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满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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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共宿娼家桃李蹊

    快两年不曾见面的骆元光忽然出现在千红楼中,庭芳大感意外,骆元光笑问:“两年不见,牡丹姑娘是不是就把我忘光了?”

    庭芳连连摇头道:“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骆将军不是去了潼关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将军这样豪爽不羁的人,相貌又如此特殊,见一面就再难忘却,何况我们都是熟人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给忘了呢?”

    骆元光被庭芳如此称赞,大为受用,笑道:“我刚到京城,特地过来看看你。”

    庭芳低头作揖道:“那牡丹可要多谢将军如此瞧得起小女子了。将军此来京城,是被朝廷征召回京师的呢还是有什么公务要处理?”

    “都不是,”骆元光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说:“离开京城久了,就想回来看看,反正潼关离这里也近,我请了七天假,打算在京城好好玩两天。晚上我要带一两个朋友过来,姑娘可要给我一点面子哦。”

    “牡丹可以问问将军的朋友是哪位吗?小女子要怎么做,才算是给将军面子呢?”庭芳好奇地问。

    “你见过的,就是源休。今天是他的生日,我约他出来喝酒,还请姑娘多准备两个好节目,如果能给他一个惊喜,那就更妙了。”

    “我一定会想办法招待好你们,”庭芳听到源休的名字,立即精神起来,说:“我还可以拉海棠姐姐和别的姑娘过来,大家一起开开心心聚一聚。”

    晚上,骆元光果然带了源休前来,还有一位以前从没见过的金吾卫将军范希朝也跟着来了千红楼.

    庭芳和欣实迎了出来,把这三位贵客接到院里,小院的花树上挂了二十多盏形状各异的漂亮的气死风纱灯,花树疏疏密密,夜里看来,别有一番韵味,朦朦胧胧的灯光让小院显得既温馨又神秘。

    源休没料到居然受到这样的特殊待遇,他不断左顾右盼,兴致高昂,甚至有点激动。

    院子中间的草地上,已布置了一张大圆桌,客人才一到来,姑娘们已把一道道佳肴端了上来,庭芳和海棠请客人入座,一直站在桌边的准备侍候的几个姑娘走上前,拿起酒壶给客人斟酒。欣实执着红牙拍板,唱起了《菩萨蛮》,庭芳伴着歌跳西域胡旋舞。

    源休、骆元光、范希朝不断鼓掌,欣实、庭芳一曲表演完毕,鞠了一躬,移步上前,欣实端起一杯酒,坐到源休对面,笑道:“小女子海棠敬寿星一杯,恭祝先生事事顺心,年年月月笑口常开!”源休笑着举杯一饮而尽。

    庭芳也坐到欣实身边,举起一杯酒笑道:“牡丹也敬先生一杯,祝先生万事如意、心想事成。”源休笑着饮下二杯。

    骆元光也举杯笑道:“两位主人都敬寿星了,好像轮到我了吧。嗯,我就祝源兄官越做越顺,步步高升吧。”于是源休又饮下了三杯,接着范希朝又敬了他一

    杯,源休就一气喝了四杯酒。

    骆元光拿起酒壶还要给源休斟酒,源休按住骆元光手里的酒壶,笑道:“元光,你这是想把我灌醉吗?”

    骆元光挣开源休的手,一边斟酒一边笑,“今儿你是寿星,我侍候你。‘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来,来,你干了这杯。”

    源休站了起来,推着骆元光笑道:“我不上你的当,你还是少耍点花招的好,你要是把我灌醉了,今晚还得背我回去。”

    骆元光满不在乎道:“放心,千红楼这么多房子,难不成还没你睡觉的地方?”

    源休抗议道:“我没事不在外面过夜。”

    骆元光把酒杯送到源休唇边,像唱歌一样吟着李学士的诗:“……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源休连连后退两步,指着骆元光笑骂,“你这个胡儿,你要知道什么叫寂寞,我管你叫祖宗。”

    骆元光把酒杯往桌上一顿,笑道:“那你现在就叫我祖宗吧。我在潼关都寂寞了两年了。好不容易回京来放纵一回,你还不让我尽兴。”

    源休皱起眉,“我看你所谓的‘尽兴’就是把我灌醉罢?”

    骆元光拍拍掌,转身对庭芳和欣实道:“牡丹、海棠,古人说‘秀色可餐’,你们再来支歌舞吧。有美女助兴,”骆元光指了指源休,“他就不饮自醉了。”

    “遵命。”庭芳低头行了一礼,转身吩咐乐师弹奏《渔舟晚唱》,依然是欣实唱歌,庭芳跳舞,骆元光先是击节叫好,后来就拿起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又给源休和范希朝各斟了一杯,源休看他兴致高昂,没再推辞,陪着他喝了一杯。

    两个姑娘歌舞完毕,骆元光拔下腰间佩剑,走到场中,扭头对乐师道:“给我弹奏《秦王破阵乐》吧。”

    《秦王破阵乐》是大型军乐,千红楼的乐师还没弹过这样的曲子,他挺为难地看向庭芳和欣实。

    源休见状,走了过去,对乐师道:“我来吧。”乐师让出位置,源休坐下来,试了试筝,抬头对骆元光道:“我知道你是借我的生日放纵,今天我就陪你尽兴。”

    铮声响起,激昂凌厉,隐隐透着千军万马对阵的杀气。骆元光一声长啸,伴着铮声,挥剑起舞,剑光如练,寒气森森,天地瞬间肃杀。

    庭芳对欣实笑道:“我以前看过李太清和李思义将军的剑舞,他们舞的那才叫好看呢。骆将军这哪里是剑舞啊,分明就是在练剑,如果换一个场合,只怕酒席上的人都会害怕这是不是在摆鸿门宴呢。”

    源休一曲奏完,骆元光再次仰天长啸一声,收剑入鞘。他对着庭芳招了招手,庭芳上前笑道:“将军有何吩咐?”

    骆元光摇摇头,问道:“你见过李太清舞剑?”

    庭芳一愣,这人耳朵真够尖的

    。她跟欣实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居然还是被骆元光听到了,她点了点头。

    骆元光似乎有点不能相信,道:“奇怪,李太清早已过了不惑之年了,不像我们年轻人这么疏狂。以前我在京城的时候,他为人严谨得很,我从没见他走马章:台过,难道我离开京城后,他倒改了性子了?”(注:章:台就是娼家的雅称)。

    范希朝接口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太清哪里改性子了?我也没见他走马章:台过。”

    庭芳也有点发愣,李太清以前是河东节度府的军官,听骆元光的口气,似乎他早就被调到京城来了?她压下心中的疑惑,笑道:“大概将军说的那位和我见过的那位不是同一个人吧?”

    骆元光点了点头,道:“也有可能是碰巧同名了。范兄,你可曾听说过京城还有哪个叫李太清的?”范希朝摇了摇头。

    李太清是从河东节度府调来京城的。源休看了庭芳一眼,牡丹曾说过她的童年是在太原度过的。他可以肯定,牡丹所说的李太清应该就是现在京城里的神策军军官李太清。但是牡丹似乎不愿骆元光追根究底,源休也就压住心中的疑惑不做声。

    庭芳和海棠继续歌舞助兴,接连跳了几个舞后,骆元光叫人拿了摴蒲上来,拉着姑娘们一起赌博,输了的表演节目或罚酒,小院里笑语喧哗不绝,直闹到子夜时分。

    源休毕竟是文人,精力可不能跟骆元光和范希朝这两个武官比,刚开始还兴致勃勃,到后来渐渐就熬不住了,玩到午夜,源休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眼皮也开始打架了。他捧着头道:“我要睡觉了,你们还想玩到什么时候?”

    范希朝笑道:“你要睡觉也只能在这里睡了,宵禁时间,你小心走出去被巡夜的人抓住。”

    庭芳和海棠见源休累成这样,赶紧叫水仙和几个丫环侍候他去歇息。骆元光看着半醉半醒的源休被水仙和几个姑娘簇拥着离开,忽然有点懊恼道:“糟了,我们只顾自己开心,忘了他家那位醋坛子了,她要是知道源休在章:台过夜,那还不闹翻天?嗯,我明天还得设法帮他圆谎。”

    范希朝听了直摇头,“源休早就说过不在外面过夜的,你怎么现在才想到这点?”他伸手拍了拍骆元光肩膀,笑道:“应付他家醋娘子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