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枭妃:最强狂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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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黑暗

    倏然间,烛火熄灭,就是门前的灯笼也灭了,偌大一个院落陷入了突如其来的黑暗中……

    天,渐渐亮了,窗纸上泛了白,段老太太依然躺在床上昏睡不醒,松香在矮几上打着瞌睡。

    段四娘倚着罗汉榻闭着眼睛,眉头紧蹙,一只手捏着帕子,紧紧的,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

    外面门帘一响,她陡然一惊,睁开眼睛。

    葛黎进来,先到床前看看段老太太,状似随意地搭了搭她的腕脉,回头向段四娘眨眨眼,轻声道:“四姐姐昨夜辛苦了,先回去睡吧,这儿九儿看着。”

    段四娘没有坚持,点了点头,出了里间,接过粉妆递过来的温热毛巾擦了擦眼睛和手,清醒了下,便往外面走。

    东方晨光微曦,眼前的花草树木笼了层薄薄的雾气,清新可人。

    段四娘深吸了口气。

    突然,前面有几人匆匆忙忙地往池塘方向去,神色张皇。

    段四娘心头一凛。

    粉妆喝住了一个小丫鬟,道:“你们跑什么?”

    小丫鬟忙给段四娘行了礼,道:“婢子,婢子也不清楚,只听说那边淹死了人……”

    段四娘头脑轰的一声,幸亏粉妆伸手扶住才没有跌倒,她觉得声音不像是自己的,维持着镇静,艰涩地道:“是,是什么人?”想起来对方并不清楚,便移步往那边去,急走了几步又顿住了,那脸色变化着。

    粉妆瞧她的模样有些怕,道:“小姐,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想必是哪个丫鬟失了足……”

    段四娘闻言,镇定了下,转了方向,却碰见了二夫人正匆匆而来。

    对方见了她,神色微妙,道:“四丫头,回房歇着吧。”

    段四娘点头,又迟疑了下,道:“二婶,那边,死了人?”

    二夫人楞了下,像是不想多说,道:“你先回去吧!”急匆匆地走了。

    段四娘站在那沉吟了下,道:“你去前面看看。”

    粉妆应着去了。

    段四娘心跳如鼓,按住胸口,便往大夫人的房间去。

    刚进门便察觉气氛不对,几个丫鬟婆子神情悲切而紧张,见了她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眼,低了头躬身行礼。

    段四娘一边走,一边道:“夫人今儿怎么样了?”

    没有人回答她,她皱眉,转身,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所有人都低头不语,甚至有的身子发抖。

    一种不好的预感骤然攫住了她的心脏,她一头冲进了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她呆愣了下,又冲了出来,声音都岔了,“夫人呢?我娘呢?!……”

    没有人敢说话,却都跪了下去。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牙齿格格打颤,瞪大了眼睛想要努力地看出什么。

    一声呼号声,薛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走进来,“四丫头!我苦命的四丫头!你娘,你娘没了啊……”

    段四娘胸腔里的一口鲜血翻涌而上,噗的一声吐

    出,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她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到了前厅,段四娘晃晃悠悠地出来,只见面前一片缟素,大大的奠字供在正中,下首放着一具硕大的黑漆棺木,两边燃着小儿手臂粗的白烛,将熄未熄,死气沉沉。

    里外站了不少人,段大老爷,二老爷,还有其他各房的主子,无论是真是假都是表情沉痛。

    二夫人和四夫人则指挥着下人忙着。

    段四娘捂住胸口,几乎喘不上气,坚持地,一步一步地走进。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或是怜悯,或是沉默,或是漠然……

    二夫人使个眼色让身边的嬷嬷上前扶住对方,好声气地道:“四丫头,你身子可撑得住?”

    段四娘直勾勾地看着那黑漆棺木,没有说话,挪到棺木前。只见棺材半开着,大夫人直挺挺地躺着,那脸儿擦了淡淡的粉遮了惨白,两边颧骨耸得厉害,五官有些扭曲,嘴微微地张着,似乎要说什么。半湿的头发一丝不苟用珠玉金钗盘着,身上是一件高领绣团福酱红色长裙,双手交错放在胸前,其中右手断了指甲,还残留着血迹,想必对方坠水时想要抓住什么,却被折断了指甲,由此可知她死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挣扎。

    曾经,段三娘无声无息地躺在这冰冷的棺木里,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始作俑者也躺了进去,同样经历了没有人知道的恐惧和痛苦。这,应该是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吧。

    段四娘的手死死抠住棺木的边沿,身体簌簌地发抖。

    粉妆紧握着她的胳膊,想要把她往后拉。

    段四娘抬头,从每个人的脸上移过,空洞苍白,最后落在段大老爷的脸上。

    段大老爷这几日守着人事不知的段老太太,而又面临发妻的暴死,虽然面容肃穆,威仪,却精神萎靡,陡然间像是老了许多。

    他不敢看段四娘的眼睛,实际上从段四娘将镯子送还的时候,他对这个女儿忌惮并羞愧,让他如芒刺在背。

    段四娘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

    这时,林三夫人扶着嬷嬷的手走了进来,顿住脚,用绢子掩面悲伤地道:“这是怎么了?大嫂,你怎么这么就去了?……”

    段四娘盯着她,无法掩饰眼中蚀骨的怨毒和仇视,慢慢靠近,声音低低地道:“三婶来见母亲,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不知道母亲能不能听到……”

    林三夫人抬眼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悲痛和愤恨将段四娘的理智燃烧殆尽,她轻笑,模样可怖,道:“三婶是怕了吗?”

    段大老爷看着,心头震惊,注意到别人疑惑的目光,低喝了声,“四娘,住口!”

    段四娘恨到了极致,棺木里睡着已死的大夫人,即使她有千般的不好,对她来说却是个好母亲。想必,她不会知道,可能也从来没有想过,她至亲的夫君和这个病

    怏怏的弟妹之间见不得人的首尾。

    无知,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段四娘置若罔闻,她有种冲动想要吐出所有,想要撕开所有虚假残忍的面纱!

    林三夫人用绢子拭了拭嘴角。

    葛黎目光微沉,极快地,她越过几个人拉住了段四娘的手,道:“四姐姐,逝者已逝,生者唯安,姐姐节哀,再说还有大伯父和哥哥嫂子,姐姐呢!”

    段四娘一震,不由地看向段大老爷,对方阴肃着脸。段伯安没有察觉异样,沉痛地低着头,宋氏,侄儿……甚至她想到了可能正往荆南急赶的两位姐姐,心头的那口血,她生生地咽了下去,嘴里是一股腥甜的味道。

    林氏,是笃定了自己不会说出去!

    她撇过脸,身子晃了晃。

    葛黎及时地扶着她,关切地道:“四姐姐,妹妹扶你去歇会儿。”

    段四娘抿着唇,倔强地挺起脊背,不再看大夫人的遗容,不看任何人,一步一步,僵直着往外走。

    段大老爷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林三夫人微勾了唇,低头用绢子掩住,凄凄惨惨地哭出声来。

    而三人间的波涛汹涌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段四娘走下台阶,一阵风吹来让她醒了几分神,她甩开葛黎,僵硬地道:“你回去吧,我不会做傻事。”

    葛黎松开手,往后退了步,道:“这就好,无论什么时候,四姐姐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最不济还有祖母呢。”

    段四娘想起至今昏迷不醒的段老太太,血淋淋的心口又被戳了一刀,她沉默着,手,神经质地揪着绢子。

    葛黎没有多说,返身回了灵堂。

    段四娘眯眼,凝了眼她的单薄的背影,微抬起脸,将眼泪逼了回去,道:“表少爷呢?”

    粉妆道:“表少爷听说病得厉害,还有,薛夫人也生病了。”

    段四娘咬着唇,眸子里闪着幽光。不该是这样的,她的想法和计划不是这样的,躺在棺木里的应该是林氏!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她本来就在别人的套中?

    她想到后者,只觉得全身冰冷,定了定神,道:“我娘,我娘怎么会落水的?”

    粉妆道:“婢子去问了,说是昨夜里大夫人靥住了,闹了一宿,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下人们也松懈了,想不到……”

    段四娘沉思着,她总觉得这件事透着股邪乎劲儿,却无法找到突破点。

    这个春天可以说是段府最灰暗的时期,先是二房段三娘的死,接着是段老太太的中风不醒,再就是大夫人的溺亡。

    在段大夫人溺死的那一夜里,城里一家赌场突然起火,里面的人死得干净。衙门查案却没有找到一点痕迹,最后只能结案,说是仇家寻仇。

    而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从那天起,没有人再见到段五爷在外面惹是生非,据说被林三夫人拘在府里。对此,没有人怀疑和质问,因为大房失了大夫

    人,段家掌家的权力落到了二房三房的手里,而段老太太的病不容乐观,以后,段家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段家这个情形下,林三夫人压着嫡子想要保全三房也是正常的。

    夜色深沉,细密如银毫的雨丝像是天地间扯不断的愁丝,雨点打在窗纸上时断时续,窸窸窣窣。

    屋里,烛光晕黄,映照那些名贵的家具泛着柔和而沉密的光泽。

    段五爷坐在地上,面前堆了一堆的玩意儿,他低着头,翻翻这个,又拨拨那个。突然烦厌起来,抓起一个精巧的匣子扔了出去,嘴里大声道:“我不喜欢!我要出去玩儿!我要出去!……”他胡乱地蹬着腿,胖脸上糊着墨水,上唇还拖着一条鼻涕,瞪着眼睛像是赌气的小孩子,那模样违和而诡异。

    一个丫鬟慌忙进来,拿了帕子去给他擦鼻子,哄道:“五少爷,你乖乖的,鹃儿陪你玩儿好不好?……”

    段五爷一把推开她,爬起来,道:“滚开!爷要出去!爷要出去!”胡乱地砸着东西,一时间听得噼里啪啦的声音,房间里弄得一片狼藉。

    鹃儿压不住他,急道:“爷,你别闹了,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就糟了!”

    听得夫人两字,段五爷明显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又挺起胸脯,用袖子擦了下鼻子,大声道:“我要出去!”拔腿便往外跑。

    “爷!”鹃儿叫。

    谁知道,对方又一步步地退了回来,门口出现林三夫人窈窕的身影,她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仅用一根簪子挽住,肤色白腻,眸色莹然,如弱柳扶风般轻移莲步,柔弱中有着几分妖媚。她嘴角微微上勾,似笑非笑,却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