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满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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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卢杞变态

    庭芳从朱欣实的口里知道了魏博节度使田承嗣这种目无王法的人的存在,也知道田承嗣势大,却没料到他的势力居然大到了如此地步:皇帝不但不能制裁这样飞扬跋扈的节度使,反倒要用婚姻拉拢他、笼络他。这是大唐王朝的不幸,也是她的不幸啊!

    落到这样横行霸道的人手里,她还有逃脱的机会吗?庭芳越来越觉得前途黑暗了,有时候,连死的念头都有了。可她还是没有舍得死,默默地忍着,等待着,期望着奇迹的到来。就连田夫人都会说“老天有眼”,老天若真有眼的话,应该就会有奇迹发生吧?

    突然听说庭芳被卖,欣实大吃一惊,庭芳被卖到哪里去了呢?她过得还好吗?欣实不安过后,转而担心起自己的命运来,说不定下一个被卖的就是自己呢,她能把握自己的未来么?

    这一天,田夫人安排欣实接待一位丑陋无比的客人卢杞,在卢杞来见欣实之前,田夫人叮嘱欣实:这位客人相貌虽然不招人欢迎,但他极有权势,出手也挺大方,看在权和钱的份上,你就好好招待他吧。

    欣实点头答应着,没怎么在意,相貌不好的客人她也见得多了,作为一个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人,她哪有那么多权利东挑西拣呢。但是当她看到卢杞本人的时候,尽管田夫人已暗示过,欣实还是有点吃惊,她真想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去见这个人。

    卢杞的相貌不是一般的不好,瘦骨嶙峋的,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饱饭的饿死鬼投胎。那张脸简直没法看:眉毛、眼睛高高在上,鼻子、嘴巴低低在下,中间大片地方却是一马平川,仅仅这样也还罢了,更难以接受的是:他的皮肤乌暗得接近蓝色。如果是夜里在偏僻的路上见到他,欣实一定会以为自己撞到鬼了。

    欣实打心底不愿招待这样的客人,她强颜欢笑,给他泡茶、为他唱歌、陪他聊天。卢杞的目光很阴森,欣实不敢直视他,当他在身后的时候,她总感觉脊背发凉。

    欣实勉强应付着,卢杞却似乎很喜欢欣实,到中午的时候,卢杞跟田夫人打了个招呼,就带欣实去曲江游玩,田夫人吩咐欣实的丫头桃叶一起跟着侍候。

    卢杞带着欣实上了一艘彩舟,叫桃叶在岸边等着。欣实提议让桃叶也上船,卢杞不高兴地说:“我看她不顺眼。”

    别人看你更不顺眼呢。肚子里虽然这样腹诽,欣实脸上却陪着笑。她不敢再坚持,只好跟着卢杞上船。

    船夫轻移船浆,彩舟在碧绿的荷叶中穿梭,岸上亭台楼阁如画,芙蓉园绿树葱葱、山石隐隐、红花明媚,风景相当好,可欣实陪着这样一个鬼貌蓝颜的家伙,虽然实在没有什么春游的兴致,还是不得不拚命陪着笑脸。

    卢杞要了几样点心,一壶酒,笑着对欣实道:“陪我喝两

    杯。”欣实推辞不掉,被卢杞连着劝了好几杯酒,不知不觉头就有点晕晕乎乎了,卢杞再劝酒的时候,欣实不敢再喝,她开始皱眉推辞。

    “你一直在敷衍我。”卢杞沉声道:“你不过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女,居然也敢不尊重我。”

    欣实忽然听到卢杞语气不善,不知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赶紧陪笑道:“大人真会说笑话,海棠哪敢啊,大人就是借海棠一万个胆,海棠也不敢不尊重大人啊。”

    卢杞将一杯酒泼到欣实脸上,冷笑道:“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哼,你明明就是一个贱货,却偏要装贞洁、装清高。你嘴里说着恭维的话,心里却拚命贬低我,只有那样,你才能觉得自己高贵。我告诉你,贱货就是贱货,你装得再高贵,也掩盖不了你骨子里的贱。”

    欣实虽然混迹风月场中五六年,却也从没见过这么丑恶的人,在这样的人面前,她没法逢场作戏,欣实哆嗦着,气得说不出话来。

    卢杞阴沉沉地问:“你怎么没话说了?”

    欣实沉默着,忽然抬头道:“我也从没见过你这样丑陋的人,不只是表面,你连灵魂都是丑陋的!我觉得你有一句话说得真不错:你装得再高贵,也掩盖不了你骨子里的贱!”

    卢杞扬起手掌,狠狠一掌扇过来,欣实赶紧躲闪,卢杞打了个空,他咬牙切齿,怒火如狂,骂道:“贱人,你这个贱人,我捏死你,只当捏死一只蚂蚁!总有一天,你们都要哭着来求我,你凭什么这样高傲,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你死得尊严扫地,我要你死得所有人一看见你就嫌恶得想呕吐。”

    欣实看着这个疯子,本来有点醉的,一下子就给吓醒了,她恐惧得要命,连连后退,不觉撞到了船舷上,欣实抓着船舷,颤声问道:“你想做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恨我?”

    卢杞盯着欣实,双目赤红,脑海里不断响着荆南节度使卫伯玉家里那个漂亮泼辣的小丫环的话,“哼,你别以为你是什么宰相的孙子就了不起了,除了有一个当过宰相的爷爷,你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节度使大人看见你就烦,你还赖在这里不走。呸,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还想占我的便宜。别说我看不上你,就是娼家女子也看不上你。”卢杞胸膛起伏着,口里呼呼喘着气,朝着欣实直扑了过来。

    欣实都能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气,她害怕得要命,拚命躲闪着,连连叫道:“你疯了。不要,放开我!”

    船夫忽然闯进船舱,颤声央求道:“客官,你们上岸去吧,我这小船经不起折腾。”

    欣实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哭着央求道:“大叔,救救我。”

    卢杞回头喝道:“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滚出去。老子不过玩一个娼女,你也敢来捣乱,惹恼了

    我,你想后悔也来不及。”船夫犹豫了一下,真的转身出去了。

    船舱狭小,根本无处可逃,卢杞压到欣实身上,一只手死死按着她的口鼻,欣实呼吸困难,拚命摇着头,双腿使劲乱踢,两个人像野兽一样在船舱里纠缠翻滚。

    挣扎半晌,欣实忽然吸到了新鲜空气,她不假思索,张口狠狠咬了下去,卢杞肩膀吃痛,爬了起来,欣实也爬了起来,掀开彩舟上的珠帘,纵身扑了出去。

    欣实只叫了一声“救命”,曲江池水呛入口鼻,她扑腾了几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捞不到。曲江是由几朝几代皇帝兴建起来的休闲胜地,岸上游玩的人极多,欣实一落水就惊动了岸上的人,她听到了惊呼声“有人落水了”,但那声音离她似乎太遥远了,很快她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意识迷糊中,欣实似乎回到了童年,母亲躺在床上咳嗽着,咳出了眼泪,她连忙伸手去擦,胖乎乎的小手碰到母亲脸上,母亲摸着她的手,喃喃呼唤着:“欣儿,欣儿,我的欣儿,你要好好的啊。”看到母亲那样难过,她也跟着流泪。

    她好累,只想睡觉,偏偏有人在说话,她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欣实,你长大了,该嫁人了,你嫁给田绪,田承嗣就会给父亲提供粮草军需,懂吗?”她懂,可是她不想嫁,真的不想嫁。

    她看到了田承嗣狰狞的笑脸,“朱欣实,这是朱希彩欠我的。父债女还,天经地义!”

    欣实哭了起来,“我不欠你的,我父亲也不欠你的!”她挣扎着,睁开眼,头顶围着一张张脸,一双双眼睛热切地望着她,她动了一下,衣服湿淋淋的裹在身上,微风吹来,凉嗖嗖的,她忽然明白过来,她获救了!

    “姑娘,你终于醒啦。”桃叶坐在地上对着她笑,脸上还挂着泪。

    欣实双手撑着草地,坐了起来,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姐,赶紧回家换衣服吧,别着凉了,要我送你回家吗?”那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欣实愣了一愣,循声望了过去,

    桃叶探头过来激动地叫道:“姑娘,这位将军就是咱们的恩人!要不是他相救,我都要跳水了。”

    欣实推了推桃叶,桃叶往后挪了挪,欣实看到一个非常阳光的蹲在她面前的约莫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看穿着似乎是一位禁卫军官,他那平日非常华丽非常招摇的官服此刻还湿淋淋的滴着水,欣实愣愣地望着他水一样清澈明亮的眸子,像溺水一样沉在了对方温暖的笑容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