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终于还是抛弃了我，没有原因，没有解释。只有一句，等我。
真的很冷。那种被抛弃的感觉。
漫天大火烧尽了过往。那些美好的心酸的往事，终于随风化为了灰烬。从此，凡世再无值得我留恋的东西，我终于又回到了孑然一身的原点。
我看见自己被黑色隐藏的白色长发被火光映成猩红，仿佛回到了我出生的那一天，就像那天漫天盖地的白一样，一样的惨烈。独角兽最后的呜咽徘徊在空中不愿散去，灰白的大鸟尖声鸣叫不肯停歇。
我的心里仿佛破了一个大洞，空落落地灌着风。火光中，我感觉到从内到外的寒冷。
破旧的小屋，曾是我生命的全部。可我们之间，除了回忆，终究什么也没有留下。灰烬随风飘到远方，或许那也是风烬离去的方向。
我真的不想被抛弃。
很多年以后，当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很想问他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很想问他既然选择了放弃我为什么还要回来。但是我最终什么都没有问。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离了风烬的我，其实也还是那个像野草一样顽强生长的我。但我突然发现，原来，这世界最可怕的不是孤寂，而是拥有过快乐以后，还要回到孤独中去。
如果一个人是孤独的，那么不管他走到哪里，不管周围的人有多少，他都是一个人在行走。比如说我。
离开凡世，我去了长海。那里曾经是我们雪国的属国。
没有雪国精致华美的宫殿，这里的一切都像极了凡世，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所有人都生活在海底。
一排排小屋，温馨而简朴。刚来到这里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风烬也在就好了。
早听说长海的鲛人大都很美，如今见了才知道果然不虚。鲛人族年轻的首领叫赤凤。他模样清秀，五官精致，像风烬一样美，模糊了男女界线的美。不同的是，风烬是因为年龄小，而赤凤却已经成年。
赤凤有着一条幽蓝色宽大的鱼尾，华丽而孤寂的幽蓝，那是天空的颜色。我最先想到的不是他纯正的血统和精妙的幻术，而是这宽大鱼尾上，显得单薄的他，是那么令人心碎的美。而风烬，他虽然年龄小，却总可以给我一个安定的怀抱。风烬才更像一个王。
我刚开始留意到他，并不是因为他的容貌，也不是因为他的地位显赫，而是因为他同样是一个孤独的人。
赤凤喜欢独自在最静谧的海域游泳，或者静静地飘在海面上仰望天空。我遇到他的那晚，幽蓝的天空一无所有，无星无月，他却痴痴地看得出神。
这条美丽的人鱼第一眼看到我，就对我说，你是雪国人吧。
是个陈述句，说得理所当然。
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被他幽蓝色的眼睛吸引住了，那是天空的颜色，那是大海的颜色。里面像有一个不见底的漩涡，让人看不到尽头。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我也安静地回望他，没有反驳。
后来，他告诉我，他叫赤凤。
是个女气的名字。但是他喜欢。
也是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孤独的人就是鲛人族的王。
“有时候，我会觉得活着真累，可是又舍不得就这样死去。”我们躺在最高的屋顶上，今天的星星很好。
“你才一百多岁吧？”赤凤含笑说，声音温柔。和风烬的温柔不一样，风烬的温柔带着呵护和宠溺，赤凤的温柔带着漠然，他的眼神永远疏离，好像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可以让他动容的东西了。
“是啊……可你知道么，凡世的人一辈子只有那么几十年。”
“嗯。我知道。”赤凤好像陷入了沉思。美丽的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
这一刻，我忽然好想念风烬，想念他带着体温的怀抱，想念他温柔怜惜的眼神，想念他轻轻软软地吻我的脸颊。
“如果，你离开一个人很短的时间就会想念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很有安全感，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也会觉得幸福，被他看着会觉得快乐，喜欢他的拥抱，喜欢听他说话，哪怕再辛苦，只要和他在一起都会觉得满足，和他分开一段时间会觉得丢掉了半条命……你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生活在一起，他会毫无防备地对你好，不要回报，那你和这个人是什么关系？”
我鬼使神差地问了出口，这个我一直不解的问题。星光透过海水映在赤凤的眼睛里，美得惊人。
他依然仰头望着星空，没有回头，用他特有的空灵的嗓音轻声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曾有过。
莲夜，我给你讲个故事可想听？
嗯嗯！我朝赤凤靠了靠，肩膀挨着他的。
他没有动，只是轻轻摇动着幽蓝色宽大的鱼尾。星光仿佛也晃了一晃，像碎在海底的珍宝。
赤凤完全没把我当孩子。我也不觉得他高高在上。
我们鲛人也是神族的一支，因为不好争斗，选择做了雪国的属地，只想安静地生活。
一直以来，雪国和风国势均力敌，是最强大的神族，分管着神族和人界。因为长海就位于凡世的太平洋海底，所以帮助雪国管理人界。
三百多年以前，我还是只小人鱼，还没有性别……
“没有性别？”我难以理解，我一出生就知道自己是个公主。这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认知。
是的，没有性别。我们只有在九百六十岁成年的那一天，才能选择自己的性别。
我到凡世的那一年，我才九百四十六岁。
“你到凡世做什么？”
不做什么。那时的我，只想趁继承王位之前好好地玩一玩。我成年的那一天，就是继承王位的日子。
赤凤平静地讲述着，这一刻的他依然美得倾国倾城。遥遥的星光透过海水落在他幽蓝色的眸子里，显得细碎而明媚。但是年轻的王，满身忧伤。
你知道汉成帝刘骜么。
谁？我有些跟不上他的语速。
知道赵飞燕吧。
凡世流传的四大美女之一？
嗯。她是刘骜的皇后。他闭了下眼。长长的睫毛像精美的羽毛，也是幽蓝的，那是天空的颜色。
那个死在赵飞燕妹妹，赵合德床上的皇帝啊。你提他做什么？
那你知道燕赤凤么？
燕赤凤……赵飞燕的面首？
赤凤目光沉静，眨了一下眼，星光在他眸中跳跃。
赤凤……不会你……
赤凤目光悲切，转头看向我，陈年旧事了，你还要听吗。
我隐隐能感觉到他平静面色下的惊涛骇浪。不知该如何作答。
(本章完)
真的很冷。那种被抛弃的感觉。
漫天大火烧尽了过往。那些美好的心酸的往事，终于随风化为了灰烬。从此，凡世再无值得我留恋的东西，我终于又回到了孑然一身的原点。
我看见自己被黑色隐藏的白色长发被火光映成猩红，仿佛回到了我出生的那一天，就像那天漫天盖地的白一样，一样的惨烈。独角兽最后的呜咽徘徊在空中不愿散去，灰白的大鸟尖声鸣叫不肯停歇。
我的心里仿佛破了一个大洞，空落落地灌着风。火光中，我感觉到从内到外的寒冷。
破旧的小屋，曾是我生命的全部。可我们之间，除了回忆，终究什么也没有留下。灰烬随风飘到远方，或许那也是风烬离去的方向。
我真的不想被抛弃。
很多年以后，当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很想问他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很想问他既然选择了放弃我为什么还要回来。但是我最终什么都没有问。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离了风烬的我，其实也还是那个像野草一样顽强生长的我。但我突然发现，原来，这世界最可怕的不是孤寂，而是拥有过快乐以后，还要回到孤独中去。
如果一个人是孤独的，那么不管他走到哪里，不管周围的人有多少，他都是一个人在行走。比如说我。
离开凡世，我去了长海。那里曾经是我们雪国的属国。
没有雪国精致华美的宫殿，这里的一切都像极了凡世，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所有人都生活在海底。
一排排小屋，温馨而简朴。刚来到这里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风烬也在就好了。
早听说长海的鲛人大都很美，如今见了才知道果然不虚。鲛人族年轻的首领叫赤凤。他模样清秀，五官精致，像风烬一样美，模糊了男女界线的美。不同的是，风烬是因为年龄小，而赤凤却已经成年。
赤凤有着一条幽蓝色宽大的鱼尾，华丽而孤寂的幽蓝，那是天空的颜色。我最先想到的不是他纯正的血统和精妙的幻术，而是这宽大鱼尾上，显得单薄的他，是那么令人心碎的美。而风烬，他虽然年龄小，却总可以给我一个安定的怀抱。风烬才更像一个王。
我刚开始留意到他，并不是因为他的容貌，也不是因为他的地位显赫，而是因为他同样是一个孤独的人。
赤凤喜欢独自在最静谧的海域游泳，或者静静地飘在海面上仰望天空。我遇到他的那晚，幽蓝的天空一无所有，无星无月，他却痴痴地看得出神。
这条美丽的人鱼第一眼看到我，就对我说，你是雪国人吧。
是个陈述句，说得理所当然。
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被他幽蓝色的眼睛吸引住了，那是天空的颜色，那是大海的颜色。里面像有一个不见底的漩涡，让人看不到尽头。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我也安静地回望他，没有反驳。
后来，他告诉我，他叫赤凤。
是个女气的名字。但是他喜欢。
也是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孤独的人就是鲛人族的王。
“有时候，我会觉得活着真累，可是又舍不得就这样死去。”我们躺在最高的屋顶上，今天的星星很好。
“你才一百多岁吧？”赤凤含笑说，声音温柔。和风烬的温柔不一样，风烬的温柔带着呵护和宠溺，赤凤的温柔带着漠然，他的眼神永远疏离，好像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可以让他动容的东西了。
“是啊……可你知道么，凡世的人一辈子只有那么几十年。”
“嗯。我知道。”赤凤好像陷入了沉思。美丽的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
这一刻，我忽然好想念风烬，想念他带着体温的怀抱，想念他温柔怜惜的眼神，想念他轻轻软软地吻我的脸颊。
“如果，你离开一个人很短的时间就会想念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很有安全感，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也会觉得幸福，被他看着会觉得快乐，喜欢他的拥抱，喜欢听他说话，哪怕再辛苦，只要和他在一起都会觉得满足，和他分开一段时间会觉得丢掉了半条命……你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生活在一起，他会毫无防备地对你好，不要回报，那你和这个人是什么关系？”
我鬼使神差地问了出口，这个我一直不解的问题。星光透过海水映在赤凤的眼睛里，美得惊人。
他依然仰头望着星空，没有回头，用他特有的空灵的嗓音轻声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曾有过。
莲夜，我给你讲个故事可想听？
嗯嗯！我朝赤凤靠了靠，肩膀挨着他的。
他没有动，只是轻轻摇动着幽蓝色宽大的鱼尾。星光仿佛也晃了一晃，像碎在海底的珍宝。
赤凤完全没把我当孩子。我也不觉得他高高在上。
我们鲛人也是神族的一支，因为不好争斗，选择做了雪国的属地，只想安静地生活。
一直以来，雪国和风国势均力敌，是最强大的神族，分管着神族和人界。因为长海就位于凡世的太平洋海底，所以帮助雪国管理人界。
三百多年以前，我还是只小人鱼，还没有性别……
“没有性别？”我难以理解，我一出生就知道自己是个公主。这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认知。
是的，没有性别。我们只有在九百六十岁成年的那一天，才能选择自己的性别。
我到凡世的那一年，我才九百四十六岁。
“你到凡世做什么？”
不做什么。那时的我，只想趁继承王位之前好好地玩一玩。我成年的那一天，就是继承王位的日子。
赤凤平静地讲述着，这一刻的他依然美得倾国倾城。遥遥的星光透过海水落在他幽蓝色的眸子里，显得细碎而明媚。但是年轻的王，满身忧伤。
你知道汉成帝刘骜么。
谁？我有些跟不上他的语速。
知道赵飞燕吧。
凡世流传的四大美女之一？
嗯。她是刘骜的皇后。他闭了下眼。长长的睫毛像精美的羽毛，也是幽蓝的，那是天空的颜色。
那个死在赵飞燕妹妹，赵合德床上的皇帝啊。你提他做什么？
那你知道燕赤凤么？
燕赤凤……赵飞燕的面首？
赤凤目光沉静，眨了一下眼，星光在他眸中跳跃。
赤凤……不会你……
赤凤目光悲切，转头看向我，陈年旧事了，你还要听吗。
我隐隐能感觉到他平静面色下的惊涛骇浪。不知该如何作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