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枭妃:最强狂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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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大雨

    天边一道亮光劈开厚厚的乌云,轰隆隆的雷声像是从头顶上滚过,转眼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如无数颗晶莹的珠子亟不可待地弹跳着,连成了一片白亮的重重叠叠的帘幕,接连不断地落下,冲刷着淤积了鲜血和污垢的大地,汇成一条条小溪肆意地奔流着。

    葛黎仰起脸,任由黄豆般大小的雨点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在脸上纵横着,她那清瘦孤零的身影在风雨中愈加显得单薄,像是随时会被这风雨折断。

    所有的人都静默得站在她的身后,最后看着她缓缓地倒下……

    “世子哥哥!……世子哥哥!……”一声声的软糯细语,一声声的呼唤,如羽毛撩拨着心尖,痒痒的,柔柔的。

    前面的人影在浓雾中飘忽着,葛黎能听到自己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喘息声,仿若又回到了幼时,她迈着短短的腿儿奋力地追逐着前面那个渐行渐远的人影,奈何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举步维艰。

    “世子哥哥……”她几乎要哭出来。

    对方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转过身,一道暖阳破开云层落在他的脸上,逆着光,那坚毅的五官变得柔和,仿佛罩上了暖暖的光。

    他的眸子如天上最璀璨的星星,明亮,灼热,却带了深沉的忧伤,向着她,他微微一笑,声音温柔而宠溺,“黎儿,黎儿……回去吧,好好儿的……”

    她赶上前,揪住了对方的衣襟。

    对方低头,眸子渐渐变得朦胧,迷离。他的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葛黎凭着本能只想紧紧地抓住他,抓紧他,她甚至有种感觉,若是一松手,她就再也见不得他了。

    霍然间,一道火光腾起,眼前出现了一片血色的海洋,仿佛是当年的逼宫,又好像是葛兮颠覆,混乱中,有无数的人在火光中奔走哀嚎,片刻间化为白骨,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焦土残垣。

    惊震中,葛黎察觉手里渐渐松了,惊而抬头,却见百里君临正慢慢地往火光中退去,一步一步,脸色坦然,那眸子里却是无尽的不舍和眷念。

    葛黎大惊失色,伸手去拉,却只握了一缕热风。

    大火在百里君临的身后张开了血盆大口……

    “不要!……”葛黎尖叫!

    葛黎茫茫然,她向四周扫了一遍,发现自己置身于茅屋里,窗户半掩着,帐幔被风吹动,卷进一股带着潮湿味道的清新空气。

    她只觉得头像是被重物狠狠地撞击过,疼得发蒙,她抱住了头呻吟了声。

    落英慌道:“陛下,您怎么了?”

    葛黎忍住那痛吐出一口浊气,张嘴,声音喑哑,道:“扶我起来……”

    落英踟蹰着,道:“陛下,监国大人有令,您身体虚弱地厉害,要好好休养……”

    葛黎想说话,却接不上气,粗喘着。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西凉昊,宗决,还有追风

    疾步走了进来,他们见了葛黎这个模样,先是欢喜再就是变了脸色。

    西凉昊紧赶几步,道:“黎儿,你怎么样?是不是头疼得厉害?”

    葛黎抬眼,有些恍惚,面前这人仿若是陡然被光阴碾压过,脸色发白,眼眶深陷下去,里面布满了血丝,而眼睑下是两抹淤青,显然是心力交瘁。对方一双星眸紧张地盯着自己,透露出浓浓的关心和疼惜。

    她低声道:“你,你为什么会这样?……”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理了理他的领口,像是长姐的口吻,“你不懂得自己打理吗?”

    西凉昊喉头哽住,握住她的手,眨眨眼,故作轻声地道:“没事,这几日事儿太多,等我休息几天,便又是玉树临风的翩翩浊世公子。”

    葛黎唇角微弯,目光落在宗决的脸上,有着刹那的愣神,那张脸与百里君临有七分的相似,曾经,失忆后的她以为他便是他,如今幡然回首却不过是场镜花水月而已。

    她凝了他片刻,淡淡地移开。

    宗决明白她的反应,嘴里发苦,面上表现淡然,目光在她的白发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开,而那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起,宣泄了他心中的不安和痛惜。

    葛黎又看向追风,想起了什么,神情痛苦,道:“对不起,追风,暗影她……”

    葛黎离开边城时,命令刑檀远将暗影和其他人的尸体一同收敛送回了葛兮,追风早已得了消息,听到她提起,眸子里闪过深深的痛苦。

    低了头,掩饰了情绪,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平和,道:“暗影为主子而死是她的荣幸,追风想,她是开心的。”

    葛黎忍住翻涌而上的泪意。

    是的,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作为覆雪阁的杀手本来就是主子手里的利刃,随时准备为主子而死。但是,想到暗影那临行前那灿然一笑,水中那安详的神态,她只觉得心被千万把钝钝的刀在搅动,加上头疼,让她张开嘴,困难地呼吸着。

    西凉昊忙上前将一颗药丸塞到她的嘴里,道:“黎儿,你的内力受了重创,情绪不可太过于波动。”

    葛黎吃了药丸,略略平复了心绪,喘了口气,越过他看向他的身后像是要找什么人,轻轻地,听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却如同惊雷滚过,“他呢?世子哥哥呢?”

    西凉昊的眸色微变了变,不作答,示意落英将汤药端来,褐色的药汁在白玉瓷碗里轻晃着,热气袅袅,有着苦涩的腥味,他道:“喝药吧,乖,喝了药就好了。”

    葛黎不动,固执地盯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句,“世子哥哥呢?他为什么没有来看我?我记得,他先我一步赶回来的。”看向追风,“追风,你说,他人呢?”

    追风嘴唇动了动,低下头,不敢看她。

    葛黎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西凉昊按住她,眸色幽沉,道:“你喝药,喝了药,

    我带你去找他。”

    其他几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他视若无睹,用勺子轻轻搅动了药汁几下,舀起一勺递到葛黎的嘴边。

    葛黎让开,接过碗仰起脖子,一口气喝了下去。

    然后,她将药碗放下,道:“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

    西凉昊默了默,道:“好。”亲手执了象牙梳替她梳理着头发,他低垂着头,一下一下,手微微颤抖着,曾经的青丝如墨,如今却白如飞雪,一缕缕,从他的指间滑落。

    谁也没有想到,百里君临抱着夜慕华坠入火海同归于尽后,葛黎禁不住如此打击,昏死了过去,只是短短的一夜,满头黑发变成了一头银丝!

    她本人并不知道,西凉昊将所有的可以照出影子的器皿全部收了起来,并且对所有人严加叮嘱,不许泄露半分。实际上,他知道这样做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他难以想象对方如果看到这满头的白发将是如何心情?

    这该是怎样的痛,怎样的绝望,竟然一夜白了头发!

    他疼惜的同时又有着难以叙说的怅痛和嫉妒,疼惜葛黎经受的痛苦,却怅痛嫉妒她对百里君临那深沉的爱!他想,如果可以,他也愿意为她去死!

    见到此情此景,宗决和追风都忍不住撇过脸。

    未几,西凉昊将她的头发随意地用发带在后面束起,声音轻松,道:“黎儿,你的头发,真好,以后我每天都替你梳可好?”

    葛黎顿了下道:“容我想想。”

    她下了床,双腿虚软无力,几乎将整个身子都靠在落英的身上,喘了口气,她慢慢移步往外走。

    西凉昊沉默着,亦步亦趋。

    出了房门,视线宽阔清晰了许多,她深吸了口气,眯眼看向远处的天空。那里碧澄如洗,白云如絮,山谷、树木、小草被那场大雨冲涮洗涤后焕然一新,这是个崭新的世界。

    路上有一队队的士兵经过,偶然有目光不由地落在她的头发上又惶然移开,低头躬身行礼。

    葛黎紧抿着唇,目光坚毅,脚步缓慢而坚定,一步一步地走向谷底的方向。

    宗决忍不住想要阻止,却被西凉昊止住了。他愤怒地,低低地道:“你不觉得她魔怔了吗?”

    西凉昊道:“是,我知道,她也知道。”

    宗决沉默了,他当然不认为葛黎失忆,或是忘了曾经那惨烈的一幕,只是在巨大的悲痛面前,她选择暂时性遗忘。

    所以,在葛黎昏迷后,西凉昊并没有将她带离这个山谷,他知道她一定会回去的,他无法阻止,甚至,他认为,让她再一次面对或许可以让她清醒,让她在感情经历置之死地而后生。

    短短的一截路,葛黎几乎是挂在落英的身上,终于挪到谷底。

    战场已经被清理干净,谷底大块的石块被搬开,经过雨水冲刷后,被炙烧的石块泛着红色,堆砌着,有着妖冶的瑰丽。在石块的

    缝隙间,残余的灰烬蜿蜒成一条条细细的黑线,或是薄薄一层。

    葛黎站住了,木木地看着那空无一物的地方,笼在袖子里的手死死地捏住那颗珠子,那珠子几乎被她的体温灼烫融化。

    曾经的侥幸被击得粉碎,从四肢百骸,从心底涌出的那种剜心挖肺的痛,让她麻木,让她的心从此化为了灰烬。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漂浮而过,从相识,到彼此试探,再慢慢靠近、信任……最后相知相伴,生死与共……曾经以为守得云开月明,却没有想到最后化为一缕清风,从指间,从生命里掠过,再无影踪可寻。

    她闭上眼睛,两行热泪无声地从眼睑滑落,连续不断地似乎没有尽头,仿若将三生三世的泪都流光殆尽,将所有的悲伤倾泻一空。

    风轻轻拂过她的脸,扰乱一缕发丝轻触着,是那人温柔的叮咛,温热的唇……

    天地间静默无声。

    良久,葛黎嘴唇翕动,语气平和,道:“阿昊。”

    西凉昊嗯了声,凝睇着她倔强清瘦的背影,那满头的白发,他的心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疼得不能自己,扶住她的肩头,红了眼睛,道:“不要这样,我想他也不想你这样折磨自己。”

    葛黎轻声道:“是,我知道,我知道他一定想着我好好儿的,快快乐乐的。”回转身,脸上泪痕隐然,神色却淡定自然,仿佛刚才那一刻软弱的葛黎不过是幻觉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刹那间,西凉昊的心像是沉进了冰窟中,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和纠痛将他的心密密匝匝地缠绕着,越缚越紧,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叫了声,“黎儿!”

    葛黎嫣然一笑,如雪山之巅一朵圣洁的雪莲花儿盛开。她道:“阿昊,我要把属于你的东西夺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