时候,就带有这香味,之前她是浑然不觉,是别人像他同样问起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的,听“妈妈”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体香,金少隆就是觉得十分熟悉,也不知道这体香自己什么时候闻到过,直到有一次,府上的董帮办从西疆回来的时候,给父亲来了一盒俩朵装的墨蓝色雪莲,他才发现原来她身上散发的就是这个味道——蓝雪莲香。

    那香气让人沉迷,陶醉,陶醉在过往的记忆碎片迷宫之中。每当与她纵情狂欢精疲力尽之后,他都会沉浸在她带个自己的第二次享受——望着沉睡在凌乱的被衾团中的她和让她那亲人心脾的异香笼罩自己。这也是为什么他有些近乎迷恋她的原因。她那淡雅的幽幽香气,总能将自己带回自己沉睡在脑海底层的记忆,那些记忆里,他想到入画的时候最多,多少个像今天一样的夜晚里,那段记忆在床帐里徘徊,在屋顶雕梁画柱中盘桓。也正因为如此,他在决定将她捧出名的时候,给她定名叫“梦满楼”!而她也不负众望,一年时间里,瞬间闻名整个白马镇,红遍东海府,乃至龙江百里边城的贵族名流富家子弟富家子弟,都知道这位炙手可热的芳花楼花魁。

    可他从来没有对她讲过这些,他也为自己爱恋着一个女孩的同时强烈着想着另一个女孩而感到隐隐的不安和深深的愧疚。他知道自己无法屏蔽掉记忆中的入画,专心专意去爱眼前躺在自己怀里的英玫。长眉师父说,时间可以磨平一切,可在他看了,时间只是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而那并不代表自己可以忘记它,相反,反而在某个时间点的场景,被时间萃取涤洗过的记忆,会以变本加厉动撼心灵的方式再次从深底浮出,其清晰的样子,恍如昨日!

    而即使这些带个他的内心再不安,他也深隐在心里,不露出丝毫痕迹。哪怕是有时英玫从睡梦中睁眼醒来,看到在月光里他呆呆的睁着眼睛木讷的样子,慵懒的问他不睡的原因时,他也从来没有透露出半点。他知道性子刚烈爱吃醋的英玫要是知道自己对她的不忠之后会怎样,他想都不敢想。当然,她也知道金少隆作为富家子弟,即使自己不主动去拈花惹草,那姑娘们也是像追随明月的繁星一样,会追逐围绕他。而对此,她则跟他说:“如果你有别的女人,就把她放在心里。不要对我讲出来。”

    金少隆当时听后,心里有些愤愤然,有一次故意试探性的在脱衣服的时候,将一枚金制牡丹头簪装作不小心掉在地上。而她当时脸上表情就变了。那一晚俩人的房事中,她平躺在床上,一声不吭,目光呆滞,四肢松散,表现的像一具尸体。他则感觉自己整晚机械的像在奸尸。更令他一想起来就心有余悸的是,半夜醒来,竟然发现她人不见了。他来不及披上貂裘大衣,就跑人残雪覆盖的隆冬夜里,嚷嚷的大喊着人去找她。最后,发现她浑身上下几乎一丝不挂,只有围在腰臀间的一条在凛冽的寒风中飘舞红色长丝绸舞巾(据说,那是老鸨子在东海府的妓院后门捡到她的时候,抛弃她的家人留给她的唯一东西。),站在高高的楼顶屋脊一头的顶端,仰天望月。而那个畏惧寒冷的繁星都躲起来,空留一轮皓月当空的冬季午夜,他深深的得到了教训。谁让他对女人,无论是什么样什么身份的女人,只要自己爱上,就一往情深的不敢伤害她们呢。她们的哭声能让他心碎,她们的伤心能让他焦虑至崩溃。

    为了,弥补对她的亏欠,他每次来,一进门就都疯狂的朝四周撒钱。几箱子金银,几包袱珠宝首饰,通通在里面撒光!他觉的,只有这样才能了补一下自己内心对她的所愧。而在每次在他来的前一天,得到消息的白马镇乞丐、挑货郎、儿童、老人、甚至逗留于此听说此事的僧侣道人,都围堵在芳花楼周围,为的就是能分到一杯羹。

    老鸨子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大惊失色,大呼大事不妙。即使如此,她还是慌忙找到英玫,苦口婆心的劝导她:“孩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干咱们这一行的,虽然外表光鲜亮丽,锦衣玉食,受千万人追捧。可我们毕竟......”说道这里的时候,老鸨子停住话头,抿着了一下嘴唇,偷眼看了看自己的这个最能结金果子的摇钱树,一咬牙继续说道,“是妓女......”说完,她睃着眼睛瞧着她,以准备迎接她如自己预料中的反应,而这次却惊奇的让她诧异的是,英玫并未像自己设想的那样,因自尊被冒犯而圆瞪怒眼,紧咬利齿,厉声责问,发泄心中怒火。

    只见她听到老鸨子的话后,绷着的神情,像卸掉的皮球一般,立马松散下来,双手垂立,抬头仰天,闭上双眼长叹一口气,早已经在眼中积蓄转动已久的泪水,瞬间沿着脸颊流下至下巴地下,在胸前衣衫上留下俩片大如玫瑰花瓣的水渍。老鸨一看,开始一怔,心想她确实为这事动了情伤到了心!随后老鸨眼珠一转,决定把心一横,干脆把她的“心”彻底伤透,剁碎!干我们这行的,怎么能在这事上有“心”呢?于是,她喋喋不休的讲了起来。而英玫只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世界,除了自己几近破碎的心,一切都是模糊的混沌存在,她迷失在天长日久织就的情网之中,此时,情网脆弱的在狂风骤雨中飘摇,一如她此时混乱的世界......而老鸨子的喋喋不休,好似充斥在整个世界里的苍蝇的嗡嗡之声。

    这翁翁的声音让她内心涌起一阵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