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狂妃,女王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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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酒《一》

    “两位姑娘没有听错,本少主可以放人,不过需要以命换命。”坐在上首即墨子涵对两人的反应似乎一点都不感到诧异,浅笑依旧,轻摇手中的茶杯,将自己之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上官缨呆呆地望着上方坐着即墨子涵,双眼睁大,眼底布满了惊讶,双手停滞在半空中,是她听错了吗?这位即墨少主要求以命换命?从他之前的话来看,应该是知道她的身份的,怎么可能……?想到此处,她的理智回归,双眼恢复清明,再次抬头看向即墨子涵。

    即墨子涵对上她那急确定的眼神,眼底一片冷酷之色,凉薄无情,不难看出,他绝对不是在和她开玩笑,而是真的想“一命换一命”。

    想起他的身份及平日里市坊间的那些传言。……也是,他这样的人又岂会因为她的身份有所忌惮呢?一切都不过她的妄想罢了。上官缨唇角扬起一抹苦笑,收回眼神,将头埋低,陷入了长久沉默中。

    她垂头丧气的低着头,精神萎靡,一股无力感席卷而来,将她吞没殆尽。果然,还是她太天真了,脑海里突然浮现黎娇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你不过是拥有一个好一点的出身罢了,离了它,你一无所有。”面对眼前的友情与生死抉择,又想到那句一语成谶的话,她的眼中酸涩一片,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滴清泪滑落,在青石砖上晕染开来。

    站起的叶臻也缓缓从即墨子涵带给她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她瞥了一眼坐在上方的即墨子涵,已经从他凉薄的眼神中读懂他了的意思,对于这种现在的这种困境,绕是素来淡定的她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她苦笑一声,坐回原处。

    看这即墨少主的样子,摆在她们面前的,似乎只有死路了啊,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坐在上首的即墨子涵端着茶杯,悠然自得地品茗,一杯接一杯,断了又续,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下方二人的选择。

    忽闻一声“吱呀”的轻响,一人推门而入,打破了持久的静谧。

    子瑛越过两人,上了阶梯,走至即墨子涵身旁,在他的耳旁低语,即墨子涵听罢,一缕幽光自眸底划过,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宠溺至极,又递给了子瑛一个“我知道了”的眼神。子瑛点了点头,见他没有别的吩咐,弯着腰向后慢慢退了出去。

    待子瑛离去的同时,上官缨已经从失落沮丧中走了出来,她以桌面为支撑站起,挺直身板,目含坚定之色,朝着上方的即墨子涵说道:“即墨少主,我做好决定了。以命换命,望你遵守你的承诺。”

    她这是愿意以命换命?即墨子涵喝茶的动作顿住,脸上透着几分不敢置信之色,他淡淡抬眸,不由地多看了站在下方的姑娘几眼。呵呵,倒是很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世间之人大多自私凉薄,所谓真情,在绝对的利益与生死面前,不堪一击,而面前的这个姑娘,竟然愿意为了一个认识不久的朋友去死,帝都的大染缸里,竟然还有这样至情至性的存在?

    将起伏的心绪压下,即墨子涵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色的瓶子扔给上官缨,冷漠地说道:“这是鸩酒,将它喝了,我们的交易就算完成了。”他顿了顿,给出承诺,“放心,本少主说话算话。”

    上官缨接过玉瓶,将它握在手中,得了他的保证,也渐渐放下心来,脸上的紧张之色也淡了几分。

    听见好友的草率决定,叶臻心下一慌,骤然站起,深深地凝视着她:“缨缨,你疯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冲动?”

    上官缨摇头轻笑:“不,我没有冲动。士为知己者死,晓晓平素待我很好,而我不过是以同样的情义去回报她。她是个好姑娘,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值得,而我也愿意,仅此而已。”

    浑浑噩噩的在父兄的羽翼下生活了几十年,从未经历过什么真正的人间风浪。采花织梦,嫁做人妇,相夫教子,静守一座庭院了却余生,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金戈铁马,驰骋疆场,保家卫国才是她心之所向。

    女儿身,男儿心,心怀青云之志。不满父兄安排的她心生叛逆,离家出走,投身军营,衍生了后来的一系列故事。

    然而,离开父兄庇护、独自一人的她在短短数月之内,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什么叫众生百态,这数月里的所见所闻,完全颠覆了她的所有认知,如云破日出,迷雾消散,一个真实且残酷的世界毫无保留的地展现在她的眼前。先是招兵处被阻,期待中的女兵营一盘散沙;再是忍受每日校场之上男兵们鄙夷不屑的眼神;最后再是前几日女兵营的“遣送”事件以及黎娇那几句锥心刺骨的话语,早起晚归,大汗淋漓,甚至连吃饭都要去争抢的军营生活将她一腔热血浇灭,她如一只落单的雁,固执的孤飞,不知何处是归路。昔日的她素来看不起帝都里的那些世家贵女,认为她们过着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却是胸无大志,不问人情冷暖,现在想来,她又何尝不是她们中的一员?

    可偏有一人,在她人生困境之时,伸手扶了她一把,将她从绝望的泥潭中带出。或许对那个姑娘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对她来说,却是破晓之光,希望再生,所以,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出于友情,在那姑娘遇难时,她愿意为她倾尽所有,甚至是以命换命。因为,她值得!

    想起那个时而深沉,时而明媚,却总是带着明媚微笑的姑娘,上官缨慢慢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将手中鸩酒,仰头饮下,释然而洒脱。

    再见了,我的朋友,此生与你相遇,是我之幸。

    不必感伤,不必挂怀,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正如你对我所说——缨缨,不要介意娇娇说的那些话。现实冰冷如此,无力改变,便去顺应,做你自己就可以。我们的路还长,不急,慢慢来。人生,当纵情,无愧于心,不困于情,堂堂正正走下去。

    鸩酒自喉管而过,尽数流入腹中,一滴不剩,药效发作得很快,不过片刻,一股刺痛的感觉袭来,如万千蚂蚁啃噬着她的身体,令她痛不欲生,上官缨的肢体渐渐变得无力,意识也逐渐流失,手中的玉瓶滑落,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她的眼前慢慢出现幻觉,往日熟悉的人和景在眼前一闪而过,捕捉不及。

    严厉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宠溺的兄长……,定格在最后一幕,她似乎看见了离开新兵营那天,一身白裙的姑娘拉着她的手站在榕树下,璀然一笑,她的眸中,倒映了万千星辰,清澈见底的黑眸,闪过一丝幽蓝的光芒,璀璨夺目。

    她,快要死了吗?这样,也好。

    爹娘,请原谅你们不孝任性的女儿,士为知己者死,我不悔。来世我依旧想做那展翅高飞的雄鹰,而非一朵长在温室里的菟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