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满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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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借酒浇愁愁更愁

    二天,骆元光和骆思唐又来千红楼找庭芳,跟他俩同来的还有一位将军韩游瑰,据骆元光说是邠宁节度府的军官,休假来长安游玩的。源休却没有再来。

    庭芳有点失望,继而又释然了,日子还长着呢,何必急在一时。源休是京官,又是文人,不像徐庭光、骆元光等武人随时有可能拿起刀枪上前线,源休的妻族——太原王氏那么显赫,他们的势力盘根错结,源休借着岳父的威风,恐怕一辈子也没有可能被调到地方任职,他既然喜欢自己的舞蹈,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就是。

    “牡丹,你还好吧?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酒量浅,一不小心就让你中了酒。”原来骆元光这次过来,竟是专程登门道歉的。

    庭芳满不在乎笑道:“没什么,早就清醒了,将军不必如此挂怀。”

    骆元光拍着头,“都是我的不是。我只考虑到你有不能摘面纱的苦衷,因此就用罚酒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开,却没料到差点弄巧成拙。”

    “我知道骆将军是好意,只是牡丹酒量实在太浅。”庭芳一边笑着一边温茶杯,“所以我今天还是要以茶代酒招待三位了。”

    骆思唐忽然***着非常生硬的官话说:“昨天晚上回客栈后,我叫了夜宵,一个醉熏熏的家伙撞到我桌上,把我的羊肉汤洒了一桌子,我看他醉得厉害,没跟他计较,他就对着我嘟囔了一声‘他奶奶的’,这‘他奶奶的’是什么意思啊?”

    骆元光和韩游瑰的脸色都很不好看起来,庭芳想了想,认真地解释说:“这是一句问候语,一般用来问候自己不太喜欢的人的祖母。”

    “原来是这样。这人真没礼貌,他撞洒了我的汤,我都没发脾气,他居然还不喜欢我,”骆思唐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又好奇起来,“既然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问候我的祖母?”

    骆元光和韩游瑰的脸越发黑了,庭芳继续解惑,“这种问候不够正式,一点也不受人欢迎,你最好别这样问候你朋友的祖母。”

    “哦,”骆思唐沉思着点头,“既然不受欢迎,我当然不会这样问候元光或韩将军的祖母。”骆元光咬着牙,握着拳,手上都看得到青筋了。

    庭芳笑着冲他吐了吐舌头,她猜测骆思唐如果用‘他奶奶的’问候骆元光的祖母,一定会招来一顿饱拳。

    “怎么源先生没有过来?”庭芳笑着转移话题,免得那几个人都为‘他奶奶的’纠结不已。

    “想他了吗?”在骆元光印象中,似乎庭芳还从没这样询问过谁,他开玩笑地说:“我明天就要去潼关了,还不知道下一次回京是在什么时候。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庭芳没料到随便一句问话竟然招来骆元光的揶揄,她的脸红了起来,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娼家女子太过热情的后果。

    骆元光见庭芳显得很窘迫,也就不再轻薄,收敛了笑容,挺认真地说:“源休的夫人有点厉害,以后恐怕他没那么多机会来千红楼。”

    “哦。”庭芳随意应了一声,心里有点失落。听骆元光的意思,源休似乎被他的夫人管得死死的,那以后还有可能见到他吗?如果不能通过源休把她被软禁在千红楼的消息送到河东,那该找哪一个人呢?

    庭芳下意识地打量着骆元光,这虽然是个胡人,为人倒似乎可以,有点体贴,有点直爽,他是不是可以信任的呢?

    庭芳摇摇头,她不敢跟一个相交不深的人推心置腹,这太冒险了。她在千红楼,为了保护自己,对这些达官贵人,她的态度一直都是敷衍、应付的。男人毕竟是带侵略性的动物,何况是有权有势的男人!

    “我脸上有长出花儿来吗?”骆元光被庭芳盯得有点不自在起来,庭芳赶紧垂下头,别开视线,其实她也没有一直看着骆元光,因为心中有事,几乎是视若无睹的,更没有注意自己的眼光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

    “我看你那把落腮胡子跟花儿也差不多了。”韩游瑰忽然开口,庭芳微笑起来。

    骆元光摸了一把脸,手碰到那软茸茸的胡子,也笑了起来。他年纪虽然不大,胡子倒占了半张脸,还是卷曲的,看起来似乎比源休还老。

    骆元光即将走马上任,不敢在这温柔之乡久留,他匆匆喝了茶,就起身告辞了。

    庭芳意兴阑珊,怏怏吩咐小兰、小莲收拾茶具,她信步走了出来,只见对面海棠房间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几乎是被推搡着走了出来,紧接着“砰”的一声门就关上了。那个男人苦笑着,转过身,对着紧闭的房门,停留了一会儿,终于回头大踏步走了。

    庭芳从来没看见海棠对客人这样无礼过,也没见客人这样隐忍过。从海棠刚刚关门的气势判断,她绝对不是一般的生气。

    庭芳快步上前,轻轻敲门,没有人应,庭芳加重敲门的力量,边敲边说:“海棠,是我。”

    门被打开了,海棠就站在门口,眼圈红红的,似乎哭过。庭芳拉起她的手,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海棠不做声,拉着庭芳进屋,吩咐丫头桃叶再去拿壶酒来。庭芳疑惑地问:“你要喝酒?到底怎么了,没听说过‘借酒消愁愁更愁’吗?”

    海棠依然没有回答,桃叶端来一壶葡萄酒、两个半透明的白玉般的瓷杯,放到两个姑娘面前,拿起酒壶斟了两杯,轻声道:“姑娘,酒喝多了伤身。”

    海棠端起面前那杯酒,仰脖子一饮而尽,庭芳吃惊地睁大眼,海棠夺过桃叶手里的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庭芳伸手压住那个杯子,抗议道:“海棠,你不能这样喝。”

    海棠抢起庭芳面前的那杯酒,又仰脖子喝了个底朝天,海

    棠随手丢掉杯子,立即响起瓷片清脆的碎裂声,海棠睁着哭得红红的眼睛,“你要么陪我喝,要么就走。”

    “刚才那个客人是什么人?你们姑娘没吃什么亏吧?”庭芳抬头盯着桃叶问。

    桃叶迟疑着,没有答话,海棠按着庭芳的肩膀,埋头哭道:“牡丹。”

    庭芳抱住她,哄道:“好了好了,海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海棠含含糊糊道:“我不要嫁李惟简,我不要嫁。”

    庭芳顺着她的话安慰道:“好,好,不嫁就不嫁。”

    海棠扑在庭芳肩上呜呜咽咽,虽然绸衣不吸水,也禁不住海棠这样泪涕如雨,庭芳肩膀凉凉的,她苦笑着,不断拍着海棠的背。

    海棠哭着哭着,渐渐没有了声音,庭芳拂起她额前的乱发,看了一下,海棠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她摇摇头,叫桃叶帮着她把海棠弄到床上去,两个人的合作才开始,海棠就挣扎起来,她摇晃着站了起来,踉踉跄跄走到床边,一头栽了下去。

    庭芳紧跟了过去,海棠倒到床上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庭芳弯腰脱下她的绣鞋,回头对桃叶道:“去打盆水来给她洗洗吧。”桃叶低头行礼,转身出去打水了。

    庭芳捋了捋海棠额前的乱发,又低头看看自己被弄得一塌糊涂的衣服,叹了口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