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一切权利归流氓
小腹丝丝缕缕的不适让她微微扭动身体，一双大手立即轻拍上她的面颊，“晶晶，晶晶？要回家了，快醒醒！”
朦胧中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恍若当年在少年宫学跳舞的时候，老妈田碧云每每隔着汹涌的人潮嚷嚷……
她还没回过神来，一个沧桑沙哑的嗓音扬起，“檀晶，现在感觉怎么样？”
俞正华满腔愤懑，无奈地看向病床上的弟子。可可这个鬼精鬼精的小护士，把麻醉剂注射进闺蜜身体，再也没胆留在医院，喊他这个昔日的老领导过来善后，溜之大吉。
檀晶晃晃悠悠地清醒过来，“俞主任，你怎么来酒店了？”幻觉居然变成真实，她惊喜地坐直身体，钻石套房的床具是白色的，医院的格调也是白色的，她一时间弄不清身在何处。目光愣愣看向床头托盘，那里放着一枚t型金属环，血迹宛然。
“材质不佳，位置也不准，病灶有些感染，甘主任已经帮你处理过了。”俞正华轻描淡写，免得刺激到得意弟子。
妇科主任甘敏，刚才用无痛彩超可视技术摘环，杀鸡用了宰牛刀，场面夸张了点，对患者的伤害确是最小。
“可可！可可！”檀晶声音惨烈的呼喊起来，唏嘘吸气声越来越大，一秒钟内已经涕泪滂沱……她想不到关山会霸道到无耻，更想不到可可会利用她的信任使坏！
房门骤然被人推开，关山高大紧绷的身体闯了进来，“宝贝儿，怎么了？怎么了！”他目光匪然地瞪着俞正华，“不是让你好好劝她嘛！”
檀晶抓起身下的枕头砸过去，“滚！”有那么一瞬，她杀了他的心思都有。
俞正华好不容易劝住濒临抓狂的弟子，对身后的关山淡淡说道，“关总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几秒钟之后，离去的脚步声响起。
看着身畔苍然无奈的恩师，檀晶终于痛痛快快哭出声来，“我不想生孩子，真的不想！”
俞正华待她发泄完毕，颓然叹了口气，“你的事，多多少少我也听说了些，当初那么多弟子，最看好的就是你……”
檀晶粉脸涨红，死死埋在枕头里嘤咛，“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最得起别人，而是对得起自己。”俞正华语带双关，刚才听完甘敏的话，他大抵猜得出这对小情侣争执吵闹的根源。
“他是个流氓，就会欺负我的流氓。”檀晶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喃喃自语，眼角瞥见可可推门进来，她却没了痛骂的力气，眼泪顺着面颊涔涔流淌。
“本城希望他去欺负的女人，排起队来挤爆新街口，不缺你一个。”可可直视她憔悴惺忪的眼睛，毫不心虚地坐在床畔，“信不信他开口说一句，马上有数不清的美女涌上来说：愿意替他生孩子？”
“她们是她们，”檀晶抽抽噎噎，恨恨然
添上一句，“我是我！”
俞正华看着可可讪讪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息：“当初看这小姑娘活泼机灵……居然走了这么大弯路，可惜了。”
檀晶闷声不吭，如今旁人看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天际一抹弦月若有若无。
俞正华扶着步履阑珊的得意弟子，走出东华妇幼保健大楼。
不远处的香樟树下，一辆路虎隐蔽在茂密的灌木丛后，浮游在空气中的红点明明灭灭，泄露了主人难熬的心思。
看见有人出来，关山急忙掐灭烟头，迎上前去，“跟我回家！”竭力隐忍的嗓音，透着余怒。
檀晶气咻咻地扭过脸去，“俞主任，麻烦你送我回去。”
“你现在还住单位宿舍吗？”俞正华拉开自己那辆深蓝色帕萨特的车门，不顾关山杀人的眼神，小心翼翼扶着她坐进去，“前几天我路过后巷，工地上尘土遮天，好像拆迁了吧？”
檀晶一怔，栖身几年的蜗居早已拆迁，流星花园的新家她没钥匙，三更半夜她要么回君悦，要么回蚁巢——不知不觉间，她居然离了关山无处可去！窝心地咽了口唾沫，“嗯，我在单位东门……有一套公寓，先去那边。”
一路疾驰，两人透过后视镜，看见那辆路虎依然不远不近的跟着，俞正华忍不住笑：“关总……很在意你嘛。”
“哼！”檀晶不以为然地嘀咕，“谁知道他！”
“关于夫妻生育权的问题，这阵子有好几桩医疗事故，闹得沸沸扬扬，有一个妻子不肯生育，私自到医院堕胎，做丈夫的状告医院，说当值医生侵犯了他的合法权利。”
檀晶不知所谓地抬起头，“医生侵犯了他什么权利？”
“法律规定丈夫同样享有生育权，可是这个权利的行使，需要妻子用身体来配合，如果妻子坚持不同意，矛盾就不可避免。”
“丈夫这么自私，一点不知道不尊重妻子，干脆离婚算了。”檀晶以己度人，忿然开口。
俞正华避过迎面开来的午夜公交，继续笑道，“过日子哪有这么非此即彼的事？就像上面那桩案子，妻子作为独立的个体，她享有跟丈夫同等的人权，更不用说最基本的身体处置权，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自由支配，跟古代的奴隶几乎没有区别。”
悖论在于，一旦承认了女性的这些权利，男人的生育权便等同于空中楼阁。
檀晶知道他是在拐弯抹角安慰自己，心事稍稍舒缓，“您知道，我一直想当一个优秀的外科大夫，还打算报名参加院里选调，去美国进修，关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吵着要生孩子，我——”
“年轻人是应该努力拓展事业，”俞正华点点头，表示理解，“只是你不该背着关总上节育环，他那样刚愎自用的男人，会觉得受了骗，是奇耻大辱。”
“我好好说，他会同意才怪
！”檀晶鼻音加重，委屈地有些想哭，“他就知道顾自己！”
俞正华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你这么坚持不肯要孩子，是不是想让他先跟你结婚？”
檀晶被人说中自己都没有明朗的心事，期期艾艾地抬起头，“我——”
“关总有没有带你去见过六爷？”
“啊？”檀晶惊讶地睁大星眸，她没料到恩师也认识六爷。
“别惊讶，其实我跟六爷私下很熟，三十多年前他被仇家暗算，身受重伤，冒险跑到距离最近的中山医院，正好是我在值班……掀开他裹在外面的夹克，血珠渗透两层衣物直往外钻，难为他是条硬汉，除了疼得额头冒汗，一声也不哼。我没惊动其他人，也没报警，初生牛犊不怕虎地自己处理伤口，救了他一命。”
檀晶没想到嫉恶如仇的俞主任，居然也会跟一个枭雄称兄道弟，更不明白这跟关山不肯结婚有什么关系。
“我退休以后闲来无事，常去他那坐坐……还是他跟徒弟引荐，我这把老骨头才有机会掌舵东华，了却平生夙愿。”
俞正华为人耿直，不善钻营，仕途终结在科室主任的位子上，多少年也未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郁郁退休。
他似乎忘了眼前还有人眼巴巴等着他授业解惑，自顾自说自话，“六爷老境堪怜，孤零零一个人隐居稻香村，身边的徒弟凋零过半，就剩下关山跟他亲如父子。前一阵子他派跟前的小九来接我小酌，席间打听你，我就知道关总肯定跟他说过想结婚的事了，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并不赞同这桩婚事。”
檀晶听得一头雾水，“关山结婚，干嘛要跟他师父说？”
如果六爷死活不同意，难道他们就一辈子不能结婚？拜托，现在是二十一世界！亲生父母都无权干涉子女终身。
俞正华叹了口气，“关山父母双亡，如果结婚，肯定要请六爷主婚，他不同意……就难说了。”
江湖中人孝悌忠义，剪不断挣不脱的关系网，断然不是檀晶能明白的。
“六爷还说了自己的事，他当年要是把娇妻稚子藏起来，不大白于天下，她们也不至于被仇家暗算……关山现在虽然漂白了生意，境况依然不是很好，四下里虎视眈眈，新来的廖省长跟他又是夙仇，稍有不慎满盘皆输。他有心让你替他生儿育女，是真的想跟你过一辈子，结婚就强人所难了。”
有一句话俞正华不好说明，那就是在六爷心中，新娘似乎另有人选。
檀晶泪眼朦胧地吸吸鼻子，“我跟他认识才不到半年，磕磕绊绊，吵吵闹闹，也没想这么快结婚，更不想生孩子，我想先安心发展事业，这些事以后再说。”
“这么说，你也还没确定以后就跟关总？”俞正华敏锐地听出她话外之音。
“他有时候对我挺好，有时候就只顾他自己……我……
”檀晶微微有些目眩，大概是静脉注射后的不良反应，俞正华赶紧停稳车子，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算了，檀晶，先别考虑这些烦心事，好好休息一下……”
檀晶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俞正华吃力地扶着她下车，近在咫尺的蚁巢仿佛隔了几里路漫长。
一直隐蔽在角落里的关山，赶紧上前帮忙，“天晚了，俞院长先回去吧，今天的事多谢你费心。”他冷冷说完，抱起晕呼呼的女人往电梯走。
檀晶眼冒金星，只得任由他撮弄进卧室躺好，不知不觉间昏睡……
一觉起来，天光大亮，檀晶一骨碌翻身下床，时钟早已指向九点。
上班铁定来不及了，她病怏怏地走出卧室，偌大地客厅里空无一人，鼻端却传来香喷喷地肯德基早餐，大概是坏蛋做贼心虚，早早起床去买来的，她摸摸咕咕乱叫的肚子，毫不客气地饕餮。
“从前冬天冷夏天雨呀水呀，秋天远处传来你声音暖呀暖呀……”
手机突然剧烈轰鸣，她以为是吴越催她上班，凑过去一看，却是关山遗落在沙发上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调成跟她一模一样的铃声。
看着屏幕上熟悉的数码组合，檀晶犹犹豫豫按下接听键——
下一秒，一个悦耳女声亟不可待地炸响：“关总，我马上去山河集团找你，昨天我们说好了的，我帮你劝檀晶摘掉节育环，你帮我……”
噼里啪啦一通话，听得檀晶云天雾罩，头更晕了，“可可，什么你帮我、我帮你的？今天你不上班吗？”
电话那端喋喋不休的嗓音嘎然而止，半晌讷讷咳嗽一声，“咳，怎么是你啊檀晶？”
檀晶咽下最后一口香菇鸡粥，“昨晚是关山送我回来的，他手机撂在这里了。”
电话那端的声音迟疑起来，“关总还在你身边吗？……昨晚打麻醉针的事，是他逼我干得，满脸凶神恶煞，还说什么我不干就滚蛋！”
檀晶蹙眉抱怨：“他那人最霸道无耻！别理他！”
属下不肯为虎作伥就威胁说炒鱿鱼，真没品！
可可干笑几声，“那你好好休息，先不聊了，周末见面再说！”
“周末”两个字让檀晶心里老大不舒服，闺蜜仿佛吃准了她逃不出某人手掌心，乖乖地像个机器人一样去接受妇科专家临检。
窗外金秋气爽，她挂断电话，冲进盥洗室洗了个热水澡，又从柜子里扒拉出一条时尚靓丽的果绿洋装换上，窈窕多姿站在穿衣镜前，樱唇略显苍白，她不甘心地对着镜子抿抿，懒得去涂抹腻人的脂粉。
楼下中央花坛里，并排站着七个长着乳白色翅膀的小天使，嬉闹玩耍，栩栩如生。
檀晶刚拐过弯来，一张欠扁的帅脸杵到眼前，“宝贝，早安。”
“去死！”她不耐烦地左闪右避，依然无法前行，“让开！我要去上班！”
“已经帮你请过假了！”关山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塞进路虎，“今天我预约了一出好戏，不看可惜。”
车子一路疾驰，转眼到了山河大厦，总裁秘书董婕穿着得体的烟灰色套装，笑容可掬，“关总，檀小姐。”
（本章完）
朦胧中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恍若当年在少年宫学跳舞的时候，老妈田碧云每每隔着汹涌的人潮嚷嚷……
她还没回过神来，一个沧桑沙哑的嗓音扬起，“檀晶，现在感觉怎么样？”
俞正华满腔愤懑，无奈地看向病床上的弟子。可可这个鬼精鬼精的小护士，把麻醉剂注射进闺蜜身体，再也没胆留在医院，喊他这个昔日的老领导过来善后，溜之大吉。
檀晶晃晃悠悠地清醒过来，“俞主任，你怎么来酒店了？”幻觉居然变成真实，她惊喜地坐直身体，钻石套房的床具是白色的，医院的格调也是白色的，她一时间弄不清身在何处。目光愣愣看向床头托盘，那里放着一枚t型金属环，血迹宛然。
“材质不佳，位置也不准，病灶有些感染，甘主任已经帮你处理过了。”俞正华轻描淡写，免得刺激到得意弟子。
妇科主任甘敏，刚才用无痛彩超可视技术摘环，杀鸡用了宰牛刀，场面夸张了点，对患者的伤害确是最小。
“可可！可可！”檀晶声音惨烈的呼喊起来，唏嘘吸气声越来越大，一秒钟内已经涕泪滂沱……她想不到关山会霸道到无耻，更想不到可可会利用她的信任使坏！
房门骤然被人推开，关山高大紧绷的身体闯了进来，“宝贝儿，怎么了？怎么了！”他目光匪然地瞪着俞正华，“不是让你好好劝她嘛！”
檀晶抓起身下的枕头砸过去，“滚！”有那么一瞬，她杀了他的心思都有。
俞正华好不容易劝住濒临抓狂的弟子，对身后的关山淡淡说道，“关总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几秒钟之后，离去的脚步声响起。
看着身畔苍然无奈的恩师，檀晶终于痛痛快快哭出声来，“我不想生孩子，真的不想！”
俞正华待她发泄完毕，颓然叹了口气，“你的事，多多少少我也听说了些，当初那么多弟子，最看好的就是你……”
檀晶粉脸涨红，死死埋在枕头里嘤咛，“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最得起别人，而是对得起自己。”俞正华语带双关，刚才听完甘敏的话，他大抵猜得出这对小情侣争执吵闹的根源。
“他是个流氓，就会欺负我的流氓。”檀晶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喃喃自语，眼角瞥见可可推门进来，她却没了痛骂的力气，眼泪顺着面颊涔涔流淌。
“本城希望他去欺负的女人，排起队来挤爆新街口，不缺你一个。”可可直视她憔悴惺忪的眼睛，毫不心虚地坐在床畔，“信不信他开口说一句，马上有数不清的美女涌上来说：愿意替他生孩子？”
“她们是她们，”檀晶抽抽噎噎，恨恨然
添上一句，“我是我！”
俞正华看着可可讪讪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息：“当初看这小姑娘活泼机灵……居然走了这么大弯路，可惜了。”
檀晶闷声不吭，如今旁人看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天际一抹弦月若有若无。
俞正华扶着步履阑珊的得意弟子，走出东华妇幼保健大楼。
不远处的香樟树下，一辆路虎隐蔽在茂密的灌木丛后，浮游在空气中的红点明明灭灭，泄露了主人难熬的心思。
看见有人出来，关山急忙掐灭烟头，迎上前去，“跟我回家！”竭力隐忍的嗓音，透着余怒。
檀晶气咻咻地扭过脸去，“俞主任，麻烦你送我回去。”
“你现在还住单位宿舍吗？”俞正华拉开自己那辆深蓝色帕萨特的车门，不顾关山杀人的眼神，小心翼翼扶着她坐进去，“前几天我路过后巷，工地上尘土遮天，好像拆迁了吧？”
檀晶一怔，栖身几年的蜗居早已拆迁，流星花园的新家她没钥匙，三更半夜她要么回君悦，要么回蚁巢——不知不觉间，她居然离了关山无处可去！窝心地咽了口唾沫，“嗯，我在单位东门……有一套公寓，先去那边。”
一路疾驰，两人透过后视镜，看见那辆路虎依然不远不近的跟着，俞正华忍不住笑：“关总……很在意你嘛。”
“哼！”檀晶不以为然地嘀咕，“谁知道他！”
“关于夫妻生育权的问题，这阵子有好几桩医疗事故，闹得沸沸扬扬，有一个妻子不肯生育，私自到医院堕胎，做丈夫的状告医院，说当值医生侵犯了他的合法权利。”
檀晶不知所谓地抬起头，“医生侵犯了他什么权利？”
“法律规定丈夫同样享有生育权，可是这个权利的行使，需要妻子用身体来配合，如果妻子坚持不同意，矛盾就不可避免。”
“丈夫这么自私，一点不知道不尊重妻子，干脆离婚算了。”檀晶以己度人，忿然开口。
俞正华避过迎面开来的午夜公交，继续笑道，“过日子哪有这么非此即彼的事？就像上面那桩案子，妻子作为独立的个体，她享有跟丈夫同等的人权，更不用说最基本的身体处置权，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自由支配，跟古代的奴隶几乎没有区别。”
悖论在于，一旦承认了女性的这些权利，男人的生育权便等同于空中楼阁。
檀晶知道他是在拐弯抹角安慰自己，心事稍稍舒缓，“您知道，我一直想当一个优秀的外科大夫，还打算报名参加院里选调，去美国进修，关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吵着要生孩子，我——”
“年轻人是应该努力拓展事业，”俞正华点点头，表示理解，“只是你不该背着关总上节育环，他那样刚愎自用的男人，会觉得受了骗，是奇耻大辱。”
“我好好说，他会同意才怪
！”檀晶鼻音加重，委屈地有些想哭，“他就知道顾自己！”
俞正华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你这么坚持不肯要孩子，是不是想让他先跟你结婚？”
檀晶被人说中自己都没有明朗的心事，期期艾艾地抬起头，“我——”
“关总有没有带你去见过六爷？”
“啊？”檀晶惊讶地睁大星眸，她没料到恩师也认识六爷。
“别惊讶，其实我跟六爷私下很熟，三十多年前他被仇家暗算，身受重伤，冒险跑到距离最近的中山医院，正好是我在值班……掀开他裹在外面的夹克，血珠渗透两层衣物直往外钻，难为他是条硬汉，除了疼得额头冒汗，一声也不哼。我没惊动其他人，也没报警，初生牛犊不怕虎地自己处理伤口，救了他一命。”
檀晶没想到嫉恶如仇的俞主任，居然也会跟一个枭雄称兄道弟，更不明白这跟关山不肯结婚有什么关系。
“我退休以后闲来无事，常去他那坐坐……还是他跟徒弟引荐，我这把老骨头才有机会掌舵东华，了却平生夙愿。”
俞正华为人耿直，不善钻营，仕途终结在科室主任的位子上，多少年也未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郁郁退休。
他似乎忘了眼前还有人眼巴巴等着他授业解惑，自顾自说自话，“六爷老境堪怜，孤零零一个人隐居稻香村，身边的徒弟凋零过半，就剩下关山跟他亲如父子。前一阵子他派跟前的小九来接我小酌，席间打听你，我就知道关总肯定跟他说过想结婚的事了，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并不赞同这桩婚事。”
檀晶听得一头雾水，“关山结婚，干嘛要跟他师父说？”
如果六爷死活不同意，难道他们就一辈子不能结婚？拜托，现在是二十一世界！亲生父母都无权干涉子女终身。
俞正华叹了口气，“关山父母双亡，如果结婚，肯定要请六爷主婚，他不同意……就难说了。”
江湖中人孝悌忠义，剪不断挣不脱的关系网，断然不是檀晶能明白的。
“六爷还说了自己的事，他当年要是把娇妻稚子藏起来，不大白于天下，她们也不至于被仇家暗算……关山现在虽然漂白了生意，境况依然不是很好，四下里虎视眈眈，新来的廖省长跟他又是夙仇，稍有不慎满盘皆输。他有心让你替他生儿育女，是真的想跟你过一辈子，结婚就强人所难了。”
有一句话俞正华不好说明，那就是在六爷心中，新娘似乎另有人选。
檀晶泪眼朦胧地吸吸鼻子，“我跟他认识才不到半年，磕磕绊绊，吵吵闹闹，也没想这么快结婚，更不想生孩子，我想先安心发展事业，这些事以后再说。”
“这么说，你也还没确定以后就跟关总？”俞正华敏锐地听出她话外之音。
“他有时候对我挺好，有时候就只顾他自己……我……
”檀晶微微有些目眩，大概是静脉注射后的不良反应，俞正华赶紧停稳车子，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算了，檀晶，先别考虑这些烦心事，好好休息一下……”
檀晶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俞正华吃力地扶着她下车，近在咫尺的蚁巢仿佛隔了几里路漫长。
一直隐蔽在角落里的关山，赶紧上前帮忙，“天晚了，俞院长先回去吧，今天的事多谢你费心。”他冷冷说完，抱起晕呼呼的女人往电梯走。
檀晶眼冒金星，只得任由他撮弄进卧室躺好，不知不觉间昏睡……
一觉起来，天光大亮，檀晶一骨碌翻身下床，时钟早已指向九点。
上班铁定来不及了，她病怏怏地走出卧室，偌大地客厅里空无一人，鼻端却传来香喷喷地肯德基早餐，大概是坏蛋做贼心虚，早早起床去买来的，她摸摸咕咕乱叫的肚子，毫不客气地饕餮。
“从前冬天冷夏天雨呀水呀，秋天远处传来你声音暖呀暖呀……”
手机突然剧烈轰鸣，她以为是吴越催她上班，凑过去一看，却是关山遗落在沙发上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调成跟她一模一样的铃声。
看着屏幕上熟悉的数码组合，檀晶犹犹豫豫按下接听键——
下一秒，一个悦耳女声亟不可待地炸响：“关总，我马上去山河集团找你，昨天我们说好了的，我帮你劝檀晶摘掉节育环，你帮我……”
噼里啪啦一通话，听得檀晶云天雾罩，头更晕了，“可可，什么你帮我、我帮你的？今天你不上班吗？”
电话那端喋喋不休的嗓音嘎然而止，半晌讷讷咳嗽一声，“咳，怎么是你啊檀晶？”
檀晶咽下最后一口香菇鸡粥，“昨晚是关山送我回来的，他手机撂在这里了。”
电话那端的声音迟疑起来，“关总还在你身边吗？……昨晚打麻醉针的事，是他逼我干得，满脸凶神恶煞，还说什么我不干就滚蛋！”
檀晶蹙眉抱怨：“他那人最霸道无耻！别理他！”
属下不肯为虎作伥就威胁说炒鱿鱼，真没品！
可可干笑几声，“那你好好休息，先不聊了，周末见面再说！”
“周末”两个字让檀晶心里老大不舒服，闺蜜仿佛吃准了她逃不出某人手掌心，乖乖地像个机器人一样去接受妇科专家临检。
窗外金秋气爽，她挂断电话，冲进盥洗室洗了个热水澡，又从柜子里扒拉出一条时尚靓丽的果绿洋装换上，窈窕多姿站在穿衣镜前，樱唇略显苍白，她不甘心地对着镜子抿抿，懒得去涂抹腻人的脂粉。
楼下中央花坛里，并排站着七个长着乳白色翅膀的小天使，嬉闹玩耍，栩栩如生。
檀晶刚拐过弯来，一张欠扁的帅脸杵到眼前，“宝贝，早安。”
“去死！”她不耐烦地左闪右避，依然无法前行，“让开！我要去上班！”
“已经帮你请过假了！”关山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塞进路虎，“今天我预约了一出好戏，不看可惜。”
车子一路疾驰，转眼到了山河大厦，总裁秘书董婕穿着得体的烟灰色套装，笑容可掬，“关总，檀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