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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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扫除障碍

    矿洞的洞口开在山脚,一码多高,边缘用坚硬的松木加固,里面黑黢黢的,就像巨兽的兽嘴,而松木是兽嘴的牙床。

    基努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精神一震。入目是满眼的银装素裹,昨晚的雪仍旧在飘飘扬扬地漫洒。基努摒退了侍从支起的伞,伸手接了几片雪花,他常年生活在四季温煦的希岚城,雪对于他是个稀罕物。

    “大司祭喜欢雪吗?”埃尔曼的肩甲上堆起了飘絮,他稍稍一震,积雪便簌簌坠落。

    “嗯,来温莎城后我第一次看见雪,希岚常年温暖,存不住雪。”基努看著掌心的雪花慢慢融化。

    “不瞒你说我在这里待了两年,刚开始也看雪新奇,但是禁不住这里一年四季几乎都是雪天,慢慢地新奇劲也退了,现在看见雪就觉得单调乏味……”埃尔曼手里的缰绳突然一紧,原来是身后的重挽骝王在不安地捣蹄,捣蹄的同时还喷著粗重的响鼻。

    埃尔曼回头直视重挽骝王的眼睛,它才慢慢地安静下来,然后嘶鸣一声,镇住了其他慌乱的重挽骝。

    埃尔曼警惕地皱皱眉,这头重挽骝王名叫摩洛克,跟了他十几年,他对摩洛克的脾性了然于胸,它高傲冷峻,遇刚则刚,即使遭遇剑齿虎也丝毫不退缩,难道周围潜伏著比剑齿虎更恐怖的存在?

    埃尔曼一向不敢轻视驹骑的反常举动,因为在驹骑士中流传著一句箴言:驹骑的一根汗毛胜过你的所有感官。

    “警戒!”埃尔曼话刚脱口,安德烈就凑近他,“那东西又叫唤了,最近这几天吼声越来越频繁,驹骑总受惊。”

    埃尔曼知道人耳远不能和驹骑相提并论,摩洛克一定是被异兽惊动了,但声源在蜿蜒的矿洞深处,吼叫声在传出的过程中几经削减,早已经微乎其微了,然而即便是微乎其微的吼叫声也能让摩洛克这么慌乱,这种威势不容小觑啊。

    基努眯起眼睛,长睫毛一抖一抖,满脸的凝重。

    矿洞中,洞壁上每隔几码就插著一支火把,火把的握柄取自松木,顶端缠著毡布,浇上松子榨出的油,极为耐烧,松子油燃烧时产生浓厚的香味,香味钻进鼻孔,熏得鼻子痒痒的。

    矿洞里搭著一条曲曲折折的滑轨,当矿工们积攒了一定重量的翡翠原矿后就装矿入车,矿车沿著钢轨被推出矿洞,等候雕琢。

    钢轨的枕木经过了劣质松油的浸泡,这种简单的防腐工艺是一代又一代的矿工慢慢摸索出来的,不过空气里还是夹杂著浓重的霉味,霉味来自堆在矿洞两侧的备用木料,由于滑轨经常出故障,所以矿洞中要时刻备著换取的木料。

    基努走在湿滑的枕木上,脚步稳稳当当,他的长袍拖在地上,沾染了污泥和碎屑,耳畔尽是甲胄碰撞的激越声,带著冷硬的急促。

    矿洞里开著许多岔口,因为山中的富矿区就像是蛛网一般,所以矿工要像蚂蚁一样在山体中钻行,直到将大山的精髓挖空。皮埃尔在前面引路,洞壁上刻著杂七杂八的符号,老矿工才懂其中的意思,皮埃尔循著正确的符号在前领路。

    矿洞里湿气浓重,湿气侵蚀著火团,再加上众人的脚步极快,弄得火把像是随时要熄灭。

    基努不知道走了多久,在逼仄的矿洞里他的思维变得有些迟钝,生物钟也不精准,他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他自幼便生活在教廷,教廷的建筑绝大多数高耸宽敞,即便是一间小小的静默室,也足以容纳十几个人办宴会。

    基努的脸蒙上了一层水雾,睫毛上也挂著雾滴,坠得眼皮不自在,他看微弱的火团在前方停住了,浓稠的黑暗仿佛在缓慢流动,像是一条暗流涌动的黑河。

    皮埃尔指了指眼前的障碍物,“就是这了。”他故意压低嗓音,像是害怕惊扰了未知的猛兽。

    基努自顾自走上前,从教袍里伸出手,摸了摸挡路的凝冰翡翠,他初入教廷就被老师系统地灌输宝石鉴赏知识,老师是个宝石收藏爱好者,辨别宝石优劣的方法就是感觉宝石的气息,堪称大师级。

    他不过是入门级,跟老师的境界相差甚远,只会从宝石的外观和触感著手。

    入手是丝丝滑滑的沁凉,按老师的说法是“如同在抚摸少女那一点就破的柔嫩肌肤”,当时他少不更事,天真地问“老师你摸过少女的肌肤吗?少女属冰块吗凉嗖嗖的?”老师眉毛一竖,“我当然没摸过,我就就是比喻一下……”

    确实是凝冰翡翠,而且是上等货,单从这举世罕见的体量来看,如果请大师操刀雕琢的话,雕出的成品漫天要价不是问题。但它横挡在路上就是障碍,必须扫除。

    “能借我一把刀吗?”基努问道。

    安德烈当即拔出腰间的佩刀递给他,旁边的库克撇撇嘴,连埃尔曼也不由地侧目,心说这家伙献殷勤献得倒挺利索。

    基努微笑著点点头,伸手接刀,他五指纤细白皙,掌心不带半点磨砺的痕迹,娇嫩的外观和舔血的刀锋完全不沾边。

    安德烈小心翼翼地把缠著磨绳的刀柄放在基努的“女人手”中,生怕坠伤大司祭的胳膊,然而刀柄握在“女人手”里便如卡在刀架上,沉稳得出乎意料。安德烈才知道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是个膂力不俗的刀者。

    基努反手握刀,刀锋横劈在光滑如镜的凝冰翡翠上,他的动作幅度极小,但刀锋凝聚著一股寸劲,刀刃和翡翠之间擦出转瞬即逝的火花,刺耳的金玉交击声震颤著每个人的耳膜。安德烈心疼地看著爱刀,刀刃崩了。

    “这是干啥?大司祭不能这样啊!您这一刀会让翡翠的价值大打折扣的!”皮埃尔跳著脚喊,别看他平时唯唯诺诺的,但真遇上要保护的东西,他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出头,哪怕以下犯上。

    “皮埃尔,你想进入索斯彼拍卖行当一名宝石鉴赏师吗?”基努对皮埃尔的愤怒充耳不闻。

    皮埃尔听后愣在当场,索斯彼拍卖行意味著什么,在收藏家眼中它或许只是大陆上坐头把交椅的藏品交易平台,但在甄别宝物的鉴赏师眼中,它是全大陆最豪华的宝库,是提高眼力开阔眼界的绝佳之地。

    索斯彼的名号如雷贯耳,能为索斯彼拍卖行工作是他梦寐以求的。

    “当、当然想。”皮埃尔支支吾吾地回答。

    “那你知道索斯彼将藏品分成几等吗?”基努接著问。

    “泛众,难遇,稀世和神赐。”皮埃尔不假思索道。

    “嗯,你说的不错,但你说的这种任何一个懂点行情的人都知道,我来告诉你一种关乎内情的,索斯彼的创始人泰勒·索斯彼把藏品分成三等,利己,利众和利国,利己指那些只为博取金钱的藏品,它们通常是商人的最爱,利众的藏品能为大众带来美感,引发精神上的共鸣,它们的价值超越了金钱,而利国是最高等,它指能给一个国家带来荣誉的藏品。”基努娓娓说道。

    “泰勒·索斯彼在世时主持过一届拍卖会,会上只拍卖了一件藏品,一把从古战场上挖出的锈蚀严重的战刀,当时嘉宾都是各国的巨富,他们合伙将把战刀推上了天价,最终一位来自诺顿公国的富豪出价一亿三千万库盾拍下了战刀,然而那位诺顿富豪付了巨款却没取走战刀,因为战刀的主人是奥古国的护国大将温斯顿·威廉,据粗略统计那把刀砍杀的诺顿叛军不下百人,富豪留下了一句话:温斯顿·威廉将军的佩刀会让诺顿国在奥古不朽的荣光下颤栗。”基努缓缓说完,众人都沉默了。

    “皮埃尔,你看这块凝冰翡翠属于哪一等?”基努问道。

    “稀世等,不过按照大司祭您说的,应该是……利众等。”皮埃尔答道。

    “没错,但是这块利众的凝冰翡翠挡住了我们获得利国珍宝的路,你说该怎么办?”基努耐心地问。

    “全听大司祭处理!”皮埃尔昂首挺胸道,他在这群军人中间总是抬不起头,常常被人吆喝,还总被嘲笑身板太弱,但是刚刚他和基努两人之间的对话突然令他倍感骄傲,也令他对基努心服口服。

    “你能挺身而出保护这块翡翠说明你爱宝心切,但你眼境不够高,回头我会安排你进入索斯彼深造,推荐信我来写。”基努肯定道。

    “谢谢。”皮埃尔的语调因激动而颤抖。

    “不客气。”基努顺眼扫视众人,“既然都没有意见了,接下来我们就要摧毁这块碍手碍脚的石头。”说完他招招手,随行的侍从提著灯笼照亮了黑暗中的凝冰翡翠。光滑如镜的翡翠表面裂著一道豁口,这是基努以崩刃的代价砍出来的,这一刀过后,他的虎口还隐隐作痛。

    “这凝冰翡翠果然坚硬得不像话,大司祭刚刚那一刀力道十足,但也只劈出了一道不起眼的豁口。”埃尔曼认真道。

    “我倒是有个办法,凝冰翡翠虽然坚硬,但特别脆,在极冷和极热交替作用下容易发生脆裂,然后就跟油酥饼一样不堪一击。”皮埃尔提议道。

    “方法听著不错,但是不容易营造极冷和极热的环境,如果泼铁水的话,这么狭窄的地方短时间内架不起炼炉,再说能让铁水迅速冷却的东西也不好找?”基努否定了皮埃尔,“出发之前老师吩咐我带上一件东西,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