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狂妃,女王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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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奠

    日落时分。

    红墙碧瓦,金碧辉煌的皇宫伫立在一片夕阳的余晖中,拉出细长的影,金色的殿宇,血红的夕阳,相互映衬,衬托出一种悲壮之感。

    可事实就是如此,华美的囚笼,禁锢住了无数后妃与宫女们的心,她们在这一方看似辽阔,实际上却是狭隘无比的天地里,用委婉或残忍的手段厮杀着,相互折磨着,只为得到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的心。新人笑,旧人哭,这华美牢笼里,埋葬着无数红颜枯骨,葬送了无尽冤魂。女人们争着往上爬,却不知道,当她们站在高处时,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宠贯六宫,荣宠一时又如何,一旦君王遗忘,下场永远是不得善终。盛极必衰的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懂,总有那么一批美人,憧憬着荣华富贵,心甘情愿的踏入这牢笼,走进这重重深宫。

    皇后寝宫。

    华美精致的建筑,殿内奢华的陈设,从精美玉器到脚下踩着的地毯,皆是名贵之物,昭示着皇后的尊贵无比。

    皇后一身正红宫装,端坐于梳妆台的铜镜前。她望着铜镜中自己的脸庞,微微皱眉。即使保养得再好,也抵不过这岁月的摧残,原本美丽的脸庞上似乎多了几条微不可见的皱纹,在眼角处,蔓延开来。

    “红姑,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她凝视着镜中自己的脸庞,叹气道。

    “娘娘,怎么会?您母仪天下,气度无双,依旧年轻着,比那些宫妃不知道多少倍。”

    她身侧的红姑看着自家主子唉声叹气的模样,不假思索的答道。

    “哦,是吗?”

    “红姑,本宫知道,你只是在逗本宫开心,罢了,罢了。本宫不怪你。本宫老了,自己也是知道的,再美的女人,终究抵不过着岁月的摧残啊。”

    皇后“砰”的一声关了桌上的铜镜,起身向外面走去。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慢慢滑动,而那衣摆的主人步伐优雅,风姿绰约。

    她走到贵妃榻前,缓缓坐下,望着殿内的摆设和打扫的宫女,暗自出神。

    门口急匆匆的冲进来一个粉衣宫娥,一路小跑到她面前,急急忙忙的禀告:“娘娘,殿下来了。”

    看见粉衣宫娥急急忙忙的样子,红姑觉得很是不妥,刚要出口训斥,皇后娘娘单手撑头靠在贵妃榻上,双眼微闭,似乎很是困倦的样子。

    “告诉他,本宫今日乏了,让他改日再来吧。”

    粉衣宫娥看着自家娘娘的样子,想着今日殿下似乎是见不着娘娘了。急忙应了句“是”,又匆匆的跑过去回禀司空澜清。

    待小宫娥走后,红姑走到皇后娘娘身边,苦口婆心的说道:“娘娘,您这么对殿下,似乎有些不妥,他再怎么也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您对“那位殿下”的态度,与殿下一比,似乎是有点过了。”而且那位殿下未必领情啊。

    “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对自己的儿子,太过狠心?”皇后挑起柳眉,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可冒犯的威严。

    红姑面带惶恐,立马跪下请罪,颤抖着说道:“娘娘,奴婢不感,只是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长期以此,您和殿下会生出嫌隙来。”

    皇后这才收敛了神色,望着跪在地上战栗发抖的红姑,叹了一口气,语气变回缓和:“红姑,你起来吧。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吗?宫廷深深,莫谈“情”字。澜清,他是本宫的儿子,但他更是陛下的儿子,司空皇朝的皇子。”

    她又何尝不知道澜清是她的儿子,奈何这宫廷深深,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为了他,她必须远离他,希望他成为陛下心中完美的儿子,优秀的继任者,而不是一只母亲羽翼下的雏鸟。这心中苦涩,又有谁知呢?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红姑看自家娘娘消了气,才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她唇边的笑容,摇摇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皇后猛然从贵妃榻上站起来,望着宽敞的殿门口,红色的光芒照射在黄金砖上,形成糜丽的色彩。她转过头来,望着红姑,眼中带着感伤与怀念:“又到这个时候了。红姑,今日,是她的祭日吧。”

    她又望向殿门口,双眼放空,眼前似乎出现了幻像。

    有一女子,正踏着夕阳的余晖,步伐轻盈,款款而来,她的脸隐匿在夕阳的光影之中,有几分模糊。她慢慢走进殿中,后面跟随着俊美的陛下,他眼中饱含神情,神色宠溺,含笑望着前面走着的女子。

    那是她第一次见她,那时,她是皇后;而她,是新进宫的宫妃,陛下的新宠。

    那个女子,如她的名字一般,她的一生极为光彩和悲壮,她远远不及。

    莲烬。红莲糜艳,烈火焚尽。

    她不是娇弱惹人怜爱,纯白无暇的白;她是骄傲天成,开到糜艳的红莲,一身风骨,无人能及。

    她在最美的年华里踏进着深宫,憧憬着爱情,甚至愿意为了爱情,画地为牢。

    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爱得热烈,死得悲壮。

    依稀记得那日,她随着落日而来,轻移莲步,点头行礼,美艳的脸上,含着笑意,轻声唤出的那句“姐姐”。

    那时的她,眼底不带一丝算计,目光澄澈。

    她点头,应了句“是”。

    她似乎是个很复杂的女子,一举一动让人摸不透。灵动中带着洒脱,端庄中含着不羁。由于她的到来,原本死气沉沉的后宫,焕发了勃勃生机,如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她,从不无人交恶,总是友好待人;却又极有原则,从不一味迁就。她用她特殊的手段,与宫妃们相处融洽,无人排挤她。

    在这鬼魅丛生,诡谲暗起的后宫,每个人似乎都带着秘密,在刀尖上行走。而她,似乎只专注于一件事,那就是爱——陛下。在她眼底,陛下似乎并不是一国之君,只是她深爱的丈夫。

    她和她不同,她自小生活在钟鸣鼎食之家,纵然从小生活华贵,可那何尝又不是一道枷锁,一言一行,规规矩矩,从来没有半分逾越之处。她的身后是存在了百年的世家大族,家族养育了她,而她也需要回报家族,一切以家族利益为先。

    对于那个女子,她是欣赏的。或许她的身上有些她渴望已久的东西,而那些,对她来说,只是奢望。

    同时,她也是她悲剧的见证者。她看着她和陛下之间,深爱,决裂,最后走向灭亡,也不过是几年的光阴而已。

    记得那日,她穿着她们初见时候的衣裳,一步一步走入殿中,似在做着诀别。

    她的容颜依旧美丽,无人能及,可是她的眼底,不再含着深情,而是带着几丝疲惫,几丝绝望,甚至是解脱。

    她缓缓跪地,身体撑直,保留着独属于她的骄傲。

    “姐姐,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不怪您。我知道,我难逃一死。但是,皇后娘娘,请您放过宸儿。稚子无辜,您无需做什么,只需对他不管不顾即可。如果他不能活下来,那便是命。”

    她说完,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慢慢从地上站起,身姿笔直,步履蹒跚的走出了殿门,消失在那一片霞光之中。

    次日,曾经荣宠一时的司空皇朝后宫的“莲妃”,自缢于寝宫之中。

    根据莲妃的临终嘱托,她的婢女在她自缢之后,放了一把大火,将一切都焚烧得一干二净。而那位婢女,同样自焚于大火之中,为她的主子殉葬,一片忠心。

    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当宫女太监们赶去救火之时,一切都被烧的差不多了,只余下一片灰烬。

    属于曾经宠贯六宫的莲妃的时代,彻底终结。

    那一日,他们圣明的君主——昭帝,望着莲妃寝宫的灰烬,独自站了很久,眼底带着感伤。他如雕塑一般,伫立在那一片灰烬前,无人感上前打扰,或者出声提醒。他身后的妃嫔们,依旧穿着艳丽的衣裳,望着那一片灰烬,或感伤,或唏嘘,或兴灾乐祸。

    直到日落十分,他们圣明的陛下才抬头望了望天,随即低下头,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娘娘?娘娘?”

    红姑望着自家主子望着殿门口发呆,神色游离,适才出声提醒道。

    “红姑,准备好东西,咱们今日去看看她吧。”皇后娘娘回过神来,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红姑,低声吩咐道。

    不一会儿,红姑已经把所有祭祀的红烛纸钱等物品装好,用花篮装着。

    皇后望着篮子里的物品,眉头微皱:“红姑,花呢?”

    “娘娘,您放心,奴婢已经准备好了。”

    她招了招手,一个小宫娥走了过来,将一束包装好的红莲送到她的手上。

    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皇后娘娘踩着步子,带着红姑出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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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粉衣小宫娥急急忙忙的跑到在殿前等待已久的司空澜清面前。

    她喘着气,对着早已站立许久的司空澜清禀告道:“殿下,娘娘说她今日乏了,要您改日再来。”

    她小心翼翼的望着殿下的神情,生怕他生气。

    司空澜清眼底划过一丝落寞,看着面前的小宫娥,微微一笑:“无碍,既然母后今日困了,那本王改日再来。”

    他俊美圣洁的面庞上带着微笑,足以融化万物。他不做一丝停留,大步向前走去,白色的衣袂在风中摆动,烨然若神。

    司空澜清大步向前走着,从远处来看似乎是翩然若神,可是他沉重的脚步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的眼底此刻充斥着浓浓的不甘。

    母后,她一定是去看那个女人了吧,毕竟,今天是她的祭日。

    他是嫡子,正宫皇后所出,从一出生开始,便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与荣光。

    一方面,从小母后便对他严加管教,勤于教导,用未来储君的模式来教导他;另一方面,纵然是生在皇家,他却体验了人间的至亲之情,比起很多人,他幸运很多。

    而他,也不负母后的期望,活成了她想要的样子。

    可是,事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从“他”那年凯旋而归,重新获得父皇的宠爱起;还是那年金銮殿上,“他”受封“摄政王”的封号,万丈荣光,而他却依旧只是一个闲散皇子起。

    母后眼底的温情渐渐化为冷漠与疏离,将原本属于他的目光投射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饱含慈爱。

    他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母后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她对他的教导与慈爱,眼中流露的真情,从来都不是假的。

    可是,长期以来的闭门不见,让他质疑;搪塞借口,让他心寒。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中破裂出一条缝隙,将他们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生在这帝王之家,所谓的亲情,只是奢望吗?

    权谋交织之下,永远只有假象,他早就该懂的。

    可是,母后,您到底想要儿臣怎么做?

    司空澜清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苍穹,红霞漫天,四处洋溢;掩藏的黑暗,无处延展,却蠢蠢欲动着。

    他发出一声冗长的叹息,在侍卫的注视之下,走出了宫门。

    ……………………………………………………

    莲烬宫旧址。

    曾经华丽的宫殿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疯长的杂草和荒芜的土地,偶尔也会有几只鸟儿飞过,但也不过停留片刻,转身就飞走,不带一丝留恋。

    那座华丽精美的宫殿,那位曾经荣宠一时的绝色美人,来来往往的宫娥,情深不寿的君王,似乎都是幻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一切,皆是过往云烟。

    红姑提着祭祀物品,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家娘娘身后,走进这片荒凉之地。

    看着眼前荒凉的场景,她心底微微叹息。

    莲妃娘娘,那位曾经叱咤司空皇朝后宫的奇女子,就埋葬在这片荒地里,连个墓碑都没有。

    而那位陛下,似乎也是个狠心的。曾经最宠爱的女人,除了在她死后,在她寝宫的一片灰烬前站了许久,第二天,依旧去上朝,一切照旧,不见半点感伤。

    莲妃的身后事,他也不曾问过半句,也未曾下过任何诏书。还是自家娘娘下令将这块地方圈起来,作为禁地,不许任何人来往,以免打扰了在此长眠的莲妃。

    多年过去了,陛下好像是忘了莲妃这个人般,其他人更是不会刻意提起。

    哎,帝王无情,当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