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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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巧辩

    台下顾千殇有些哑然,哪怕换了妆容,看起来温婉端庄,这丫头骨子里的性子也是改不了啊。

    台上九人,目光皆是怪异的看向顾子烟,虽然他们不惧怕别人来挑战,但也不会这般赤裸裸的去邀战,文不相激,武不相惜,这几乎是大夏国流传百年的规矩。

    “子烟妹妹怕是紧张了,不如我们集思广益,先为这春元文会作赋一首,当作是一个文会开场,如何?”

    说话之人,年岁在十人中偏大,清白长袍随意浅束,甚至看得见内衬青纹,但没有给人突兀浮夸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性情随和,文意洒脱之人。

    众人点头称赞,心中更是想借着这作赋之机相互较量一番。

    顾子烟眉头微蹙,提议这个人她认得,经常被世人拿来和自己相提的京都小酒仙,王子俊。她不喜对方身上那种看似洒脱,实则矫揉造作的气质,偏偏自封小酒仙,被世人玩笑京都两小仙,一个嗜酒,一个针偏。

    “那就我先开始,诸位哥哥姐姐不会怪罪我抢了先面吧。”队末少女站出身来,顾子烟有几分眼生,但没有开言。

    “红云生妒,欲开山河千转裂。长啸间,君王怒,白鹿一骑破云处。”

    少女脸色绯红,眼神里流波顾转,显然是被刚才夏晟天那冲天浴雷的豪情所斩俘。

    莲后行至南峰,正巧听见了少女之言,眉眼一跳,看清了那罗兰秀服下的少女,正是虎威将军小女,李清络。

    虎威将军精通兵法,手握重兵,可谓是兵权上唯一能和牧云王抗衡的权贵,看情形,这李清络是对夏晟天芳心暗许,极为爱怜此女的虎威将军怕是早晚都要站队了。

    一念至此,作赋之人已有二三,多是对春元,对圣上的赞美,听起来虽有词藻,却也乏味。

    心中微叹,这圣上一心扑到了小储君,这般无趣的文会只能自己孤身坐镇,也不知道墨儿跑到哪里去了。

    “过暑凝露,花开三生,蒂落半世,尘泥何处惹,焦塘何处寻,惊鸿过际,云开月明。”

    正在乏味,却听得一曲平调,意图所指无不惊人。莲后侧目,顾子烟微惊,这调中之词为何让人联想到那日刘白口中,过暑焚焦四字。

    看向擂台,小酒仙王子俊,手中青玉葫芦打开,淡淡酒香四溢,明明目光四散,毫无聚点,可莲后却清晰的感觉到那如剑锐利的眼神。

    人群中,刚刚挤进来的刘白也愣住些许,王子俊平调未完,竟是唱了起来,“蓬有盖,人有影,圣元蒙心碧蒙尘,南山千尺葬诸魂。”

    南峰哗然,“大胆!”“你胡说!”

    两声叱喝同时想起,清脆些的是顾子烟,南山落苑是她的家,怎能让这个醉酒的书生随意诽谤。

    另一声响起,众人尽是沉默了下来,华盖下的莲后,表情虽怒,心中实惊。“你是何人,怎敢在这里胡言乱语,诋毁圣上!”

    她心中还有后半句没提,他究竟是何人,圣元蒙心碧蒙尘,旁人只是听出怪罪圣上愚昧失察,其实还是在指一个人白白蒙冤,散落尘埃。

    南峰一片沉寂,“圣上驾到!”

    夏元帝面色凝重,满是青寒,看的出夏晟天的状况并不好。

    “怎么回事?”察觉到场上气氛怪异,莲后的身形剑拔弩张,所有人的目光都直视擂台上微笑的少年。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夏元帝脸色变化,看样子似乎认识这位小酒仙。

    众人心头怪异再现,怎么听圣上的口气,这位出现在京都不足一年的小酒仙,身份还不一般。

    “元帝叔叔,又见面了,您这位母仪天下的正宫娘娘,脾气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好啊,我不过是唱个调,就把我喝住了。”王子俊皮笑肉不笑,言语中没有一丝敬畏。

    莲后这才意识到此子的不简单,皇室之中绝无此人,还敢称呼圣上叔叔!

    “你既然身为质子,就算作朕的半个儿子,难道西凉国连不语父辈的基本家教都没有么?”

    西凉国,质子,众人这才知道这王子俊的真实身世,他竟然是西凉国被派来求和的人质,可是王子俊来京都也有大半年,西凉国在苍南煽动的叛乱可就是在前不久,难道他们不在乎这个小皇子了么?

    “元帝叔叔这话就错怪我了,我何时诋毁过您,诋毁过大夏国皇室啊。”

    王子俊故作无辜,众人也是无奈,这质子看似肆意,实则精明,圣元在道藏中其实还可以指另一位先贤,这位名作南风圣元的人物为了悟透天地至理,不顾亲情,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那你凭什么说南山千尺葬诸魂!”顾子烟心思流转,自是想到了王子俊的说辞,但是他真正想要提及的,绝非仅仅典故。

    “子烟妹妹,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叫什么?”王子俊微微一笑,盖上酒壶塞。

    “白鹿山。”

    摇摇头,王子俊跳下了擂台,“白鹿南峰,就不能说是南山么,西凉南山数百,这世间南山成万,人都说京都小医仙,聪慧如炬,通透如理,眼光心胸也不过尔尔啊。”

    顾子烟被羞得脸红耳赤,方才还有所鄙夷,和这王子俊并称两小仙有辱颜面,现在看来自己才真的是沽名钓誉的那一个。

    人群自动给王子俊让了一条路出来,看的出,他是认为实在没有可比的必要了。

    这个西凉质子,三言两语,打了南山顾家的脸,打了皇室的脸,打了大夏国所有青年才俊的脸。

    “等等,虽然我没有你那么巧舌如簧,才思敏捷,但是有一点你刚才说的不对!”人群中传来一声不大,但足以令全场听清的声音。

    这是有人要挑战风头无尽的王子俊了么,众人屏息,却看见一个黑布蒙脸的瘦小少年,走到了王子俊面前。

    “一个脸都不敢露出来的胆小鼠辈!”王子俊看到面前之人,有些嗤之以鼻。

    众人心里也多少有些失望,只有莲后和顾子烟露出了些许疑惑,她们一个感觉那人身形,一个感觉那眼神,都有些许的熟悉。

    “露不露脸是我的事,你说尘泥何处惹,焦塘何处寻,我且问,谁为尘泥,何为焦塘?”

    王子俊没想到还有人关心自己词调中的前半句,若有所思的打量起面前的少年,“明珠遗落为尘泥,塘焚三日自然焦。”

    此话一出,场上另外三人却眯起了眼睛。这个西凉质子,来势汹汹,所知甚多,不得不除啊。

    刘白摇摇头,“既是明珠,无论置室还是遗落,终究不会看作尘泥,诸如圣人百家,多有错漏,不掩其泽,哪怕暂时蒙尘,也终将绽放。”

    场上众人点头,他们刚才都在气愤王子俊狂言,忽略了这最根本的漏洞。

    王子俊笑了起来,“有意思,你的话是指就算有人误了贤明,也会被伯乐寻到,嗯,这么说也在理。”他对这个少年产生了一丝兴趣。

    “至于焦塘之说,我很好奇,你是从何听来?”

    王子俊的笑容变得玩味了起来,但凡有人听出了这焦塘的深意,就说明和当年之事有关,只是面前少年究竟是谁,“你听说过刘平一么?”与其猜测,不如试探。

    “当然,家父刘平一!”

    (本章完)