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约一场生死
“住手。”
常无忧轻轻一抬手。
他在愤怒之际，依旧风度翩翩，不失分毫礼节。
但听在那些帮中弟子耳中，便如同圣旨神谕。
哪怕下一刻他们会被刀剑加身来不及阻拦，也没有一个人胆敢再动分毫，收势如同秋风扫落叶，瞬间停下了一切手段。
丁榆和众人自然也住了手。
“柳帮主认识此人？”常无忧望向柳白斋。
柳白斋一笑：“他叫丁榆，是我的好朋友。”
“哦？丁榆？倒好似在哪里听说过。”
常无忧眼光忽而扫过一脸绯红的林羡鱼，又想起柳白斋口中的朋友之言，猛然醒悟，丁榆便是那个在元老葬礼之上，公然风言风语的男人。
于是他更怒。
但脸上依旧沉静如水。
他望向丁榆，一脸淡然道：“来人既是柳帮主的朋友，有什么话，自可以好好说，何必动手打进来？”
丁榆这才将目光从林羡鱼的脸上抽离出来，望向常无忧，挠头道：“我不知道柳兄在这里，更不知道柳兄和你们也是朋友，否则也不用这么费事了。”
常无忧望了厉万霆一眼，此人依旧如同盛夏骤雨来临前的黑云般沉稳不语，于是他微微一笑：“既然是误会，那也就罢了，不知道丁兄来我这别院所为何事？”
丁榆带了叶琼楼三人大踏步而前。
一脸的正气凛然。
只不时仍忍不住瞥了林羡鱼几眼。
“我如今是土狼帮的帮主，昨日曾和血刀会的人有过一场冲突，听闻血刀会的常帮主和公子是亲戚，我们未免过于鲁莽，特来跟公子告罪。”
丁榆这番话，自然不是他能想得出来的，而是燕乘风来前交待好的，所谓先礼后兵。
常无忧脸色微微一变。
“昨日叔父曾经来此，说是折损了十几个帮中弟子，自己的结义兄弟也被一个年轻高手斩断了手腕，原来说得就是你。”
丁榆道：“不错。”
柳白斋便道：“常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无忧轻哼了一声：“我家叔父是血刀会的帮主，虽然不属三十三间堂麾下，但毕竟血浓于水，也没多少差别。”
“但昨日，你这位姓丁的朋友，却一刀割去了血刀会十一个弟子的头颅，还将帮中的二当家，叔父的结义弟弟手腕斩断，叔父实在气不过，昨日也曾来此别院于我诉说。”
柳白斋眉头微微一皱：“丁榆兄弟，是有这么回事么？”
丁榆道：“事情是有的，但前因后果，这位公子的叔父未必有说清楚。”
于是丁榆将先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柳白斋听闻那位二当家威胁丁榆舅父之时，就心知不妙，他知道自己这个朋友嫉恶如仇，而又对血脉亲情看得极重。
他只能叹息一声。
“事情就是这样。”丁榆说完，似笑非笑地望向常无忧：“常公子，虽然先前多有冒犯，但事已至此，不知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常无忧冷笑一声：“看丁帮主有备而来，想必是已经有了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丁榆道：“的确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我想与常公子赌上一场。”
“哦？”
常无忧望向丁榆，越发地感到厌恶和愤怒。
“你想怎么赌法？”
“我们江湖中人，自然是赌斗了。”
“什么条件？”
“我若输了，自当携帮中的兄弟亲自登门，给血刀会赔罪，任凭处置。”
“很公允，我若输了呢？”
“若在下侥幸赢了，也不敢多做奢求，只盼血刀会和三十三间堂的势力，从此永不进入杨花、柳叶、小酒三条巷子。”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常无忧微微一笑。
“非是在下狂妄，我常无忧忝列玄都七子之一，在这玄都城年轻一代里面，也算得上有几分虚名，这位丁帮主如此自信满满，要与我赌斗，莫非是天赋异禀，深藏不露？”
丁榆笑道：“倒也没有，只不过是事出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好，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就请丁帮主划下道来，什么时候比试，在何处比试？”常无忧跃跃欲试。
“择日不如……”
“且慢。”
柳白斋微微一笑，摆手拦下了丁榆的话。
“丁榆兄弟，你恐怕是不知道，就在几日前，无忧公子才刚刚破了气境，成就天人境界。”
“什么？”
叶琼楼等人齐齐色变。
丁榆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望了燕乘风一眼，露出一丝苦笑。
燕乘风学丁榆挠了挠头，脸色尴尬。
尴尬。
的确尴尬。
丁榆自己也觉得浑身有些燥热起来。
本来拼死一战的斗志，而今却化作了尴尬的沉默。
尤其，还是在林羡鱼的面前。
林羡鱼脸上的绯红消退了几分，而今却带上了几分心满意足的窃笑。
好像一只小狐狸一般狡黠。
多了几分可爱。
但仍然是十分的美丽。
柳白斋解围道：“不如这样，我这位丁榆兄弟既然来下战书，自然没有白跑一趟的道理。但他既不知无忧公子已经破气境成功，如今比试也未免有失公正。”
常无忧道：“柳帮主的意思是？”
“不如这样，双方约定一个时日，到时再战，这样一来双方都没有话说。”
常无忧微微冷笑道：“若是要我等上这位丁帮主三五年，恐怕我可没有这个耐心。”
柳白斋笑笑：“那自然不能，依我看，就以一个月为期限，如何？”
此言一出，常无忧也不由地一怔。
一个月的时间？
莫说是这个姓丁的小子，即便是自己，十八岁超脱一品之境，成就天人却也花了堪堪将近三年的时间。
自己的资质已经是惊世骇俗，破境也要三年，难道这个不起眼的乡巴佬一个月的时间能够破境成功？
他绝不相信。
不要说是他，天下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厉万霆也不相
信。
他第一度开口道：“柳帮主缘何对这位丁榆兄弟有如此信心？”
柳白斋笑道：“我和丁兄也只有三面之缘，只不过十分投机，他的资质之高是我生平仅见，实在是更胜于我，让我十分心折。”
“哦？”
听了这话，厉万霆和常无忧都一脸讶然之色。
厉万霆是惊讶，常无忧却是不忿。
然而柳白斋纵有夸大，也绝不至于胡言乱语。
这么看来，这个丁榆的确是个人物。
厉万霆道：“能得到小侯爷如此高的评价，想来这位丁小兄弟的确是人中龙凤，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能够破境成功，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纵然有小侯爷作保，恕我也难以相信。”
“哦？”柳白斋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厉帮主你我二人，也赌一场如何？”
“小侯爷有此雅兴，厉某人自当奉陪。”
“就以适才你我商谈之事为注，若丁榆胜，厉帮主便答应助我一臂之力；若常公子胜，我便以封神帮主之名，答应厉帮主做一件事情。”
“你看如何？”
厉万霆喜怒不形于色，点头道：“小侯爷这是要以这整个玄都城的地下江湖大势为赌注？如此豪赌，我厉某人怎能错过！”
柳白斋哈哈大笑，转过头来望向丁榆：“我擅自做主，你不会怪我吧？”
丁榆摇头道：“你刚才提醒了我，我谢你还来不及。”
“既然如此，便以一个月为期，一个月后便在这忘忧别院，一决胜负。柳兄，后会有期。”丁榆甩下这句话，便带着一行人转身离去。
柳白斋拱拱手，微笑送别。
林羡鱼盯着丁榆的背影，眼睛微微眨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常无忧瞥向林羡鱼，又望向丁榆，发出一声轻哼。
厉万霆望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待丁榆一行人走出忘忧别院，渐渐走远，叶琼楼三人不由地才长舒一口气，微微地喘息起来。
这一趟看似平和，实则生死攸关，若非柳白斋偶然现身，若非他好意开口提醒，若非他将约斗期限推延，恐怕自己这一行四人，已经葬身于此。
饶是如此，一个月的期限，也无异于慢性自杀。
燕乘风脸上涨得通红，给了自己一巴掌道：“这都怪我，消息不灵，竟连常无忧破了气境都不知晓，丢脸不说，恐怕整个土狼帮都被我连累！”
丁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这怎么能怪你？他不过是几日前刚刚突破，又没有放出来消息，谁会知道。”
叶琼楼叹道：“只是这样一来，形势危急之极。”
“是啊……”孟不平粗声粗气道：“本来是想逼着常无忧决斗，一场定胜负，从此一劳永逸，但如今……”
“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能做什么？逃跑么？”
“跑得了道士跑不了道观，更何况，巷子里面的人呢？”
“那莫非真要给血刀会赔罪道歉，任凭处置？”
“绝无可能！”
丁榆听他们争论半晌，不由地苦笑出声：“喂，你们就没有一个人相信我可以在一个月内破气境么？”
（本章完）
常无忧轻轻一抬手。
他在愤怒之际，依旧风度翩翩，不失分毫礼节。
但听在那些帮中弟子耳中，便如同圣旨神谕。
哪怕下一刻他们会被刀剑加身来不及阻拦，也没有一个人胆敢再动分毫，收势如同秋风扫落叶，瞬间停下了一切手段。
丁榆和众人自然也住了手。
“柳帮主认识此人？”常无忧望向柳白斋。
柳白斋一笑：“他叫丁榆，是我的好朋友。”
“哦？丁榆？倒好似在哪里听说过。”
常无忧眼光忽而扫过一脸绯红的林羡鱼，又想起柳白斋口中的朋友之言，猛然醒悟，丁榆便是那个在元老葬礼之上，公然风言风语的男人。
于是他更怒。
但脸上依旧沉静如水。
他望向丁榆，一脸淡然道：“来人既是柳帮主的朋友，有什么话，自可以好好说，何必动手打进来？”
丁榆这才将目光从林羡鱼的脸上抽离出来，望向常无忧，挠头道：“我不知道柳兄在这里，更不知道柳兄和你们也是朋友，否则也不用这么费事了。”
常无忧望了厉万霆一眼，此人依旧如同盛夏骤雨来临前的黑云般沉稳不语，于是他微微一笑：“既然是误会，那也就罢了，不知道丁兄来我这别院所为何事？”
丁榆带了叶琼楼三人大踏步而前。
一脸的正气凛然。
只不时仍忍不住瞥了林羡鱼几眼。
“我如今是土狼帮的帮主，昨日曾和血刀会的人有过一场冲突，听闻血刀会的常帮主和公子是亲戚，我们未免过于鲁莽，特来跟公子告罪。”
丁榆这番话，自然不是他能想得出来的，而是燕乘风来前交待好的，所谓先礼后兵。
常无忧脸色微微一变。
“昨日叔父曾经来此，说是折损了十几个帮中弟子，自己的结义兄弟也被一个年轻高手斩断了手腕，原来说得就是你。”
丁榆道：“不错。”
柳白斋便道：“常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无忧轻哼了一声：“我家叔父是血刀会的帮主，虽然不属三十三间堂麾下，但毕竟血浓于水，也没多少差别。”
“但昨日，你这位姓丁的朋友，却一刀割去了血刀会十一个弟子的头颅，还将帮中的二当家，叔父的结义弟弟手腕斩断，叔父实在气不过，昨日也曾来此别院于我诉说。”
柳白斋眉头微微一皱：“丁榆兄弟，是有这么回事么？”
丁榆道：“事情是有的，但前因后果，这位公子的叔父未必有说清楚。”
于是丁榆将先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柳白斋听闻那位二当家威胁丁榆舅父之时，就心知不妙，他知道自己这个朋友嫉恶如仇，而又对血脉亲情看得极重。
他只能叹息一声。
“事情就是这样。”丁榆说完，似笑非笑地望向常无忧：“常公子，虽然先前多有冒犯，但事已至此，不知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常无忧冷笑一声：“看丁帮主有备而来，想必是已经有了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丁榆道：“的确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我想与常公子赌上一场。”
“哦？”
常无忧望向丁榆，越发地感到厌恶和愤怒。
“你想怎么赌法？”
“我们江湖中人，自然是赌斗了。”
“什么条件？”
“我若输了，自当携帮中的兄弟亲自登门，给血刀会赔罪，任凭处置。”
“很公允，我若输了呢？”
“若在下侥幸赢了，也不敢多做奢求，只盼血刀会和三十三间堂的势力，从此永不进入杨花、柳叶、小酒三条巷子。”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常无忧微微一笑。
“非是在下狂妄，我常无忧忝列玄都七子之一，在这玄都城年轻一代里面，也算得上有几分虚名，这位丁帮主如此自信满满，要与我赌斗，莫非是天赋异禀，深藏不露？”
丁榆笑道：“倒也没有，只不过是事出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好，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就请丁帮主划下道来，什么时候比试，在何处比试？”常无忧跃跃欲试。
“择日不如……”
“且慢。”
柳白斋微微一笑，摆手拦下了丁榆的话。
“丁榆兄弟，你恐怕是不知道，就在几日前，无忧公子才刚刚破了气境，成就天人境界。”
“什么？”
叶琼楼等人齐齐色变。
丁榆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望了燕乘风一眼，露出一丝苦笑。
燕乘风学丁榆挠了挠头，脸色尴尬。
尴尬。
的确尴尬。
丁榆自己也觉得浑身有些燥热起来。
本来拼死一战的斗志，而今却化作了尴尬的沉默。
尤其，还是在林羡鱼的面前。
林羡鱼脸上的绯红消退了几分，而今却带上了几分心满意足的窃笑。
好像一只小狐狸一般狡黠。
多了几分可爱。
但仍然是十分的美丽。
柳白斋解围道：“不如这样，我这位丁榆兄弟既然来下战书，自然没有白跑一趟的道理。但他既不知无忧公子已经破气境成功，如今比试也未免有失公正。”
常无忧道：“柳帮主的意思是？”
“不如这样，双方约定一个时日，到时再战，这样一来双方都没有话说。”
常无忧微微冷笑道：“若是要我等上这位丁帮主三五年，恐怕我可没有这个耐心。”
柳白斋笑笑：“那自然不能，依我看，就以一个月为期限，如何？”
此言一出，常无忧也不由地一怔。
一个月的时间？
莫说是这个姓丁的小子，即便是自己，十八岁超脱一品之境，成就天人却也花了堪堪将近三年的时间。
自己的资质已经是惊世骇俗，破境也要三年，难道这个不起眼的乡巴佬一个月的时间能够破境成功？
他绝不相信。
不要说是他，天下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厉万霆也不相
信。
他第一度开口道：“柳帮主缘何对这位丁榆兄弟有如此信心？”
柳白斋笑道：“我和丁兄也只有三面之缘，只不过十分投机，他的资质之高是我生平仅见，实在是更胜于我，让我十分心折。”
“哦？”
听了这话，厉万霆和常无忧都一脸讶然之色。
厉万霆是惊讶，常无忧却是不忿。
然而柳白斋纵有夸大，也绝不至于胡言乱语。
这么看来，这个丁榆的确是个人物。
厉万霆道：“能得到小侯爷如此高的评价，想来这位丁小兄弟的确是人中龙凤，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能够破境成功，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纵然有小侯爷作保，恕我也难以相信。”
“哦？”柳白斋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厉帮主你我二人，也赌一场如何？”
“小侯爷有此雅兴，厉某人自当奉陪。”
“就以适才你我商谈之事为注，若丁榆胜，厉帮主便答应助我一臂之力；若常公子胜，我便以封神帮主之名，答应厉帮主做一件事情。”
“你看如何？”
厉万霆喜怒不形于色，点头道：“小侯爷这是要以这整个玄都城的地下江湖大势为赌注？如此豪赌，我厉某人怎能错过！”
柳白斋哈哈大笑，转过头来望向丁榆：“我擅自做主，你不会怪我吧？”
丁榆摇头道：“你刚才提醒了我，我谢你还来不及。”
“既然如此，便以一个月为期，一个月后便在这忘忧别院，一决胜负。柳兄，后会有期。”丁榆甩下这句话，便带着一行人转身离去。
柳白斋拱拱手，微笑送别。
林羡鱼盯着丁榆的背影，眼睛微微眨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常无忧瞥向林羡鱼，又望向丁榆，发出一声轻哼。
厉万霆望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待丁榆一行人走出忘忧别院，渐渐走远，叶琼楼三人不由地才长舒一口气，微微地喘息起来。
这一趟看似平和，实则生死攸关，若非柳白斋偶然现身，若非他好意开口提醒，若非他将约斗期限推延，恐怕自己这一行四人，已经葬身于此。
饶是如此，一个月的期限，也无异于慢性自杀。
燕乘风脸上涨得通红，给了自己一巴掌道：“这都怪我，消息不灵，竟连常无忧破了气境都不知晓，丢脸不说，恐怕整个土狼帮都被我连累！”
丁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这怎么能怪你？他不过是几日前刚刚突破，又没有放出来消息，谁会知道。”
叶琼楼叹道：“只是这样一来，形势危急之极。”
“是啊……”孟不平粗声粗气道：“本来是想逼着常无忧决斗，一场定胜负，从此一劳永逸，但如今……”
“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能做什么？逃跑么？”
“跑得了道士跑不了道观，更何况，巷子里面的人呢？”
“那莫非真要给血刀会赔罪道歉，任凭处置？”
“绝无可能！”
丁榆听他们争论半晌，不由地苦笑出声：“喂，你们就没有一个人相信我可以在一个月内破气境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