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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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救命之恩

    童府西院。

    一间小屋,地处偏远。

    “你们要干什么?快把我放下来……!”

    叫人网了住的周不谷被人扛着一路兜兜转转送到了西院小屋来:“你们这样强抢民男,是犯法的,你们知不知道!?”

    那扛着不谷的彭勃全然不理会不谷的狼嚎,一把将不谷丢在了地上。

    “嗷……”

    不谷被这一丢,落地之时只觉得周身疼痛不已,不由恼道,“兄弟,你就不能弯下腰再丢吗?这么高,是想要摔死人吗?”

    彭勃没有理会他,只将兜住不谷的网跟地上一绳子牢牢结在了一处。

    彭勃结好绳子,彭湃便将从梁上坠下的绳子另一端用力一扯,只见不谷一下子就被吊了起来。

    被兜在网中从梁上坠下的不谷,摇摇晃晃好一阵,才勉力稳住了重心,让自己好受点,盯着彭勃、彭湃二人便恼道,“你们两个家伙吊我作甚?”

    彭勃、彭湃相视一眼,没有搭理不谷,只在屋中一小桌边坐下身去。

    很快,便有人送了午饭过来。

    几盘小菜,一壶好酒。

    但是,就是没有不谷的份。

    看着底下吃得正香,喝得甚好的彭勃、彭湃,不谷十分哀怨地吞着口水,道:“你们不好这样,当着别人的面吃饭喝酒,又不给人饭吃不给人酒喝,还让不让人活了!”

    彭勃抬头看了不谷一眼,抽空与他说了句话,“想吃饭喝酒?那你下来啊!刚好我们一起拼桌了。”

    不谷:“……”

    这分明把人给绑了,还要叫人家自己下来跟他拼桌的。

    不谷恼道,“有能耐你把我放下来,我们单打独斗!”

    彭湃道,“谁有功夫跟你单打独斗,有能耐的吃饭喝酒,没能耐的饿肚子!”

    不谷忿忿道,“若不是你们玩阴的,哪里能够捉得住我的!”

    彭勃道,“谁玩阴的了?还不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彭湃夹了块红烧肉,唬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公事公办了。”

    彭湃说着,给自己满了杯酒,与彭勃碰了碰杯,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不谷盯着彭湃手中的那杯酒,和饮酒时那滚动的喉结,不由费力地咽了咽口水,道,“我不过是来凤城府串串门,看看朋友,你们不请我吃饭喝酒就算了,竟然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我网起来偷偷吊在这里,你们凤城府,朗朗乾坤,青天何在!?”

    彭勃道,“我们又不归凤城府管,你骂人家凤城府又有什么用?”

    不谷愣了愣,细看彭勃、彭湃身上的衣装打扮,确然是跟凤城府中那一众官差浑然不同啊。

    不谷反应过来,遂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彭勃答得甚有诗意,“我们是过客,不是归人。”

    彭湃补充了句,“佛曰,不可说!”

    便弄得不谷一片凌乱:“……”

    这两个人怎么跟那个小十一一样不靠谱的!

    看来,他们必是同道中人!

    绝望的不谷便可劲儿地哀嚎道,“小十一,快来救我啊……!”

    彭勃拿手护了护耳朵,十分嫌弃道,“快别叫了,叫得跟杀猪一样。”

    彭湃也是听不下去了,便索性起身,将不谷的哑穴给点了。

    便见得不谷张着嘴不停地说着什么,可就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叫不谷实在难受非常,一时神容大苦:“……”

    彭勃、彭湃二人这岁月静好地吃饱喝足,十分麻利的将桌子收了干净,半点油腥酒渍也未沾。

    终于,便等来了询玉。

    询玉轻撩了衣摆在桌边落了座,一双深邃凤眸盯着面前被兜在网中,悬于梁上的周不谷看着。

    彭勃恭谨地将一只托盘奉上。

    询玉淡淡扫了一眼,盘中一只酒葫芦,一把短匕首,一只火折子,一条细绳索,还有一块与之格格不入的佩玉。

    那佩玉分明,询玉觉得甚是眼熟。

    当即伸手拿起那块佩玉来瞧,见是雪白通透,玉白穗黄,温润可鉴,绝美无俦,精雕细琢,巧夺天工。

    玉上还篆了个“玉”字。

    询玉哪里能不认得这块玉的,只是一眼就已知分晓。

    自他下诏寻玉,地方州县纷纷送呈了所谓宝玉不计其数,可又有哪一块能跟他这块玉媲美的。

    询玉亲自将自己的佩玉寻了回,便觉得十分的圆满。

    淡淡启口,也不看人,只是看玉,分明在问不谷,“这块玉,你是打何处得来的?”

    彭湃便上前将不谷的哑穴给解了开。

    不谷哑了好一会儿,这会儿能够说话了,却反倒觉得有些不甚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调整了一下自己。

    又听询玉问他,“是你偷的、抢的、还是她送给你的?”

    不谷听询玉竟然问他是否是偷的抢的,遂想起自己走了一遭凤城后这段时日无端就背上了个什么飞天大盗的罪名,便十分愤慨道,“小爷我行得正,走得端,何时鸡鸣狗盗过了?”

    这么说,那便是瑾然送给他的了?

    询玉等了一等,果闻不谷道,“自然是小十一送给我的。”

    小十一?

    在凤城初逢妙锦,妙锦确然是打着人家断肠谷诸葛十一的名头,故而询玉知道,不谷口中的“小十一”,所指分明就是他的瑾然。

    询玉便有些不悦,沉声问道,“她为何要将这块玉送给你?”

    旁的玉不送,偏偏就选了这块玉来送的。

    不谷甚是得意道,“因为小爷我救了她一命,这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她原本说她无以为报,想要对我以身相许的……”

    不谷话没说完就叫询玉狠狠瞪了一眼。

    不谷遂有些心虚,“可后来她却居然嫌弃我太老,所以就送了这块玉与我。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要这块玉的。”

    言下之意,是他更想要瑾然对他以身相许了?

    便听得询玉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同时,也想起了断肠谷中银笛初九与诸葛十一曾告诉他,瑾然是被一个叫做周不谷的人给救下的,否则,断肠谷中魂断红颜,早便香消玉殒,玉碎瓦全了。

    询玉知眼前被他吊在网中的人便是瑾然的救命恩人周不谷,那嫌恶之心不由骤减,遂道,“你救了她,为何不继续留在断肠谷中,而将她带到了凤城来?”

    不谷一听对方居然提起了断肠谷,不觉惊了一惊,讶异道,“你知道断肠谷?!”

    不谷想起自己送妙锦一行至凤城后,再返回断肠谷中之时,确然听银笛初九与诸葛十一告诉过他,他离开期间曾有不速之客闯进断肠谷中来寻妙锦的,对方称自己是凤城城主童绍民,还说自己是妙锦的夫君来着。

    不谷听着觉得纳闷非常,遂又抽空跑来凤城找妙锦一探究竟。

    街头泼水那日,分明听到妙锦跟童绍民说话生分,不像夫妻,可不知怎的又冒出了个询玉来。

    不谷厘不清当中关联,只问询玉道,“那日闯入断肠谷中寻人的不速之客就是你?”

    询玉点头应下,“正是在下。”

    不谷云里雾里弄不分明,他对询玉的身份浑然不知,只亲眼看到过询玉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童绍民的面将淋了一头洗脸水的妙锦抱进了官轿之中。

    今日房中,还跟妙锦说了一堆叫人不堪入耳,肉麻非常的情话,之后自己就莫名其妙被网了带到了这西院小屋来。

    却原来,询玉抱着那“小十一”说情话的时候就已然知道他藏在床底下了?

    询玉把他当成了情敌?

    所以,那情话是故意说了来给他听的?

    不谷这般思忖了一阵,不觉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询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其实是想问,询玉是否当真是妙锦的夫君的。

    询玉未答,只是摩挲着手中的佩玉。

    不谷盯着询玉手中的那块玉,猛然想起诸葛十一曾告诉他,“这是块上等的羊脂白玉,而做工这般精巧细致,当数极品,天下间怕是找不出第二块来。”

    “能轻易拿得出手这佩玉的人,定是非富即贵。而这玉上刻‘玉’,怕是大有来头,这么好的玉,无人会胡乱篆刻,而当今天子名字里头正巧有个‘玉’字,这块玉便极有可能正是皇帝下诏要寻的那块宝玉了。”

    “……”

    不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俄而,颤抖着问询玉:“莫非,你是皇帝?”

    询玉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我就是这块玉的主人。”

    不谷心中已然分明。

    可是,妙锦已然将这块玉转送给了他,难道现在这块玉不应该是他的了吗?

    不谷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断不敢跟询玉这般说的。

    询玉问,“你闯进这凤城府来找瑾然,为何不光明正大地走正门?”

    不谷道,“我去哪里从来都不爱走正门,走正门太过张扬了些,像我这么低调的人,怎么适合走正门呢?”

    询玉:“……”

    询玉顿了顿,又问,“那你今日为何要躲在瑾然床底下?”

    不谷道,“那是瑾然……”

    觉得自己实在不习惯叫妙锦作“瑾然”,便改口道,“那是小十一叫我藏进去的,她说我那么大只,没有别处可藏,那只能把我藏在床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