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枭妃:最强狂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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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安静

    她叹气,理了理他的衣领,郑重地道:“小主子,听奴婢一句话,以后不可以再提起段公子,”顿了下,“太子是您的父亲,芳嫔是您的母亲。”

    西凉昊敛了眼皮,点头。

    他这般乖巧的模样看在对方的眼里又不禁心酸,揉搓着他小小的手,道:“天儿冷了,婢子伺候您洗了睡了可好?”说着话,便忙着给他洗漱,又灌了汤婆子给他捂着。

    西凉昊一直是安安静静的。

    待他躺在床上的时候,红蓼将他的被子掖好,放下帐幔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只有风雨敲打着窗棂的低吟,床头一盏被压了半截灯芯的烛光微微摇晃着,散发出幽幽的光,映照着殿内的物什影影绰绰的。

    他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四周,想喊,又将声音压在了喉间,猛地拉起被子将头蒙上,瑟瑟地颤抖着。

    终于折腾得时间久了,他困极了,便沉沉地睡着了。

    梦中,他拼命地跑着,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赶着他,他能听见自己的粗喘声,砰砰的心跳声。

    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片汪洋大海,碧蓝色的海水倒映着蓝天白云,一波波的浪花卷上海滩拍打着沙滩、礁石,发出啪啪的声音,溅起白色的泡沫。

    像是一道阳光霍然切入,后面的黑暗和恐惧都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了,他站在软软的沙滩上极目远眺,心,奇异般地沉静下来。

    有海风吹来,带着咸咸的味道,隐隐约约还有歌声,婉转动人。一叶扁舟在起伏的波浪中渐渐靠近,一个美丽的女子摇着橹,金色的阳光跳跃在她油亮的长发上,白玉般的肌肤被阳光照得仿若透明般,湛蓝色的眸子仿佛盛了一泓海水,让他错不开眼珠。

    她近了,微微笑着,温柔慈爱如海水般要将他淹没,她向他伸出手。

    迟疑着,他刚要伸手,从女子的身后钻出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儿,粉嘟嘟的,如同画上的人,如那个女子一样,她也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嘻嘻地笑着,向他招手。

    仿佛是相识已久,仿佛是越过了千年的时光,他莫名地觉得亲切,想要投入那温暖的怀抱,然而就在他的手刚刚碰触到那女子的指尖时,小船一个颠簸,刹那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将小船高高地抛起,又重重地摔下。

    女子和女孩儿脸色煞白,惊慌失措。

    他惊恐地伸出手想要去拉她们,却发现自己的力量荏弱单薄小的可怜。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船在狂风暴雨中打着转被吞没,天地间黑沉沉的,冰冷咸湿的海水漫上他的双腿,身体,胸口,还有脖子,甚至灌入了他的嘴里,他剧烈地咳嗽着,胸肺间像是被撕裂般的痛。

    一个浪头打来,赫然是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怪兽,巨目如鬼火幽绿,血盆大口张开往他扑过来……

    “啊

    !……”他惊叫着惊醒,冷汗将被褥都湿透了,烛火忽闪了下,熄灭了,整个房间沉入了死寂的黑暗中,没有一点人声,无边的黑暗中似乎有无数个怪兽鬼脸出现。

    他惊骇至极,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赤着脚往门口跑,却被什么绊了下,跌在地上,他爬进了床底缩在角落里,瞪大了眼睛,尽管什么都看不见。

    渐渐的,他的身体僵硬了,意识也逐渐模糊,闭上眼睛他任由着自己沉入了黑暗中。

    西凉昊病了有三天了,滴水不沾,一张小脸烧得通红。

    红蓼守在他的身边,一遍又一遍地用温水擦拭着他的脸和全身,触手处都烫得惊人。

    “小主子,小主子,您醒醒……”她又急又是心疼,“再忍忍,再忍忍,太医这就来了……”她听到门帘一响,只见黄嬷嬷蹒跚着走进来,一眼看到她颓废的脸色,心里一凉。

    黄嬷嬷连比带划着,“姑娘,婢子去见碧草姑娘,可是说在里面伺候着芳主子,没时间见婢子,婢子好歹求人带了话,再等等,再等等。”

    红蓼将热乎乎的毛巾从西凉昊的额上拿下来,咬着唇,“你守着小主子,我去求芳主子,实在不行就去求太子妃。”

    黄嬷嬷也没个主意,叮嘱道:“姑娘放心,婢子守着小主子,您去求芳主子,多说说好话,芳嫔也是个心善的。”

    红蓼点头,急匆匆地收拾了,便往隔壁的绮离宫去了。

    因为昨夜下了雨,一场秋雨一场凉,青石路上残留着水渍,刚刚清扫干净的地面又落了几片黄叶,如折了翼的蝴蝶,透着几分寥落和颓败。

    门前的小宫女见了她,撇了下嘴,脸上带着笑,“哎呀,红蓼姐姐,这么一大早你怎么来了?”

    红蓼笑着,袖了她的手一块碎银子顺着袖子滑了进去,“好妹妹,我有急事要找芳主子,烦你通报一声。”

    小宫女犹豫了下,捏了捏那银子,下定了决心,道:“我去试试,如果不成,姐姐不要怨我。”说着便转身进了里面。

    不大会儿出来了,一脸的难为,道:“夫人染了风寒,刚睡下了,碧草姐姐说等夫人醒了再说……”

    红蓼吸了口气,勉强露出个笑脸,道:“我知道了,麻烦妹妹了。”她浑浑噩噩地顺着原路往回走。脑子里反复出现西凉昊那张红彤彤的脸,捏紧了手,心头乱如一团麻似的。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再耽误下去,即使生命无虞,也会被烧坏了脑子,他这一辈子就毁了!

    她突然想起那个挺拔卓然的男子,淡淡的表情却不容置喙,“……好好儿伺候着鸿主子,如果有什么急事,你去西北角,那里的一棵老杏树下你留个信物即可……”

    她看看蒙蒙的雨幕,因为天气阴冷只有几个粗使宫女婆子在廊檐下晃悠着,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咬了咬牙,裹紧了蓑

    衣顺着墙根往西北角走。

    果然,黑幽幽的,墙根那有棵老杏树,在风雨中稀疏簌簌然。她查看下四周无人,便取了一根银钗压在树下的一块方砖下,默默念了声才掉头往回走。

    此时的绮离宫,芳嫔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雪梨汤,听着小宫女的禀告,神色不动。末了,将还剩下半碗的汤递给一边的大宫女,用绢子试了试嘴角,声音像她的人一样柔若无骨般,“这么说那个主病得很严重?”

    小宫女道:“可不是?婢子瞧着眼圈都是红的。”

    芳嫔不说话了。

    大宫女碧草示意对方出去,然后慢慢揉捏着她的腿,有点担心,道:“主子,您说我们这么不理会,会不会出什么事?”

    芳嫔道:“不过是多耽搁些时间罢了,想必要不了他的命!”神色中有些怨怼,“我接了这么个烫手的,真是左右都不是。”想了想,又叮嘱着,“记住了,就说我这几日病的厉害,彤兰院的事我不知道听见没?”

    “婢子知道。”碧草点头。

    芳嫔微舒了口气,往椅子里缩了缩,似乎是自言自语,道:“这个主是个命薄的,哼,太子不问事,都是太子妃把持着,就是有个好歹又能怎么着?可惜了那张脸……”

    碧草不说话。

    彤兰院的灯亮了一夜,第二日,太医院一个小太医终于慢腾腾地来了,粗略地切了脉说是寒气侵体,又受了惊吓,开了几幅药方便走了。

    黄嬷嬷去抓了药,红蓼不敢离开西凉昊左右,便让她去煎药,自个儿守着,不时摸摸他的头,确定他的高烧退了没有,又舀了温水润着他干裂灰白的嘴唇。

    喝了药,到了晚上的时候西凉昊的烧终于退了下去,让两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西凉昊病好了,整个人却瘦了一圈,本来身体就偏瘦,如今更是伶仃荏弱,看得两人揪心。

    彤兰院几乎是个被遗忘的角落,不要说平时的皇子份例被克扣,就是温饱有时都不能保证。

    红蓼不敢再去麻烦绮离宫,只得省了银子厚着脸皮去大厨房讨些热乎的给他吃,这几日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小捧的人参须偷偷煎了汤,给他增加营养。

    几天过去了,西凉昊的气色稍好了些,但是较之以前更加胆小荏弱,每天都缩在屋里,夜里常常做恶梦,平时总是张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稍微一点动静都惊恐不安。

    这一晚,红蓼又被西凉昊的呜咽声惊醒,她忙披了外衣跑到床前,将簌簌发抖的他抱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没事,没事,小主子,婢子在这儿呢……莫怕,莫怕……”

    西凉昊慢慢地安静下来,僵硬的身体稍稍放松,双手更紧地揪住她的衣服,仿佛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陡然间,外面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他扭转头往外面看,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门被

    撞开了,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明晃晃的灯光让两人都不适应地眯起眼睛。

    一个颇尖利的嗓音响起,“红蓼呢?”

    红蓼认出她是管理内务的汪嬷嬷,最是阴冷刁钻,就是太子的嫔妾也惧她几分,今儿突然出现在这里,让她的心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轻轻扯开西凉昊的手,起身行礼,“嬷嬷安好。”

    汪嬷嬷的目光阴沉沉的,落在惊恐不安的西凉昊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请安,“奴婢给小主子请安,这时候晚了惊扰了小主子,是奴婢的不是。”顿了下,“不过,因为事儿急,奴婢是奉了主子的命有些事不能耽误了,您还得多担待。”说完,一招手。

    后面两个粗使婆子上来便去拖红蓼。

    红蓼变了脸色,一边挣扎,一边大声道:“嬷嬷这是做什么?婢子做了什么事了?”

    汪嬷嬷沉了脸道:“不知死活的奴才,说,谁借了你胆子去偷库房的东西?”说话间,一包子摔在她的脚下,从里面散乱出一些须根,却是几根指头大小粗细的小人参。

    红蓼呆了呆,道:“我没有偷!我没有偷!……”她抬眼看到阴影中站着的碧草,“碧草,你给我作证,这是我托你买的是不是?你快说呀!”

    碧草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帮你买了?——汪嬷嬷,主子病了,这会儿起不来,让我过来看着点,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语气几近谄媚。

    红蓼几乎要吐血,死死地瞪着她,若不是被两个婆子钳住,她恨不得上前去撕烂她的脸,转过头看着汪嬷嬷阴沉沉的脸,绝望袭上心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